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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七章 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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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瑞从学堂出来,魏承安一下午都在赌气,也不知是为什么,反正任谁和他说话也不理,一散学就跑了。

时钺推着他往外去,一面走一面道:“依我看,少爷还是离魏三爷远点儿罢,这人脑子一定有问题,说风就是雨。”

郁瑞笑道:“他好歹是个少爷,难免有几分自尊,听到你这么说他,指不定又要发疯。”

时钺一想到魏承安发疯的样子,确实挺好笑的,不过这么想着有点儿不厚道。

说话间下人已经准备好了马车,正等着郁瑞上车回宅子去,时钺还没来得及扶他上车,就听一个人问道:“喂,你是唐家的少爷么?”

郁瑞向旁边望去,马车边儿有个人,一身打扮极其奢华,说不好听了就像乡下的土员外一样,骑在高头大马上,就算不下来也知道身量颇高,他身形挺拔,明显是个练家子,脸上轮廓犹如刀削斧砍,省得倒是齐整端正。

那人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显得很没规矩,总是哪家的公子爷也不会这般没头没脑的问话。

他见郁瑞不回答,因道:“是个瘸子,难道不姓唐么?京城里哪来那么多瘸子。”

时钺瞪了他一眼,道:“你在和谁说话。”

那人竟还眨了眨眼,道:“我自然在和他说话,难道这里还有其他瘸子么?”

时钺刚要开口,郁瑞就道:“我是姓唐,不知道这位公子找我可有事?”

那人笑道:“果然没找错,不枉费我进京来。”

他说着,忽然一欠身儿,从马上下来,似乎是打量似的瞧了瞧郁瑞,道:“这么瘦,这小胳膊小身板儿。”

他说完,又道:“我叫慕缜,咱们不要在这里说,我一直想去京城的酒馆儿坐坐,不如咱们这就去罢。”

他一面自说自话,一面就推开时钺,扶住郁瑞的轮椅,时钺没想到他手劲儿这么大,差点退了一个踉跄,那个叫慕缜的人已经推着少爷走了。

时钺赶紧赶上去,道:“我家少爷散了学要回去的,你这人怎么如此莽撞!”

慕缜只是道:“不会耽搁太长时间的,我千里迢迢的来到京城里,就为了见见唐家这个嫡子,难道还要拒人千里之外不成么?”

郁瑞回头对时钺道:“不碍事的,你让其他人先回去,也好和老爷禀明一下。”

时钺没法,只得回头和下人说了,转身又跟过来,慕缜身量高,走的也快,险些跟丢了。

只是慕缜突然转头对时钺道:“我的那匹马,你帮我牵着,免得丢了,那可是千里马。”

时钺觉着这个人怪怪的,说话也怪怪的,而且按理说就算是哪家的大少爷,也不该如此不懂世事,吩咐别人家的下人跟自己家的一样使唤。

他们到了酒馆儿里,跑堂的一见他们的打扮,笑着过来引路,慕缜道:“给我来个独桌儿的,有没有?”

那跑堂听了愣了一会儿,才知道这位公子说的是雅间儿,赶忙点头道:“有有,您上二楼。”

“在二楼?”慕缜听了皱皱眉,又去看郁瑞,似乎在想郁瑞腿不方便,如何上二楼,郁瑞还没说话,慕缜就一把拎住他的后脖领子。

郁瑞吓了一跳,也把时钺给吓坏了,慕缜拎起他来,将他打横抱住,就像抓着一个小鸡仔一样轻松,“噔噔噔”几步就上了楼,时钺看的都傻了,半响才搬着轮椅追上去。

跑堂的打开二楼的雅间儿门,让他们入座,慕缜将郁瑞放在桌子一边儿,自己走过去坐了另一边儿。

慕缜一面皱眉一面看着菜牌子,郁瑞差点儿没喷出来,似乎这个人根本不识字,毕竟把菜牌子那颠倒了,还一脸认真的人实在不多。

幸好郁瑞家教好,而且这么笑话别人并不厚道。

那跑堂也不敢笑,就听土员外道:“哪那么多劳什子的,都拿一份上来就行,若是好吃再添就是。”

郁瑞听他这么说,真的很符合慕缜的打扮,慕缜见跑堂的发愣,还以为认为自己没钱,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东西,拍在桌上,跑堂的眼睛都直了,竟是一大把金叶子。

跑堂的见到钱就万事好商量,陪笑着退出去了,郁瑞低头瞧着桌上的金叶子,只不过不是见钱眼开,而是这个慕缜的手劲儿当真不小,只是这么轻轻一拍,金叶子竟然浅浅的嵌在桌子里。

等菜都上齐了,郁瑞道:“不知道慕公子找我有什么要紧事儿?”

慕缜笑道:“没有要紧的事儿,只是我经常听说你的大名,就想过来瞧瞧。”

饶是郁瑞再会说话,听他这么说也觉着没话好说了,只不过对方却不觉着尴尬,继续道:“我跟你一样样儿的,也是被自己爹找回去的,只不过我上面有哥哥,平日里谁见着我都恭敬着呢,只不过背地里不待见我,我听说过你的大名,听别人说起你就不一样,所以觉着敬佩你,专程来到京城里就为了瞧瞧你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时钺已经在后面翻了白眼,只不过慕缜没看见而已,也不知是哪家养出来的少爷,和别人想的方面都不一样,就为了这么个事儿,听他说是千里迢迢跑到京城来的,到也不容易。

郁瑞笑道:“慕公子不是中原人罢。”

慕缜愣了一下,道:“难不成中原没有姓慕的?我特意找了写字的先生给我起的名字。”

郁瑞咳嗽了一声,将笑声掩藏起来,道:“不是公子的姓氏有问题,而是你说话行事的作风,不像是中原人。”

慕缜这才笑道:“你真是厉害,这也看得出来,怪不得在唐家还能稳稳当当儿的,我若是有你一半厉害,想必也不会惹得谁也不待见。”

那慕缜非常健谈,而且别人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自己一个劲儿的说,把从关外一路走到京城的见闻都说了个遍,期间郁瑞都插不上嘴,时钺眼瞧着时间不早了,几次提醒慕缜,但那慕缜就像天生的少根筋,时钺说的委婉点儿他都听不明白。

正说话间,雅间儿的门被敲了敲,一个伙计推开门,道:“两位爷,有人找呢。”

郁瑞道:“是谁?”

那伙计道:“不知是谁,只说找唐少爷,在旁边儿的雅间呢。”

慕缜道:“找你的?没事儿,你先去着,我就跟这儿等,反正我也无事干。”

时钺赶忙插嘴道:“少爷,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去老爷该怪罪了,不如今天先回罢,慕公子要是喜欢,改天再聚也是了。”

郁瑞道:“正是呢,慕兄觉得投缘儿,改日再约也行。”

慕缜颇为失望,道:“既然这样,那也没有别的办法,不如就明天罢,明天你散学我还在学堂门口。”

郁瑞被他噎了一下,搪塞道:“若是慕兄到时候无事,我倒是乐意奉陪的。”

时钺赶紧推着郁瑞出了雅间儿,也不知旁边是谁找少爷。

时钺敲了一下门,里面就有人将门打开了,时钺登时一愣,竟是峤襄。

峤襄见着他们,道:“老爷跟里面呢,少爷请进。”

郁瑞也没想到唐敬竟然来了,似乎是自己回去的太晚,但是他都没想过,唐敬就因为这件事儿来了酒馆儿。

峤襄推了郁瑞进去,桌上已经摆了菜,但是没有动过,郁瑞被峤襄推到桌边儿上,就退了出去,让时钺也跟着出来,随即关上了门。

郁瑞方才跟慕缜喝了两口酒,慕缜不是中原人,不禁身量高大,酒量也很好,喝酒就像喝白水一样儿,郁瑞自然不能比他,但是慕缜不知道他不善饮酒,一个劲儿的劝酒喝,郁瑞推辞了两杯,慕缜觉得对方是嫌弃自己,还说在他们那里不喝酒就是不够义气,搞得郁瑞推辞不掉。

这个时候郁瑞反而真要感激慕缜,多喝了两杯酒,自己头脑有点发昏,正好免得看见唐敬尴尬了去。

雅间儿里安静极了,郁瑞叫了一声“爹爹”,唐敬只是“嗯”了一声儿,半响才道:“喝酒了?吃过饭么?”

郁瑞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嗯,喝了一些,还没吃。”

唐敬道:“你身子不好,喝酒前需吃些东西垫垫,免得哪里又不舒坦。”

郁瑞静了一会儿,也不知唐敬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真是关心自己么,只好回道:“是。”

唐敬道:“正好我今天也在外面,你若没吃,就一起用罢。”

郁瑞虽装作一副淡然的表情,但他真的和唐敬独处的时候,心里总觉着怪怪的,尴尬自然免不得,一面脸上发烧,一面心里不是滋味,总之复杂的厉害。

郁瑞应了声,拿起筷子来用膳,唐家的规矩一向是食不言寝不语,用膳期间自然谁都不会说话。

一时间又静了下来,郁瑞喝了些酒,已经吃不下东西,胃里热热的有些烧,也就装模作样的扒拉了两口。

唐敬似乎是瞧出了什么,道:“不舒服了?”

说着伸手去摸郁瑞的额头,郁瑞脑子有些酒气,晕晕的反应也就慢了些,他下意识的偏了一下,躲开了唐敬的手,这时候才觉着不妙。

唐敬的手没有探到郁瑞的额头,悬空了一下,很自然的又伸了回去,并没说什么。

郁瑞只好道:“不……没什么大碍,儿子只是沾了些酒,有些倦意。”

唐敬道:“现在吃不下也没关系,等会子让厨房做来就是了。”

郁瑞点点头,找不到话题再支应,唐敬也没吃几口就搁下了筷子,叫来时钺和峤襄,算了银钱,准备下楼去。

到了楼梯口,唐敬弯下腰来,将郁瑞抱起,郁瑞其实早有准备,但是仍然吓了一跳,全身绷得死紧,似乎不想挨着唐敬一样。

唐敬也感觉到怀里的人的僵硬,而且对方硬着身子尽量不碰到自己,这让唐敬也不知为何心里不痛快,故意手一松抱得不是很稳。

郁瑞“啊”了一声,下意识伸手抓住唐敬的前襟,唐敬这才满意,仍旧抱得不松不紧的往下去了。

到了楼下,也不放下郁瑞,一直抱出酒馆儿去,有下人赶了马车过来,请老爷上车,唐敬踩着脚踏子登上车去,进了车厢里,这才将郁瑞放下来,让他靠坐着。

唐敬这次不再出去骑马,而是坐在他一旁,道:“你若倦了,眯一会儿也行。”

郁瑞正愁尴尬,就闭上眼睛装睡,他歪着头靠着车壁,本是装着打盹儿,只不过一直不到家,时间长了也真的给晃着了。

唐敬听他呼吸平稳起来,头搁在车壁子上,马车一颠就磕一下,唐敬伸手过去,轻轻按住郁瑞的头放在自己肩膀上,他能感觉到郁瑞微微炙热的呼吸,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有些发烫,有些湿意,扫在唐敬的肩窝上。

唐敬侧过脸来,低着头看着郁瑞。

郁瑞生的好看,尖尖的下巴并不觉着扎人,一股清秀的劲儿,透着股灵透,也并不是干瘦,唐敬侧头瞧着,或许这个动作有些难拿,却觉着挪不开眼去。

唐敬抬起手来,轻轻摸着郁瑞的眼睛,郁瑞在睡熟,没有醒来,只是不堪其扰,眼睫抖了抖,刷在唐敬的手心儿里,有些痒痒的。

唐敬心里一沉,眼神也有些改变,只不过他撇开头,看向窗外,并不再瞧他。

他似乎还能感觉到郁瑞的睫毛刷在自己手心儿里的那股麻痒的触感,一直透过唐敬的手,麻痒到心里,唐敬的呼吸有一瞬间粗重起来。

唐敬觉着,自己这么许多年练就出来的冷淡,竟然败在一个看似不起眼儿的人身上。

唐敬望着窗外,吐了口气,作茧自缚不过如此。

再过了不多时,外面峤襄道:“老爷,已经到了。”

唐敬命人打起帘子来,郁瑞还在睡,天色已经黑了,有些凉风,他将挡风披在郁瑞身上,然后才抱起郁瑞下了车。

眼前一座大院,但并不是唐家,门前站了几个穿着体面的富商,一个个笑眯眯的候着唐敬。

因见唐敬上来,赶紧上前去要问安,只不过他们没想到,不止唐敬一个人来了,怀里还抱着一个熟睡的小公子。

这些人都是唐家产业上说的上话儿的,也算有头有脸,耳目自然灵通,早就知道唐家多了个嫡子,而且据说还很聪慧,将唐敬这样的人都唬住了,分外爱见着呢。

如今一见,虽那小公子面朝着里,窝在郁瑞怀里看不清全貌,独独一个侧脸已经惊为天人,首先样貌就不凡,再见唐敬将他抱在怀里,他们谁见过唐敬伺候别人的?

如此一来就更确定了,这个嫡子可了不得。

几人在京城里混得不错,自然懂得察言观色,见郁瑞睡着,便轻声轻气的道:“四爷来了,快里面请,少爷必是累着了,上房已经好了,里面休息里面休息。”

唐敬点了点头,也怕吵醒郁瑞,便没说话,这些富商们亲自引着唐敬往里去。

已经收拾好了别致的院子,院子里面下人丫头也制备齐全,都一溜垂手站着,等唐敬抱着郁瑞进了屋子,那几个富商才又嘱咐了这些丫头小厮们几句话,叫他们伺候好唐四爷,别怠慢了,倘或唐四爷说出一点不顺心,仔细着退一层皮。

唐敬将郁瑞放在床上,还没直起腰来,郁瑞刚好醒了,只不过一瞧就没睡醒,眼神有些迷茫,直勾勾的盯着唐敬,但是没什么焦距,嘴唇还微微打开,唐敬能看见对方的舌尖儿若隐若现。

唐敬俯在郁瑞身上,两手还支在郁瑞的耳侧,从这个角度看,刚好能看见郁瑞领口有些散,精巧的锁骨上红印子已经退的差不离了。

唐敬眯了一下眼,郁瑞这般专注的瞧着自己,他自然知道是对方没睡醒,唐敬一直手仍然保持着支在郁瑞耳侧撑住身体,另一只手抬起来,轻轻将贴在郁瑞脸颊上的头发捋顺下去。

郁瑞微微张开嘴,舌尖儿顶起来,似乎觉着渴,舔了舔上牙堂,又被唐敬弄得脸颊上发痒,鼻子里哼哼了一声。

唐敬屏住了气息,捋着郁瑞头发的手顺着郁瑞的脸颊往下,突然捏住了郁瑞的下巴。

他并没用太大手劲儿,郁瑞“嗯”了一声,却猛的清醒过来,瞪大了眼睛瞧着自己上方的人。

唐敬动作倒是挺干脆,只是再看了一眼郁瑞,便起身走了。

唐郁瑞躺在床上,半天缓不过神来,他的心一直在突突跳,几乎要撞出腔子来,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唐敬真的会亲下来。

郁瑞想到这里,突然伸手拽过旁边的被子,将脸蒙住,之后就听见有跫音声儿,时钺见少爷这样,道:“少爷?您哪不舒服?”

郁瑞这才把被子扥下去,道:“没事。”

过不多时有侍候的丫鬟进来,道:“老爷在花园子里摆了宴席,唐四爷已经去了,问唐少爷过不过去,若是累了,也不急于今儿个。”

郁瑞想着方才那个光景,自然不愿去,道:“有劳回话,就说我今儿个倦了,改日再叙。”

那丫鬟走了,不多时候又进来,问郁瑞要不要洗漱就寝,郁瑞点头,之后就有四五个丫头捧着盆,干净的布巾和换洗的衣服走进来,将郁瑞伺候的妥帖,一点儿错也不敢犯。

睡下之后外间儿还有上夜的小厮,内间儿有丫鬟伺候,连时钺都供着,让他去旁边儿的屋子休息去了。

郁瑞一晚上睡得不怎么踏实,毕竟这里不是郁兮园,而且也不知唐敬又要带着自己去做什么。

天亮之后就有人端着各式样的东西侍候着,准备伺候郁瑞早起。

郁瑞起来,被时钺扶着坐在轮椅上,有丫头引路去用早饭。

郁瑞到的时候唐敬也在了,一桌人做了四五个人,旁的郁瑞并不认识,不过瞧穿着并不是什么普通的人物。

那几人见着郁瑞,都起身来见礼,因着郁瑞不识得他们,这些人就简单的通报了一下姓名,郁瑞听了有些印象,这些人都是他上辈子没有能力认识的,管事儿的姓孟。

郁瑞上辈子也是大户人家的嫡子,只不过这个大户没法和唐家比,谈的生意也没法和唐家的产业比,常常听说京城里的各位老爷,只是无缘见过,没想到有一天,这些个名头响亮的老爷们都要来向自己见礼。

郁瑞客气的回应了两句,孟老爷们直道:“这可使不得,咱是给唐四爷办事儿的,那四爷就是咱们的主子,唐少爷也就是主子,少爷您跟我们面前不需要客气,需要什么只管支应一声儿。”

郁瑞脸上挂着微笑,点头应了,众人围在一桌吃着早饭,一个下人进来,道:“老爷,城南面儿的郑老爷来了,说是听说唐四爷在呢,特意赶过来见见。”

孟老爷听了,道:“咱四爷是谁想见就能见的么?就算要见,如今正在用早饭,也越发连个成算都没有。”

那下人站着不知如何是好,孟老爷又道:“请郑老爷到堂屋里坐坐,若是能等,什么时候唐四爷用过了膳,再另说的。”

郁瑞听着,敢情是在唱双簧呢,肯定是这个郑老爷有事儿要求唐敬办,所以托了孟爷引荐,这孟爷也是聪明人,知道唐敬的秉性,若是直接求他,十分能成的事儿也变成了八分,这样拐着弯弯的,一面奉承着唐敬,一面也能让郑老爷见着人。

唐敬岂有不知道的道理,这些在商场上混迹久了的人,都是老油滑了,谈生意行,做人处事就更加拐弯抹角,唐敬如今是用得上这些人,这么多年都是这些人跟着,唐敬又不是刻薄的主儿,应承一两件事还是能够的,也就顺水推一个人情。

吃过了早饭,那郑老爷果然还没有走,正坐在堂屋等着呢。

这时候孟爷才道:“这……瞧在郑老板这么大诚意的份儿上,四爷不如去看看?”

只等唐敬一颔首,那边儿就有人引着郑老爷往正堂上去了。

众人见了面,丫头捧上茶来,郁瑞也坐在一边儿,孟爷还特意向郑老板引荐了唐郁瑞,说这可是唐家的正经儿的嫡子,金贵着呢。

唐敬本事带着郁瑞来孟爷宅子上住几日的,唐家在京城里有几个管事儿的,每年清算的时候都会叫来坐一起说道说道,众人聚在一块儿,今年去谁那里都是有定数儿的,这就像接驾一样,让唐敬住在家里那是添光儿的事,费劲了心思来讨好唐敬,指不定一高兴就怎么着呢。

唐敬既然已经想让郁瑞慢慢触及生意这一块,就要带着他先见识见识各种的场面子,正巧了赶上举头,也就让郁瑞来瞧瞧。

本身这就是清闲的活计,几个管事儿的老爷拿着账本给唐敬瞧两眼,再说说场面话儿,众人一起吃个酒,也就完了,若是唐敬整赶上心情好,指不定多住几天。

不过就怕郑老爷这种的,上门来求办事儿,唐敬本就不是爱应承别人的人,如今心里又有事儿,自然更不爱应承。

那郑老爷其实是为了自己儿子来的,郑老爷家里是独子,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别人都十三岁童生,二十几岁都开始混迹官场了,只不过这个儿子考了好久就是什么也考不出来,好在郑老爷钱多,就想给他捐个官。

只不过如今京城里有钱的人多了去,不差这一两个,有钱没权也是白搭,只好找上唐敬来帮忙。

别看唐敬不在朝廷已经有好多年了,但他说出来的话儿还是有人抢着来办,唐敬并不是没这个能力,只不过他在军营这些年来,最不喜欢的就是搞这些花花肠子,有能力的科考之后进朝廷办事儿,没能力的进了朝廷办什么事儿拿给谁看?

郑老板见唐敬不说话,额头上直冒汗,唐敬素来的口碑就是冷面冷心,不好招惹也不好奉承,求他就像求一尊石佛,只好赔笑道:“您看,我求四爷也不敢白求不是,四爷你就直开个价罢。”

唐敬道:“我不等银子使,为何与你开价。”

那郑老板赶忙说:“别介,唐四爷您就当活菩萨心肠,如今唐少爷也在,体谅体谅咱做爹的,都不容易,不是为了儿女好嘛。六万?六万如何?只是给办事儿跑腿儿的下人们一些跑路费罢了。”

孟爷在一旁,道:“郑老板这是你的不是了,唐四爷家里头,就算是下人,也比旁的金贵,你如此扣扣缩缩的,哪有诚意?”

郑老爷道:“这的确是我疏忽了,翻倍翻倍!十二万,四爷,您瞧着呢?”

唐敬笑了一声,只是淡淡的开口道:“自然了郑老板,做父亲的我能明白,只不过我也是从官面儿上下来的人,一年的养廉银才六千两,留着你的十二万还是带着当生意本儿罢。”

孟爷一听,脸色顿时就僵硬了,赶忙给郑老爷打眼色,这事儿黄定了,多说无益,瞧起来唐四爷并不高兴了。

郑老爷也是看得出脸色的人,一见如此,这无法再谈下去,唐敬并不爱财,也不贪图奉承,若为别的求他一求就算了,但只这一条,唐敬虽然不做官了,也不想着什么为圣上分忧,但就是看不惯这些买官卖官的。

孟老爷送走了郑老板,时辰还早着,就请唐敬和郁瑞休息一会子,等着中午一面吃酒一面谈生意事儿,也免得生意枯燥,索然无味了。

唐敬也无事可做,就像把昨日那件尴尬的事儿忘了似的,叫郁瑞过来,道:“你可知道我今儿个带你来是为的什么。”

郁瑞道:“儿子愚钝,还请爹爹示下。”

唐敬道:“那孟爷是京城里的一把手,为人虽然油滑了些,但是生意上的确一丝不苟,你可以向他请教。”

“是。”

郁瑞点点头。

唐敬又道:“我说事儿从不爱说第二遍,你就听好了,唐家做生意,可以用这些人,但你作为唐家的嫡子,也要知道什么该习学,什么不该习学,倘若孟管事儿能把奉承别人的三分拿到生意上来,就不是如今这个境况了。”

“是,”郁瑞再点了点头,道:“爹爹教训,儿子记下了。”

“方才那郑老板在城南面儿有些铺子,银钱赚的不少,你知我为何不应他?”

郁瑞知道唐敬在自己面前驳了郑老板的意思,就是想让自己看,好知道唐家有什么样的生意是不做的。

郁瑞也懂这些,生意人就是为了赚钱,无奸不商,但有些钱是不能赚的,毕竟就像镖师,镖旗就是他的命,生意人的牌匾最重要,没了信用,没了口碑,谁还和你谈什么。

郁瑞上辈子就知道这个道理,只不过家里的兄弟们谈生意才不吝这些,他就算看不惯,也没能耐管什么,以至于郁家的口碑越来越差。

如今郁瑞听了唐敬的话,就道:“儿子明白。爹爹放心就是,郁瑞定不会砸了唐家的牌匾。”

唐敬知他听懂了,突听郁瑞笑道:“方才爹爹对那郑老板说‘留着你的十二万还是带着当生意本儿’,儿子还道爹爹会说那十二万是棺材本儿。”

唐敬一听,也不禁笑了一下,只道:“十二万做棺材本儿,葬的也太体面了些。”

两人本说着严肃的问题,只不过话题瞬间带的轻松了很多,郁瑞一向是乖巧的,唐敬和他说了一遍也放心,郁瑞绝不是叫人说第二遍才能记下的人。

若是那样,唐敬也不会想着培养他。

之后唐敬拿了个账簿教给郁瑞怎么看,毕竟在唐敬眼里,郁瑞没习学过这些,只不过这些郁瑞在上辈子就懂得了,如今唐敬教他,就显得郁瑞格外的聪慧,一点就明白,举一反三不在话下。

过了一个时辰,孟爷让丫鬟来请唐敬和郁瑞,说是宴席摆好了,各位老板也到齐了,正等着唐四爷过去,就开席呢。

唐敬让丫头先去回话,一会儿就到,这才让时钺推着郁瑞,和自己一起过去。

宴席摆在厅里,看起来是下了大工夫的,虽然人不多,但是山珍海味齐全里的厉害,众丫头捧着酒壶倒酒。

唐敬并着郁瑞进来的时候,本在说话的几个人都没了声儿,起身来见唐敬,又见了郁瑞。

恭维自然是少不了的,先说了正事儿,因为郁瑞也不知唐家具体的产业,听得似懂非懂,只是那些数额都是郁瑞上辈子不敢想象的,以前只知道唐家有钱有权,如今听来,比作国库的不及呢。

等正事儿说的差不离,大家就开始互相敬酒,孟爷笑道:“今日都不是外人,请小姐出来见见。”

丫头应了一声出了厅堂去,有人笑道:“孟爷的千金闺秀,那可是出了名的天仙呐!如今叫咱们见,岂不是唐突了美人儿?”

又有人笑道:“岂是让你见,那是给咱们四爷和少爷见得,你这癞蛤蟆还想什么?”

众人哄笑一顿,因着大家都喝了酒,说话也不做一回事,打趣荤段子都有。

那孟家小姐很快就来了,只听丫头们道:“小姐到了,小姐到了。”

厅堂的门帘子被打起来,因为能听见环佩的脆响声儿,一个身着杏色罗裙的姑娘走了进来,那女子也就十六七岁年纪,一手还拿着湘妃竹扇,打眼偷偷望了一眼众人,随即拿起竹扇来抿嘴儿一笑。

众人一见都大呼妙哉,羞得那女子抹了一把鬓角,整了整衣襟,这才抬步进来。

孟爷道:“快来见见众位,快快,给唐四爷和唐少爷倒上酒。”

孟家小姐轻轻应了一声儿,于是从丫鬟手中接过酒壶,走到唐敬身边,福了一福,才恭敬的给唐敬满上酒,笑道:“唐四爷别嫌弃酒水淡。”

这说完引得旁的人又笑,姑娘家羞红了脸,给郁瑞满上酒,又道:“这便是唐少爷了?人都说唐家少爷生的风流出尘,我自然不信,如今见着了,哪是出尘?这般人物,真真儿是神仙才对呢。”

她说话声音细细的轻轻的,一面说一面偷眼去瞧郁瑞,这让旁的人都看出来了,想必是姑娘还没出阁,见着郁瑞这般容貌俊俏的公子,自然倾慕不已。

郁瑞笑道:“小姐严重了。”

那孟家小姐再瞥了他一眼,转身将酒壶递还给丫鬟,这就准备回去了,毕竟还是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自然要讲究些。

那小姐走的时候,还装作不经意的,用竹扇子碰了碰郁瑞的肩头,郁瑞下意识的看过去,就见那小姐一面走,一面回身朝自己抿嘴儿笑。

郁瑞也没当回事就收回了目光,不过正好和唐敬撞在一起,唐敬还道是郁瑞看上了孟家的小姐,人家都走了,还望着背影儿出神。

其实唐郁瑞的年纪并不小了,这个年岁就算不娶正妻,也该纳妾了,而且是这种大门大户,哪家的公子爷是好糊弄的人物,早早就有几个贴心的丫鬟了。

郁瑞这些一概没有,派在郁兮园里的丫鬟们也没这个胆子,毕竟郁瑞虽然是嫡子,但最近又听说唐敬已经向陈家提亲了,到底能不能一直坐住这个位置还是两说,哪个丫头肯拿自己身子押宝,万一押错了,赶明儿个赎出了唐家,也嫁不得好人家,岂不是把自己耽误了。

唐敬也想过给郁瑞找个出身好点儿的,毕竟他是唐家的嫡子,娶亲也是要体面风光的,只不过唐敬越发的觉着自己奇怪,他一不想给郁瑞定亲,二不想给郁瑞纳妾,就连房里搁几个丫头也不行,而且方才看着那孟家小姐对着郁瑞笑,心里面似乎不怎么对劲儿。

唐敬半辈子征战沙场,又用了着许多年在生意场上混迹,独独没为感情伤过神,唐敬有钱有权,不需要他伤神,别人家就会上赶着往他床上爬,再者唐敬向来不觉着一个七尺男儿该为了这些用心。

但是现在,他竟有些想不通了。

唐敬心里有事儿,旁人来敬酒,他一概没有推辞,众人见了以为唐敬今儿个高兴,所以多喝了几杯,趁着唐四爷高兴,敬酒的人也就多了。

也有人跟郁瑞敬酒,如今郁瑞就是嫡子,这些个商人们可不是吃白饭的,都知道多个道子比多面墙要强得多,没道理不去巴结郁瑞。

郁瑞推辞不得,这些人都跟了唐家那么多年,随便拎出一个都比他年长,比他有阅历,郁瑞为了自己以后,也要多应承着他们,往后有个事儿还好说些。

唐敬见郁瑞双眼微红,脸颊上浸出淡淡的缇红色,知他酒量不好,已经醉了,就帮郁瑞挡了几杯酒,众人眼见喝的够了,孟爷就道:“小少爷怕是乏了,今儿就散了罢,若四爷高兴,明日再喝。”

这一场宴席从中午吃到天黑,众人出了厅,天色已经昏黄下去,也不去备马各回各家,就在孟宅里住了。

郁瑞醉的差不离了,他从没喝过这么多酒,喝着竟回忆起以前的事情来,上辈子他也是这么混在生意场上的,作为一个谈生意的人,如何能不喝酒,起初他一喝就醉,后来就不同了,直把酒做白水喝,那都是练就出来的本事,只有郁瑞自己知道,往往喝的胃疼冒冷汗,还要在旁人面前强颜欢笑。

郁瑞坐在轮椅上,也不需要他走路,就闭了眼睛,把头仰起来靠着椅背儿。

过门槛的时候时钺唤了他一声儿,郁瑞跟没听见似的,似乎是睡着了,唐敬就将他抱了起来,郁瑞也不知是不是醉的太彻底了,窝在唐敬怀里,眼睛湿湿的,一双吊梢儿的凤眼,眼尾也被酒气蒸的微微发红。

郁瑞双手抓着唐敬前襟,也不睁眼,就闷闷的嘟囔道:“真难喝。”

唐敬以为他醒了,道:“叫你喝那么许多。”

只不过郁瑞显然没醒,还哼了一声。

唐敬将他放在床上,郁瑞喝了酒身上热,一面喊热一面直打挺儿,唐敬的手指不小心从他嘴唇上划过去,郁瑞觉着痒,轻轻笑了几声儿,又伸舌头舔着方才唐敬碰过的地方。

唐敬只觉得一股冲动猛地袭了上来,他将离开郁瑞唇瓣的手指又放了回去,食指勾住他的下巴,让郁瑞微微抬起头来,用大拇指轻轻摩挲着郁瑞的下唇。

郁瑞醉的可以,半睁着眼睛去瞧他,竟然伸出舌来,轻轻舔着唐敬的拇指,随即像是触了刺儿一样,将舌头缩回去。

唐敬瞧着他的眼神有些发沉,放开郁瑞的下巴,将食指探了进去,郁瑞腰一挺,“嗯”的叫了出来。

舌头不堪其扰的被唐敬的手指头骚扰着,只能卷起来躲闪,但是唐敬并不放过他,郁瑞躲得厌烦了,闭上眼睛似乎要睡,只是舌尖儿就温顺的回应起唐敬,鼻子里也一下一下的喘息着。

唐敬身体一僵,那股冲动,随着郁瑞温顺的回应,再一次袭了上来,内间儿里没有旁人,更显得水声儿和喘息声儿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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