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第四十九章 生日(上)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乏善可陈,自从决定留下不移民之后以隽又一头栽进了事务所的业务上,整个一拼命三郎,我刚回上海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做也只好每天都和以隽一起去事务所里看看有什么是我可以帮手的,大四的时候在以隽的怂恿下我也去考了注册会计师证,现在看来倒真是派上用场了。
我的办公室就在以隽的隔壁,这是当初以隽承诺过要留给我的,这几年来就算业务不断增加导致事务所里的办公场地再不够用他也不准其他会计师动这间留给我的办公室,以前我告诉以隽凡事都以事务所的业务为先,这间办公室有人想用就用吧,没想到在这件事情上以隽前所未有的固执。
现在想来这又何尝不是以隽爱我的一种体现,毫无疑问他很看重这间我们一手建立起来的会计师事务所,为了事务所的业务能够按时完成他可以熬无数个通宵,但是他更加看重的还是我,不管怎样他都把当初我的一句戏言一直记在心底,只盼着我终有一天能够入主这间从最开始就是为我而留的办公室。
所以我很努力地想为以隽分担一点繁重的事务,但是韩愈《师说》里有句话说得好——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当初这个注册会计师证本来就是某次床上运动以隽趁我迷迷糊糊的时候引诱我同意去考的,事后我清醒过来想想总不能不迎合一下以隽的意愿,再加上考试的那几门课程都很简单,我本身学的国际金融也是有涉猎过这方面的知识,所以很顺利就考到了证书,但是我感兴趣的领域始终还是先入为主的国际金融和投资方面,会计这一块做起来虽算得上是得心应手,又很顺风顺水,但人性就是很奇特,没有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就是会心不甘情不愿,一直会在心里记挂着,吃饭吃不安乐,睡觉也睡不踏实。
另外一个让我静不下心来踏实工作的很重要的原因是我一直都不太想再提及的,三年前我离开景齐的时候就在心里明确地告诉过自己这辈子再也不要和王爵扯上什么边边角角的关系了,他给事务所的业务鉴于以隽对事务所的用心之深我不忍心打击以隽所以闷头接受了,除此之外这几年来王爵倒也没再在我的生活中出现过,但是看着每天各大报刊杂志财经板块的头版头条我又不能自欺欺人,景齐这几年在王爵的带领下较之以前大得吓人的规模已经又上了好几个层次。
我几乎怀疑那个已经成为残疾的男人究竟是不是人,因为我活了两辈子从来没见过这样强悍的男人,在这样有限的时间里可以将一个规模已经达到极限的集团再度扩张,似乎2009年那场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都不能阻止他扩张自己的势力范围一样。
每天捧着景齐的财务报表看我只觉得无比讽刺,当初我掌管整个大中华地区的时候只能说是大错不犯,没想到王爵一接手业绩就飞涨得这样恐怖,同时他还控制着景齐其他国家和地区的分公司,精力这么充沛真是让人钦佩。
鉴于王爵有过消失三年之后再次闯进我的生活的先例,而且还是以那样一个让世人仰望的集团主席身份,我的心里一直都不太踏实,虽然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要把事情太过复杂化,但我离开那天王爵挫败和失望的样子却总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我很怕那只是他一时的妥协,总有一天他会绝地反击打得我措手不及。
说实话这个男人在某些方面真的由不得你不佩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从第一次见他开始潜意识里就觉得不能和他走得太近了,以前王爵还没坐稳景齐和马宏家族最高领导人的位置时我是怕城门失火会殃及池鱼,现在王爵掌控一切我又怕他会像以前一样在我的生活中消失一段时间之后又突然冒出来。
换句话说其实王爵根本就没有消失过,这样一个天天都上财经版块的风云人物的消息根本不需要我去查探自然而然就被传得街知巷闻,除非我戳瞎双眼烫聋双耳,否则我无法摆脱这个人的阴影。
所以我不知道这是王爵在故意挑衅还是怎样,他之所以不收回给事务所的业务是不是想借这些财务报表间接地告诉我以前的我比起他来是有多差劲,他要我亲眼看着他把景齐发展壮大到令人咋舌的地步,他想我后悔当初作出的决定。
不管这是我小人之心还是事实真就如我猜想的这样,总而言之我不愿意在已经选择离开之后再为王爵工作,但是每天看着以隽充满期待的脸庞我又不忍心告诉他这片战场其实根本就不适合我,我想出去另外打拼一片天地。
一味的隐忍憋闷导致我在工作上的效率低下,以隽几次三番帮我收拾烂摊子,还鼓励我说做会计这一行是熟能生巧,等过一段时间我自然而然就会习惯,效率也会跟上事务所其他会计师的节奏,每次我都只是认真听着,始终开不了口说想离开事务所。
这样憋屈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月,直到我二十七岁生日来临。
没什么浪漫的前奏,我也没有刻意提起,这一天我和以隽照常上班,处理着各自手头上的报表,氛围和平时没有任何差别,我几乎都怀疑以隽是不是忘记今天是我的生日了。
临吃午饭的时候以隽突然大驾光临我的办公室,按理说以隽这种工作狂要是没人在旁边提点着按时吃饭他是绝对不会照顾好自己的胃的,现在看来应该是良心发现终于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以隽双手环在胸前,靠在我办公室的门边冲我挤眉弄眼,果然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寿星公,今天中午想吃什么,我跑腿出去买?”
我被逗得一乐,心里多日来的郁闷也消散了不少,看以隽这么有诚意的样子我也不禁放下了手上正在处理的工作,双手撑在桌边装模作样地想了想才道:“我想吃吴江路的小亭麻辣烫和小杨生煎。”
“过生日咱能别这么寒碜吗?”以隽听我说了这两样之后皱起了好看的眉,双手放下之后就朝我走了过来,双手按在我的办公桌上隔着桌子盯着我的脸仔细地看,过了一会儿他自己没绷住先笑了出来,嘴角咧开到了最大,就像一朵正午的向日葵开得非常灿烂。
“不是我想吃什么就是什么吗,我说出来了你又嫌我寒碜,真不知道该怎么迎合越来越挑剔的你,好歹小亭和小杨也是上海很出名的小吃店啊,连锁店比咱们家的会计师事务所还多呢。”我故意用很娇嗔的语气说话,只见以隽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五彩缤纷,就像吃了一整个没熟透的酸溜溜的桔子一样,鼻子眼睛都缩成了一团,看上去特别好笑。
“得了得了,赶紧收拾收拾咱们出去吃饭,待会儿还有惊喜给你。”似乎是被我酸够了,以隽站直了身子就催促我快点行动。
不过我的注意力倒是被“惊喜”两个字吸引了去,不由得追问道:“什么惊喜?”心里早已开始了无限的遐想。
“你别瞎想了,到了你就知道了。”以隽始终还是很了解我,知道我现在心里肯定已经开始猜想一会儿的惊喜是什么了,就又催了两句,“现在把工作先放下,吃饭为上。”
我随便应了一声,简简单单收拾了一下就和以隽一起出门了,本来以为就在事务所附近吃个饭就行了,没想到以隽硬把我塞进了车子里,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不能怪我想象力太丰富,要怪也只能怪以隽这句话说得不明不白,就是想不产生遐想都不行。
直到车子一路开回了家我就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想,以隽也真是的,每次我生日都想不出什么好的点子,不过主动献身这一出倒是永远都不会过时。
脑子里正想着待会儿在床上要把以隽怎么折腾得死去活来就被身边的以隽推了一把,我这才反应过来车子停好该上楼回家了,于是赶紧把那些龌龊的念头塞回脑子里,跟着以隽进了车库里的电梯。
刚一打开家门一股熟悉的味道就迎面扑来,我心里正疑惑着想抓住以隽问个清楚却不想以隽早已趁着我发愣的空隙进屋去了,我将信将疑地脱了鞋子进屋,沿着香味一路追到了厨房,这一看差点吓我一跳,厨房里居然有两个人,一个正背对着我在灶台边炒着菜,另外一个侧着身子在橱柜里拿着碗筷。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我一下就叫了出来,这个“惊喜”确实是太大了,几天前我还接到母亲的电话说今年我过生日他们不能陪我过了,因为衣尚最近接到几笔很大的订单,除了工人们要加班加点地赶工之外他们免不了也要经常往工厂那边跑跑督促工人们工作。
所以此时看到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两个人我差点激动得手舞足蹈,说实话谁不愿意自己生日的时候老爸老妈能够陪在身边,这两个人是赐予我生命的人,有他们在一旁见证我的成长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幸福,我又生性倔强,从来不肯轻易认输,或者在父母面前流露出一些软弱的样子,我只想给父母留下一个强大的形象,让他们不用替儿子担心,但归根究底这些也只是我很多面其中的一面而已,另一面我仍是他们的儿子,一个和他们有着斩不断的骨肉亲情的至亲,我从心底里期望着能够得到他们悉心的呵护。
2012—08—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