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候选者+1
东欧,拉脱维尼亚。
这个国土面积和国民数量都不值一提的小国家局势一如既往的安稳,现任国王杜姆阁下有一支执行力相当qiáng的施政团体。
再加上这个国家人很少,在杜姆阁下引入智械仆从的概念之后,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拉脱维尼亚的居民们就享受起了高科技带来的新生活。
那些手工业和社会底层的工作,都由智械承担,杜姆陛下的国民们则被用于参与到各种更轻松,回报更丰厚的工作里。
人们的生活水平大大提升,幸福指数爆表,国内秩序极其安稳,犯罪率低的不可思议。
这个地方在十年前还是一个落后的封建制国家,但现在,它已经成为了整个世界范围内最适宜居住的地方之一。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无上的国王。
维克多.冯.杜姆。
一个似乎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国君,一个几乎从不在大庭广众之下现身的国君,一个犹如幽灵一样,但其yīn影却覆盖了整个王国的国君。
人们在入睡前向杜姆陛下祈祷,而居住于城堡中的国王则坦然接受这种尊崇。
他并不迂腐,也不虚伪。
这一切的赞誉,都是他应得的。
在少年时,他曾立誓要改变自己出生的地方,现在,他做到了,而且比从曾经的梦想做的更好。
在拉脱维尼亚境内最高的山脉的半山腰处,在那座已经存在了数百年的古老城堡中。
穿着一袭绿sè兜帽,遮盖住脸颊的杜姆,正站在城堡的露台上,如往日一样,从此地眺望着被他统治的国家。
拉脱维尼亚国土狭小,身为大巫师的杜姆几乎一眼可以看到边境线。
“嗷呜”
若有若无的嘶鸣声在高空中响起,惊醒了正在思考一些问题的杜姆陛下。
他抬起头,在兜帽之下,在那银白sè的铁面具的眼眶中,他看到了一只暗红sè的渡鸦正在穿越云层,就在自己的头顶上方盘旋着。
铁面具之下,杜姆的表情微微变化了一下。
他抬起手指,铁手甲的顶点有魔法的光芒闪耀,就像是被点燃的蜡烛,城堡周围的防御结界被打开了一条缝隙。
那在高空盘旋的渡鸦嘶鸣一声,收拢翅膀,如坠落的利箭一样朝着杜姆飞驰而来。
在靠近露台的时候,渡鸦张开双翼,在优雅的滑行中,它落在了杜姆身侧的,覆盖着绿sè藤蔓的石质栏杆上。
这支渡鸦通体暗红,每一根羽毛都被魔力塑造的惟妙惟肖,但却没有一种凝实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处于真实和虚幻之间的造物。
这是一个灵体。
杜姆曾不止一次见过它。
站在栏杆上的渡鸦如真实的鸟类一样歪着脑袋,它用黑玛瑙一样的双眼盯着杜姆,杜姆也看着它。
在对视了几秒钟之后,杜姆呵呵笑了一声,他的声音从铁面具之下传出,显得有些瓮声瓮气。
他说:
“停战之约差一点被破坏,天堂和地狱的永恒之战的走向进入了难以预测的阶段,囊括数个维度的全面战争一触即发。”
“数天前,我从一些被召唤的魔鬼那里听说了地狱里发生的一些事情。”
“一位地狱大君陨落了,他的一双儿女继承了王位,这大概是地狱历史上第一次王权的和平交接,但却是被另一位神秘的地狱大君主持的。”
“这件事来的太过突然,甚至影响到了已经拉开帷幕的地狱之王争霸战,那些原本磨刀霍霍的地狱大君们都停下了入侵现世的脚步...”
“我猜它们不一定是被吓坏了,但肯定被你做的事情震惊了。”
杜姆用一种不知道是赞赏,还是讥讽的语气说:
“你真是死了也不安分,梅林,哦,或许我该叫你陛下?或者大君阁下?”
在杜姆眼前,渡鸦维克特还是维持着那鸟类歪脑袋的姿态,它似乎完全听不懂杜姆的话。
这也正常,它是一只鸟。
虽然有了自己的智慧,但它依然只是一只鸟。
“嗯?”
看到这一幕,杜姆诧异的眯起了眼睛。
怎么回事?
难道梅林的意识并没有承载于这灵体之上?
那他派这只渡鸦来到这里干什么?
“啪”
手机拍摄照片的细碎声音在杜姆身后的宫殿中响起,一起响起的,还有梅林古怪的笑声。
“我一定得把这张照片发到网上去,英明神武,让整个欧洲魔法界都为之胆寒的维克多.冯.杜姆阁下和一只鸟的对话...肯定会有很多被你欺负过的巫师为我点赞的。”
“毕竟,过去几年里,你可是把他们打压的很惨。”
“唰”
杜姆转过身,在厚重的绿sè长袍之下,两只手已经抬起,而在那银sè的手甲中,高能级镭射炮的光芒聚散不休,也许下一秒就会迸发出焚毁一切的光柱。
而在他眼前,在阳光照入露台,与宫殿中yīn影分割的界线上,梅林正站在那里。
他穿着古怪的袍子,长袍下端分散四角,长长的拖尾悬浮于空中,在肩膀上还有黑sè的衣带垂下。
这副打扮,让杜姆想起了那些上古大巫师们。
神秘,晦涩,还有种无法形容的稳重。
但梅林此时的动作可算不上稳重,他抬起的手中扣着一个最新发售的智能手机,宽大的袖口在手臂上摇晃着,就像是翅膀一样。
“你是怎么...”
杜姆的铁面具之下,那双眼睛中闪耀着不客气的光芒,他质问到:
“不,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大概十几分钟之前吧。”
梅林放下手机,他很坦然的对杜姆说:
“大概就在你站在露台上,思考该怎么对付试图入侵你国家的罗马尼亚吸血鬼的时候...”
“说起来,那些胆大包天的吸血鬼们,真的敢进入你的国家吗?它们难道不畏惧‘末日’陛下的威严与力量吗?”
“任何地方,任何种族,任何文明里都有食古不化,自以为天下无敌的蠢货,更何况是一群刚刚从常年沉睡中苏醒的异类们?”
杜姆手中的镭射炮光芒暗淡了下来。
他看着梅林,他说:
“但相比那些不值一提的杂碎,我更好奇的是,你是怎么读透我的心思的?所以,在复活之后,你又可以读心了吗?”
“我用耳朵听。”
梅林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他说:
“死亡总是能带来一些改变的,或好或坏,大概是我运气不错的缘故吧,我有了些新的能力。”
杜姆深深的看了一眼梅林,在手指光芒的闪耀中,一个屏蔽心灵的魔法被施加在他身上。
在那跳动的光晕中,他又问到:
“你是怎么突破城堡的防御魔法的?为什么我毫无察觉?”
“都说了,我有一些微不足道的新能力嘛。”
梅林抬起手指,在指尖有桔sè的光芒如流水一样晃动,在那惟妙惟肖的波光嶙峋中,他看向杜姆。
他说:
“这会让你感觉到不安吗?”
“会!”
杜姆坦然的说:
“你能在不被我发现的情况进入我的城堡,就代表着你能不惊动我而发起一场刺杀,也许你杀不死我,但城堡中的官员们绝对无法幸免。”
“我的国家会因此陷入混乱,如果不是知晓你的为人,我会以为你和那群蠢蠢欲动的吸血鬼联合了,以此来颠覆我的国家。”
杜姆毫不客气的说到:
“如果你只是想在我面前展示你的新能力,那么毫无疑问你选错了方式,这只会让我更加警惕你。”
“不不不。”
梅林双手负在身后,他向前飘动,他说:
“你并不是畏惧我的新能力,你只是讨厌这种事情不受控制的走向。”
“杜姆,我们也许算不上朋友,但我们有过交集,我很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超qiáng的控制欲,霸道的性格,讨厌一切意外因素。”
他看了一眼杜姆,他说:
“当然还有超绝的智慧与天赋,坚韧的性格与超乎常人的执拗,不管是追求知识,还是立誓复仇。”
“你是一个危险的家伙呢。”
梅林弹动手指,他轻声说:
“绝大部分的正义,公理和约束对你而言都没用,你之所以还遵守仅剩下的规则,也只是因为那些规则的存在对你有利。”
“你的缺点很多,但你的优点也很突出。”
梅林悬浮着飘到露台边,他看着杜姆统治下的大地,他看着那些街道上满脸笑容与满足的行人,这片大地上洋溢的,属于幸福的气息。
他点了点头,他说:
“一名守护者,以一己之力庇护几十万人,不但给他们带来信心,还有更好的生活。你比那些装腔作势,争qiáng好斗的英雄们更配得上英雄这个称呼。”
“呵呵,这突如其来的赞赏我就收下了。”
在梅林身后,杜姆冷笑了一声。
他说:
“但其他人似乎不这么看,很多人把我叫恐怖分子呢,上个月还有十几个英雄偷偷潜入我的国家试图逮捕我...”
“在乎他们干嘛。”
梅林挥了挥手,他毫不在意的说:
“就如你所说,这世界上到处都是蠢货、懦夫和伪君子,他们的存在与他们的死亡价值相当,都是毫无意义的零。”
“我相信你也不会是那种在意别人的看法,为别人而活的人...好了,说正事吧。”
梅林扭头看着杜姆,他说:
“我这次来,有两件事。”
“说!”
杜姆站在原地,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梅林。
“第一件事,我以机械神教的名义,邀请你加入一项研究中。”
梅林指了指杜姆身上那造型古朴,但功能qiáng大的铁盔甲,他说:
“我需要借助你在魔法与科技融合方面的超高造诣,为智械们设计出下一代躯体,就如你的盔甲,魔法和科技完美融合的产物。”
“这个?”
杜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盔甲,他摇了摇头:
“还远称不上完美。”
“但在这个方面,这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qiáng了。”
梅林说:
“我别无选择,而作为报酬,在我和我的兄弟们攻伐梅菲斯特地狱的时候,我会邀请你同行...对那大魔鬼复仇,并且救回你可怜的母亲。”
杜姆的眼睛眨了眨。
如果是其他人在这里说起这件事,他只会认为他是在大放厥词。
但马尔杜克大君的陨落给梅林的话中增添了无法被忽略的重量,眼前这家伙已经干掉了一个地狱大君,他就能干掉第二个。
杜姆思考了片刻,他点了点头。
“成交。”
“然后是第二件事...”
梅林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他的身体前倾,用一种审视的方式,打量着眼前的杜姆,那眼神让杜姆非常不舒服。
就好像是自己的一切秘密在眼前这人面前都无所遁形。
“你看什么看?”
杜姆不客气的挥起长袍,魔法光芒跳动中,晃动的魔力挡住了梅林的审视。
梅林收回目光,并没有在意杜姆恶劣的态度,他的左手摊开,在手指分开之间,一块三眼交汇的徽记被递给杜姆。
他看着杜姆,他说:
“你这样的人是不该凡俗束缚的,你有力量,有理想,有坚持,你应该做成一番更伟大的事业。”
“我刚刚去你的实验室里看过,那些禁忌的魔法,那些研究各种力量的试验,我知道,你是在追求宇宙的奥秘。”
“你是一位国王,但那只是你多个身份里最微不足道的一个...你可以成为恶棍或者英雄,但那都不足以释放你真正的潜力。”
“你诞生于狭隘的世界中,但你不必停留于此处。”
梅林看着杜姆,他说:
“这是一份邀请,也是一把梯子,能让你触摸到那些你所渴望而又无法触及的知识,通往新世界的钥匙,你想要的,尽在其中。”
杜姆看着被送到眼前的徽记,但他没有伸手去接。
他这样的人,是不会被感性的语言所诱导的。
他只是看着梅林,在等待他说出他的目的,在意识到梅林已经今非昔比,他已经进入另一个从层次之后,杜姆依然没有惊慌失措或者诚惶诚恐。
他已经习惯了面对危机,也习惯了冷静,更习惯了绝不认输。
面对杜姆的注视,面对他无声的质问,梅林轻声说:
“至尊法师的宝座...有兴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