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四十七章 迷宫之中(下)
正要迈步,却被江秦抓住了衣袖:“秋练,孩子呢?”我警惕地回身后退半步,紧握住手中的秋水剑,问:“你想怎样?”
江秦仍旧笑着:“秋练,带上孩子跟我走吧,以后我们三人一起……”我怒火蹭地一下就冒了出来,拂袖甩开他的手,冷声道:“那是我的儿子,与你没有半点关系!”
江秦举起手笑着,语气如同在逗哄一个天真无知的孩子:“好好好,是你儿子,那让我来陪你们一起吧!以后不会再有别人,就我们三人,好不好?”
我看着这张熟悉的脸,一种徒劳的无力感从心中升起,同时又觉得可笑可悲。我放下戒备,叹了口气,平静地道:“江秦,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之间从未开始过。”
“的确,我爱过你,如痴如狂,为你甘愿做任何事,甚至自甘堕落,可我得到的是什么?你扪心自问,你待我究竟有几分是真?江秦,没有人会一直等在原地。我说过,你我之间的事情已然了断,再无半点瓜葛。如今,你对我而言,不过是个路人。”
江秦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不见,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灰败,带着些讶异,他动了动嘴唇,半响才发出嘶哑的声音:“但是那孩子明明是……”
“你只见过他一面,”我打断他,没有不安,没有气愤,没有惧怕,我心中眼中都平静到没有半点波澜,如死水一般,“在那之前你从未知道他的存在,你甚至不知道他哪一天出生。江秦,我要你记住,他是我的孩子,我不允许他受到任何伤害,你最好不要接近他,他与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亦然终究不是我的骨血,也许有一天,他会知道自己的身世,我不想他恨我,所以我不会对你动手,我不伤你,不杀你,不困你。但是江秦,我绝不允许你以任何借口接近我的孩子,你千万记住,离我儿子远一点。
江秦的反应已经不是我关心的内容,我转身朝我的方向走去。
邢天等在那里,在暗淡的火光中,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再我面前转身,走在前面引路。可谁知他没走几步,破空之声再次响起,他却没反应过来一般,站在那里发愣!
我一惊,急忙拔出秋水剑,点起足尖跃过去,把那些暗器尽数打落在地,仔细一看,竟然是剔骨钉!还有刚刚暗器从身边飞过的时候嗅到的气味,分明是化生水!剔骨钉钉头呈螺旋状,能像凿子一样凿穿皮肉,有很大的杀伤力。化生水则腐骨断肠,只小半瓶,就能将一具尸体化成一滩臭水。
再一看,邢天之前踏过的一块石板已经陷了下去,正在缓慢的回升。
他妈的混蛋!你难道想看看日月教做出来的浸毒暗器,用在日月教教主身上是什么效果吗?!
我气不打一处来,抬起头就瞪了过去,却看到邢天在我的目光中变得不知所措,如同一个做错事被抓住的孩子一般,让人不忍责骂。我既恼火又发作不了,咬紧牙,铿的一下把剑插-进剑鞘,抬脚就往前走。
“练儿!”手上一暖,被邢天拉了一把,“当心脚下!”我低头一看,一根头发丝儿粗细的和石板同样颜色的丝线悬在脚前。靠!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我怒气冲冲地转过头,恶狠狠地道:“带路!”
邢天见我瞪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跨过那道丝线,握着我的手,笑吟吟地走在我侧前。
我跟着他往前走,试着挣了一下,他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也就随他去了。他的温度从手上传来,我脸上有些发热,却安心了许多。
“秋练……”身后传来江秦的一声低呼,我顿住脚步,稍微偏了偏头,道:“原路回去吧,等取出月魄,这里就会被彻底封起来,里面的人再也出不去。”
转过路口,再也看不到后面的火光,我还没看清楚眼前的情况,就被邢天一把按到了石壁上,正在奇怪,温暖的唇已经压了上来,他在我唇上又舔又蹭,我想问他,他却趁机把舌头探了进来!
我不知道他想干嘛,僵着身子靠在石壁上一动也不敢动。待他放开,我已经有些气喘,缓了缓,气恼地开口:“你发什么疯!”要发-情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触动了机关怎么办?
邢天紧紧抱着我,下巴搁在我肩上,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道:“已经没有机关了,”我一愣,已经走完了吗?还未回神,又听他在耳边问,“练儿,你不会再离开了吧?”
离开?去哪儿?
邢天抱得更紧,道:“练儿,跟我回两巫山吧!”
我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无奈道:“我不去两巫山还能去哪儿?亦然还在那儿呢!”
邢天不说话了,这家伙不会想赖账吧?是谁说要照顾我和亦然的?上一次落霞山,江湖上谁不知道我入了你日月教?都到这份儿上了还想把我赶出去吗?那可不行!我越想越气,挣开他,看着他不阴不阳地笑道:“邢大教主,取回月魄剑可是大功一件,回去怎么也得给我个护法堂主当当吧?”该死的,我给你做事行吧?
谁知邢天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凑过来在我嘴角狠狠亲了一下,咧开嘴笑:“练儿,我很高兴!”
高兴刚才没被自己手下做出来的东西弄死是吧?真不知道这人到底怎么想的!身后的石壁坑洼不平,磕得我难受,我抬手推他,他顺势退了一步,站到我身边,却又握了我的手,另一手探入怀中,掏出一颗夜明珠,看着前面道:“我们到了。”
我抬眼一看,记忆中的那道石门就在眼前,石门上圆形的青铜凹槽在夜明珠清冷的光芒下泛出奇异的光泽。这个混蛋,居然在这里……
我脸上发烫,被邢天拉到了石门前,他松开我的手,掏出龙吟玉璜,一双含笑的桃花眼看过来。我避开他的视线,从暗袋里摸出凤啼,换下邢天手上的夜明珠。
邢天将两块玉璜合到一起,仔细嵌入凹槽之中,按下去,拨转玉璜让接口处与地面垂直。
邢天放开手,转头来看我。我不理他,抬手贴到玉璜之上,他的手覆了上来。玉璜上还带着我俩的体温,我催动阳元真气,聚到手上,邢天的手也热了起来,他的内力透过我的手背,与我手上的阳元真气一起,注入到玉璜之中。
玉璜慢慢热了起来,清润的碧色如同陈年的酒液一般在内里流淌起来,变浅,直至透明,最后,沉闷的机括运作的声音响起,这道看似完整的石门发出吭的一响,崩出些粉尘来,一道细细的缝隙将石门划成两半。
上次站在这里的时候,我并不知道爹爹与邢伯伯就隔着石门,躺在里面的寒玉床上。石门打开,我看见了世上最疼我的两位父亲,除了吃惊与怀念,更多的,是无地自容。
邢天不允许我进去,我自己也没想进去,我实在没脸再见爹爹和邢伯伯。那时的我虽活得如行尸走肉,却也是知道些事情的。那个时候,谁都可以辱骂我轻贱我,谁都能对我吐唾沫满目鄙夷。那样的我,根本没有勇气走到他们面前。
团儿死了,我没了活下去的欲-望;石门开了,我想的就只剩下死,死了就可以没有痛苦悲伤,可以无知无觉,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了……
我恍惚地站在那里,对着石门发呆。
“……练儿?练儿!”邢天抓着我的胳膊把我摇醒,我木然地看着他,他脸上是毫无掩饰的担忧,我听见他问:“怎么了?那里不舒服?”
“邢天……”我胸口有些憋闷,看了他半响,才艰难地发出声音,很小,如蚊子哼哼一般。但是邢天还是听见了,他把我揽进怀里,抚着我的后背,与我脸贴着脸:“我在这儿,我就在你身边,告诉我,怎么了?”
我喘了喘气,手上有些发抖,问他:“我能进去吗?”
邢天抱紧我,蹭着我的脸,道:“能,当然能,以前是我不好,是我错了……”
他说,我能进去,可是,我……我觉得冷,很冷,从骨头里透出来的那种,我身上止不住的发抖:“可我……不干净,爹爹,和邢伯伯,见了,要生气的吧?我……脏……”
邢天身上一震,然后抬起我的下巴,强迫我对上他的眼睛,道:“练儿,没有人可以说你脏,包括你自己,因为我不允许!你要怪就怪我,都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去接你,我应该好好保护你,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过错,父亲与白世叔不会怪你,他们只会更心疼你。”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情节就是这样,我会琢磨改正常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