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五章 下狱 [第三更]
祁煊还想到一个严峻的可能。衡水关虽小,却也有重兵防守,衡家庄敢封城抢劫,难道衡水关的将领会不知道?
可是直到现在,他都未曾收到衡水关的只言片语,恐怕衡水关不是落入樊相的手里,就是已经被云国神不知鬼不觉的攻占了。
一想到这茬,祁煊就几乎快坐不住,若衡水关果真失守,燕归的处境将更加艰难和危险。燕归原定让南军绕道衡家庄,从东城门进攻,和他在西城门的部队一起包夹。
如今王将军擅自行动,造成南军溃散,东城门的情况一无所知。即便现在让北军前去支援,恐怕也会遭到来自衡水关的兵力击杀。
本来衡家庄几乎是燕归的瓮中之鳖,却因为该死的樊相该死的王朝仁,反倒使得他大祁王朝的铁骑兵,陷入了被前后包夹的窘境。
正如祁煊所预料的,前一段时间衡家庄内神通外鬼,和云国联合,将衡水关防守的士兵全部歼灭了。也因此,衡家庄才敢这么嚣张的拦路抢劫。
只是衡家庄没想到,云国拿下衡水关之后,态度变得冷淡许多。后来听说了朝廷出兵衡家庄,竟直接翻脸不认人。
祁煊担心衡水关和衡家庄两面包夹燕归,衡家庄却担心云国想坐享渔翁之利。不管最后是衡家庄或是燕归的大军胜利,云国都想做那只黄雀。
虽然衡家庄多了王朝仁的相助,可是王朝仁手下仅有七百多精兵可以用。其余的铁骑兵都因为不肯降服,而被杀害了。
如今西城门外有燕归,东城门外有云国虎视眈眈,衡家庄腹背受敌,族长和里长简直是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
另一边,王城发生极大的动荡,当朝右相被侍御史弹劾,侍御史在早朝上,洋洋洒洒罗列了许多右相的罪状。
每一条都罪大恶极,尤其是通敌卖国,更是罪无可赦。只是群臣们怎么也没想到,揭露樊相勾结敌国的人,会是樊相的亲身儿子。
樊季脸色淡然,挺直了腰背站在朝中,竭力忽视樊相不敢置信和愤怒的眼神,也极力忽略群臣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朕的右相,先皇的樊相啊,你还有何话可说?”祁煊淡淡的开口,语气不怒自威。
“启禀陛下,微臣无话可说。”樊相昂起头,傲然的跪下回话。
“无话可说?”祁煊挑了挑眉,很是惊奇的问道。
“回陛下的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清者自清,微臣愿意接受三法司的联合审理。”樊相凛然说道。
“如你所愿。”祁煊点点头,挥手让候在一旁的中书令宣读圣旨。
右相被当朝入狱,交由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共同审理。右相的职务则由左相暂代,而樊季虽身为侍御史,为避嫌,不得参与审理。
祁煊望着樊相拿下头顶的乌纱帽,心里却没有多少喜悦。樊相太过镇定,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被劾奏,还主动要求三法司会审。
而且樊相被带走前,还回头望向高高坐在龙椅上的祁煊,然后勾起嘴角笑了笑,嘲讽的意味十分浓厚。
祁煊见了心里陡然一跳,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樊相表现的太过游刃有余,彷佛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他手中似的。
直到樊相离开了朝堂,祁煊心里仍然揣揣不安。他匆忙的结束了早朝,召来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商讨三法司会审的细节。
祝锦繁和太尉不敢离宫,两人候在乾元宫的偏殿,等着陛下的召见。
“君容,樊相今日的表现是否过于正常?”祝锦繁轻声问道。
“嗯,这也是陛下为何急召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冉君容端坐在椅上,目不斜视的回答。
“若是没有证据,要扳倒樊相可是不容易的。”祝锦繁忧心忡忡的说道。
“陛下自有定夺。”冉君容不欲多言,就次打住了话题。
两人等了一个时辰之后,祁煊的贴身内侍前来传话,“启禀两位大人,陛下现在仍然忙碌,还请两位大人稍后,陛下晚一些就会接见大人。”
“还请大人借一步说话。”祝锦繁低声说道,小四的眼神一闪,挥退了身后跟着的两个内侍,让他们到外面候着。
“小四,里面是个什么情况?”祝锦繁压低音量问道。
“唉,陛下大怒。”小四苦笑着说道,祝锦繁和冉君容对望一眼,就听小四继续说道:“言大人当面顶撞陛下,认为证据不足,大理寺不要说判了,审都没法儿审。”
“我看是不想得罪樊相才是正经。”冉君容在一旁冷笑出声。
“可不就是这个理,陛下也知道,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言大人现在还跪着没让起呢。”小四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
“这样也好,就趁这次的机会,看看谁有二心。”祝锦繁反倒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说不得能够肃清被樊相搞得乌烟瘴气的朝堂。
“陛下许是也存着这样的心思。”小四不敢揣摩圣意,语带保留的说道。
“行了,你快回去吧,否则晚了,陛下该不高兴了。”冉君容摆摆手,让小四先离开。待得小四离去之后,他转头望向祝锦繁,“你怎么看?”
“大理寺卿留不得。”祝锦繁面无表情的说道,冉君容点点头,这也是陛下的意思,否则小四一个内侍,又怎么敢跟他们说这么多。
“陛下之前就猜到,大理寺里肯定也有樊相的人,却没想到是大理寺卿。”冉君容叹了一口气。
“樊相是前朝重臣,根基由来已久,大理寺卿是他的人也无可厚非。”祝锦繁淡淡的说道,早在先皇在位时,樊相便有了异心。
“不管如何,这一次绝不能让樊相再出来。”冉君容眯了眯眼,冷声说道。
“嗯,既然都把他送进了天牢,断没有再让他出来的理由。”祝锦繁赞同的点点头。
两人又等了几个时辰,终于等到祁煊的召见。一进御书房,气氛便沉重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两人心下有数,陛下怕是气得狠了。
“不用行礼了,看座。”祁煊摆摆手,沉声说道。
“太尉,衡水关已失。”待得两人坐定,祁煊便抛下一枚重磅炸弹,这是暗卫适才传回来的确切消息。
冉君容瞳孔一缩,立刻起身跪下谢罪,“微臣罪该万死,此等军情大事,却一无所知,还请陛下恕罪。”
“不怪你,起吧。”祁煊疲惫的挥挥手,虽说云国尚无动静,可是衡水关在敌人手上,就像东边的门户大开,恭迎敌人进来似的。
“这次真是朕登基以来,最大的危机,看看,现在可不正是应了那句‘内忧外患’吗?”祁煊自嘲一笑。
“太尉,朕命你率领三万大军,即刻赶往衡家庄,助燕归收复衡水关。”
“微臣遵旨。”
隔日,太尉率领三万大军,浩浩荡荡的赶往衡水关。
衡家庄听说了朝廷加派兵力,这下子庄内人人怨声载道,纷纷开始怪罪族长和里长,事情到这个地步,该怎么收拾?
族长和里长无法,只得派人前往衡水关,和云国的将领交涉。只是派去的人根本连云国将领的面都没见到,就被遣回了。
云国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最后族长无法,只得赶紧修书一封,想要向樊相求助,他们还不知道,樊相已经入狱了。送信的人一离开衡家庄,就被守在外面的暗卫逮个正着。暗卫赶紧将人绑了,日夜兼程赶回王城。
衡家庄族长和里长的书信,是证明樊相勾结云国的证据,有了这一个罪证,小三法司便能开始‘会小法’。待得会审录问后,再将供词呈报堂官,举行‘会**’。
同一时候,祁煊安插在樊府里头的钉子,也开始动作。樊季既然无法得到樊相的信任,取得樊相和舒国往来的书信,那么便由他的人出马。
樊相生性多疑,不轻易信任他人,所以祁煊的钉子不是安排在樊相身边,而是潜伏在樊仲的身边。
樊仲即将满弱冠之龄,虽尚未娶妻纳妾,房中还是有几个侍候的人。其中最得他欢心的,是他两年前从外面救回来的落难女子。
女子名楚袭歌,虽不是国色天香,却也是柔弱娇媚的中上之姿。樊仲打一见面,便被对方的眼神勾得不知天南地北。顿时觉得房里那几个侍候的婢女,通通被比下去了。
因此他把对方带了回来,安置在自己房里,夜夜和女子同寝。楚袭歌的依赖,大大的满足了他的大男人心态;楚袭歌的温言软语,更是哄得他团团转。
自古有言,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樊仲根本称不上是英雄,又怎能抵挡得了,楚袭歌刻意的勾引和献媚。
没错,楚袭歌便是祁煊的棋子。
楚袭歌的身世和婉贵妃相似,全家遭到诬陷,男丁皆流放,女子皆为奴。可怜她年幼就被辗转卖入青楼,就此堕入风尘。
祁煊还记得,上一辈子有一次,樊相遭遇刺杀,差一点丧命,行凶者就是樊仲房内的侍妾。当时他没有细查,将这件事交由樊相处理,事后听樊仲提过,女子被凌迟处死。
之后他好奇的查了一下,知道了女子名叫楚袭歌。
所以这一世醒来,在调查樊相之余,他也花了不少人寻找楚袭歌。找到了之后,便将她送到樊仲身边,命她想办法套出樊仲的话。
当然将她送进樊府前,祁煊嘱咐过,让她千万得忍耐,不得擅自出手伤了樊相,否则就连他也保不住她。
樊相虽然该死,却不能死的不明不白,不能死于刺杀。要死,也得在他认罪之后,伏法死于万民之前。
楚袭歌是个识大体的女子,自然知道以大局为重,所以尽量的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入樊府两年来,便成为了樊仲心尖上的宠儿。
楚袭歌在樊仲面前,一直是温柔婉约,乖巧听话的样子,她有意无意的引导着樊仲,对她吐露心里话。
一开始樊仲自是没有完全信任她,但随着几次试探,楚袭歌都表现的没有异常;再说她的来历樊仲也查过,没有任何问题,因此渐渐的,他在楚袭歌面前,越来越不设防。
楚袭歌一步一步,慢慢的得到樊仲的信任。她在樊仲向她倾吐苦水时,安静的聆听,从来不抱怨,使得樊仲越来越愿意对她说话。
近来,樊仲的脾性越来越差,好几次都对楚袭歌怒言相向,甚至动过几次拳脚。楚袭歌都忍了下来,反倒温言安慰对方。
她的努力是有回报的,樊仲越发的信任她,已经会说些他和樊相商议的机密事。有时候是抱怨樊相不采取他的意见;有时候是对日后发达的期许。
樊仲自然不会说得太清楚,不过楚袭歌心思缜密又细心,她努力记住樊仲说过的话,拼拼凑凑,推敲出樊相的大概计划。
再加上有时趁樊仲酒醉时的套话,也让她大胆猜测,樊相将通敌的书信放在书房的暗格里,只是还不晓得暗格的确切位置罢了。
她把消息传回宫里后,祁煊派了几次暗卫到樊府,却都没有搜到。如今樊相被下狱,唯一能接触到书信的人,自然就是樊仲了。
所以祁煊让人带话给楚袭歌,三日之内,务必拿到樊相通敌卖国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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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归推断出衡水关失守的可能之后,便紧急调兵,将北路的二千五百精兵全守在衡水关通往衡家庄的官道上。
他从手中的五千精兵中,又拨出两千精兵,分别替补南北两路的空缺。如此一来,他手上便只剩下三千精兵。
尽管他只有三千精兵,衡家庄的乡兵却也不敢轻举妄动。这半个多月以来,他们日日看着燕归练兵,见识到了铁骑兵和燕家军的气势,更加的不敢与之为敌。
就在两军的气氛一触即发时,守在东城门五里处的北军传回消息。云国的大队军马,从衡水关进入,正直逼衡家庄。
燕归闻言一惊,太尉的援兵还在路上,云国此时出兵,时机可算是拿捏得恰到好处。族长和里长也得到了消息,自是欣喜不己,他们赶紧鼓舞衡家庄的乡兵,告诉他们,救援来了。
衡家庄的乡兵哪里知道,族长和里长口中的援兵,竟然是敌国的军队。他们还以为,来的是樊相的人。
云**队来到北军驻扎地不远处,也开始扎营安顿,不再前进。斥候将对方的动向回报给燕归,燕归皱了皱眉,不解云国的用意。
云国派来千军万马,若是直接辗压过来,要突破北军拿下衡家庄,可说是易如反掌。可是他们却停下来了,看起来颇有番隔山观虎斗的味道。
过不久,云**队竟派了使者求见燕归,燕归讶异,接见了对方。就见云国使者拿出一封书信,恭敬的递给燕归。
燕归狐疑的拆开来,信尾的署名是云国的将军,内文是简单的寒暄,还有表达了云国将军对燕归的仰慕之意,最后更是希望燕归能投降。
“贵国将军难道认为,凭这一封信,我就会降?”燕归阅毕,好笑的开口问道。
“燕将军说笑了,将军当然不认为一封信便能劝降燕将军。”使者温文儒雅的浅笑,燕归挑了挑眉,“那么,派你来送信的用意是什么?”
“将军说了,只是希望能表达他对您景仰的心情。”使者拱手说道。
“是吗?还真难为了云将军亲自跑一趟,你的称赞,燕归不敢当。”燕归收起笑容,冷声说道。
“没想到燕将军认识在下。”假扮成使者的云将军有些讶异,不过随即脸上的笑容加深了许多。
“我该佩服云将军的胆识吗?竟敢只身一人闯入我大祁王朝的军营。”燕归嘲讽的说道。
“既然来了,自然有办法离开。”云将军一改刚才的形象,站直身子,双手负在身后,傲然的说道。
“云将军莫不是不把我燕家军放在眼里?”燕归面色一沉,冷冷地问道。
“燕将军多虑了,燕家军骁勇善战,谁人不知?只是现在你们该对付的,可不是我。”云将军笑着说道,语毕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燕归狠狠瞪向云将军,对方赶紧举起双手,表示无辜,“别看我,这可不是我搞的。”燕归不语,站起身来突然出手。
云将军被燕归的突然攻击,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不想伤到燕归,再加上营帐内空间有限,因此躲得有些狼狈。燕归却是招招狠戾,步步相逼。
他想的好,擒贼先擒王,若是能将云将军拿下,那么云**队必定军心大乱;再者,兴许能利用云将军当人质,逼迫云**队退出衡水关。
云将军看出燕归的用意,心里苦笑一声,转身便往帐外窜去,口中不忘嚷着,“燕将军,咱们后会有期。”
燕归追出帐外,就只见到云将军的背影,虽然可惜却也没办法。刚才两人交手时,他便知道对方武功比他高,虽不知道对方为何不还手,但是能打退对方,也是好的。
现在当务之急,是刚才的喧哗声。就在这时,燕归的副将来报,衡家庄南城门的一千精兵,遭到突击,伤亡惨重。
原来刚才的喧哗声,是底下士兵想要出战,在和将领请命的声音。弟兄们知道南路被偷袭之后,都很愤慨;再加上他们已经修整了半个多月,是时候可以出战了。
燕归琢磨一会,一声令下,除了派出一千铁骑兵前去救援南城门之外,留守在西城门的其他铁骑兵,随他出战。
众士兵们士气高昂,纷纷整装待发,然后随着燕归,往衡家庄前进。依照燕归的盘算,太尉的大军约莫三日后的黄昏便可抵达,只要撑过这三日,定要将云国赶出衡水关。
燕归的大军来到西城门前,他先派兵上前叫阵,衡家庄置之不理,随后他便派出投石车。这一次他带来两座投石车,投石车对着城墙抛射重逾百斤的石弹,在城墙上砸出个大窟窿来。
守在城墙上的乡兵惊慌失措,他们哪里看过这样的机械,看着一颗一颗大石头飞向他们,逃跑都来不及了,哪里还记得反击。
许多跑得比较慢的乡兵,被大石砸中,也有许多随着城墙局部的崩塌,摔落到地面。一时间,西城门前鬼哭狼嚎。
于此同时,南北城门也在破城。衡家庄被投石车吓到,赶紧将乡兵集中到西城门,为了拦住燕归,使得南北城门的防守变得薄弱。
南北军没有投石车,便砍了大树,利用粗壮的树身,开始撞击城门。衡家庄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族长赶紧向云**队求助,对方却迟迟没有回应。
眼看着西城门被破,南北城门也支撑不了多久,族长和里长心一横,带着亲信打算撤退。他们带着早就收拾好的细软,避过众人的耳目,偷偷来到东城门前。
由于云**队进入衡水关,所以原本守在东城门的铁骑兵,转而防备着对方,放松了对城门的警戒。使得族长和里长一行人,顺利的离开了衡家庄。
衡家庄内的众人还不知晓,他们的族长和里长,已经抛弃他们了。直到燕归的铁骑兵攻入城内,他们迟迟等不到上头的命令,群龙无首,才发现里长和族长家里早已人去楼空。
燕归很快的就控制住衡家庄,他将所有乡兵暂时收押,然后清点城内的财物和粮食。接着又派兵追捕族长和里长,不过他下的命令是活捉。他知道,族长和里长是重要的人证,可以让樊相永无翻身之日。
三日后,太尉的大军如期所至,燕归开城门恭迎太尉。
当晚,燕归和太尉召集所有将领,开始商议对战云国的战术。太尉对于云国的按兵不动也很疑惑,燕归自然据实以告,只是略去了使者是将军假扮的那茬。
作者有话要说:开v最后一更,谢谢亲们的支持啊!明天开始,更新恢复为下午14:20,咱们明天见。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