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李老师
李市长一席话振聋发聩，让杨毅想到了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想起了一本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想起了书中的那句经典名言……
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那个感觉，和其中大致的一句：不要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不要因碌碌无为而愧疚。
这一刻，杨毅心情激荡，往常听腻了的两句话没想到在此刻会有如此深刻的体会。
杨毅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不同于之前简简单单的复仇，现在他有了更崇高的目标。也不同于灾难之前的模样，那时候他只是为自己，为家人而活。这是他的新生，是的，似乎之前的三十二年是白活的一样。建国时期的革命军人就是他心中的楷模，这一刻，杨毅觉得自己的心脏跨越时空和他们链接到了一起，为华夏，为祖国，一起脉动。
杨毅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拦下转身准备离开的李建新，深鞠一躬：“李市长，我需要您的帮助！”起身后抬头挺胸，目光灼灼看着李建新：“我想参军，希望您能帮助我。”
李建新看着杨毅，默了默道：“你服过兵役吗？”
“没有”回答有些艰难。
“你——”李建新见果然如此也心有遗憾，诚恳道：“你应该可以想象，值此时刻，会有多少热血青年抱有和你一样的想法想要慷慨奔赴战场。但是他们当中大部分要注定和你一样失望了。制度就是制度，不容改变和亵渎。”
杨毅如坠冰窟，心似那刚刚倒出了开水又注入了冰水的玻璃杯。
“小伙子，实现自我价值不是一定在战场的！每个人都应该在自己更加擅长的岗位上才能最大化的发挥自己的价值。而这，才是我们的祖国目前最需要的！你明白吗？”
杨毅嗯了一声，身后传来远去的叹息声，眼泪不争气的滑落。他懂，他都懂，但这不是他想要的，那——关乎复仇，更及至梦想。
杨山语跑过来抱着杨毅的腿安慰：“爸爸！”
林、李二人也走过来，无言看着，不知如何开口。
“你好，杨大哥，对不起。”小林子伸出右手。
杨毅看见后抹干了眼泪握住那只手，“见笑了。”
“没有啦，不过我倒很认同爸爸说的，杨大哥，毕竟还有小山语需要你来照顾啊！”李秋娅又看向杨山语，抚摸着他的头：“对了，你妈妈呢？”
“妈妈还有妹妹他们去天上了，爸爸说那里我们还有一个家。可是我不能去。”小家伙泫然欲泣，被李秋娅拥在了怀里。
“杨大哥，我向你保证，如果我有幸有上阵杀敌的那天，我一定亲手为你报仇。”
杨毅感激的道了谢后问道：“你在哪里服役？”
“广州！”
“那你怎么在这里？”
“哦，我休探亲假。刚好……”
不等林国正说完杨毅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回部队？”
“很快，本来我假期还很长，但是现在……”
“很快是什么时候？”
“就，就这两天。”林国正说话屡被打断嘴巴很不适。
“带上我。”
“嗯……啊？什么？”林国正一脸懵逼，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你回部队的时候带上我！”杨毅双手按着林国正的肩膀郑重重复。
“不，这不可能。”林国正一脸不信，“这怎么可以？”
李秋娅也不认为这是什么好主意，“行了，咱们得赶紧忙起来了。刚才医疗组那边过来通知解放路那边挖掘出几个伤员还有得救他们人手不够，咱们得赶紧出发赶过去帮忙了！杨大哥，这个问题晚上再讨论也不迟，救命要紧！”
二人齐声应是，正待出发，杨毅看了眼跟上的儿子对李秋娅说道：“不如你帮我照看一下山山，我跟阿正两个人去好了！”
师生二人欣然同意。杨林二人则一起前去救人。
待归时天色已尽黑，杨毅跟着林国正来到住宿的帐篷，远远的就听到了二人咯咯的笑声。又听儿子问道：“李老师，我们以后还上课吗？还不知道学校怎么样了，还有赵老师，还有同学们。您知道吗？”
“以后当然要继续学习啦，等过了这几天，安顿好了老师就教你，不但教你语文，还教你数学、英语。好吗？”李秋娅温婉的嗓音分外悦耳。
“太好了！”
杨山语惊喜的声音后李秋娅又说道：“咱们的学校已经没了，老师跟同学们也都失去了联系。不过咱们的学习可不能断，知道吗？”
窗外二人对视一笑，挑帘入内，正看到李秋娅松开捏着杨山语鼻子的手。
李秋娅回头，开心道：“你们回来了，吃饭吧。”
饭后，安置了杨山语去睡觉，三人出门漫步，杨毅旧话重提，“李老师，我有件事想拜托你！希望你不要拒绝。”
李秋娅看着杨毅郑重的模样猜想到了他所为何事，只是她十分纳闷小林子是怎么被他说服的。看向自己的发小儿，却只得到了“我也没办法”的无奈表情。
“你说。”
“阿正已经同意回部队的时候带上我一起，所以在我离开的这段日子里，我希望你能帮我照看山山。他已经很懂事了，应该不用你太过费心。”杨毅忍着心痛。
“杨哥，你有考虑过小山语的感受吗？他才10岁啊！刚刚经历了一场灾难，再失去你这个唯一的至亲，即便是可能只是暂时的，你觉得他那幼小的心灵能够承受这样的冲击吗！你怎么忍心？”李秋娅有些激动，“你这个自私又自负的自大狂！我看你怎么跟你儿子说你不要他了。”
“十岁，他已经不小了！生长在这样年代的孩子，谁都没资格娇气。他也一样，必须快点长大。”杨毅抹去眼角的湿润强迫自己狠下心来。
“荒谬！简直一派胡言！”李秋娅情绪有些失控，在林国正提醒后，平复了心情压低嗓音道：“那你告诉我，就不说你能不能进入部队，你就告诉我你能干什么？你一个从没参过军的人去了也是添乱啊，你不明白吗？”
杨毅微微一笑，“尽我所能。”一句话道尽了一切，李秋娅哑口无言。
三人再度前行，林国正心头满是无奈，同样的话题，同样的质问，同样的回复，下午两人已经进行过一次。自己没能说服他，看来小娅也不能。
一阵沉默过后，“你就那么信任我吗？”李秋娅抬头看着杨毅。
两人四目相对，杨毅真诚说道：“很早就知道你是一位好老师，每次接山山放学后听他说的最多的就是李老师有多么多么好，班里所有同学都喜欢她。而且看得出来你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孩子，所以山山交给你我放心。”
“你不怕他恨你吗？”李秋娅已经妥协。
“不会的，他已经长大了，而且又不是不要他了。嗯……我会回来的，相信我！”杨毅转身，“另外——谢谢你！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困了，我先回了。你们慢慢聊。”杨毅与两人背身而过，脚步轻快。虽然前途依然困难重重，且等着我一步步来征服吧。
杨林二人决定次日一早便要远行，青梅竹马的两人继续漫步以作送别，就杨毅的问题又一阵讨论，并没有什么结果，这一刻才体会到杨毅的固执。
而后李秋娅又对林国正先前的坚持原则不分场合的行为做了批评教育，又拧着耳朵对其轻信他人的做法给予惩罚。再问他“唐僧”是什么意思时，两人却一致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