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5 种豆得豆
第十五章种豆得豆
晚上南方在家属院门口的卤味店买了点儿猪头肉加餐,又给豆包买了五块钱的鹌鹑蛋,小孩懂事儿的很,南方就给剥了一个,其他都是自己剥的,小指头上沾了一水儿的蛋皮沫子。
老太太这几天胃口不好,最后被南方哄着吃了小半碗粥就再吃不下去了,南方瞧着老太太这么着不行,给豆包使了个眼色,小孩儿马上颠颠地跑到太奶奶身边儿,小手揉着老太太膝盖,虽说没啥用吧,但到底窝心不是。
“太奶奶,爸爸给买的鹌鹑蛋,我给你剥好啦,你吃。”小孩儿还是不爱说话,可就这么一句你吃就把老太太窝心的不行,捧着豆包小脑门就亲了一口,晚饭愣是又喝下了半碗小米粥。
南方搁饭桌下头悄悄向豆包敲大拇指,豆包又给他爸和老头碗里各放了个光溜溜的鹌鹑蛋,这一顿晚饭吃的其乐融融。
豆包个子小,却自己坐个高椅子吃饭,不像别家小孩吃个饭还要家长追着满屋子喂。南方头两天把自家的木板凳给大刘搬去一个,让他给改成了带靠椅的小高椅子,豆包坐上头俩小短腿耷拉下来,一看见南方给他竖大拇指就一甩一甩的看着挺逗。
吃过饭南老爷子扶着老太太到屋里头给按摩关节,南方把豆包从高椅子上放下来去厨房洗碗,豆包也跟了去。南方回过头看小孩儿搁后头跟着,鉴于今儿晚上的良好表现,抱着豆包脑袋就在脑门上使劲儿嘬了一口,使劲儿使的都嘬出红印子来了。
“哎呦豆包没想到啊,得我真传啊,想当年你爸爸我也是这么哄老太太吃饭的。”南方追忆了一会儿往事,把豆包掂起来搁水池子旁边儿看他刷碗。
“豆包,待会儿带你去升华一下爸爸的英勇形象,爸爸要是动手收拾某些人的话,那就是说那些人都是大坏蛋,不收拾不行,你别害怕,爸爸这是为民除害,懂不?”
南方觉得出发之前有必要先忽悠一下小孩儿,顺带确定一下自己在豆包心目中的地位。谁知道话说完豆包眨巴眨巴眼睛没反应,他刚刚往前探身准备加点儿料再说一遍的时候,豆包突然点点头伸手勾住他爸脖子,结果小孩儿手短,南方还得单手把小孩儿抱身上才能够着。
“爸爸我知道。”小孩儿也使劲儿往前凑,在南方下巴上吧嗒亲了一下。可能是刚才跟南方和老太太学的,这种做法就表示一种肯定,不过豆包够了半天没够着南方脑门,就退而求其次在下巴上嘬了一口。
其实小孩儿就是这样,你在他心里埋下个种子,然后慢慢生根发芽,身边儿最亲的人影响最大。就像豆包,南方几句话他就能无条件信任,纵使这种信任在现在看来还是盲目的脆弱的。
南方愣了一下,他从小到大被人亲吻的次数是特少的,小孩儿晚上喝了牛奶,啪嗒一口整个下巴都弥散着淡淡的奶味儿。
南方心里像是被小猫抓了一下子,又低头亲了小孩儿脸颊一下,这次力道很轻,可能有点儿痒,豆包伸出小手在脸上搓了一下,冷不防又被南方在另外一边儿没遮住的地方亲了一下,豆包又赶紧伸手去摸。
南方觉得好玩儿,小孩这样子跟小猫洗脸似的,他一手掐着豆包一手才搁水池子里捞出来甩两下一把捏住小孩儿下巴,一下一下往小孩儿脸颊上轻啄。没几下豆包就被南方逗的轻笑出声,轻笑又转成大笑,南方还没听过哪个小孩儿是这样笑的,声音依旧不大也不尖利,听着抓心挠肝的就想让他一直这么笑下去。
豆包以前也一直没这么笑过,这是头一次,南方以前老觉着这小东西太乖了,连笑都是小小的,慢慢儿地荡出一边儿天真无邪的小酒窝。可这回豆包是真笑的特畅快,笑的都打嗝了。刚嗝一声南方就赶紧不逗了,开玩笑,打嗝声音太大还容易喝风,这要万一被老爷子瞅见又该吃醋了。
晚上七点多,老头端正坐沙发上看新闻联播,老太太搁旁边儿坐着,手里还勾着个小毛帽子。南方给老太太拿了个小被搭在腿上,怕老太太着凉,和老两口打个招呼就领着豆包走了。
南方一下楼就瞅见秦聪胖子梁子大刘他们四个挨墙根儿缩着脖子蹲一溜儿,显然是等南方很久了,小风吹着,给秦聪冻的鼻涕拉瞎的。晚上突然变天了挺冷的,南方给豆包戴了顶小帽子,然后整个把小孩儿塞外罩里揣着,过去挨个踢了一脚,踢到胖子突然不踢了。
“胖子今儿晚上打败敌人就靠你的千斤坠了,快,整理行装跟党走。”
南方把豆包揣怀里起初是怕小孩儿冷,后来发现这揣一块儿还挺暖和,就一边儿走还一边儿得瑟。南方走在前头,后头几个都没想到今儿晚上会临时变天,又都是二十来岁大小伙子,正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时候,几个人冻的有点儿四肢僵硬,一人在心里把南方臭骂一顿。
几个人的座驾是胖子他们家前几年淘汰下来的小黄面包,看着破破烂烂的,实际上里头啥都有,锅碗瓢盆被子褥子都搁后备箱里扔着,几个人原来都不是什么好鸟,经常有跟家里吵架扔出来的时候,除了南方其他人都搁这小面包里过过夜。南方是因为会哄人外加老头老太太总惯着他,也就他没享受过这待遇,说实话还挺遗憾。
到南山一中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南方抱着豆包又有点儿嫌碍事儿,于是找了个破布单子把豆包勒背上,看着跟解放年代那些个英雄母亲似的。那歌怎么唱来着,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后还背个胖娃娃。
一中一共有三个大门,中东西三个校区各有一个,其中以东校为主,这会儿南宜伟正和一帮小混混都翘了夜自习往南山后头的小树林集合。
南山后头有一片枣树林,一中里的学生一般干啥违法犯纪的事儿都往这儿跑,尤其平常就是学校值班老师们逮那些小情侣的地方,不过这会儿还没下课,基本没啥人。南宜伟他们一帮人大概有十几个小孩就在这儿集合,商量着着到时候南方他们来了,仗着天黑人多就直接从四面包抄,南宜伟藏起来只要不被南方看见脸就行,商量完了就四下散开。
南宜伟以为南方不会这么早来,就和两三个弟兄挨枣林外头的围墙根上抽烟,那时候学校全封闭管得严,可再严也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起码对南宜伟这号的来说,有规矩就跟没规矩差不多。
他们学生手头零花钱一般不多,要不也不会去偷,南宜伟以前还算有点儿钱,可后来南方他大伯对于他的手头资金采取了严格控制,他就从进口希尔顿抽到了一块二一包的老黄皮,他还总觉得是落差太大导致他走上了邪路,换句话说,这都是被他爸逼的。
小风吹着凉飕飕的,南宜伟和他那几个兄弟身上也就套了个薄校服,烟头上的火光明明灭灭的,黑漆漆的墙根处看着格外明显。
其实南宜伟知道这地方,南方自然也知道,虽然他们几个中间没人正经上过一中这好学校,可架不住这枣树林招人,以前他们没事儿就老来这儿偷枣吃。
南宜伟以为南方他们会从正东门进来,毕竟是民警们打着正经旗号来查案的,可没成想南方他们也是从后山偷摸上来的。南方后头背着豆包,伸手照样挺溜,都是小时候上树爬墙练出来的。
大刘爬的是最快的,蹭蹭蹭就往树上窜,一上去就看见远处那墙根底下蹲着几个人,本来这黑灯瞎火的也不太容易被看见,按说敌明我暗是最有力的,可南宜伟他们几个小子非挨墙根下头抽烟找感觉,一下就被南方他们发现了目标。
大刘给后头几个人打了个手势,南方上来之后叫所有人停住,眉梢挑了挑扭头跟后头的豆包说:“豆包啊,待会儿你捂住鼻子,别熏着了啊。”
豆包没吭声,之前南方说今儿晚上不让他出声来着,他就搁后头点点头,南方觉的后颈里一阵温热,就知道小孩儿听明白了。
枣林的墙根外头有个小型的化粪池,以前还有搁后山翻墙的学生不小心掉里头的经历,不过幸好池子不深,要不死的就太惨了。粪池旁边儿堆着不少铁锹和装肥料的桶,管枣林的大爷有时候还拿这浇地来着。
南方这么一说秦聪就知道他想干啥了,他俩平时处事风格最像,都挺损的,不过秦聪有时候没南方狠就是了。
“南方,对几个小孩儿这可忒损了吧。”
几个人搁围墙上扒成一排,悄悄地讨论这事儿到底损不损的问题。小风乎乎地吹着,南方怕时间长了豆包受不了再冻着了,于是拍板定论。
“损啥损,咱就恶心恶心他们吓吓他们,不说好让胖子坐他小子一下吗,要真给弄一身粪胖子还坐的下去不?”
胖子听了这话当下恶心的一哆嗦,赶紧摆手说要是真坐粪上他这辈子都不用吃饭了。
“南方你真他/妈恶心,就是光靠近那粪池我也觉着反胃,南方你整这有的没的干啥啊,直接下去揍那小子一顿走人不就得了。”大刘觉得他今儿干这事儿要是真给人知道了,这辈子都不用追姑娘了,人姑娘肯定见了他掉头就跑。
“呸!这叫智取你懂不懂?就你知道恶心,豆包都不怕这个,是吧豆包?”南方晃了晃肩膀,豆包赶紧出小声嗯了一下。
“待会儿咱们谁都别动啊,装粪这事儿都让猴儿来,好好治治他这莲花病!”秦聪搁旁边儿说了一句,大刘一下就急了。
“不成,老规矩锤包剪,谁输了谁挑粪。”他们这一帮人从小着这样,看着还挺公平,实际上每次都有暗箱操作,每次梁子指挥基本上坑的都是胖子和大刘,平常以胖子居多,这次胖子侥幸逃脱。半分钟后,众人挨个坐上墙头,大刘跳下去挖粪。
“爸爸,你们骗猴叔了吗?”豆包全程观看,中间梁子搁后头伸手指头打暗号全叫小孩儿看见了。
“不是,这是善意的谎言,我们在帮你猴叔克服困难。”南方欺骗小孩子从来不眨眼,一句话说的脸不红气不喘。
“真不要脸啊……”秦聪抬头望天,嘴里唔哝了一句。
这会儿南宜伟那边正好抽完了第一支烟,几个人商量着到时候打劫到的东西怎么分配。本来墙根下头就三个人,后来又走了一个,剩俩。南方跟几个人趴墙头上悄悄往那边儿挪,不一会儿大刘就提着两桶粪回来了。
南方一瞅见大刘人回来了,带着秦聪梁子他俩就往下跳,让胖子搁上头接应大刘。秦聪没跳好,一个不稳就扑南宜伟身上了。
“哎呦卧/槽!”南宜伟叫了一声,他旁边儿那个还没回头就被南方一个小擒拿手逮住了,俩手背搁后头背着老老实实,南方看样子还挺满意,部队里学的那些东西他都没忘,相反还记得挺牢。
“你别吭声啊,我就问问南宜伟。”南方扭头威胁了那学生一句,然后回头看着南宜伟。
“南方?”这会儿南宜伟回神儿了看见南方,南方也回头冲他笑了一下,二话没说上去照着肚子就是一拳,专挑那会疼而又不会受伤的地方打。
南宜伟反射性地嚎了一声看见他们人多就开始求饶,直接往地上一趟捂着肚子就不起来了。南方看着他这样子就膈应,刚想上去再踩一脚后腰却突然被抓了一下。
“爸爸。”豆包小小声叫了一句,可能没见过南方打人有点儿害怕。南方一听见豆包叫他立马就停手了,他是早憋着口气想收拾南宜伟一顿来着,来之前就想着吓吓人批评教育一下,结果一看见南宜伟那怂样就有点儿收刹不住。
“豆包豆包,没事儿,他那是装的,一点儿都不疼。”南方说着还往前走了一步,意思是南宜伟再敢嚎一句就踹死他,南宜伟一下没声了。
“说吧,你们这团伙到底有多少人?”梁子蹲□给南宜伟整了整校服,仨人里就他面目还稍微柔和点儿,胖子还在墙上趴着呢,不然可能也没啥杀伤力。不过胖子那是真柔和,梁子这是棉里藏刀。
“什,什么团伙?”南宜伟还想狡辩,没想到南方他们早知道了这事儿。
其实他们学校遭窃这事儿是学生干的还是他们学校先发现的,之前有学生气不过报了警,因为都是没成年的小孩子,而且说出去又对学校声誉有影响,学校就把这事儿压下来了,就是采取了措施加强晚上值班巡逻啥的,想着到时候逮着了批评教育一下就算完了。
不过派出所那块儿是知道这事儿的,本来南方还没想着这事儿跟南宜伟有关,从今儿上午南宜伟来找他非让他到学校来看看的时候他就觉着这事儿跟南宜伟也脱不了干系。
“胖子跟大刘提着东西下来,这小子嘴硬。”秦聪一招手,墙头上就又跳下来两个人。大刘手里提着俩桶把领口翻上去捂着鼻子,胖子走的离大刘三米远。
“胖子坐他!”南方一指胖子,胖子赶紧跑过来撅着屁/股就要往南宜伟身上坐,结果屁/股还没坐下去,南宜伟嗷一声啥都说了。
南方一听南宜伟那嘴一突噜一突噜的往外倒就觉得后悔,他那两桶粪还没用呢,这小子太没骨气。
南宜伟刚交代完那边夜自习就下课了,小情侣一对一对的都往这小树林里跑,南方一手把南宜伟从地上掂起来,准备送他们教务处去,至于后头的事儿,就让他大伯烦去吧。
大刘搁边儿上觉得他这两桶粪打的太不值了,掂着桶使劲儿往这边凑,那头南宜伟还没站起来,他就一不小心把一桶粪浇人身上了。
“啊啊,臭死了!猴儿我说着玩儿呢你咋恁实心眼儿呢,还真往上倒啊!”南方叫一声退开三米远。其实南方之前是真想弄点儿粪恶心恶心南宜伟来着,结果这味儿一出来他自己也受不了了。
“啥?南方你还要不要脸了?”大刘一听这话,扔了手里的桶就要扑上来。
“行了赶紧走,弄的臭气熏天的你俩还舍不得走是咋了?”秦聪搁前头喊了一句,大刘一抬头,几个人已经跑开老远了,赶紧提溜着南宜伟也跟上去。
一中的总教务处不在东校区,在中校的办公楼里,南方把被单拆了继续把豆包搁衣服里揣着走。从东校往中校走得路过中校的大门口,不少走读的学生家长半夜在外头等着接孩子,还有煎饼落馍糖葫芦摊子搁外头成片成片的都出来了,这会儿挺热闹的。
南方揣着豆包搁前头走,大门处亮堂,豆包就老支着脑袋往那边儿看,南方也看了一眼,黑压压的都是人。
“妈妈!”走着走着豆包突然冲着人群喊了一声,声音挺大,南方吓了一跳,反射性地就往门口看,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从下午四点写到现在,累觉不爱,错字明天改,哼(ˉ(∞)ˉ)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