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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的不痛快,让那拉氏对砌玉的好感直线上升。不管砌玉是有意,还是无意,能将李氏将一局,也都算替自己出口恶气。
虽说刚才砌玉一直在否认,但后来那句状似无意的话,却不免让人觉得她早预知了这样的结果,亦或觉得整个事根本就是她计划好的。不过那拉氏并未计较,毕竟相较于知道真相,这个结果才是她最愿意看到的。
“玉儿,伤口不能大意,这两日你也别为晖儿张罗吃食,将做法跟东菱说,让她叫厨娘照着做,你好好养伤。”因为弘晖身子渐好,又加上刚才的事,那拉氏对砌玉已没了先前的成见。
砌玉觉出那拉氏的转变,并没作反映。不过想到弘晖身子刚有起色,正是当心的时间段,将吃食交给人多嘴杂的灶房做,委实不放心,便道:“谢谢福晋,只是伤了手,去教东菱做还是行的。”
没直接说要亲自去,但态度很坚决,那拉氏见她对弘晖如此上心,语气不觉又软了下来:“有你看着也好,省得他们做的不合晖儿口味。”
说完,又想拉砌玉的手,可手伸一半豁然想起砌玉手上有伤,忙转了个弯帮砌玉理了理衣襟,关怀地道:“晖儿身子现今已大好,你自己身子也当心,我听爷说,你那心病,也不是小病,不当心注意可不行。”
那拉氏说这话颇真心,可能是觉得大宅院的女人想要安稳生活并不易,有个贴心且能荣辱不惊的儿媳妇,对自己好,也对儿子好。
砌玉在孤儿院长大,孤儿的身份让她对人或事尤其敏感。谁好谁坏,谁真心谁假意,她看的很透彻,所以她很清楚那拉氏刚才那番话并不全是出自真心,但她想既然那拉氏愿意不吝啬自己的真心,那就表示那拉氏在慢慢接受。
得若连为保护儿子显露一身尖刺的那拉氏都能以诚待人,她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更何况,她始终觉得尊重是相互的,而真心纵然不能互换,却也该是相对的。
“谢谢……额娘。”砌玉虽有些迟疑,却还是喊了出口。而这声额娘,也许并没有预想的敬重,但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怎么……突然愿意改口?”那拉氏听砌玉叫福晋几乎要习惯了,这一改口,她还真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管是尊重,还是信任,都是相互的,额娘既有心接受砌玉,砌玉自然也不会吝啬。”砌玉看着那拉氏实话实说:“你对我几分好,我便还你几分好。”
那拉氏怔怔看着砌玉,突然就明白,这不是只可欺的兔子,而是只可狩猎的小狐狸。莫名的,她有些担心弘晖,不觉脱口道:“晖儿呢?你对晖儿……”
“大阿哥不一样。他即便不对我好,我也愿对他好。”相对于那拉氏的欲言又止,砌玉的答案斩钉截铁到不容置疑。
那拉氏有些动容,这样的砌玉让她想起从前的自己,同样的无畏,同样的认定了就绝不回头……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把那个自己丢了?
她不记得了。
对比从前,和预想相差甚远的人生让那拉氏颇多感慨,简单的叮嘱了两句,便神情落寞地回去了,连早说好要陪弘晖吃晚饭的事都忘记。
那拉氏走后,砌玉去看了看还未睡醒的弘晖,见华兰在守着,便带着东菱去灶房准备吃食。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东菱似有话说,嘴张了几次,却不知为何始终没说出口。
砌玉早知道她想说什么,也一直在等她开口,可谁知等了半天只见其张嘴,就是不见其说半句话。她颇为无奈,只好自己问道:“你觉得我做的不该?”
东菱摇头,比这更过分她并不是没见过,相比起来,砌玉简单的多:“奴婢并未这样想,只是觉得若是有人知道事情原委会对少福晋不利。”
“你说的是冬梅?”砌玉并不甚在意地道。
东菱起先只是觉得府上人多嘴杂,难免会走漏风声,到没有想到刚才亲眼目睹的冬梅,被砌玉这么一提,深知冬梅性子的她不觉脸色微变:“少福晋放心,奴婢会警告她不许乱说的。”
砌玉继续走着,语气平淡的道:“你觉得她能听得进去?”
东菱沉默,冬梅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那是个嘴碎的人,不管好的还是坏得,能说的或是不能说的,她若知道,便迟早会说出去。
“让她说,后果自负便是了。”砌玉轻描淡写地结束这个话题。
天色已不早,砌玉想着弘晖也快醒来,便带着东菱走了个人少的近道。走至拱门转弯的时候,她没注意,和迎面来的一个丫鬟碰上,只听碰的一声,有什么摔在了地上。
“你走路不……”那小丫鬟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煎好的药汤全送给了大地,顿时有些火大,正要骂骂谁没长眼睛,却看见是砌玉,连忙打住未说完的话。
她慌乱地退了两步行礼:“奴婢见过少福晋。”
砌玉看了她一眼,目光转向洒在地上的药汤,味道有些奇怪,有种芹菜的味道。
东菱见砌玉一直皱眉不说话,当是因为不认识,忙上前小声介绍道:“少福晋,她是武主子身边的丫鬟银莲。”
砌玉听说是武氏身边的人,不觉又看她一眼,然后指着地上的汤药问:“这是什么药?”
“回少福晋,是伤寒药。”银莲说话简便,似不愿多言。
砌玉皱眉,伤寒药不就是感冒药吗?这等热夏还能伤寒?再有,她怎么不记得芹菜有治感冒的功效?
心里有一堆的疑问,砌玉想弄清楚,不过银莲并没给她机会,“少福晋,主子还等奴婢熬药回去,你看……”
她看上去很焦急,砌玉想了想,并没为难她,侧了个身,让她走了。
银莲再次熬好药回去,便将这事同武氏说了。
武氏停下喝药的手,微皱眉头问:“你说她一直盯着这汤看?”
“是的。不过并没说什么,奴婢拿不准她看没看出什么。”银莲想了想刚才那一幕,心中不知为何隐隐有些不安。
武氏将空碗放回桌子上,沉思了会儿,才道:“上次让查的事怎么样?”
银莲一边递上擦嘴的锦帕一边道:“爷派人来说,魏氏父母都是早逝,她是由祖母祖父养大的,并没特别过人之处。”
武氏想起那日砌玉的话,不觉冷笑道:“原来……是这样!我倒是小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