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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我老了，就让我去一次吧。”病榻上的孝庄带着期盼的握着康熙的手。

“皇玛嬷,这又是何苦呢？”康熙却似是不乐意的答道，避开了孝庄的眼。

无言的气氛,只有一旁青烟袅袅升起的迷茫。

“格格,药凉了。”苏麻见状端起了一旁的药,打破这阵尴尬。

孝庄无奈的叹了口气。

“让朕来吧。”康熙熟练的接过药服侍着孝庄用下。

“皇……”孝庄欲言又止的似是还想再说些什么。

“皇玛嬷,孙儿还有政事要处理,先行告退，晚些再来看您。”康熙却是不愿在听下去，急急的便想走了。他始终有着他的坚持,他永远无法原谅那个男人带给他的伤害，哪怕重来一世,他似是也是不想面对。

就算他明知道，孝庄究竟有多渴望再见他一面。却也是因为他不忍孝庄再被伤一次。上一世他最终是拗不过孝庄的恳求，去了五台山，而得到的却是那个人不愿意见他们，从那以后，他明显感受到了孝庄的失落的苍凉，不过几年光阴，她便也带着遗憾去了。

康熙不愿去见他，是恨他。也是不想孝庄再为此劳心伤神，有时候宁可不见，留着一份期盼，总比见了之后，带着失望，遗憾一生。是以，他不愿答应孝庄，只好匆匆的告退离去。

孝庄见他要离去，只是无奈的阖上了眼，那长长的轻叹声，是如此的失望。好久，她对着他的背影缓慢的道：“他再不济也是你阿玛啊。”带着无尽的疲惫。

康熙闻言，袖中握紧的拳，骨节泛白，皱起的眉间，显得是如此痛苦。只是加快了离去的步伐。

苏麻见他们祖孙如此胶着着，也是无奈。替孝庄盖好被子，服侍她睡下。便去寻了康熙，若说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孝庄所想的，除了她，也许再无他人了。

“扑通”一声。康熙低下头才发现自己撞到了小太子。

“你不去上书房，跑这来做什么。”康熙不悦的看着眼前又逃课了的小太子，带着丝丝怒意，瞪着爬起来的小太子。

感受到了康熙的不悦，小太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嘟着嘴，抱怨道：“我听说昂古玛嬷病了，所以，所以就想来看看。”

康熙无奈的白了他一眼，“那你怎么不进去，待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我……”小太子耷拉着脑袋，交叉的双手，大拇指在中间转着圈圈。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小太子才不会告诉康熙，是因为看到了他，所以不敢进去。

他本打算躲在门后，等康熙走了，在进去。那里知道，却无意看到了康熙和孝庄的对持，让他错愕了，在他心里一向孝顺的康熙，怎么突然忤逆起孝庄来了。等他想跑了，康熙已经出现在他眼前了。

“行了，行了。跟朕回去吧，太皇太后歇下了，晚点朕在带你过来。”康熙颇有些疲惫的摸了摸

小太子的头道，也没什么心情去追究小太子逃课之事了。

“师傅教的你都会了吗？”康熙牵着小太子的手，淡淡的问着。

“嗯，我提前学会了师傅要教的内容，还有功课，就跟师傅商量可不可以让我先下学。我每次来看昂古玛嬷的时候，苏麻姑姑都说昂古玛嬷，歇下了，所以我就想……”小太子解释道。却颇有点不自信，他自是知道康熙从来不喜欢他逃课。也知道康熙对他到底有多严格，尤其是最近这一年以来。但凡，他有一点小错，康熙都会罚他。让他自认为自己做错事时面对康熙都有些害怕了。

康熙见他小太子唯唯诺诺的样子，反倒没有了曾经的活泼和无畏。他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失落。他不忍苛责于他，却又不得不面对现实，孝庄的话的却有理。

盛极而衰的例子，实在是太多。就近看他的皇玛法，皇太极所宠爱的宸妃，她所诞下的皇八子更是让他的皇玛法颁下了有清以来的第一道大赦令。再看他的皇阿玛，为了董鄂妃之子，更是欣喜若狂的说出了朕之第一子也。直接无视了他。

盛极而衰的道理，他从来都是明白的。自幼生活在孝庄身边，耳濡目染之下，宫廷的黑暗他也没少见过。那两个孩子最终是怎么死的。难道没有一点点可疑，任谁也不会相信的。包括他那早逝的嫡子承祜，太子的亲哥哥。不都是因为太过盛宠在身，而早夭了。

相同的是他们都是在最盛宠在身之时，无形中就树立了太多的敌人，不同的是，这个同康熙一样命硬的早产小太子却是活了下来，并且同康熙相爱相杀了半生。却最终也是在巅峰时期走向了末路。归根究底，不过是因为君者过早的给了他们太多的独一无二。

只是他从来没有想到那些他曾经觉得可笑的例子，他也感慨过汉武帝和卫太子，却不知有天这些会活生生映在他对自己面前，而他却是浑然不觉。直到失去之后，孝庄的一番话让他彻底的清醒了。不得不说，这爷孙三人的偏心，还真是一代比起一代更过。

“皇阿玛……”小太子看着紧皱眉头，望着远方的康熙，疑惑的叫着。

对上小太子清澈的眼眸，康熙才勉强笑了一笑“保成，怎么了？”

康熙领着小太子便去一边的凉亭坐下了。

“皇阿玛是不是跟昂古玛嬷赌气了。”小太子一副肯定是这样的表情，到让康熙有些好笑。

“你都想些什么呢，朕怎么会跟太皇太后赌气。”康熙好笑的答道。

“皇阿玛骗人，昂古玛嬷明显就是不高兴了，皇阿玛也不开心。保成，长大了，可以替皇阿玛分忧的。”小太子眨巴着灵动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康熙。

康熙不悦的心情也因小太子的几句话而开心了不少“你啊，就会说的。”

“才不是呢。”小太子不乐意康熙低看了他。嘟着嘴，开始辩驳了起来：“师傅说，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皇阿玛明显没有做到。”小太子是越说越心虚，渐渐放低了声音。

“保成，到是说说看，朕那里没有做到。”康熙玩味的看着小太子。

见康熙不喜不悲的样子，小太子咽了咽口水，后退了几步，才缓慢道：“师傅的意思是侍奉父母，就算她们不愿听从我们的意见，也要恭恭敬敬的，委婉的劝说，不能直接违背，为父母操劳，也不要怨恨。可是刚才皇阿玛明明是很明显的跟昂古玛嬷在赌气，一点也不恭敬。”小太子大有脚底抹油，偷溜的意思。

康熙则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小太子直接就跑得远远的，老远就冲着康熙做了个鬼脸。

“皇上”

刚刚被儿子教训了的康熙，不是一般的憋屈，正打算把他那混蛋儿子给追回来了。就听见身后有人唤他。

一回头，便看见了苏麻。正了正脸色，康熙也不在说什么，只是让她坐了下来。

“如果有天太子爷远离皇上，不知皇上会是什么心情。”苏麻状似无意的问道。

康熙却有些错愕，片刻，便严正的回道：“不会有那一天的。”

“世间万事充满太多的未知，但是奴才想有天皇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上，想必皇上最想见的应该便是太子。”苏麻依旧带着笑意道。

康熙微微有些愣神的望着远方正在嬉戏的小太子，他只是轻声的自言自语着。

苏麻见状也只是起身递给了康熙一杯泡好的茶“皇上，天下无不是父母，就连太子爷都懂的道理，皇上又何尝不懂呢？格格，她也是个母亲。”

看到出神的康熙，苏麻只是略微有些无奈，转身便打算离去了。

“如果，明知是那条路是错的，也要让其去尝试吗，岂不是更伤。”康熙缓缓的闭上眼道。

苏麻只是背对着他笑了笑“就算是错的，那也是他所选择的，没有人可以决定别人的一生，知晓别人心中所想。就算是皇上您，也总有到不了的地方，不是吗？那条路至少他面对了，总归比带着遗憾一生好，逃避才是最伤的，你永远也不知道那个答案是什么，只能苦苦挣扎着。面对还有一半的机会，不面对却是连一丁点机会也没有，不是吗？皇上。”

“是这样吗？”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康熙二十二年，帝谕，以为大清祈福，幸五台山。

深夜慈宁宫

“苏麻，你说皇上怎么就突然答应了呢？”孝庄带着疑虑轻声的问道。

苏麻只是扶起了孝庄，笑着道：“皇上也是父亲啊，天下为人父，为人母的心境不都一样的吗？”

“唉，你啊，也学会骗我了。”

“格格，说笑了……”

乾清宫

康熙揽着小太子，下巴靠在小太子的小脑袋上，两父子坐在乾清宫外的台阶上一起看星星。

“保成今天说得话朕可是记住了哦，以后要听皇阿玛的话，不许忤逆皇阿玛。”康熙平静的道。

“我说什么了，为什么我不记得了。”小太子不认账的道。

“那好啊，朕去五台山不带你去，朕带胤褆，胤祉，要不胤禛也行，就不带你去。”康熙打趣着小太子。

“不行，我要去。”小太子仰着脑袋愤恨的看着康熙。

“不带。”康熙忍着笑意把头撇了过去。

“我要去吗？”小太子扯着康熙的袖子，摇晃着。

“先亲一个，朕在考虑考虑，带不带你去。”康熙无耻的把脸凑了过去。

“哼，你不带我去，我找五叔去。”小太子一把送开了康熙的袖子，气哼哼的就要走了。

“回来，保成。”康熙一把把眼前人拉了回来，“你不亲朕，朕亲你。”康熙对着小太子的小脸蛋一通乱啃啊。直把他的小脸都蹭红了，才扛着怨念颇深的小太子，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