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文学
勺儿拿着一只档案袋进了办公室,
“季姚,资料到手了。”
旁边的人闻声都围了上来,最前头的孔杰接过勺儿扔在桌面上的东西,迫不及待的拆开来打量,“这是什么资料?”
小王扫了一眼,“哦,是那个相关案件啊..我还以为是又有新线索了呢。”
旁边人一听,顿时走了两个,继续忙活自己手里的事。
小王随意翻着那叠东西,“说这人幸运好呢,还是倒霉好呢,要是我们没监听那人的手机,说不定现在那边已经动手了呢..”
孔杰翻了两下又放下,转而四下里看了几眼,“季姚呢..”
勺儿一抬眼,“在你身后呢,起开点..”
孔杰赶忙转身,给季姚腾了地方出来。
季姚精神很差。
面色是病态的白,眼下青黑浓郁,一看就是休息的不好。
虽说这案子进行的磨人,但还不至于没日没夜,几个人到着班的休息,也没那么累人,也不知道季姚怎么疲惫成这样。
小王将桌面上的东西敛一敛递给季姚,“你气色不太好啊,是不是生病了。”
季姚接过资料,垂眼翻看,半晌都没说话。
小王察觉他不太对劲,“怎么了?”
季姚摇摇头,“没事。”
小王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刚刚大概扫了一下,好像这个段免得罪了陶氏的人,对方出很大的价钱要他一条腿,但又反给他准备了一大笔钱..这什么意思?”
旁边的勺儿笑了一声,“打一棒子给一大甜枣,难不成是恐吓加收买,对了,给了多少钱啊..我都没仔细看..”
小王笑着伸出两根指头,“你这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年,陶氏到底是大财团啊,真有钱..”
季姚忽然开口,“没打草惊蛇吧?”
刚才还嬉皮笑脸的勺儿,赶忙正了正神色,“没有,我做的很小心,就是把这个资料复印了一下,没想到上面的信息这么全,连雇主都有。”
小王忽然想起来似的,“季姚,你这么感兴趣,不会是打算查这个吧,陶氏这颗树可太大,不是这么一个小案子能动的了的,这种人的社会关系一般很厉害,熟黑道就必定熟白道,反正这性质也不严重,这种浑水能不蹚尽量别蹚..”
旁边的人也跟着插了一嘴,“之前监听的时候就能听出来那人很谨慎,还不见得会不会接这个活儿呢,明知暴露了还作案,黑社会再没脑子应该也不会这么干吧..所以说这事成不成都不一定..”
“那可说不准,毕竟这是个小活儿,一条腿成不了案子。”
“哎,对,你说这人到底怎么得罪陶氏了,一个医生,跟大财团根本就挂不上边啊..”
“得罪?我看不见得吧,要是真得罪也不会这么手下留情,我倒是觉得是恐吓,陶氏肯定有什么把柄攥他手里了,想用钱封口,又觉得力度不够…”
“你可真能想....陶氏能有什么把柄被一个心理医生攥住啊..哎,对,勺儿,这个没查么?”
勺儿猛灌了一口水,“季姚光跟我说要资料来着,我就没管这些事,哎,咱们到底破哪个案子呢,别偏了重点行不行..”
…
一堆人在杂七杂八的议论着,
季姚却基本上没怎么说话。
只看了小王一眼,“手机借我用用。”
小王正跟孔杰探讨着陶氏,听季姚这么一说,就直接从兜儿掏出手机递给他。
季姚想了片刻,拨了一个号码。
是陶合另一个手机,但因为陶合特意嘱咐过自己,要是没重要的事尽量不要用自己的号跟这个手机号联系,更不要发短信,所以季姚基本上不联系这个号。
接通后,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
“哪位?”
季姚顿了顿,“是我。”
陶合好像笑了一声,“是你..这是别人手机?怎么了?”
季姚攥了攥手机,忽然有点犹豫。
自己怀疑这事是陶合干的没错,毕竟陶合的动机是有的,可又怕这样一来,陶合跟那边对峙,就会使警方暴漏。
是自己刚才太冲动了。
陶合又问他一遍,声音低轻,含了点宠溺,“不会是想我了吧。”
“你有病,”季姚骂了一句。
陶合继续笑,“那你打电话给我干嘛...”
季姚语塞半晌,
“...不干嘛,我高兴。”
“你肯定有事,说吧。”
季姚想了想,“没事。”
***
陶合听那边挂断电话,也跟着收起手机。
脸上的笑意消退,又恢复成刚才那副冷冰冰的摸样。
vip包间的灯光暗沉,落在陶合身上,就更给这张脸曾添几分凉郁之色。
陶合将手机放在桌面儿上,盯着对面的一身休闲服的男人 ,
“继续说。”
刘宁清了清嗓子,“陶先生,是这样,关于您爷爷查段免这个人的事,调查起来还是比较费力的,我所掌握证据的部分有限,好在大部分事情是打听清楚了..”
刘宁边说边拿出资料,放在桌面,推向陶合那一侧,“您爷爷已经雇人打断段免一条腿,还给了两千万的封口费,并要求他这辈子离开这里,不准回来,您看这里面都是我收集道的证据影件扫描。”
陶合愣了好一会,后才稍微屈身,拿了桌面上的东西,缓慢翻看。
都是陶书跟那边的通话记录,还有段免个人资料传送的邮件截图和待盖章的支票的复印件。
刘宁见他没说话,继续开口,“我查了一下具体原因,但没有收获,这两个人完全没有任何联系的迹象,哪怕是在事发的今天,陶氏这边也从来没有给他打过一个电话,我从办事的那边着手了调查了一下,但那边最近似乎被警察盯上了,很谨慎,所以说,这个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陶合将手上的东西扔到桌面儿上,给自己点了一颗烟。
屋子里陷入寂静。
刘宁坐在对面,有点尴尬,
“陶先生,您还有什么问题么?”
鼻腔里呼出烟雾,陶合好像叹了口气,又好像没有,
“你盯盯跟拍我的那个人行了,有别的事我在找你。”
刘宁见状识趣的起身,“那我先告辞了。”
陶合抬手弹烟灰,“慢走。”
等那人转身出了门,陶合也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而是给蛋蛋打了个电话把他叫过来。
在等蛋蛋的时间里,陶合抽了十多根烟。
越想越觉得可怕,可又不忍不住去怀疑这俩人之间的勾当。
蛋蛋来的很快,进了门,往常一样,大声吵嚷,
“都说了让你过去我哪儿,操,今晚可是个好局儿,好多哥们都在,女的条也正..”
说了一会蛋蛋就觉得不对劲,
“你怎么了,我欠你的钱没还么?脸这么黑。”
陶合这才长出口气,“我最近实在是太烦了..”
蛋蛋顺手从陶合扔在桌面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怎么了?还是季姚的事么,抓紧睡啊,要不我帮你把季姚绑一个地方去,回头你直接开车过去行了..”
陶合稍一摆手,“我爷爷准备给段免一大笔钱封他口。”
蛋蛋瞪了眼睛,“啊…”
陶合看着他,“还兼带恐吓,要他的一条腿。”
蛋蛋合上嘴,“我早就觉得你家老头混黑道,要不然怎么往哪儿一站,就叫人看了就害怕呢..”
陶合微蹙了眉,“别闹了,我现在觉得自己实在太傻逼了,不知道季姚跟段免在一起两年也就算了,没成想这人跟老头之间还有猫腻,你说会不会是老头派他去勾引季姚的啊..”
蛋蛋咧嘴一笑,“你想什么呢..这太扯了..”
后又给自己点烟,“你怎么连这个都查到的?可以啊,你这反间计都反出季姚的□来了..”
陶合却是答非所为,“要是段免跟老头熟的话,那我前些日子那么对他..按他之前告我状的德行,肯定会打我小报告啊..可看老爷子的反映..好像真不知道..你说他到底干了什么事,能让老爷子出两千万去封口?”
蛋蛋想了一会,“肯定是见不得人的事啊,这是肯定是老爷子干的,然后给段免看见了,难不成老爷子其实也有精神病历史..”
陶合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而且老头选这个时候封口,就是在知道我弄掉他工作之后...偏偏挑这个时候,你不觉得这肯定跟我有关系么,而跟我有关系的事,我只能想到季姚..”
蛋蛋转转眼珠,“有道理啊..那是不是老头指使段免对季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发现你跟他有联系,然后怕你知道啊..”
陶合眉间舒展,“我起初就这么觉得,所以才说,是老头派他去勾引的季姚,但有觉得说不通。”
蛋蛋哈的一笑,“肯定不是,那他还会去找你姐?他不想活了?”
说完这些,蛋蛋吸了口烟,“这事你问季姚不就得了。”
陶合有点想不通,“其实吧,我也觉得挺奇怪的,按理说我真是非常了解季姚,他那性子挺慢热的,怎么我一走他就跟别人在一起了,而且段免那种人..应该属于他讨厌的类型吧..”
蛋蛋直起腰身,“人总是会变的嘛..”
陶合微挑了眉毛,“我人生目标就是想过吃饭,上班,睡季姚的日子,十多年可从来都没变过。”
蛋蛋笑了,“点出息..”
接着抬手去拉陶合,“别想了,走,我带你去找季姚去,咱们去问问他就行了,别等晚上在打电话了。”
陶合刚点上烟,结果就给他箍着胳膊出了包间,正拉扯间,竟见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过来打招呼,
“丹总,好久不见啊
蛋蛋赶忙松开陶合,上去寒暄,“哎呀,胡主任,您怎么也上这边来了..”
两个人站着说了几句话,蛋蛋又给两个人做了一下引荐。
胡医生满面笑容,“久仰,久仰..”
陶合象征性的跟他握了握手,问了问季姚最近的病情。
胡医生跟陶合说了一大堆季姚的改善情况,和一些陶合也听不懂的精神方面的知识。
陶合听的头昏脑胀,“好,以后还麻烦你多照顾。”
胡医生似乎看出来了,便话锋一转,“对了,前两天他还给我打电话给他的朋友咨询病情。”
陶合随口应付一句,“是么。”
胡医生好容易逮着一个能跟陶合套近乎的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是啊,说是他一个朋友被洗脑了,记忆被代替,问我能不能治疗..这简直是不可能的...”
陶合起初没在意。
可很快就反应过来,看了胡医生一会。
蛋蛋会错了意,拉着陶合,“走了走了,那边还等着你呢。”
陶合推开她,望着身边喋喋不休的人,“你说记忆被代替?”
胡医生点点头,“是的,他说他朋友不记得跟之前恋人的事了,总记成另一个人...”
面前的男人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还说了很多话。
但是陶合已经没再用心听。
直愣愣的站在原地,不受控制的去想季姚跟以前自己说过的话。
陶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想起这些。
比如季姚跟自己说,这种青梅竹马的校友..难道你是段修平?
我只跟一个男人在一起过,带个眼镜,不是你。
我答应过一个人,不是你。
不是你,不是你。
...
陶合一直都以他这么说,只是因为车祸导致的精神病。
先是现在看来,却是跟他嘴里的那个被洗脑的朋友有着惊人的契合度呢。
脑子里的网,一层层铺陈开来,沿着脉络,逐渐清晰的,是看似不相关的每一处疑点。
季姚为什么莫名其妙的跟段免在一起两年
段免是心理医生,
陶书到底为什么要封段免的口。
旁边的两个人忽然跑上来扑打陶合的衣服,隐隐火星。
蛋蛋满脸费解,“你傻了啊!操!烟烧手了!”
陶合抬手看了一眼,“没有啊..”
“那他妈是我眼疾手快,你傻站着想什么呢..”
陶合垂眼去看地上已经熄灭的烟头,被踩的一地狰狞的灰黑。
指腹微微泛红,好像有被烫到的刺痛感。
随着痛觉苏醒过来的,还有那一点顿悟。
这种感觉真微妙。
陶合觉得自己其实是个挺善良的人,可回报给他的现实却这么凶恶。
凶恶的如猛兽一样,蚕食掉他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东西。
当初在英国的时候,有一个牧师曾对陶合说过圣经旧诗里的一句话,“人不醒悟,就如死亡的畜类一样。”
现在看来,自己已经是给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蛋蛋伸手在陶合面前晃了晃,“操,大哥,你别吓我,你怎么回事..”
陶合古怪的笑了一下。
他很想跟蛋蛋说一句没事,可是张开嘴,却如鲠在喉。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以下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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