63曾经的自己
清明过后,猎人们渐渐察觉到了城市里不同寻常的氛围。
蚀虫的数量倒没见增,只是级别高了不少。以前,夜里例行轮值的小队碰到的蚀虫都是四级为主,能碰到十头以上三级蚀虫都已经到顶了,如今,三级蚀虫几乎成了主流,有时还能碰到三五头二级蚀虫。
农历四月开始,别墅里的魂魄整天都失魂落魄,让好不容易习惯了魂魄的出现,已经可以把他们当做没有实体的活人的苏长安大为光火。现在,别墅的魂魄们白天还好,到了晚上,几乎沦为阿飘,悄没声儿地在别墅各处游荡,猛的撞上了着实吓人一跳,往日的伶俐劲儿也没了,叫它们一声,要隔三秒才慢悠悠阴森森地应一句。
四月初,战力在别墅仅次于白墨小队的李晏和秦越小队在一次轮值中遭遇十六头二级蚀虫。虽然最近,大家一直都在训练如何应对实力超过自己的对手,但是这一次二级蚀虫猝不及防的出现还是让李晏小队吃了大亏。唯一万幸的是,作为“眼”李晏只受了皮肉伤,秦越虽然伤的很重,但是凭借“刃”非凡的恢复能力,他的伤养上一个月也就没事儿了。
李晏和秦越养伤期间,他们的轮值任务就理所当然的交给了白墨和苏长安,如今,他们俩已经是别墅中唯一还有余力兼顾别人任务的小队了。随着农历七月渐渐逼近,蚀虫的数量和级别都在提高,以前每晚就百来头的稳定状态也被打破,让猎人们个个焦头烂额。
阴月尚未到来,情势就已经变得艰难,这是许多猎人没有想到的。但是,因为绝大部分的猎人目前面对的,都是人生中的第一个,很可能也是唯一一个阴月,所以他们对于这些不寻常的状况,会觉得担忧或是害怕,但是并不会惊讶。
没有比较,也就不会感觉到异常,自然就没什么好惊讶的。
然而,尽管猎人们的心态都很好,越来越密集的各种课程,越来越严格的格斗训练还是让猎人们心里的弦越绷越紧,四月之后,每一场模拟场训练的视频资料都要送到组织的分析室去进行评估,连模拟训练中的差错,都可能让小队接到组织正式的批评,影响在围剿中的战斗位置排布。
不知不觉间,猎人组织中山雨欲来风满楼。
农历四月以后,白墨和苏长安也越来越忙了。他们俩的模拟场测试视频资料因为每一次都被组织当做案例用来分析小队配合动作,已经开始能够在猎人论坛随意下载,几乎每个猎人都在谈论他们俩的配合方式,申请和他们组队进行模拟训练的小队越来越多,到了后来,苏长安和白墨已经被默认不能单独两人进模拟场,一定要带着一到两个小队一起进行配合训练。
饶是如此,每天请求组队的申请还是堆满了两人的邮箱,弄得白墨烦躁不已,干脆甩手不管,全部交给苏长安来处理。
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程庄开始频繁地叫苏长安去他的实验室,资格测试之后,不过一周去一次,到了四月中旬,每隔一天就要去一次,进行大量的力量测试和耐力测试。程庄开发了一个不知道用来测量哪个指标的压力舱,苏长安躺进去以后,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感觉在膨胀,内脏如同被灼烧一般难受。苏长安问了程庄好几次,为什么自己要进行这些测验,程庄言语不详,但总是说,他用过古方,终归身体状况特殊,大战在即,应该更加谨慎。
程庄这里的训练虽然远比模拟场的常规训练和配合训练要艰苦,但是苏长安却觉得非常有用,之前在那个压力舱里呆半个钟头都是极限了,四月底的时候,他已经能在里面躺得很安稳,甚至当做一种放松,可以打个盹。
训练测试,加上还要承担李晏和秦越的轮值任务,苏长安两个月来忙得脚不沾地,他体力虽然大有提高,但到底不及刃强悍,每天几乎是一沾到枕头就睡死了。
于是,苏长安错过了白墨难得的来势汹汹的纠结。
白墨纠结什么?白墨纠结的,正是苏长安。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四月中的时候,胡长峰的搭档张琦修在训练场里找到白墨,要求到演武场来一场pk。
那段时间,胡长峰对苏长安纠缠的厉害,但是实际上,除了和张琦修一起挑战过白墨苏长安搭档两次,其他的时间,胡长峰都在单独纠缠苏长安。苏长安很少在白墨面前提起胡长峰,每次提起来,也没有好脸色,所以白墨虽然知道有那么个人,但从来也没多在意过。
张琦修来找白墨的时候,白墨已经快不记得张琦修这个人了。
对于张琦修的挑战,白墨并没觉得有多麻烦,他本来就是来做常规训练的,把常规训练变成pk战,对于他来说,不过是训练场里多了一个人,于是,白墨很没有感觉的同意了,然后更没有压力的把张琦修轻松击败了。
pk战结束后,张琦修给正在收拾东西的白墨递来一瓶饮料,白墨顺手接下,察觉到张琦修可能有话要说。
说起来好笑,放在两年前,白墨是绝对看不出来别人有话对他说的,情绪这种东西,他自己都感觉很陌生,更不消说去揣摩别人的。这两年总是被苏长安耳提面命要讲文明懂礼貌,才总算知道了点察言观色的方法,也学会了如何体谅别人。
“你很强。”张琦修说。
你很强。这对于白墨来说,其实是非常概念化的一句话了,他听得太多,几乎已经不把它当做一种赞美。
白墨点了点头,心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该不会只想告诉我我很强吧。
“还有你的搭档,苏长安他……他也很强。”张琦修说着,一丝略带苦涩的笑意泛上嘴角。
白墨顿了一下,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提起苏长安。
“最近,长峰的状态很不稳定,”张琦修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他一会儿达到巅峰一会儿跌进谷底,人的脾气也变得非常暴躁,而且,最近他一直在等待苏长安跟他联络。”
“你说什么?”白墨终于开始认真听张琦修说话了。
“其实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张琦修说,他的脸上有十分落寞的神色,这种神情似曾相识,白墨突然觉得心里一紧,本来因为涉及苏长安而对这个人产生的敌意突然消失了。
张琦修低下头摆弄手指,一边说:“上周,长峰和苏长安又pk了一次以后,回来很兴奋的说,他向苏长安摊牌了,他说,苏长安是目前唯一配得上他的人,他要得到这个人了。”
白墨不可置信地看了张琦修一眼,从记忆深处把胡长峰这个人挖出来仔细审视了一番,越想越觉得此人乃奇葩一朵,自恋到了让人不可理喻的地步。
“然后呢?”白墨气极反笑,问道。
“然后,他似乎一直在等待什么,这一周以来,训练也没有心思,模拟场一直在死,已经被我们别墅的主官教训了好几次。”张琦修说:“我想,我也就是那么猜的,长峰可能是向苏长安表白了,然后他没有得到以为能够得到的回应。”
白墨没有接话,他冷冷地看着张琦修,张琦修比白墨还大一岁,但是却在这样的目光中感到了逼迫一般的压力。
“你别这么看着我,”张琦修笑了笑,说道:“长峰虽然是我的搭档,但是我对他并没有多深的影响力,他的目标太明确,除了变强,他什么都不在意。他一直很优秀,在新人中上升速度极快,但是最近,他被苏长安压的抬不起头。”
“最近,因为长峰的任性,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我代他向你们道歉。长峰不是坏人,他只是为了变强,活的太单调太辛苦,然后突然发现有个人活的很精彩很轻松,却比他更强。他一再挑衅,只是因为不甘心罢了。”
“不甘心到了要跟长安表白的程度?”白墨冷冷地问,他觉得心里堵得厉害,但又好像不是生气。
张琦修苦笑:“大概是吧。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不甘心又甘拜下风,所以为了对方而倾倒,爱上了就要表白。长峰他……实际上是非常单纯的人。”
什么单纯,对着个几乎不认识的人狂纠缠然后再表白,这单纯的方式好独特。白墨吐槽。
张琦修大概看出白墨不屑,说:“他真的很单纯,只是想要变强而已。当年他之所以会选我做搭档,是因为我的刃是所有同期生中攻击属性最强的。他如今觉得自己爱上苏长安,大概也只是因为他觉得和苏长安在一起,能让他更强吧。”
张琦修说完,等了一会儿,没听到白墨回应,他想着大概言尽于此,告辞之后就离开了,白墨却在原地呆了好一会儿。
如同拨动了琴弦,虽然是轻轻一挑,却颤出了袅袅的音。白墨在张琦修的最后一句话后,悚然心惊。
张琦修对胡长峰的描述让他有奇异的熟悉感,单纯的想变强,人生的目的如此单一,面对一个人最初的考量是这个人强不强能不能帮助自己变强。
多么像曾经的自己。
眼下,他对胡长峰百般的看不惯,岂不是也把自己一道鄙视进去?
胡长峰表白的事情,他一点儿都没听苏长安提起过,最近,苏长安确实因为胡长峰比较烦躁,但是白墨看的出来,他只是烦躁而已,却没有为了那所谓的告白而烦恼过。如今,面对着胡长峰他可以一笑而过,那当初面对着自己,他为什么没有转身离开?
在认识苏长安的两年中,白墨一直觉得,他在面对苏长安的时候是有天然的优势的。他是刃,他从小在组织长大熟知规则,当初,是他亲手把苏长安从蚀虫围困中带了出来。
然而现在,白墨猛的察觉,他所谓的优势,已经完全消失了。
苏长安不再是那个表面淡定装二,实际上对猎人的世界惶恐不安的新人,他也不再是那个面对着蚀虫只会吐的弱鸡,如今,他的贪狼让元帅和将军赞不绝口,他是组织公认的“最强眼”。
他靠近他,温暖他,改变了他。如今,他眷恋美味的食物香醇的饮品,他习惯他时时在身边,他庆幸在战场上有他站在身后。他会笑会怒,他钟爱拥抱的充实和亲吻的温度。
白墨猛的发现,他已经无法自拔。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更新的频率实在是太渣了……我知道的……
昨晚我还加班到四点,早晨四点……实在是生命无法承受之轻啊……
我会加油存稿,尽早恢复更新,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