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连载
朱高炽最怕的就是朱棣的这种流氓气质,平时正经的时候还好,但论耍流氓他甘拜下风。不欲与朱棣再起争执,知道朱棣就是个得顺毛撸的倔驴,朱高炽不得不避其锋芒另辟蹊径,趁朱棣心中有懊悔之意,朱高炽果断转换怀柔政策。
朱高炽先是有些无奈的看了看朱棣,然后直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腰,一瘸一拐的走到朱棣面前,让朱棣心中更添悔过怜惜之意,然后在朱棣惊喜的眼神下搂住他的脖子,轻轻坐到朱棣的腿上,声音放软了道:“给我按下腰。”
朱棣试探性的亲了朱高炽一下道:“炽儿,你不生父皇的气了?”
“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明知道你在吃飞醋还要刺激你!父皇我们不吵了好不好?想一个划算又解气的方法,总不能真叫后人说你是个血腥残暴坑杀忠良的暴君,父皇心怀天下一向爱民如子,儿臣不想让你被冠上这样的名声,因为我受不了别人对你这样的评价,就算是为了我好不好父皇?”
朱棣的手臂紧紧的抱住朱高炽的腰,深邃的眼里有耀眼的亮光在逐渐扩大,唇角的笑容也温暖异常,低沉性感的嗓音缓缓而出:“好,炽儿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来。”
朱高炽收回被朱棣眼神吸引去的神智,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道:“我们先从道衍师傅所说的‘杀方孝孺就等同于绝了天下读书种子’的说法开始,方孝孺这个人的文采聪明才智是有的,但是放眼天下他绝对称不上是最好的。洪武年间连中三元的黄观都没能成为文人的代表,那为什么他能够成为天下文人的代表?”
“嗯,为什么?”文人的东西,朱棣向来不感兴趣,他只知道方孝孺文采卓著,不过鬼晓得为啥他会成为文人的代表。
朱高炽笑了笑继续道:“因为他有一个好老师,宋濂!方孝孺从十五岁开始跟随在宋濂身边学习,深受宋濂器重。洪武年间以宋濂刘基高启作为代表的江浙文人先后陨落,而屡次被举荐的方孝孺在皇爷爷有心的打压下,十年而不得其志。
随后方孝孺返乡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文学思想上面,而正好这期间江浙文坛正处于萎靡青黄不接的阶段,方孝孺这个宋濂的高徒回归的时机恰如其分,而他自己也确实才华出众,声望辈分自然而然的就高了,等到建文时期方孝孺一跃位居高位,天下文人以他做代表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说了许多话朱高炽的喉咙已经快冒烟了,他扫了一眼地上茶杯茶壶的碎片叹了一口气道:“父皇,口干要喝水。”
朱棣听后回头看了看才有些尴尬的发现,刚才与徐冉英吵架时两人的杰作,他扶起坐在他腿上的朱高炽,亲自出了房门要了一壶茶和两个杯子进来,等宫人们战战兢兢的进来打扫好地上的狼藉后,朱高炽也已经两杯茶下肚解了渴。
等到房间再次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后,朱高炽在朱棣身上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继续和朱棣讨论起来:“父王之前的意思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留下方孝孺的命,所以明知他上朝后会宁死不从恶言相向还要召他进宫,就是为了到时候能够顺理成章的杀掉他。
那么方孝孺的目地又是什么?
南京攻破后,誓言‘死社稷’的方孝孺至少有三种方式选择:一是进宫扈卫,与朱允炆生死与共;二是投笔持剑,彻底战死沙场;三是痛快的不屈自杀殉国。
选择这几种方式的建文旧臣不再少数,他方孝孺却是哪一种也没选择,而是在家给朱允炆日日哭丧,并且他算准了父皇会召见他这个前朝重臣,上朝后不跪不拜然后借机以言语激怒父皇将他斩杀,到最后甚至不顾族人亲友的安危在父皇怒气达到顶点之余说出凌迟诛九族的时候,还在火上浇油说诛他十族又如何这样的话。
父皇,方孝孺的用意,难道您不觉得可疑吗?
也许他真的是抱着侠之大者为国而死的想法,激怒父皇让父皇以这种粗暴的方式将他杀了,好让世人在多一条诟病父皇的例子。但若说他骨子里没有抱着一死换得名留青史的想法,打死我也不相信!
父皇成全了他,那就是中了方孝孺的计!”
朱棣听后脸色阴晴不定,从来都是他算计别人,如今差点被个书生利用,朱棣心里要是能痛快就奇了怪了。
半晌后朱棣有些心有不甘的道:“那难道就真这么放过他?”
朱高炽笑了笑,用手拍了拍朱棣紧绷的脸颊,狡猾的道:“当然不!方孝孺一生自诩清正廉洁,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他想鱼死网破不顾族人的生死,挣个流芳百世的名声,我们就偏偏不如了他的愿。
让一个人死很简单,那只不过是手起刀落的事。
让他活着看我们如何造一个盛世帝国出来打他的脸,他想闻名于世我们就让他落寞一生众叛亲离。”
“炽儿有什么好办法不妨说出来。”
朱高炽舒了口气,神秘的道:“父皇,我们来演一场戏吧!”朱高炽附耳而语。
朱棣听后紧皱眉头道:“你的烧还没退,这么折腾你受得了吗?这些劳什子的文人真是麻烦,轻了不行重了也不行,烦死个人了!”说到这朱棣拍了拍额头懊恼的道:“哎呦,朕都忘了这码事了,父皇这就去给你宣太医!”
朱高炽急忙道:“不用了父皇,我已经好多了。父皇,我知你不善于与这些文人们打交道,但是治国离不开这些有大学问的人才,一味的以简单粗暴的方式对待是不行的。文人们吓一吓可以,但更重要的还是怀柔政策感化。现在这白脸注定是要父皇来唱了,那儿臣这个太子就来唱一唱这红脸吧!”
朱棣走后,朱高炽招来青梅给他准备几样东西,然后他自己则去了浴室泡了一个热水澡,清理了一下后面尴尬的地方,然后自己别扭的上了药,赶在别人来报信之前吃了几粒从淘小宝那里弄来的退烧消炎的药。
等一切都准备妥当后,又过了许久三宝才跑来报信,等到朱高炽和三宝来到御书房的时候,御书房里已经跪了一地人在奏请朱棣对方孝孺从轻处理。
朱高炽虚弱的走到近前问完安后,朱棣横眉立目的对朱高炽道:“太子不在东宫养病,来这里作甚?莫非也是来给方孝孺求情的?”
朱高炽跪倒在地道:“请父皇收回成命,不要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
朱棣随手把手中的折子摔到朱高炽的身上,眼神冷漠语气森然的骂道:“够了!连你也要来忤逆朕吗?你这太子的位子是不是坐够了?”
旁边还在老泪纵横的大臣们一听也不哭了,再次一起叩拜跪请:“皇上息怒,太子仁爱忠孝请皇上不要怪罪。”
朱棣冷哼一声:“好了,朕意已决,尔等不要再多说,都退下吧!”
见说不动朱棣又差点牵连到太子,大臣们只好无奈先作罢,有朱高炽打头出了御书房,众人出来以后纷纷摇头叹气,朱高炽却一转身撩袍跪倒在御书房门口。
“殿下这是作何?”众人被朱高炽的举动惊了一下。
朱高炽的脸色有些泛白,他冲大臣们温和一笑道:“众位大人们且先回去吧,高炽身为储君当尽全力维护忠良,父皇也只是一时气愤并不是好杀之人,相信父皇到最后会回转心意的。唉,不过方大人的做法也确实太欠考虑,怎么能以十族的性命相激呢?这事搁到任何人身上都落不下面子,何况我父皇这样的九五之尊。”
朱高炽的话说的很巧妙,即澄清了朱棣的为人,又将问题的源头轻巧的推到了方孝孺身上,表明这一切其实都是他自找的。
朱棣从朱高炽处回到御书房后,马上就让人拟旨给方孝孺定罪,方孝孺本人凌迟处死,诛十族,即方孝孺本人的九族另加其朋友学生为一族,并定于后日午时行刑。
奉旨抓人的时候,领兵的人都要对他们说一句话:“你们今日所获全是拜方孝孺所赐,他以十族相挟要挣一个千古留名,陛下恩准了他,他日做鬼你们可不要找错了人!”
行刑当天午门外人山人海,方孝孺被驾驭十字横木之上,对身边族人们的哀嚎充耳不闻,依旧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淡漠的看着世人。方孝孺年仅两岁的小孙子凄厉的啼哭声,都没能让他有所动容。
当午时三刻即将到来时,监斩官抽出令牌站起做准备,方孝孺突然仰天大笑,形似疯癫半分哀戚都没有表现出来。
方孝孺的族人被抓后,为了防止他们自杀,天牢中日夜有人看守在牢房之外,方孝孺的妻子不止一次的为了还不知世的小孙子,苦苦哀求方孝孺却都被他冷硬的拒绝了,所以在问斩时刻到来时,方孝孺的妻子儿子儿媳女儿脸上全部都挂着麻木的神色,等待生命最后一刻的到来。
“天降乱离兮,孰知其由?奸臣得计兮,谋国用犹。忠臣发愤兮,血泪交流。以此殉君兮,抑又何求?呜呼哀哉兮,孰不我尤!哈哈哈哈,燕贼篡位,燕贼篡位!”
方孝孺的妻子等人听后,脸上的麻木之色渐渐变成了绝望,心中更是已经冻成了渣,他是真的不将他们的生死放在眼里,可怜了我那孙儿小小年纪受此灾祸。
“午时三刻已到,斩!”负责行刑的刀斧手抽掉犯人颈后的牌子,端起酒碗猛饮一口烈酒,喷在不知已经斩过多少人头的大刀上,然后举起寒光耀眼的砍刀高高举起,眼看就要手起刀落的时候,刑场外一阵马蹄声传来,一个太监骑在马上手上高举着令牌,大声的呼喝着朝这边奔来:“刀下留人,刀下留人!皇上有旨,刀下留人!”
刑场内一片骚动,本还在颠笑的方孝孺也突然愣住,嘴里喃喃的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待那传旨的太监来到近前,监斩的官员们连忙从刑台上走下,刑场内处了还被绑的方孝孺外,所有人全部跪倒山呼。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顾念太子与众臣纷纷上表陈请,特赦免方孝孺死罪与十族株连。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现将方孝孺一家流放云南,九族之内三代不可入朝为官,钦此!”
作者有话要说:后续还没完,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