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chapter 32。
宋嘉木窝在客厅的小沙发上等顾南方,她不确定此刻的他身在何方,但她能确定的一点是,他一定会来。时针指向十的点数,她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拿起手机来,关机又开机,反复几次,才确定电话没有出问题,然后继续等待。
度日如年?可以这样说的。每次听见细微的响动,那心跳快一拍,就是一场长久的煎熬。
宋嘉木坐在沙发上,回忆今晚杜白说的话。奇怪的是,虽然自己没有能亲身经历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但她光是想象,脑海里便已经有了那副风景。他躺在雪地里,轻轻叫自己的名字。
从这刻起,宋嘉木便已经决定了,她要堕落。
是的,不管未来会变成怎么样,她想和他一起面对。不管未来彼此还会有多少黑暗的时刻,她都不准备让再缺席共同拥有的时光。正如年少时所言,她是宋嘉木,他是顾南方,他们的到来对彼此来说,原本就是为了谋杀所有的理智。
听见电话录音的时候,顾南方开着车在绕城高速上行进,他在中途的时候一把将留言挂断,声音停留那句:“我要见到你。”
他忽然想起在那个小水乡的夜晚,他和宋嘉木因为地震被困在土坑里,抬头是耀眼的星空,她那么认真地对他说:“你看,你说不出为什么我要不喜欢你,就像我说不出我为什么要喜欢你一样。”
在那一刻,他是真的以为,也许自己注定要困兽斗的这一生,宋嘉木就是上天送来弥补的礼物。但现在想来,那也许只是上帝不怀好意的一次玩笑而已吧?其实从掉进那个土堆开始,命运就已经有所预言,在爱上她的瞬间,他注定要被困在围墙里面。他自诩聪明,却现在才勘破。
再有几个小时,天都已经要亮了,为了隐藏自己越来越下降的心,宋嘉木打开的电视也还在放着。有好几次,那脑袋昏昏沉沉的想要入睡,她却起身,开了以前周可乐还在的时候,冰在冰箱里的那半瓶伏特加,倒了整整一杯没有兑换的纯酒,强逼自己醒着。
终于,在时针指向四点的时候,门锁有了真实的响动。
那时的宋嘉木,一手握着透明长脚杯,眼光直直地盯着们锁转动,听着卡嗒一声,直到楼道的灯光透进来。
她坐在沙发上,脸上的妆似乎还没有卸,应该是打过很多次呵欠,睫毛膏有些花了,看起来特别狼狈。
顾南方有一瞬的怔愣,随即又看似无意地笑了笑,将门关上缓步走进来,到她面前。
“什么时候这么敬业,还学会等门了?”
宋嘉木咬了咬嘴唇,抬头仰望面洽那个挺拔的男子,那握杯子的手劲无声无息地加大。
明明昨天才见过,怎么这一刻,面前的这个人看来,竟让她有冲上去紧紧拥抱住,并再也不放手的冲动?尽管很多时候,在他不经意间泄露温柔的时候,她也有这种感觉,却绝对没有此时强烈。就算山崩和地裂,都不管不顾的感受。
她盯着他,他也盯着她,两人隔着不再青涩的面孔凝望,好像在进行一场感情的轮回。。
最后是宋嘉木主动说了话,她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开口也只说了几个字:“我都知道了。”
顾南方一时有些分不清她什么意思,宋嘉木深吸口气:“那道伤疤,那个雪夜,那个,我们都刻意去逃避,去遗忘,去努力想抹掉的八年。”
闻言,顾南方瞳光彻底深下去,让人看不清情绪。
宋嘉木缓缓地站起身,盘坐过久的腿已经发麻,她一时没能站稳,身子歪倒了一下,顾南方下意识伸出手去接,她就顺势倒在他怀里。他反应过来,要放开,宋嘉木却已经反被动为主动,两只细瘦的胳膊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紧紧将他捆住。
像每一次任性撒娇的时候,宋嘉木箍着顾南方,在他怀里用头使劲拱动,良久,有声音闷闷地从下方传来。
“南方,对不起。”
顾南方接着她胳膊的五指,在这一刻下意识地收缩,没能收住力度,宋嘉木皮肤上力见指印,但她连厮声都没有发出一句,两人像是站在摩天大厦顶楼里的野兽,世界末日来临,原本该厮守,最终却互相搏斗。
大概真的,越爱,便越是要互相折磨,来借此证明,自己对对方而言有多么的重要。
这样无声的博弈持续了足足十分钟有余,顾南方眼里有光影浮起又被强制压下,他似乎微微吸了口气,这才坚定的将宋嘉木从怀里扯出来,在她充满歉意的目光里,表情恢复得如常轻松。
“我来这里,是想告诉你。”
他抬起手,那把银亮冰凉的钥匙,清晰地出现在宋嘉木眼里。
“你自由了。”
那几个字,从顾南方嘴里脱口而出时,感觉像是送给宋嘉木最完美的告别。
宋嘉木懵。这是第一次,在听见自己终于可以逃脱这纠缠的牢笼以后,她的表情露出的竟然是慌张,她将头仰得更高,似乎要将他的脸看清楚。
“我不明白。”
顾南方抿唇,依然是淡然的模样:“这有什么好不明白的?你自由了,你的所作所为成功让我厌倦了,你让我乏味了,我所说的要放掉你的那一天,终于来临了。”
毫不留情的措辞,将宋嘉木好不容易捡起来的勇气正一点一点击溃。
她别开头,深深呼吸,试图稳住心里那道防线。开口,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在抖。
“凭什么。”
男子阖眼看她。
她正过头来,目光晶莹。
“游戏是你开始的,凭什么你结束的人也是你?现在我告诉你,我不要什么所谓的自由,我……”
话没说完,被对方斩钉截铁打断。
“可是我要。”
终于,一把被烧得滚烫的利剑,将宋嘉木封喉。
“我不想再继续纠结在过去一些无意义的事情上,我想要解脱,我想要安静的生活。更重要的,我不想再让那些真正在意我的人失望,我规划的未来,很抱歉,你并不在其中。”
那样袒露直白不加思索的言辞,让宋嘉木愣在原地,她的脸上写满了不知所措,顾南方却没有注意。又或者是,他刻意地不想去注意。他弯腰,将钥匙放在茶几上,神色晦暗不明地转过身,与宋嘉木擦肩离去。
在顾南方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宋嘉木似乎已经下了很大的决心,她对着那个向前行走的背影轻轻道。
“回来的时间,不要太长。”
因为那句话,顾南方的身子顿了一下,最终彻底消失。
此刻的宋嘉木看起来特别孤零零,那个长高脚得酒杯依然以最初的姿势陪在她身边,,悲伤的,无言的,倔强的。周围灯影都暗淡,电视依旧在放着,凌晨的音乐电台有人在唱苦情歌,里面的人声嘶力竭,那声音却听来刺耳。
忘了我,曾把你拥在我心窝。
忘了我,曾给你拥有的所有。
忘了我,曾是你的宇宙。
不眠不休,无怨无尤。
宋嘉木俯低身子,抽起沙发上那个还残存着自己体温的抱枕,一把扔向电视屏幕。
“忘你妹!”
完事后,她似乎又想起什么,拿起手机拨打电话。
“一一?有事儿和你商量”
看来真正的宋姑娘要回归了呢。
也是,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得知自己被一个人全新深爱还更振奋人心的?诚如杜白所言,如果他都不值得,还有谁值得。
那个夜晚以后,顾南方果真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那些莺莺燕燕的消息竟是一点儿也没再看见,t市各大报刊又开始全神贯注于南北绝对控股ceo,与名媛苏落那个被提前了的婚礼。
宋嘉木从总经理办公室刚出来,就看见平常便好八卦的宁宁,正对着报纸上的顾南方做花痴状,宋嘉木从她身边经过,很诚恳地说了一句:“女主角发型别万年不变应该会好很多。”
闻言,宁宁从座位上跳起来,神神秘秘地拉过她问:“宋计,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小道消息?说出来分享分享啊……”
宋嘉木眼睛一转,撇嘴:“你想听哪一类的?”
宁宁倒是性子直:“我想听爆炸性到可以了结这段婚姻的!”
小姑娘表情很认真,宋嘉木也就半真半假地回:“这样啊,那我和他有过一腿算不算?”
“算!当然!……啊?!!!!”
语毕,宋嘉木手里一沓资料扬长而去,留下还处于震惊当中合不拢下巴的宁宁。
下班以后和天一约了吃饭,对方嫌弃地扒拉了一下碗里的牛排饭,抬头望了一眼这家各方面平平的西餐厅道:“一个永远不明白牛排只能是牛排,而饭只能是饭的餐饮店老板,他的成就注定仅止于此。”
被稿子摧残了一天的宋嘉木此刻已经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她还毫不顾忌形象地从牛排饭的盘子里抬起脑袋,连连叹气:“没办法,谁叫我现在的工资只能让吃饭的地儿选择我。”
重重误会解开以后,两人似乎并没有因为那缺席的八年时间而生疏,天一的嘴却是越来越毒。
“说到这儿,你是打算正式宣战了?”
宋嘉木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点了点头:“我有半点儿开玩笑的样子?”
天一的眼睛里闪着看好戏的光:“不建议可乐参与。”
闻言,宋嘉木举起右手赞成:“绝对同意,从来就是坏事的货。”
天一难得的扑哧一声,伸出手去拍宋嘉木还举在空中的右手,清脆响亮的一声“啪”。
“敌人投降。”
“红旗飘扬。”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以后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