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29. 柯北毒发
“怎么了？”沈岩看见小刀顿在门口,转身走过去时也听见了宁珊的呼喊。飞快地探出头,一看见柯北的样子，惊讶过后急忙冲上前去。
沈岩一把拎起柯北,发觉他全身无力根本无法站立。干脆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抓过肩膀,半拖半抱地把柯北扶进了房间,直到把他轻轻放在床上才松开手。
“柯北？柯北？”柯北的身体仍在抽搐,但意识却已经有些不清。沈岩有些慌乱地拍着柯北的脸,眼前的情景似曾相识，前世发现柯北中毒也是因为柯北的突然吐血。转头看向宁珊：“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从小刀哥的房里出来,柯北走在我前面，可他刚走到门口,就突然弯腰呕吐。我上前一看见他吐出来的都是血……我……我就吓坏了！”宁珊显然也是吓坏了,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让开，让我来！”小刀推了推杵在柯北床前的沈岩。沈岩急忙让开位置：“柯北是不是中毒了？”
小刀没有做声，只是摘下了一直套在右手上的手套，用掌心贴在柯北的额头感受了番温度，又拨开柯北的眼球看了看，最后捏住柯北的右手，开始替他把脉。柯北的脉象奇特，忽快忽慢，但却很有规律，并不杂乱。
“怎么样？”沈岩尽管心里着急，却不敢打断小刀，放低了声音问道。
小刀凝神想了想，忽然把柯北的头拨向一侧，俯身仔细看了看他的耳后。半晌，小刀缓缓抬起身：“果然如此。”
转头看着沈岩焦急的神色，小刀并没有立即回答，反而朝着宁珊说道：“宁珊，麻烦你去烧桶热水来。”等到宁珊应声走开之后，才若有所思地问道：“沈兄是否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认为柯北是中了毒？”
“这……”沈岩总不能说是因为上辈子柯北是中毒死的，所以这辈子柯北一出事，他就下意识地想到那方面，而且症状还这么相似。支吾了半天，总算给他急中生智想出了个理由：“方才听见白林说有很多武林人士中毒，更何况刚刚你房中才来过不速之客，柯北马上就出了事，我第一反应就觉得他是不是中毒了。”
小刀仔细看着沈岩，似乎想要分辨沈岩所说的是真是假。虽然沈岩说得毫无破绽，可他的反应却让小刀觉得他有所隐瞒。柯北的确是中毒了，但是他却并不能如实告知，这关系到他的师兄孟青。
小刀思索半天，终于回答沈岩：“柯北的确是中毒了。不过不用担心，这毒我能解。”
“小刀你能解？那太好了！不过……”沈岩本想接着问问小刀柯北中的是什么毒，忽然想到这毒很有可能是孟青所下，口风一变：“你现在没有内力，解毒要不要紧？”小刀与孟青是同门师兄弟，既然柯北的毒能解，何必追问这些让小刀难做。只是苦了柯北，这笔账迟早要从孟青身上讨回来。
“不妨事。”正好此时宁珊端了一盆热水进来，他接过热水，三言两语让宁珊回了房。
“沈兄也请回吧。我这就替柯北兄弟解毒。”小刀把热水放在柯北床旁，对着沈岩也下了逐客令。
“为何？解毒我更要在一旁护法，你们二人现在都没有自保之力，我不放心。”沈岩疑惑不解，难道这解毒方法是毒门秘籍，不可被外人看见。这倒是不无可能，毒医门向来神秘。于是又说了一句：“是不是需要我回避？那我在屏风后面候着就好。”
小刀犹豫了一会，点了点头。等到沈岩转到屏风后，他开始解带脱衣，其实这解毒的方法并不是什么机密，他让沈岩回避只是单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身体。只要他看见自己右胸上的那个与他左胸处一模一样的胎记，自己的身份很快就会被怀疑。
小刀的动作麻利，很快他的上半身就再无衣物遮挡。他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盖子，贴在自己胸口的位置，闭上眼开始运气。随着他胸前越来越剧烈的起伏，小盒子也开始慢慢振动起来。忽然，小刀发出一声闷哼，那一瞬间胸口处传来的刺痛感让他无意识地高高扬起了头，但是扶着盒子的手却纹丝不动。
等到刺痛缓缓退去，小刀才轻轻地拿下盒子，胸前赫然趴着一个黑色的小虫子。小虫子的身体在微微起伏，似乎在吸吮着什么。小刀把双手浸入床边的热水中，小黑虫仿佛感觉到什么，开始缓缓地在小刀的身上移动，起初极慢，随后越来越快，片刻间就在小刀的身上沿着诡异的路线转了一圈，最后沿着右手一路朝下，扑通一声掉进了浸着小刀双手的那盆热水中。
小刀轻轻地把手拿出来，用布巾擦干，慢条斯理地重新穿好衣服。这时盆里的水已经变得浑浊，小刀从水中捞起那只小黑虫，轻轻地把它放在柯北的耳后。虫子前后动了动，像是在闻气味，又像是在找地方。并没有耽搁很久，很快它就找到了地方，一口咬穿柯北的皮肤，钻进去不见了。同时，柯北耳后一条诡异地延伸进头发的鲜艳红线，开始慢慢地收缩，一直缩短到指甲盖长短的一团，团在柯北的耳后，不动了。
小刀在房中从容不迫地替柯北解毒，在屏风后的沈岩就没那么冷静了。不知为什么，明明是中毒躺在床上的柯北比较危险，可沈岩却更担心替柯北解毒的小刀。他记得小刀替他解了火毒之后虚弱的脸色，更记得又是怎么因为替人解毒而失去一身内力的。如果不是因为柯北命在旦夕，沈岩也许压根就不希望小刀再次耗损心力来解毒。
小刀把他从房中赶出来让沈岩的感觉很不好，这让他觉得被小刀摈弃在外，自己终究只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外人。沈岩直愣愣地盯着屏风上映出的小刀身影，心里五味繁杂。这时小刀的闷哼声忽然传入耳中，沈岩惊醒过来，一眼望去看见的就是小刀因为吃痛而高高扬起脖子的侧影。
小刀的脖子很长，这样用力地朝后仰，拉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垂在脑后的长发高高扬起的脖颈宽厚的胸膛，这一切透过烛光被投射在屏风上，构成一幅美不胜收的剪影。沈岩愣愣地伸出手去，想要触摸小刀这时看起来分外纤细的脖子，却又在下一秒像被灼伤一般猛地把手收了回来。
沈岩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他定了定神，甩甩头让自己镇定下来。看来整日里想着小刀是不是小昭，有些走火入魔了。
“沈兄。”这时小刀已经解毒完毕，出言招呼。
沈岩应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进去：“好了？”
“还没有。”小刀摇了摇头，“这毒名叫‘红线牵’。中毒之后双耳后侧均会长出一根红线，如果两侧红线相连，就会毒发。中毒到毒发一般至少经过三个月以上，毒发之后，每日固定时辰呕血一次，直至血气耗尽，枯竭而死。我现在用蛊虫植入柯北体内，吸取毒素，所以红线已经缩回去了，可保柯北不再毒发。不过要想根除，需要与埋下这根红线的毒物相克的药材。”
“三个月？”沈岩算算日子，三个月前柯北还在门里跟着佟海练剑，怎么可能中毒。可如果是孟青下的毒，距那次冲突到现在也才只过去了半个月。
“不错。不过这是一般情形，不排除有些药物会加速毒发的可能。”小刀想起之前自己撒的那蓬药粉，难道是那蓬可以引起咳嗽的茶花粉？那这柯北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本来红线越来越明显，迟早有一天会被自己发现，到时不用忍受这毒发之苦就能解毒。谁想到他会动歪脑子，这回被茶花粉引得一个时辰就毒发，也是活该他倒霉。
“那要彻底解毒，还要什么药物？”沈岩想不明白柯北会在哪里接触了什么药物，只能等他醒来再细细查问，当务之急是找到彻底解毒的办法。
“这……我看不出……”小刀实话实说，其实只要蛊虫一日在柯北身上，那他就一日不会毒发。在他看来，解不解毒都一样，不过也许常人是无法忍受长年在身上养个恶心小虫子的吧。“也许我师兄能解，下次遇见我问问他试试，反正有蛊虫在，不会毒发。”
沈岩点了点头，看看外面天色已经发白。这一夜先是小刀遇袭，接着柯北毒发，折腾了大半宿，看着小刀有些疲惫的脸色，沈岩忽地有些心疼：“赶紧去休息吧。这一晚上，辛苦你了。”
小刀点点头，正准备转身朝外走，忽然回头问道：“沈兄是否陪小刀一块歇息？不是说我需要保护？”这话其实只是小刀一时兴起开句玩笑，却没想到沈岩郑重其事地想了想，居然点了点头：“也好，我去让宁珊过来照看柯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