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定叫恩爱反成仇
自从先代魔君蚩尤离去后,魔界的一切便由谢知秋和伍秋月共同掌管。谢知秋掌武;伍秋月掌文。
但是事实证明,谢知秋在整治国家策划大局上一窍不通;而伍秋月则被敖澈废了奇经八脉,连站都站不起来,更别提拿起武器作战了。
鉴于以上事实,谢知秋很诚实地建议李未名等待明日伍秋月醒来之后询问她的意见。因为龙剑现在身份特殊,若贸然前去还指不定徒生事端。
“你近些日子功力进境有些过快了。即使你是天玄地煞,也该休息休息了。”谢知秋离去前说。
“你这是什么话。”李未名疲惫地笑了笑。青衣上黑色的血迹看上去几乎和他的发色一样了,“如果伍……伍姑娘身陷困境,你又会怎么做呢。”
“……我明白了。”谢知秋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但竟然还是向他躬身行了一礼,“我会竭尽全力地帮助您……救回那位陛下——不,救回东海的大皇子。”
翌日。
伍秋月听完李未名的描述后,秀眉紧蹙。纤细洁白的指尖轻轻地敲打着轮椅的扶手,发出“哒哒”的响声。对上李未名有些焦急的眼神,她摇了摇头,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李公子,我认为你现在不应该如此草率行事。”
“神界魔界自古便对立。你如今让我不要‘草率行事’,莫非是怕我挑了头,坏了神界和魔界千万年来僵持的平衡,好让太昊氏有了借口来攻打魔界么?”
自从昨日练功时似乎听到了龙剑的声音,李未名一晚上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他出事了,但是又不知道是什么。心急如焚,一夜未眠,如今又听到伍秋月这番话。虽然知道她就算这样考虑自己也完全没有立场反对,但是心里还是不舒服,忍不住讽刺了她两句。
伍秋月却并没有生气。和谢知秋交换了一个眼神,她才凝重地对李未名道:“你说的没错,这固然是一个考虑。如今天界万仙来朝,而魔界自从先主离去后便一直落后于神界。如果贸然挑衅,太昊氏一定会借口征战,皆是定是玉石俱焚收场。但是,我说的稍安勿躁,并不单单指这个。”
“那你的意思是……”
“这些日子,我翻阅过当年对敖澈的记载。当年他和太昊氏决裂,与先主结盟;借由地煞之力唤醒了所有在四海中枉死的冤魂,打上天庭。太昊氏率领众仙顽抗,最终用阴谋诡计陷害了先主。而敖澈,则被判魂飞魄散的极刑。”
“那这刑罚,最终当真执行了?”如果当真执行了,那么龙剑绝对不可能是敖澈。
“不愧是天玄地煞。”伍秋月看李未名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激赏,“你一定在想,魂飞魄散的人,是如何投胎转世吧。”
“不错。”李未名道,“魂分为三,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此三魂者若缺其一,要么如同行尸走肉,要么成日卧病在床,要么痴傻疯癫。”而龙剑哪个都不像。
“敖澈的命魂被封入他的爱琴太古独幽琴;地魂被封入了他的佩剑沧溟剑;而天魂的取向则不知所踪。不管则么说,三魂七魄就算俱全,也不可能还原成一个原原本本的敖澈,更何况他已经神魂尽失,因此我怀疑这一切都是太昊氏的一场阴谋。”
“若是阴谋,所求……难道是击垮魔界?”
“这也不太可能。虽然神魔亘古对立,但是这平衡却一直没有被打破。”
“阴阳相生相克,缺一不可。”李未名了然。
伍秋月赞赏地点了点头,“但是他又看不得魔界比神界要壮大。因此他只能让魔界群龙无首,即使不能灭了魔界。”
“可是魔君蚩尤早就已经离世了……他还摆这个阴谋做什么?”
伍秋月刚要说什么,一直在一旁旁听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的谢知秋插嘴道:“刚才秋月还夸你,你就不能自己动脑子想想再问?”
伍秋月只好咽下嘴边的话,含笑地看向丈夫,目光中有些无奈,但是更多的是甜美。谢知秋心下一暖,展开手臂揽住伍秋月的肩,在她耳边低声地说着什么。
李未名:“……”
两位,晒幸福可耻。
尤其是在他面前。
“逆影似乎的确和我说过,业火泽兰……是蚩尤身上的痕迹。”李未名道,“你们莫非认为伏羲是在算计我?”
伍秋月轻轻推开谢知秋的手臂,点了点头,“先主离去前曾经告诉过我们,只有拥有纯正的‘地煞’之力的人,才有可能成为魔界的下一任君主。然而并不像天玄,身带地煞之力的,无论是人魔妖鬼……甚至是仙神;都没有几个。”
“你们说过不会勉强我成为魔君。”是错觉么?他怎么嗅到了一丝预言的味道。
“我们没有强迫你。但是我们不将你推上魔君之位,不代表太昊氏认为你不是个威胁。在他眼里,只要是有地煞之力的人,那么就是应该斩尽杀绝的。”
“若斩尽杀绝,早在我上天庭的时候他就该动手了。当时我绝无还手之力,为什么要等到现——”
李未名话还没说完,一个侍卫就飞速冲了进来。他跪在谢知秋和伍秋月的面前,恭敬的语气带着些许的紧张:“启禀大将军,摄政王。”
“怎么了。”伍秋月眉眼一敛,秀丽的眉间多了几分压迫的味道。
“东海大皇子……在望仙之隙叫阵。”
龙剑?!
再顾不得其他,李未名立刻抄起青萍剑,身影在空气中晃了晃,便消弭无形。伍秋月刚想伸手拉住他,却被谢知秋拉住了。他的掌心包裹着她纤细的手腕,谢知秋向她摇了摇头。
“拦了,他也还会去的。”顿了顿,谢知秋的眸光更深,“那是他的爱人。”
“……”伍秋月看了他一会,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放下了手臂。
窗外刮起的风卷起惨淡的阴云和地上的沙砾。远远看去,一片灰色在波诡云谲中翻涌,仿佛一个已经注定的预言。
李未名瞬移到了魔界的入口处,望仙之隙的西南方。他本来不喜欢用这个法术,但是一想到龙剑,他恨不得能立刻再见他一眼。迟了一刻,那便是煎熬。
然后,如愿以偿的,时隔月余,他再一次看到了那人的身影。
墨蓝色的长发被束起,但是这次他的发冠不是惯常的蓝玉。两缕蓝色的缨垂于下颌,冰蓝色的玉笄穿过发冠。前额的发被拢起,将整张轮廓分明,线条完美的脸颊暴//露了出来。身后未束的墨蓝色长发在风中不羁地飞扬着,连带深蓝的衣衫也被掣动。狭长的目光间再不见时而风流时而狡黠的神色。相反的,被那双墨蓝色的眼睛轻轻一扫,顿时能感到一丝帝王的霸气,只能让人想得到天子的象征。
李未名现了身,却并没有走上前,而是将将踏出了魔界的入口。
墨蓝色的眼睛斜睨一笑,龙剑的话音十分冷。夹杂着他的法力,几乎传遍全场,“没想到天玄地煞竟然是这般胆小如鼠的人。连魔界的入口,都不敢踏出一步么?”
那声音太过冷冽陌生,而且话语中还夹杂着一丝厌恶。这样的语气,即使是一个陌生人说出,都让人觉得如芒在背;而让曾经与自己肌肤相贴抵死缠绵的人说出,却让人觉得锥心刺骨。
强抑内心的颤抖,李未名若无其事地抬起脸:“你还记得我么……?”
“我自然不会忘记你,李未名。”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李未名只觉得真气一阵翻涌,颈间业火泽兰的刺青更是一阵无来由得发痛。他伸手捂住侧颈。
“你忘了。”李未名慢慢向前走了几步,目光却依旧温柔。
“没有。”龙剑掣出沧溟剑,右手握紧剑柄。对上李未名的目光,他本想视若无睹,但是却做不到。后脑的位置有些痛。他不适地皱了皱眉,难道这个李未名施了什么邪术?
“骗人。”李未名微笑地看着他,脚步依然没有停,“如果真没有忘,那你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果然是你施的法。”
“……”李未名摇了摇头。
“奉天帝圣谕,我今次前来,是为了取你的性命。”
听到这句话,李未名只想笑。
他每往前走一步,龙剑就觉得太阳穴的位置被细小的看不见的针尖刺着一般。
他每往前走一步,那颈间的刺青便清晰一分。
念及此,龙剑不敢大意。沧溟剑唰的一声出鞘,三指宽的剑刃身周流淌着森冷的灵力。龙剑看着越走越近的李未名,狭长的眼眸中杀意毕现:“你找死!”
话音未落,他长袖一摆。原本就风起云涌的望仙之隙此刻更是罡风肆虐。白色的云和黑色的雾被狠狠地绞杀在一起;沧溟剑横向一划,又唤起万顷的波涛。致雨的云雾被抖落成水滴,然后快速聚集在一起,化作无数尖锐的冰刃,如同枉死在四海波涛里的亡魂,将两人包围在了战场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