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五十章
这趟儿北巡来去匆忙,睁眼闭眼间日子就过得差不多了，要不是各种变数一串串地上,真叫人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有时候,胤禩的确希望他是假的。没有人会成为皇权的牺牲品,更没有人会去宁古塔那种鬼地方。
胤祥胤祯约好了似的一直在闹小孩子脾气,用最后一次的决绝从头闹到了尾,前者碍于胤禛的面子还知道人前收敛，后者则是个彻彻底底的“实干家”，整日埋在蒙古包谁都不见。
至于胤禩,毫无疑问他已经过了胡闹的年龄，也非常干脆地忘记了胡闹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他唯一做的——也是最有效的——就是稍稍冷落了一下康熙。
什么皇子的脸面,什么太子的责任，什么兄长的义务，无一例外统统抛之脑后，整日拉着一个头两个大的胤禛在草原上晃荡，从早到晚，从未停歇。只是可怜了那些无辜的小动物，冬眠正好，就受了这般无妄之灾。
这样的状态大约进行了四天，康熙终于熬不住了，他极尽可能地把胤禛和胤禩分开来，用一切可能毁坏他名誉的理由。
他相信胤禩所做一切无关别样感情。
不，他是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怀疑，还有一丁点儿的在意。
只有一丁点儿！
好吧，是很在意。
……
胤禛“没了”，但胤禩的“兴致”没减，经过三顾茅庐般的诚心邀请，他请到了胤祉，他们没什么交情，除了孩提代的一些小小交锋。
但不得不承认，胤祉是胤禩所见过最善于交谈的人，满肚子是胤禩不知道的趣闻秘史，连路边的一棵草他都能随手扯出一个传说，而且他从不吝啬于展示他的学识，胤禩有理由相信，只要他愿意乖乖地听，这样的谈话可以绵延到沧海桑田，海枯石烂。
与之学识相配，胤祉的口才也非常人可比，确保一句最普通不过的问候也富有攻击性。
若没有权利迷惑双眼，贪婪腐蚀诚心，妒恨晦暗才华，他应该会有更大的成就。
这样才华烁烁的人，生在他们爱新觉罗家，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太子殿下，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休息了。”胤祉牵着马，决定结束这个单方面的交流，“明天要回京了。”
“三哥说的是，该结束了。”
“都该结束了。”
残阳高兴地挂在西边的天空上，余辉灿烂，夺人眼球。
等回了京，所有跟着北巡的人都真正地意识到，这一趟儿北巡的确是康熙临时起意——一条街的大红灯笼。
是的，要过年了，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这个更好呢？
似乎是所有人的通性，到了这样的季节这样的节日，都会比平常宽容一点儿，或许直接说，懒惰一些。
胤祥胤祯停止闹脾气，把他们能动手的房间装扮喜气，胤禛也暂且停止了一些秘密活动，陪着谨茜和弘晖烧香拜佛。胤禟更直接，给手底下的人都来了个年终奖励。
胤禩，正如他在科尔沁草原做下的承诺那样，履行一个太子的责任，幸好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所有人都很高兴，至少在表面上，除了胤褆。
“你说什么？”胤褆用力地拍桌子，“那老匹夫收了我们那么多好处，现在说一句‘无能为力’就想什么算了？”
“这天底下会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吗？”
“只要这天下不是你的。”明珠笃悠悠的说道，“你就只能在这里拍桌子，发脾气，瞎闹腾。”
“那你说我该怎么做，皇阿玛对我的努力根本视而不见。”胤褆双手撑着桌子，眼底是满满的恨和妒，“真不知道胤禩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皇阿玛宠着他，老四老九老十全都帮着他护着他，连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也对他言听计从。”
“朝里那些墙头草，恨不能把所有的家产都堆到储秀宫去，我额娘尽心尽力那么多年，还比不上个辛者库里出来的贱人，你叫我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大阿哥，成大事者要看得久远。”明珠悠悠地吹去茶沫儿，不过是教导小辈的家常口气，担任着一个有耐心有学识的长者，而他眼神里的精光最终出卖了他。
他用阴谋堆砌了一生，又用这些废砖破瓦筑成高墙，围困了自己，也围困了胤褆。
“当务之急，是稳住皇上的心。”看着胤褆一副茫然之色，明珠无奈说道：“你私下收的那些‘份子钱’，私自开挖的金矿银矿，最近别做的太过了，不，暂且收手一段时间吧！四阿哥已经介入了这些事情，九阿哥十阿哥留在紫禁城没别的事儿就是在查你的账，别让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是说，皇阿玛要办我？”胤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我是他的亲生儿子，我是他的长子！”
“皇上最不缺的就是儿子。”明珠笑着说出这个冰冷的事实，“你只是其中之一，还不是最优秀的那个。”
“够了，够了。”胤褆从来都是一个暴躁易怒的人，他也从未想过要改变，“那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打这场毫无胜算的仗，冒着被圈禁的风险。”
“如果我安分的做一个臣子，至少能好好地度过余生吧。”
“因为你的志向不在这里，大阿哥，你不甘平庸。”长者握住胤褆的手，“在你之前有四个皇子早夭，你是最应该明白活下来是多么困难。”
“我们都没有想到胤礽会在咸阳宫圈禁一辈子，至少不会那么早，我们也都没有想到八阿哥竟然是最后的赢家，皇上行事难以揣摩，除非结果，我们所想都是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你不能因为这些东西乱了阵脚。”明珠冷静地分析着，“记住，你是长子，朝中老臣——虽然不多——但他们会支持你，这是八阿哥这种不合礼法的太子所得不到的。”
“你并非毫无胜算，大阿哥。”
“我们该怎么办？”胤褆稍稍平复下来，“他们占的先机可不是一点两点。”
“等。”一个字滑过喉咙，擦过齿缝，蹦在胤褆面前，“每一个仅仅看重你长子身份的人大都是老臣，他们从来不会不是一个人，想想他们背后庞大的家族，巨大的影响力，看在先帝的份上，皇上不会动他们的。”
“你最好期盼那些‘老顽固’活得更久一点，足够你让找到太子的致命错误，给予致命一击。”
“换而言之，只要我足够谨慎，不露出任何马脚，我就有机会。”胤褆有些泄气地说，“我的未来全都寄托在这样一个虚无缥缈的命运之上。”
“至少，希望仍在。”明珠轻轻地拍着胤褆的肩，确实露出了慈爱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每当我做下承诺，要日更或者隔日更，总是会出现一堆的烦心事，简直就像诅咒。
为了快点完结这文，我决定暂时不回评，敬请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