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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上高台的时候,其他的学生已经测试完,却没有离开,其实他们跟雪冢一样,今天来到这里的最大目的,除了完成测试,就是观摩这两个水平远远甩下其他人的比试,分析,吸收,化为己用。
在决定先比什么的时候,白暝凑近雪冢:“让你比就很好了,先来什么听我的。”
如果先上空手技,以凯特两吨的变态拳力,就算雪冢再穿两层防护服都没有用,挨上一拳照样内出血,打到要害直接完蛋。然而如果先来冷兵器,虽然他们所用的剑都是开刃的,但相比起来,力量的大小所占的比重要少得多,更注重技巧,防护服一般能抵挡得住。最重要的是,白色制服的领子一直封到下巴底下一点,基本保护住了咽喉这个要塞,可以说危险性大大降低。
“对不起。”雪冢沉默了一会,“如果今天只能打一场,我希望上空手技。”
白暝完全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为什么啊?!”
雪冢手指转了半圈然后握住,做出一个掌握的动作:“学得更多。”
因此,白暝此时在台下,看着手无寸铁,仅凭着六百多的拳力,跟另一边上台,仅仅力量就大他三倍不止的凯特隔着一段距离,面对面站在台上的时候,觉得这人根本就是疯了,手中的电火花都开始控制不住地跳跃。
人体的安全电压是三十六伏,就算他们的防护服是绝缘材料,只要能达到它的击穿电压,还能再多出三十六伏以上……白暝慢慢握紧拳头,将电火花收入掌心。如果真的到了雪冢的生死一刻,他就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异能。
教官站到台下裁判的位置,左右各看了一眼,将手举起来:“规则是只能使用空手技,不可以使用任何武器,不限时,按照表现计分,一方死亡认输掉出场外时比赛结束,现在——开始!”
话音一落,场上的两个人就如离弦的箭一般,猛然碰撞,而后分开,进行了第一轮的试探。雪冢退到另一边,用手臂挡着脸,喘息着放下之后,猛然肩膀一震,涌出一丝鲜血。
之后,两人在场中不断碰撞又分开,速度极快,力道相当猛,甚至能听到骨骼与骨骼格挡的响声,飞速变幻的脚步,身形几乎化为两道白影,每次的攻击都快而短,一触即离,避免纠缠,拼命制造空隙给对方造成伤害。
十几招过后,凯特像是忽然不耐烦了,猛然一个横踢而后飞速接上勾拳,深深陷入雪冢腹部,接着,是更加狠厉的攻击。
那天,二人的对战令人眼花缭乱,达到了一个几乎让人难以置信的水平。白暝看得心惊胆战,紧张地扒到台子上去,恨不能进入场内。雪冢行动变得越来越惊人的迅速,像是在尽量地拖长时间,让凯特尽可能多地展露出自己的技巧,作为他的陪练,不断地出现新的招式,不断被迫提升攻击的级别,直到开始发挥真实的水平。
两个完全发挥出自己实力的人,完美地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但最可怕的,还不是两个人的水平之高,而是雪冢可怕的学习速度。他居然能够在实际的战斗中就不断地提升,像是在疯狂地吸收对方的养分一样,从一开始,他的攻击还有瑕疵,到最后的时候,已经能够跟凯特势均力敌,哪怕有力量上的巨大悬殊,却也能够凭着冷静的判断,和快速的吸收做出正确的反击,甚至连着两次将凯特打倒在地。然而,在他趁着凯特无法反应,冲着他的死角猛然击出能够制胜的一拳时,凯特周围的气场猛然变了。
最终,以雪冢飞出场地为结束。他一个角度刁钻技巧高超的攻击,将凯特逼到无处可退,只能抓住他的双手,用尽全力将他甩出场外,狠狠砸在地上。
于是,在其他人兴致勃勃地讨论两个人的比试有多么精彩,这个动作需要多高水平的技巧,那个攻击有多大的力道的时候,白暝不得不在医务室陪着昏迷的雪冢。他找了本编程书,在旁边一边看一边照顾,听见动静,瞥了一眼,没好气地问:“醒了啊。”
雪冢半睁着眼睛,有些头晕目眩似的,要坐起来,白暝赶紧按住他,才防止了他从床上掉下去。白暝看着他那浑身纱布石膏的惨兮兮的样子,斜着眼睛哼哼:“怎么样,爽吗?命都要搭进去了,学的东西可多吧?”
“是很多,”雪冢躺在床上,眼睛慢慢放光,点点头,“足够我消化三五个月了。”
“你这人……”白暝咬牙切齿,却也没有办法。
忽然,雪冢看着他吞了口唾沫,脸红着小声说:“今天……真的谢谢你。”
“……”白暝冷冰冰地拿眼睛剜他,“干嘛?”
“让我上场去。”雪冢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你肯定……特担心吧。”
白暝眯起眼睛,矫健地扑上去,扯开他的脸皮,想看看究竟有多厚。“再敢这样……”他狠命地把雪冢的脸往各个方向扯,“你再敢这么干……”
雪冢跟他闹了一阵,憋不住,低沉地笑了一声,干脆也不矜持了,猛地抱住他,死死按在怀里,忽然心中悸动,就那么僵住。白暝还在挣扎:“你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小爷要咬你!”
“没有,”雪冢抱着他不放,声音有点虚,好半天才冒出一句来,“就是觉得有点高兴。”
白暝趴在他胸口,离他那么近,就在他怀里。这样的感觉,让他紧张,心跳加速。
“……啊?”白暝顶着个鸡窝头,从他怀里爬起来,盯着他看,看得雪冢有点僵硬,偏过头去不敢与白暝对视,忽然想起什么,低声说:“我现在,有点理解你为什么有时候会抛下我,硬要自己一个人去抗一些事情了。”
“理解了?”白暝报复地揉他的头发,“理解大人的苦心了?”
“嗯。”雪冢的头发已经有点长了,柔软,冰凉,好手感,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他,“不过,以后还是不要这样。”
“……”白暝,“嘛?”
“有任何事情,一定要跟我商量,不要自己逞强。”雪冢看着他,眼睛让人想起雾天雪地,有些羞赧,但坚定地直视着他,“我能帮你分担,能护着你,相信我。”
白暝趴在他身上,面无表情了片刻:“你发烧了?”
雪冢一愣:“……没有。”
“那怎么说胡话了呢?”
雪冢这个人较真,顿时觉得很受伤害:“不是胡话,是认真的。你必须让我一直待在你身边,别再甩脱我!”
“……”白暝打了个哆嗦,爬起来抱着肩膀,往门口走,口中不断说着好冷好冷好麻好麻,直到走大门边,才忽然想起一件事,回头对雪冢说,“你空手技没打赢,冷兵器基础还有射击都没参加,所以中期测试的分数是零分哦。”
雪冢一愣:“什么,不……等等……”
白暝不理他,笑着出门去,一路上都心情颇好。心里想着,雪冢啊雪冢,这小子,叛逆期终于结束了。
屋内,雪冢看着门口回不过神,半天以后才重新倒回床上,被零分打击了。他看着天花板,心想:我现在应该有资格跟他站在同一水平了吧。
他感受着刚刚白暝在他怀里的滋味,缓缓翻过身,一只胳膊抱住自己,想象是白暝在抱着自己,另一只手向下伸去,缓缓握住自己那个刻意压抑了很久的部位。他才十六岁,纵使在外人面前能够表现得成熟不可一世,这样的动作也让他有一种羞耻感,尤其是心中想的还是那个人的时候,更加觉得是错误的,不该出现的。
然而,却无法压制。经过一年,他已经大概明白了自己对于这个人,是什么样的感情。
这样子,是正确的吗?
他不知道。但是,已经没办法了。他在意识到之前,就喜欢这个人,喜欢了很久,久到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喜欢得发狂了,难以压抑。
斯托蓝老夫人的宅邸。
古典陈旧的大厅中,斯托蓝老夫人坐在绿松石色沙发上,默默看着那个逆光而立的少年人。那是她的孙子,斯托蓝家未来的家主,无论是头脑还是意志力都非常完美的继承人,然而,出了问题的,是他的性格。
完美主义,不通世事,幼稚脆弱。
今天是他来问候祖母的日子,然而,才聊了几句,凯特脸色就阴郁下去,似乎积压着相当的不满。老夫人知道,他在那个叫雪冢的孩子手里吃了点憋,这令她还颇为惊讶,对雪冢刮目相看,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凯特没受伤,甚至都没有输掉,她不懂为什么这孩子现在坐在这里,给自己脸色看。
终于,凯特克己守礼却难以压抑的情绪翻上来,让他看向自己的祖母。他不能忍受自己居然跟一个劣民在测试场上纠缠了足足两个小时,甚至还数次被劣民攻击到,碰到自己的身体。他觉得这非常的不合乎道理,不应该出现。他气愤,却不认为是自己的问题。
是祖母将这个人带进家里,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本来,他根本不打算泄露自己的情绪的,然而,在看到祖母手边摆着的那个,无论周围多么陈旧,永远擦拭得如新的相片的时候,完全不能控制那股觉得对于自己不公平的不甘了。
“阿离。”他嘶哑地开口,“祖母心中只有阿离。”
“阿离已经去了,”老夫人淡淡地看着他,“现在斯托蓝家的少爷,只有你。”
“……只有我?”凯特一字一顿地说,面容漠然,却被乌黑的眼睛暴露了情绪,“只有我,所以把一个跟阿离一模一样的人摆到我面前,随时提醒我,阿离是被我害死的么?”
“我杀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那又怎么样,那是应该的,我在为这个家族剔除不该存在的人。我八岁就知道他是不该存在的人,您为什么如今还要让不该存在的人出现在这个家里呢?”
“凯特,”老夫人用冷冰冰的语气压制他的怨气,“你八岁的时候,只是不小心拿错了他的药,他身体弱,随他母亲。”
凯特的眼睛黑得惊人:“我是在他发作的症状出现的时候拿走他的药的,我眼睁睁看着所有的仆人都站在我母亲这边,不给他任何帮助,我眼睁睁看着他把手伸向我,直到窒息。他死的时候脸是紫色的,我看到了,您看到了吗?”
他唰的站起身:“您不仅给不了我想要的,还不断地阻挠我,为什么,您就是要保住那个劣民的命?如果不是您……”他顿住了,低下头,似乎在平静自己汹涌的情绪,再次抬头的时候,已经没有表情了。
如果您要阻挠我,我就只能去找能够压制您的人了。
他说说:“抱歉祖母,我失态了。”
“我先走了,请您好好静心休养吧。”
老夫人并没有把小孩子闹脾气当做一回事,所以她没有想到,因为凯特接下来的行动,她会有很久见不到这个孙子。直到,斯托蓝凯特丧失全部作为人的尊严,堕落成彻底的怨灵。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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