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Chapter91
叶起南周末在袁唯的陪同下去军区大院看望袁雅，袁雅的父亲,也就是袁唯的伯父和袁家老爷子住在一起,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袁唯的爷爷，以前只是在新闻联播里听过他的名字，见了真人以后,才发现不过是个头发银白满脸慈和的老人。
袁老爷子虽然退休多年，但身子骨还很硬朗,至今在四九城里也能说上几句话。不过大概是因为袁雅的关系，老人如今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浑浊的眼中带着深深的疲惫。他看到袁唯以后眼睛倒是亮了亮,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拉着袁唯问他最近觉得身体怎么样,袁唯明显不愿意在叶起南面前多说，只简单地答了几句，袁老爷子会意，看了看叶起南，再看看自己惟一的孙子，叹口气不再说什么。
“孩子，你就是乃峰那小子收养的孤儿吧？乃峰他现在不在京城，你一个人住还行吗？现在外面环境不太好，你要是有困难可以找我帮忙。”袁唯老爷子关心完自己的孙子，又转过来问叶起南，就看他对叶起南的这份关心，也可以看出来，袁雅以前的话一点都没有夸张，袁家老爷子对许乃峰真不是一般的喜欢，爱屋及乌，连他收养的小孩也格外关心。“我听说你和小唯是同学？年纪这么小就上高中，肯定很聪明，以后也是个能为国家做贡献的栋梁之才。乃峰现在有些困难，不过也只是暂时的，你不要害怕，只要好好在学校读书就好，外面的事不用管它。”
袁老爷子说话很慢，一句一句的说得却很诚恳。这种来自长辈的关心叶起南几乎从来没有过，因此十分感激地点头应是。袁老爷子也听说了邵家老二因叶起南的牵连成了植物人的事，对这小孩多了几分同情，便多提点安抚了几句。
叶起南和袁老爷子聊了一会，袁唯就在旁边安静坐着，后来他问可不可以去看看袁雅，袁老爷子一听孙女的名字，眼神不禁黯淡下来。
“去看看她也好，就是别提升子死了的事，顺着她说。”
“嗯，知道了。”叶起南点点头，和袁唯一起上楼。
袁雅被父亲关在自己的房间里，叶起南和袁唯进屋的时候，她正坐在床边往窗外看，一动不动的，像樽雕像，才几个月没见，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听到有人开门也不回头，仍看着窗外，微微仰着头，看向天空。
“姐。”袁唯走过去，手轻轻放在袁雅的肩膀上，袁雅这才像受惊的鸟一样，哆嗦了一下回过头来。
“小唯！小唯！”袁雅一看到袁唯就死死抓住他的胳膊，激动地说：“辰升没死！你相信我，辰升真的没死！小唯！你帮我出去吧，楼下都是我爸安排的警卫员，我走不了，你帮我出去，我要去找辰升！我要去找辰升啊！他们都说他死了，可我知道，他没死，他不会死的，他还要跟我结婚呢，他怎么会死？怎么会死呢！”
“姐，你先别急。”袁唯轻轻拍着袁雅的背，不像对待病人，反而像是在和一个正常人说话，“你先稳几天，等过几天伯父看得没那么紧了，我们再想办法。”
“真的？”袁雅似乎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像黑洞一样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希望，“这么说你愿意帮我？愿意相信辰升没死？”
袁雅刚刚因为激动，说话的声音很大，急促而尖利，那些袁雅的父亲专门请来的家庭医生和护士闻声冲上来，以为袁雅发病，手里拿着医疗器械想要给袁雅打镇定剂。袁雅一看到他们就惊恐地抱着头尖叫起来，袁唯也在看到那些穿白大褂的人进来时眼神瞬间一冷，回身抱住袁雅，对那些人说：“你们都出去，这里没你们的事。”
这些人都是被请来专门负责控制袁雅病情的，袁家在京城也算有头有脸的人家，疯女儿跑出去会丢尽袁家的颜面，所以袁雅的父亲才会将袁雅关在家中，也不送她去医院，只是请了专门的医生护理。不论传言怎么说，对外一律称袁雅身体不舒服在家调养，所以这些人生怕有个闪失让袁雅跑出去，看她看得比外面的警卫员还紧。
见几个人没反应，袁唯脸色一沉，道：“这是爷爷的意思，让你们尽量少给我姐用药物治疗。这里没什么事，我跟她说几句话就好，一会儿哄她睡觉。”
既然袁唯这样说了，几个医护人员也只好作罢，小心翼翼地又嘱咐了几句让袁唯不要说什么刺激病人的话，就退出去了。
叶起南几乎被这一幕震惊到了。袁雅的父亲居然让人给她注射镇静剂？他们居然就是这样对待病人的？这样下去，就是没病的人估计也会病的吧？
深吸一口气，叶起南走到袁雅身边，袁雅抬起头来看他，眼神有些迷茫，接着很快又恢复过来，抓住叶起南，像刚才对袁唯那样不停地说：“起南，你知道吗，辰升其实没死，他真的没死！他们都说没有看到尸体，那就说明他没死，对不对？对不对？”
袁雅紧紧盯着叶起南，似乎急于得到他的认同，告诉她，他所爱的人还活在这世界上，他还会回来。
叶起南低头看着袁雅，看了很久，才注视着她的眼睛轻声问：“袁雅姐，你真的相信辰升哥没死么？”
袁雅一愣，被叶起南那样的目光看得发怔，竟忘记说那句她不知道跟多少人说了多少遍的话。
“真的，相信么？”叶起南静静地又问了一遍。“你真的相信他没死么？”
袁雅说不出话，眼里的情绪翻涌，最后似乎终于承受不住那股巨大的压力，崩溃般失声痛哭起来。袁唯抱着她，轻轻拍她的背，袁雅哭个不停，袁唯似乎从记事起就没见袁雅这么哭过，特殊的家庭环境加上常年的军队生活，早就让这个女人变得坚强洒脱，不会轻易落泪。
心中的痛苦憋了太久，如今终于发泄出去，袁雅像虚脱一般身上再无半点力气，袁唯把她抱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袁雅很累，不过在睡着之前，她看着叶起南，忽然又喃喃着说：“我相信，我相信他还活着。”
叶起南在袁雅身边坐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微笑道：“相爱的人之间总是存在奇妙的感应，既然你真的相信，说明他可能还没死。所以你要好好活下去，等着他回来。”
袁雅的眼睫轻轻颤了颤，最后终于闭上眼睛，安静地睡了过去。
袁唯帮袁雅拉上窗帘，屋子里的光线顿时暗下来。他回过头看了眼叶起南，笑了笑说：“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想不到你这么会哄人。”
叶起南好像也出了一会神，等袁唯和他说话才恢复过来，微微勾了下嘴角说：“没有啊，我没哄她，我说的就是我自己的想法。生死之事，有时真的很奇妙呢。”
袁唯又在叶起南的眼睛里看到了那熟悉的情绪，神秘，带着点怅然，那里面似乎藏着一个很深的秘密，无论如何也不容外人靠近，也许这就是他和叶起南之间始终保持着距离的原因，无论如何也靠不近。就像他自己，心怀秘密地活了这么多年，将那些肮脏丑陋和卑鄙都深埋在心底，尽量温和地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却和所有人维系着让他有安全感的距离，无论如何也靠不近。
大概，这就是他当初被叶起南吸引的原因吧……他们都是有秘密的人，而叶起南会在许乃峰面前卸掉防线，而他，却没有那么一个人。
“嗯那个盒子不是你的吗？”叶起南忽然问道。
袁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袁雅书桌上摆的一个紫木盒子。他也有个一模一样的，里面曾经装着他爷爷给他求来的檀木佛珠，如今已经让叶起南送给了许乃峰的母亲。
“哦，当初我爷爷求的是阴阳两串佛珠，我和我姐一人一串。”老人希望孙子孙女一辈子平平安安幸福快乐，可惜，事与愿违。
叶起南看过袁雅之后便要告辞，袁唯本来想和他一起走，却被爷爷叫住，说是有话要跟他谈。叶起南只好自己一个人回家，袁家老爷子特地派了辆车送他。
车子驶出军区大院，上了立交桥往叶起南公寓的方向开，迎面错过一辆悍马，里面的人一瞥眼间，注意到了叶起南坐的这辆车。
“咦？”坐在车里的人纳闷地出了一声。
“怎么了，沈哥，看到什么了？”旁边的男人问，这男人长得很斯文，举手投足间透着股儒雅，不过仔细看他的眼睛，却发现里面满是阴郁，被这双眼睛看上一眼，就像被毒蛇叮住，让人心头莫名发凉。
“那不是袁老的车么？怎么我瞧着里面坐着的人那么眼熟呢？”说话的人正是沈云鹏，这人前一阵子不知道做什么，在京城里一直不见他的踪影，如今神龙再现，却是成立了一个新的六星大饭店，风风光光出来剪彩了。而他旁边坐着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成。
“老王，调头，跟上那辆车。”沈云鹏忽然意味深长地斜眼瞥了方成一眼，笑了笑，吩咐司机道。
作者有话要说：方渣渣又粗线鸟~~你们有木有想念这位boss呀，今天开始他才算是真正上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