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表少爷
斯托蓝老夫人坐在红木桌子后,双手交叉,垂眼看着坐在不远处的少年。那少年是她孙子,斯托蓝家大少爷的表哥,个子却长得很小,头发围着头顶的璇儿转着长,让人想起搅动的巧克力酱。他嘴角噙着油腻的笑容,眼中有种不怀好意的深意,倚在沙发上,穿了一身紫色丝绸衣服,手里拿着根针,银色的丝线在宽大的袖子上穿进去,穿出来,仿佛是他思考时特殊的动作似的,又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你说,家主见到了那两个少年人以后,精神状况更差了。”斯托蓝老夫人慢慢扣着手上的蛋白石戒指,睫毛铺下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神,如同最深邃的黑暗,“这是真的么?”
表哥微微勾起嘴角,继续用针穿着他华丽的衣袍,悠然道:“具体如何,老夫人亲自来看不就知道了么,安排家主大人跟那两个人见面,事情就清楚了。”
“如果您确认了他们对于家主大人健康的影响,只需把那两人送回该待的地方就是了。”表哥抬起眼来,笑容映着袖口上刚刚完成的浅色梅花,有几分诡异的秀丽,“如何?”
斯托蓝老夫人垂着眼,默默地,指尖相触。
“就这样吧。”她最终说,“如果真的如此,就让他们回到街上去吧。”
又是新的一天。
夏季的末尾,白暝终于能够渐渐平静下来,不再想每天拉着雪冢出去单练了。他制定了严密的学习计划,然后判断两个人应该能够顺利参加三年后的中央六校联合招生。但现在,他们的计划出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许多东西是不可能光靠读书就能学会的。
比如说密文,这是只在某些学校才会教授的课程,在外界根本没有相关的资料。
比如说驾驶,连悬浮车和飞行器都没有,也没有模拟舱,根本不可能练习。
再有,就是艺术,因为用具稀缺,他和雪冢只能选了两项成本最低的科目来学习——舞蹈和演唱。且不说让两个大老爷们跳舞有多么想shi,首先,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教舞蹈的书籍好么。斯托蓝家没有给他们配备计算机,也不可能随便上上网就找视频来模仿,而演唱什么的,两个处在变声期的公鸭嗓都表示书上的理论太理论,理解不能!
这时,他们才面面相觑,惊恐地发现对方都没有艺术天赋。
不只是没有,是完全没有,死命扣都一星也没有。
“这样不行。”白暝表情凝重,“这里有很多实践的科目,我们必须要到正常的学校去接受教育,只会看书时没有出路的,一科达不到标准就不能入学。”
雪冢顿时很紧张:“那我们……溜出去?”
于是,一个月黑风高……的下午,两个人在女仆的欢送下,园丁的注目礼中,光明正大地从大门走出去了。白暝拿着王都地图,七拐八拐地找到了一所中级学校,正打算翻墙进去的时候,忽然感觉到剧烈的刺痛!
电网,隐形电网!
那强大的电流让白暝体验到了烧焦的快感,同时体内的电流欢快地呼应,让他外焦里嫩,顿时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不好……快跑!”白暝瞄见有警卫被惊动了,赶紧奋力把自己从隐形电网上撕下来,拉住雪冢就跑,结果手上的电流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一拽住雪冢,雪冢也一起斯巴达了,于是两个人一边斯巴达,一边手拉着手(有电流分不开),像一对即将偏瘫的老爷爷一样跑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双双扑倒在地,感觉整个人都不对了,简直就是一摊撞坏的面包车留下的废铁。
雪冢对这种危险表达了极大的担心,然后毅然决然地拿过地图:“走,去找下一所学校吧。”
白暝毅然决然地甩掉他的手:亲,你的担心呢?这么快就跟节操一起碎掉了吗?!
找到第二所学校的时候,白暝把手贴在电网下的墙壁上,企图让自己的电流跟隐形电网交流一下,大家都是哈盆油,有话好好说不行么,一上来就动刀动枪的有意思么你,真讨厌。
但显然,对方没有表达亲切的意思= =
总之,情况就是,白暝努力地想让两方的电流相连接,从而减弱电网,让他们翻进去,但后来因为,持续放电让白暝体温上高,然后这个畏热体质的人再次抓狂了,脾气暴躁到了极点,一巴掌呼在电网正中央。
然后顺利地又被电了→→
那天二人尝试了四五所学校,结果就是,电着电着,白暝的电流似乎……增强了。在默默看见雪冢不知道在哪里翻出来的十万伏特电压表上,他的电压已经显示到五万,白暝沉默了。然后他站在桌子上,把灯泡卸下来,手指头□去……
在雪冢的惊呼,企图拉他下来,被电到然后去找木棍想把他捅下去,被他一脚踹开,两个人一起接受电流的洗礼后,白暝顶着发黑的脸再次坐到了电压表旁,献祭一般把两只手接在两边。
六六万……
雪冢震惊地看着那个上升了的数字,而白暝已然无力吐槽。那种他真的是皮卡丘,增强实力靠充电的恐怖感已经让他完全丧失了讲话的**,估计现在张嘴只能说一句“呵呵”。
“……”雪冢默默地计算着什么。
白暝一双被折腾成死鱼眼的大眼睛看过去:“干嘛?”
雪冢认真严肃很有责任感地说:“多少钱才能买一台发电机。”
“……”
于是那天晚上雪冢是在床下睡的,屁股上的火辣脚印和冰凉的地板,让他学会了一个词叫做冰火两重天。
这以后,他们放弃了溜进学校的打算,企图跟家主搞好关系,让他给二人可以进入学校的恩惠。根据合理的推断,这个恩惠在原著中应该是有的,白暝认为应该能够得到同意。于是,他们的行动又回到了早起,到塔楼旁守家主,家主仍然没刷新,晚上回去睡觉,第二天继续刷家主的模式中。
然而,家主一直都没有出现。
就在他们快要绝望,以为家主已经臭在塔楼里,除非被抬出来不然不会露面了的时候,白暝听见了久违的车辆驶入声。自从小表妹离开后,这个家已经很久没有过悬浮车进入的踪影。白暝心一下提起来,跳下床从窗口望下看。
这个家能坐车出入的,无非就是那么几个人,其中的两个现在都在家中。这样的话,不是斯托蓝家的大少爷放假了,就是那对表兄妹又来了。
当然,也有另一个可能。
白暝看着那辆缓缓驶入的,黑底金色镂空雕刻,车头挂着斯托蓝家十字与荆棘徽标的古典加长车,心慢慢沉下去。
老夫人。
老夫人,为什么来了。
雪冢站在他旁边,这孩子个子窜得真的很快,好像每个月都会长一两厘米,转眼就跟白暝一边高,金发,冰一样的眼睛,冰雕似的五官,散发着比半年前沉稳有力得多的气质,如果白暝不是一步一步看着他成长,绝不会相信他跟之前那只小弱鸡是同一个人。
“她不会是朝我们来的。”雪冢说,“对吧。”
白暝无法得出结论,的确,老夫人虽然无法摸透,但是应该从来没有过伤害雪冢的行为,如果要说的话,应该更像在控制着他。
确认他的忠诚,推着他往更高位走,不断利用他为斯托蓝家族筹谋,直到雪冢变得技高一筹,淡漠地微笑着请她安心养老,不要再离开这座她生活了半辈子的庄园。
白暝慢慢说:“应该不是……”
然而还未说完,他就看到了那个人。
紫色丝绸外衣,让人想起甜腻奶油或者巧克力的头发,以及脸上让人讨厌的,仿佛在无限拖长的笑容。他的袖口上应该有九十九朵梅花,他的手中应该随时把玩着一根针,并且在绣完九十九朵梅花后,将那根针,插到贴身服侍了他九十九天的仆人的太阳穴中。
一瞬间,白暝与他的目光对上,那种感觉让人不寒而栗,像是被毒蛇攀上了颈子。
“雪冢,”白暝后退半步,镇定地命令,“退后,关上窗户拉上帘子……锁好门。”
雪冢默默做了,而后静静站在他身边半晌:“白暝,没事的。”
他的声音开始显示出一种与他的眼睛一样,冰一样的特质,坚毅同时又剔透,让人冷静,甚至获得某种程度上的抚慰。
“希望没事吧。”白暝说,心中却知道,怎么可能没事。
第二个小boss,比小表妹高出好几个段位的扭曲表哥,出现了啊。
不久后,敲门声响起,一个女仆怯怯地说:“老夫人请二位去东南塔楼。”
这群女仆在被他们各种要冰块要灯泡以后,的确是对他们产生了“好奇怪的人,不能靠近”的心理,但会这么胆怯是绝对不应该的。白暝明白锁上门也没有任何用处,只不过是自欺欺人,他打开门,顺口问了一句:“老夫人说是做什么了吗?”
他本来不抱希望,谁知,女仆居然颤抖着垂下头,仿佛知道什么。
“表少爷说……老夫人说你们的存在会影响家主大人的情绪和健康,要你们立即去与家主大人见面。”她明显受了惊吓,“他还说,如果确定了你们真的会对家主大人产生坏的效果,就把你们……赶出去。”
“白暝先生,”女仆垂着的眼眸中涌出晶莹的泪水,她平时就很关注白暝,本来只是远远看着,从没想到,今天会是自己来传达这个可怕的消息,“家主大人无论见到什么人都会发疯的,你你们该……怎么办啊?!”
“再回到劣民区,你们该怎么办啊!”
她也曾经是劣民,所以才会被派来二人的住处,她知道那样朝不保夕,连肚子都填不饱的生活有多么残酷恐怖可悲,她知道这两个人绝不是一般的人,他们不应该在劣民区那种地方靠翻垃圾度过一生,他们应该拥有未来光明身份,那些更好的一切……
就在这时,一根银色的细细的绣花针,插入了女仆的太阳穴。
就是那样,唰地刺进去,无声无息,甚至速度快得让白暝和雪冢都没有机会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根针齐根没入女仆的大脑中,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而后,一只睫毛纤长颜色深黑的上吊凤眼从女仆顿时涣散的瞳孔后出现,微微弯起来。
怎样恐怖的眼睛啊。
白暝和雪冢顿时浑身紧绷,不觉握住拳头。
随着女仆口中冒出白沫,噗通倒地的一刹那,那人的全貌出现。紫衣,棕发,袖口的梅花。表少爷拿着绣花针,声音很轻很柔和:“白白浪费了一次轮回,又要重新计日子了。”
那张脸,映着地上死不瞑目的女仆张大的双眼,显得格外诡异阴森冰凉可怖。同时,还有一种黑色的美感。
“你们两个,跟我来吧。”他笑起来,几乎可以称为嫣然一笑,沾着血和脑浆的银针挑在唇边,“可不要像她一样多嘴。”
“粘着别人东西的针刺进来,可是……很恶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写了三篇论文一篇免责书明天还要开会到凌晨一点还在码字的某主,呕血写就的一章……
特授予【有责任,有担当,新世纪好作者】奖章!
求表扬↖(^w^)↗酷爱说【萌主才是真绝色】不然我就默默到墙角去吐血而亡,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