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再次醒来
2012年11月1日,万圣节。
北京郊区一民房内。
躺在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入眼便是洁白的天花顶,眼睛茫然的眨了眨。
脑海中依然闪现出自己从高楼坠下,烈风急速从耳边刷过,无法承载的失控感。
不对,自己从楼上跳了下去,为什么会在床上。青年转头扫过房间,棕色的桌子和白墙,整洁的摆设无法掩盖老旧的事实。
青年一愣,不顾全身的各种疼痛,强撑起身子,靠坐在床头。
抬起双手,纤长的十指,但,这不是自己的手。
清澈的眼中流露出越来越浓重的惊恐,青年不顾疲软的身子,拉开被子,挣扎着起身,光脚踩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丝毫不理会接近零下的温度。
没走几步,惊愕的抬头,距离他两米的白墙上方挂着老式的时钟,时针清楚的指在16点5个字,而挂在下面的传统撕页日历则是画着大大的11月1日,连同上方的2012年,吓得青年瘫坐在地上,撑着身体的手指不停的发抖。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只见青年从地上一跃而起,却又倒在了左面半人高的柜子上。
疯狂的拉开一个又一个的抽屉,在衣服和书籍当中寻找。
“瞟”的一声,从衣柜最里层的衣服里掉出一大堆证件,青年拿起这些证件,发抖的看着上面的简体字,“中国建设银行”“中国农业银行”“毕业证”。
不管不顾的将这些证件全部扔到地上,恍惚的走到床边,焦躁的双手抱头,2012年11月1日,年轻而细腻的双手,简体字。
右手随便一摸,摸到一本样式相当破旧,甚至有些掉页的本子。
“张平安,记事。”五个字赫然出现在第一页。
10月20日,晴。
今天的阳光很温暖,却没有办法驱走我心中的阴霾,大学毕业已一年半了,我仍然没有任何的成就,甚至连支撑我生活的费用,有时都没有办法赚到,可我不想离开,即使知道她是被浮华所掩盖的黑暗,但是能支撑着我。朋友们都劝我放弃吧,仔细想想也是,做群众演员也有了三四年了,依然没有公司愿意签我,只能如此的浮沉。
青年翻开最新日期,日记并没有写完,当字里行间流出的失望和沮丧却让青年心念一动,想当初自己也是如此,在演艺圈漂浮了将近7年才真正红起来。
青年站在镜子面前,首次见到这具身体的面貌,顾庆荣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这句身体。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苍白的脸色,浓重的黑眼圈,下巴处三两根细小的胡须,微长的头发完全贴在额头上面,加上单薄的身体,除了流露出这个年纪应有的青涩,更多是一种对境遇的无奈与颓废。
用顾庆荣苛刻的眼光来评判,这个孩子的长相还是蛮不错,从那写着政法大学的毕业证隽秀的字体都显示出这个孩子的自身素质。
透过镜子,紧紧的注视着眼眸。青年有些愧疚,自己已死了十年之久,从未想到居然会在这个二三年华的孩子上醒来。
说起来,死时自己已经四十四了,经历过人生的低谷□和戏剧性的结尾,也算死而无憾了,可是这个孩子,还那么的青涩。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你的身上醒来,关于这点我真的很抱歉。”青年顿了顿,伸出手,轻抚镜子里的那个人,“十年前,也是差不多这个时间段吧,我从假日酒店37楼跳了下去。我以为我就此进入长眠,那里想到在你的身上醒来,也许某一天,你再次从这具身体上醒来,控制这具身体。在此之前呢,让我们一起去完成你的我的未完的梦。”
在静谧的环境中,顾庆荣喃喃自语,完全沉沦在自己的思想里,无论是多么优美的音乐,总会如催命符惊吓到别人。
顾庆荣从卫生间内走了出来,考听力,寻找发出声响的地方。音乐响了又停。此时的顾庆荣已经确定钢琴声是由手机发出的声音,但是他没有看到手机在哪里?
终于在一团被子中找到了音乐的来源,一个黑色的方块,大气的黑色和细腻的触感,屏幕表面不再显示那么几行字,而是一副极富有动感的图片。
“玲玲……”还没让顾庆荣年感叹,钢琴声再次响起,屏幕上的图片不停在跳动。
顾庆荣把手机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就是没有找到按键,音乐停了又响,最后索性坐在床上,泄气的戳了戳屏幕。
“张平安,你要死啊,这么久不接电话?”那头传来的女声,十分有精神。
顾庆荣一脸茫然,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咬了咬嘴唇道:“有事?”
“没事,就是看你死了没有,听声音显然没事,明天早上我去接你,正好那几只都有空,我们到学校附近的火锅店聚一聚。”女孩子听见青年的声音,明显松了一口气。
“你昨天烧成那样真是吓死我了,送你去医院又偏不,还要回去你那像是冷冻仓库的家里,真搞不明白,我又不会吃了你,来我家这么温暖的环境怎么会不愿意呢……”女孩子絮絮叨叨了很久。
青年不说话,就是认真的听着。
女子还像了解青年是这个性子的人,只顾自己说,完全不需要回应,
“好了,现在是吃饭的点了,知道你现在一定没有吃饭,现在,马上,去吃饭。88.”
女孩子说完就挂了电话。
青年听着电话里听来的“滴滴”声,不禁失笑,真是风风火火的个性。
“咚咚”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平安啊,你起了没?大娘给你熬了碗粥,趁热喝了。”干净利落的女声,浓郁的北方口音。
青年匆忙从桌子上拿了件大衣披在身上,在门边微微开了小口子。
大娘看见青年这个摸样,顿时心疼起来,“哎呀,不会又烧上了,这可不行啊,赶紧地,大娘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不用了。”细腻清脆的男声,青年干脆从屋子里出来,刚才把所有东西都扔在地上,实在不好意思让人进去。
大娘一看,“平安啊,不是大娘说你,最近温度降得太厉害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啊,看你小脸都发白了,瞧着这天,还会继续冷下去的,你是好小伙子,也别总想着找便宜的地租,赶明去找个好点的地方住,大娘把押金退给你。”青年在这里住了一年半了,平时总是帮着干点活,况且大娘也有个这么多大的孩子在外工作,一看到平安这样,就更加的心疼的。
“没事的,没事的。”青年不知道说什么,喉咙有些哽咽了。
“来来,把粥拿进去,趁热喝了,在吃药,好好睡上一觉就全好了。”大娘把托盘给了青年,转身走了。
青年看着还冒着热气的粥,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二嫂子啊,您那笔钱就借给我们吧,我们现在做生意就差这笔钱了,到时挣了大钱周转。”
“弟妹啊,你可不能听小的这么说啊,这生意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呢,还不如我们两家合伙盖楼房呢,你看你们家也破的不行了,正好你和平安,我家还有爸妈家都有的住。”
“凭什么你们盖房子啊,我们这是钱生钱,你懂什么?”
“呸,钱生钱,别一会钱全没了。”
平安躲在门后面,偷偷的看着堂屋。
爷爷和奶奶坐在主位上,大伯大伯母坐在右下手处,而妈妈则坐在左下手,依次下去便是三叔和三婶。
平安听见大伯母和三婶子吵了起来,缩了缩头。
“咚咚。”平安认得出来,这个是爷爷的水烟在桌子上敲击发出的声响。
“吵吵,吵什么吵?这些是你们能做主的吗?”爷爷看了她们一眼,她们吓得闭住了嘴巴。
平安看到妈妈脸色木然的坐在那里,平安很害怕,想上前抱住妈妈,却不敢行动。
“哎呀,人都到在了,正好了。”从门外传来爽快的笑声,接着走进来了两个人,平安认得出来,一个是村长阿庆爷,另外一个是书记三爷爷。
“阿庆和老李都过来啦。”爷爷和众人赶紧站了起来,大家赶紧让位的让位,找座的找座。
“是呀,最近的事情多啊,好久没见到你了。”阿庆爷爷笑着说道。
“是啊,最近要搞试验田吗。”爷爷笑了出声。
“哎,你们家志强的事啊,节哀顺变。”阿庆突然转变口气说道。众人一听,眼神转了转,就知道他们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这事。
“这虽然是你们的家事,我们本来不便参与的,但是志强这个赔偿款是村委帮忙争取到,前几天我和阿庆也和李梅同志聊了聊,李梅同志的想法很好啊。”三爷爷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平安觉得三爷爷说话的口气像是电视上的周总理。
爷爷垂下了头,只顾抽烟,而大伯母和三婶则是用眼睛直直的盯着妈妈。
“是啊,况且这十万块钱,按照国家法律规定呢,是应该归志强的媳妇所有的。”阿庆一看到这情况,不用想都知道大伯母和三婶的意思了。
“什么?”大伯母第一个出言反对了,大伯父在旁边拉扯着他,爷爷则抬头看了眼大伯母,大伯母顿时闭住了嘴。
“李梅同志的想法很好啊,没准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就出在你们家里,老张啊,你正是好福气啊。”三爷爷继续说道。但是他也没有想到,5年后,平安不只是他们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还是他们村里唯一一个能够考进国家重点大学的学生。
“阿庆伯三伯伯,我昨天梦到志强了。”妈妈低下的头突然抬了起来,满脸泪痕,看得让阿庆爷和三爷爷动容。
就连爷爷奶奶和其他人一听,都猛然抬起头。
“志强和我说,对不起,对不起爸爸和妈妈。”妈妈顿了顿,“今天我想了一早上,这笔钱,拿出3万来,给爸爸和妈妈,志强没有办法在跟前尽孝了,而我往后因为要照顾平安,也没有办法做得很好。志强生前就一直在说,平安以后一定会考上个好大学,光宗耀祖的,虽然现在志强不再啊,但是我也会尽我的一切,去照顾平安,完成志强的遗愿的。”
“好,不错。”阿庆一听,拍手交好啊。
“在各拿出5000来给大嫂和弟妹,我们没有办法在爸妈跟前尽孝了,还要麻烦大嫂和弟妹。”妈妈继续说道。
平安就一直看到三爷爷和阿庆伯在点头。而爷爷奶奶就坐在那里,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妈妈将所有的人送出去,关上大门后,用力的抱住了平安,“平安啊,妈妈就只有你了。”压抑的哭声,像是一个锤子,一锤一锤的落在平安的欣赏。
此后,考上大学就如一座大山压在平安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祝愿他下辈子能够平安幸福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