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承认的宠物
裴宁知觉得自己应该醒过来了，可是眼皮像有千斤重般无法睁开。
不光是眼睛，他的四肢，他的身体……都动弹不了。
无数的透明极光从天而降，布满整个深邃看不见尽头的黑暗，断断续续，互相缠绕，交织。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飘到近前的光线，但是很快，那些漂亮的光就消失不见。
此后他会觉得身体渐渐有凝实的感觉。
莫非……要把这些光线全部吸收进体内？
调皮的光线围绕着他跳动，却不主动靠近，裴宁知看准了近在眼前的光团，突然往前一抓。
光团轰然溃散，逃离了他身边，只余点点碎星光亮漂浮在手掌上。
为什么这次不能吸收？
周围全是变换不断的光，转过身，是让人心慌的黑，他只能往前走。
后面几次，他都没有吸收掉附近的光线，便恼羞成怒的对这些光拳打脚踢……
大的一团分裂成无数个小团，数之不尽……
裴宁知感到很无力。
随着时间过去，一些透明光线和光团开始朝前方某一点急速前进，他追着跑过去，发现这些光都被一个小型的黑色旋涡吸收掉。
视野一片模糊，他有种找不到方向的茫然感。
就在他以为意识快要消散的紧急关头，小型黑色旋涡停止吸收并飞速反转，大量血红色光雾从旋涡中心往四处扩散，很快将似乎呆愣住的裴宁知吞噬，淹没。
他是一片落叶，随着血海起伏。
落叶得到了滋润，渐渐有了生气……
…………
……
抖了抖眼睫，裴宁知终于睁开了双眼。
映入视野的第一抹夹着翠绿色的光束，让他有如获新生的幻觉。
不对！
他在寐烈号上只能看见深蓝的天花板，而不是合着风摇摆的葱郁枝叶。
挣扎着起身，视线在绿意盎然的周围扫了一圈，才确定他已经不在寐烈号的事实。
这里会是什么地方？
寐烈号是否出了事？
蓝豪他们是不是也掉落在这片森林里？
“主人你终于醒了。”
身后响起一声喜悦的欢呼，裴宁知还未转过头见是谁，就被一双手臂圈住身体往后猛扯，跌进宽阔温暖的怀抱里。
冰冷的发丝扫着他的脖子，刺痛中又带了点酥|痒。
裴宁知偏过头想要躲开。
身上的手臂主人好像料到他的意图，更加重了力度。
骤然被自己呛到咳嗽出声，裴宁知使劲儿在环住他身体的手臂上拧了一下，“放手。”
脸侧感到一阵湿热气息，声音响起在耳边，只听来人赌气似的口吻道，手臂间更缩紧了一分，“不放！”
从刚才的惊愕到现在的平静，裴宁知已经猜到抱住自己的人是谁，虽然对怎么进入游戏模式的起因感到疑惑。
“封陵！”
本想大声呵斥男人，喊出来才发现自己声音低得可怜。
不，不是声音低，是他根本没有说话的力气，除了精神上很清醒，他的身体完成还处于疲软的状态。
怎么会这样！
“封陵，你对我做了什么？”上一次进入游戏也是一样，浑身无力，就像前不久才大战一场还未恢复过来一样。
第一次，他或许会以为是进入游戏的必然过程。
之后在游戏里的那段时间，他间接问过比他早入游戏的蓝凤牙，才知道因为录取选拔的残酷性和相对安全保护政策，在进入游戏的一分钟内，都不会受到攻击，而且精神力与体力增幅双倍。
既然别人没事，偏偏落他身上就出状况，问题的根源很显然不在于他。
久久没有听到身后人回复，裴宁知又重复了一遍，“封陵，你对我做了什么！”
“……”
身上铁钳一样的双臂忽然松开，裴宁知侧过身，却见男人像做错了事苦巴巴望着自己想要请求原谅孩子。
或许这招对其他人有用，可是他裴宁知就不吃这一套。
扯了扯嘴角，语气不冷不热的道：“果然是你。”
金色的瞳孔划过哀伤的痕迹，封陵颤抖着薄唇，“可是可是……这不能怪我！”视线直勾勾的盯着裴宁知，可是那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让他害怕。
被发现了么？他最不想让主人知道的能力被发现了么？
会不会觉得他残忍？会不会觉得他不听话？会不会觉得他是个嗜主的坏宠物？
可是他不想被回收，更不想被眼前这个人抛弃！
他苦恼的抱住了脑袋，“主人，你不要丢下我。”
裴宁知沉默了，他无法理解封陵这种快要崩溃的神情是为了什么，更何况他不过是提了一个很平常的问题而已。
“你是干了什么，觉得我会丢下你？”
“我……我吸了主人的灵力。”刚说出最后一个字，封陵重重呼出一口气落寞的闭上了眼。游弋在附近的天地灵气似乎也感受到他的绝望，也散发出冰冷萧条的气息。
光线一下暗沉下来，裴宁知抬起头看了天空一眼，耀眼的阳光不知什么时候就突然消失无踪了，整个森林里，静谧暗沉得有点可怕。
一切都是在封陵心态改变之后跟着变化……
这个宠物属性的男人，竟能引起天地的共鸣？
裴宁知心里大骇，不过表面上看不出来，“你知道灵力是什么？”
“记忆力本来就有，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封陵抿着唇看了他一眼。
仅仅一眼，却让裴宁知死水一般的心突然荡漾了一番，他从来不知道会有人因为自己而伤心难过。
在他看来，这些通通都是虚妄扯淡的，修真之人，万不可有多余心绪和情感，所以，为了别人伤心的人，不是傻缺就是废材……
裴宁知有心魔，所以当年才会在四九小天劫那么容易被人偷袭致死。
他知道自己产生了魔障，可是他从不知道是什么引发了他的魔性。
记得最清楚的，莫过于爹曾说的一句话，“你就是太胡来了，不合你意就扬言是你仇人，看人，万万不能单看表面，七情六欲你要学会分辨才是啊……”
或许他现在懂了一点，又或许他还是一窍不通……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的第一想法。
“我不会丢下你。”裴宁知脱口而出。
随心所欲……
或许魔界更适合他？等以后回到原来世界，要不唆使老爹全门派移民到魔界算了？
“……阿宁。”封陵明显没有反应过来，眼底的浓浓悲伤还未褪去彻底，加上呆愣住的神情，显得有那么点可笑。
其实有个宠物也不错？
裴宁知叹息道，“我要弄清你为什么吸我灵力的原因，并没打算丢下你不管。”
更何况，在这个游戏里，有个伴也方便点儿……
挑出封陵的一些发丝在两指间摩挲，发质果然很好，记得是谁说过头发硬的人，心性也比一般人硬，原来只是随口说说的罢，至少封陵给他的感觉不是铁石心肠之辈。
可是为什么总有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回荡：快离开他，他很危险，你会死。
罢了，不管了。
……
“我的记忆里面有许多我不明白的词汇，元气，灵力还有神魂，我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作用，不过我就觉得它们的味道特别好，非常好吃……”舌尖在嘴角舔了一下，封陵然后凑到裴宁知的颈窝深吸了一口气，“而且，主人身上的味道是我闻过最好闻的……所以……”
紧蹙着眉头忽略掉脖子上和心理上的不适，裴宁知的表情，随封陵接下来的话，变得越发凝重。
“今天早上我看你满脸是血，就把你抱进浴室用水冲洗掉，但刚没了多久，你嘴里又开始流血，当时你身上有种非常奇怪的味道，反正……就很舒服……可是后来外面有人敲门，你说过在你还没醒过来的时候不能让别人看见，所以我就带你跑出来……”
扯了扯衣服拉链，裴宁知往里看了一眼，之后默默把拉链拉上，“怪不得我身上衣服换掉了，原来是被我的血弄脏了。”
这次突然自动进入游戏，恐怕也和精神力受损有关。
“对……对啊……你那衣服不能用了。”
裴宁知点点头，“嗯，还有，你记忆力那些元气灵力神魂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能和除我以外任何一人说起，否则……”
封陵严肃道：“主人你放心！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天不知地不知……”
“天地如何不知？”裴宁知噗嗤一声笑出来，只为眼前人呆愣到一个境界，
“我把天地灵气吸干！”金眸一道波光像蜻蜓之水，转瞬即逝。
“别忘了，我们现在还在这片天地之中生存。”
双臂给了裴宁知一个熊抱，封陵笑道：“那就等你脱离天地了，我就把它们吸干。”
“……好啊。”
实在不想打破这个天真呆萌宠物的幻想，裴宁知半掩着眼，第一次说出违心的话来。
天地，又岂是那么容易超脱的……
…………
……
裴宁知盘腿在地，打算修炼一下九转心法，以便快速恢复精神力和失去的灵力。
不修炼还没有什么感觉，当他刚刚开始运转心法才震惊的发现……
他……什么时候到了筑基期!
阿宁的身体好模糊啊……
封陵摇头晃脑的想要看清主人的脸。
一波一波的黑暗晕眩朝他袭来，好想睡觉……
主人不会趁他睡觉跑掉吧？
会吧？不会吧？
只要不睡着就好了！封陵努力瞪大眼睛……
裴宁知若有所感，转过头就被一双瞪圆了的金色眼眸给吓到，“封陵！你……”
视线顷刻间失去了焦点，像狐狸一样狭长的金色眼眸渐渐变得空洞，茫然，封陵突然把头靠在裴宁知肩上，声音闷闷的，“阿宁，我想睡觉，我真的好困，我忍不住了……”
“不要撒娇！”
“我没撒娇，我真的好困，我睡一下下好么？阿宁你不要扔下我，只有一下下……呜……”
“封陵！”
“……”
裴宁知脸色一秒钟变黑，伸出手想把埋在肩上不停朝他领子里呼气的头挪开，可是，当指尖触碰到封陵的脸，透过指腹传来的冰冷寒意，让他条件反射的缩了一下。
仔细看，男人的脸格外苍白，薄唇余留的血色渐渐褪去，泛出一些斑白。
这是怎么回事？
一团红色忽然进入视线余光范围，裴宁知愣了一下，抬起封陵垂落在腿上的手。
沿着那团红色，把手往里翻。
白皙的皮肤上此刻爬着一条还不断涌出血珠的狰狞血口。
轰的一下……
裴宁知突然明白了。
为什么梦境里那个漩涡会吐出血雾？
又为什么醒过来他会在自己嘴唇上舔出一丝丝血腥味？
原来……
还有些许抵触别人把头靠过来的肩膀，再也找不到理由，慢慢放松下来。
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的傻子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
_新文，不是传统的末世文，江小禾：人渣都不该活在世上，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