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距离《引歌诀2》的首映礼只剩下一天,林锡原本还以为从全国巡回宣传活动回来后，自己可以得到短暂的休息。但是,第二天一大早,季成书的一个电话就让他从温暖的被窝里认命地爬了起来。
这段时间，由于季成书手下的另一个艺人正在米国冲刺音乐大奖，所以他并没有太多时间来亲自照料林锡的通告行程。甚至可以说,自从新闻发布会后,林锡就几乎就没有再见过季成书。
然而，虽然没有见到季成书的人,可对方的存在感却从未减弱过。
抓紧的洗漱完毕,林锡一出门便见到了那辆等待已久的白色保姆车。王方一见到林锡便赶紧地拉开车门,两人动作迅速地准备完毕,车子渐渐发动、最终平稳地驶向了目的地。
刚坐上了王方的车，林锡就抬手揉了揉眼角,还没从晕晕乎乎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他正按着太阳穴休息，只听王方说道：“老大，这是给你带的早饭。我猜你一定还没有吃吧。”
林锡闻言睁开双眼,一下子就看见了王方从前排递过来的餐盒。道了一声谢后,他便赶紧打开餐盒吃了起来。稍稍填饱肚子后,这才感觉到，原本因为低血糖而眩晕的脑袋舒服了一些。
“老大，听季哥说今天可能要拍摄一整天。”漫长的红灯终于结束，王方一边踩下离合器，一边说道：“他们zp也真是的，偏偏要突然搞一个什么补拍。幸好今天没有通告，否则还真不好处理。”
林锡将餐盒放在了一边，并未回答王方的话，而是问道：“今天的拍摄是在哪里进行？”
“就在zp的b市分公司。季哥说他们已经准备好了。离我们这也不远，估计今晚肯定能回来，就是大概迟一些。”
微微蹙起眉头，林锡无奈地轻叹一声却没有再说话。
外表普通的保姆车从拥挤的车群中分流出去，驶上了一条畅通的道路。林锡将手机掏了出来，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然后发送了一条信息出去，等了许久却没有人回复。
心中暗想估计对方正在忙，林锡便不再打扰对方。将手机收回口袋里，他后仰着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起来。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两人便进了zp分公司。
这是一栋只有四层的小楼，从外表看上去似乎平凡普通，但是一进了屋内，一股子浓郁独特的英伦风味便扑面而来。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参观，林锡刚进门便被久等的zp工作人员带入了化妆间。
上一次去zp腐国总部时，对方的那纸霸王合约还似乎历历在目，而如今，不过是过了几个月，这次林锡来补拍的照片就已经不仅仅是香水了。事实上，zp作为一个历史悠久的奢侈品大牌，旗下最火的并不是香水，而是男装。
将额前落下的碎发全部用发膜捋到脑后，林锡光滑饱满的额头便显露出来。上身是一件红黑格子衬衫，下身是一件黑色紧身长裤，膝盖上留出两个拳头大的洞。看上去十分嘻哈新潮，与林锡之前俊雅的形象非常不符。
再将黑色皮质的英伦长单肩包背上，王方一边举着手机，一边震慑在了原地。嘴张得有拳头一般大小，足足愣了好半天，王方才回过神来。他快速地从不同角度拍摄了好几张照片，露出一个自信得意的笑容来。
嘿嘿……就这照片质量，绝对过关！
而林锡却没有时间理会王方心中的小九九。
在不停变换的幕布前，林锡几乎是三五秒就需要换一个姿势动作。虽然一开始与摄影师的配合并不是非常默契，但是只用了大概半个小时，整个团队的效率便有了显著的提升。
仅仅拍摄了不到一个小时，林锡便已经换上了三四套不同的搭配，整个拍摄进度十分喜人。
时近中午，好不容易空闲出了一点休息时间。林锡并没有卸妆，身上还穿着那件黑色小马甲，就这样坐在了摄影棚一角，手中捧着一个满满当当的盒饭开始吃了起来。
午餐不算高档，但是zp也并没有亏待艺人和工作人员的意思。林锡拿着一次性筷子夹起了一块汤汁浓郁的红烧排骨，还没从饭盒里夹出来，便见王方不知从哪儿飞快地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大堆花花绿绿的东西。
林锡抬了眸子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问道：“这是什么？”
一点都没有被林锡冷淡的态度打击到，王方一咧嘴，两个小酒窝便出现在了还带着一点婴儿肥的脸颊上，如同针刺一般深陷。“老大，这是你的海报啊！你刚刚拍照的时候，我听服装组的小何说，之前作为赠品给顾客的海报现在还有好多张呢，所以我就拿了一些过来。”
林锡闻言一愣，这才诧异地放下饭盒，问道：“你要这个干什么？”
王方动作轻柔地将这些精美的海报放在了桌上，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枝签字笔来。眨巴着星星眼，王方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说：“老大……给我签个名呗。”
“……”沉默了半晌，林锡嘴角微微抽搐：“什么时候我给你的工资低到……需要你去变卖我的签名海报了？”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着，林锡却伸手接过了王方手中的黑色签字笔。他抽出了一张海报，视线在照片中自己头上璀璨耀眼的宝石王冠上停滞了一瞬，然后便低头打开笔帽，在海报的右下角开始签起名来。
听了林锡的话，王方呆愣了半晌，没有反应过来。过了片刻，呆头呆脑的王方赶紧猛摇头，解释道：“不是的老大，我这才不是拿去卖呢！我怎么可能把老大的海报拿去卖呢，绝对不可能！”
将第一张海报签完，林锡顺手又抽出了一张白色背景的海报。他一边在右下角滑动着笔，一边随口问道：“哦？那你是要给谁啊？”
王方将林锡签好的海报仔细地收入了怀中，回答道：“给蓉蓉啊。蓉蓉之前就说，一直没有老大的签名非常难过。如果把这些海报给她，我想她一定会特别高兴的。”
刺耳的“撕拉——”一声，忽然在安静的摄影棚一角响起。
只见那白色的海报背景上，赫然出现了一道长约二十公分的黑色笔迹。线条笔直，起笔正好从画面中那个俊美青年笔直的大腿开始，看上去如同突然多出来的一条小尾巴似的滑稽。
林锡猛地抬起头，淡雅的凤眸倏地睁大，丝毫不掩饰瞳孔里的惊诧：“蓉蓉是谁？！”
王方正心疼地看着那被划花的海报，忽然听了林锡的话，他也疑惑地瘪了嘴，反问道：“蓉蓉是我的女朋友啊。诶……老大你不是知道的吗？上次你还说，让我随便拍照都可以的啊。”
“……”好像有一根神经在脑中不停地抽动着，林锡只感觉自己的眼前阵阵发黑。他咬紧了牙关，低声问道：“之前……你拍我的照片是为了给那个蓉蓉？！”
一点都没察觉到林锡声音里的异常，王方理所当然地点头：“对啊。蓉蓉每次看到老大的照片，都会特别高兴呢。她可是老大的死忠粉丝诶。我想想，叫什么来着……对！天仙配！”说起自己可爱的女友，王方的脸上不禁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他刚准备再说些什么，忽然便看到了林锡彻底黑下去的脸色。圆溜溜的眼镜立即瞪大，王方惊呼道：“老大！你千万不要误会！我给蓉蓉的照片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看的，连她的那些同好朋友们都不会看到，更不会拿去做不好的事情！”
“……没什么。”林锡慢慢垂下头去，他抬了手一把掩住了自己尴尬的面色，却没有遮挡住慢慢泛红的耳根：“你有了女朋友……我很高兴。”
听着这话，王方立即赞同道：“老大，我告诉你啊。蓉蓉可真是一个特别好的女孩，她对我特别好呢。也没有嫌弃我笨，还说我这是单纯。”
林锡一边捂着自己发烫的脸颊，一边小声说道：“还单纯……你这绝对是天然黑。”
“诶？老大？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
一想到自己昨天晚上发给那个人的短信，林锡简直恨不得现在就挖个洞，将自己给埋起来。脑海里忽然浮现起照片上，温柔和煦的阳光下那人淡然镇定的目光，他大概能够想象到……当欧诺昨天看见自己的短信的时候，会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来回复了一张照片的。
抽了一张海报遮挡住了那张罪证，林锡一边快速地签着自己的名字，一边无奈地问道：“你和那个蓉蓉，是怎么认识的？”耳根处还有一点未曾消去的淡红色，但是俊雅轶丽的面容已经恢复平静。
他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随口问着问题，但是语气中却带了一丝不容忽视的郑重。
可是……大大咧咧如王方自然不会心细到发现林锡别有用意的语意，他搬了个凳子坐在了林锡的身边，笑着回答：“就是上次新闻发布会结束后啊。老大你休假了几天，而我和季哥一起去公司处理你接下来的行程，正好就在公司食堂碰到了蓉蓉。”
林锡垂着眸子看似专心致志地凝视着这一张张的海报，余光却一直暗暗地描着一旁的王方。看见对方似乎一脸幸福开心的模样，林锡原本担忧的心情渐渐消散开去。
“那个时候因为小华的事，我一直都很不高兴。我坐在角落里，看着鱼香肉丝就哭出来了……诶老大，你不要笑啊！当时真的很伤心啊。小华最喜欢吃鱼香肉丝了，我们每次出去吃饭，她都会点这个呢。”
林锡立即止住了唇边的笑意，故作严肃地说道：“嗯，你这是为情所伤，哭得有道理。然后呢？”
没发现林锡话中的调侃，王方撑着下巴，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又笑出声来。
“当时就是蓉蓉啊，她突然看到我了。还很关心的问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呢。我告诉你老大，之后蓉蓉知道我被小华甩了以后，非常生气呢。还说要去和小华理论呢，让她知道……诶，蓉蓉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王方摸了摸脑袋，“哦对了！是说‘我要让她知道脑残没药医，早日进院有助治疗’。嘿嘿，蓉蓉是不是特别可爱？”
将最后一张海报签好，林锡这才抬起头，无可奈何地看向了满脸甜蜜的王方。
“你这小胖子，这算是借花献佛？”挥了挥手中的海报，林锡问道。
却见王方圆眼一睁：“我现在才不是小胖子！蓉蓉说了，我现在瘦了很多呢，可帅了！”
这一句又一句的“蓉蓉”两个字，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林锡，昨天晚上自己愚蠢的行为。现在，他心中的懊恼后悔简直可以堆积成一座珠穆朗玛峰！
而此时，见着王方这副模样，林锡更是觉得后槽牙一阵痒痒。他微微眯了眸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小胖子。”
“我才不是！我现在已经瘦到70公斤了！”
“闭嘴！我说你是小胖子，你就是！再说话，海报一张都不给你！”
“qaq老大！你太坏了！！！”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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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市郊区的绿化显然比城市里优越了不止一个档次，没有了奢靡繁华的霓虹灯，柔和皎洁的月光下，漫天璀璨的星辰银光闪烁，争先恐后地装点着这一片漆黑宁静的夜空。
忙了一整天后，就算是再年轻的人也会感到全身心的疲累。这种高强度、赶进度的拍摄方式，直接让林锡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抽出一般，浑身乏力，只能后仰在柔软的椅背上，无神地望着窗外发呆。
慢慢地，眼皮便好像注了水银一般的沉重。当林锡再次回过神时，听到的便是王方低低的喊声：“老大，老大，到家了，你醒了没？”
大脑中还是一片迷糊混沌，林锡支支吾吾地点点头。
王方赶紧从驾驶座上下来，为林锡开了车门。春夜里带着凉意的空气一下子涌进了车厢，林锡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抬脚下了车。
他半搭拢着眼皮扫视了一番四周，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已经回到了蓝山别墅区。占地几百平米的双层别墅并没有开灯，由于房子四周是一片繁茂漂亮的绿化园林，所以只有略显阴森的黑暗一直笼罩着这一片区域。
“老大，你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傍晚我来接你去首映礼。”
“嗯好。”
忽然感觉到一股由外而内的寒冷，林锡又与王方说了几句，便转身向黑色镂花铁门走去。明亮的车前灯忽然在他的身后亮起，照亮了林锡按着大门密码的地方。当确认大门已经打开后，林锡回过身与王方招了招手，两人这才是离别。
白色的保姆车转了个弯渐渐远离了这栋漂亮的别墅，而林锡则是沿着幽静的小路，穿过优美的石竹花丛，走到了门前。趁着如水的月色，他轻轻地按下了大门的密码。只听一声清脆的锁钥声响起，下一秒，厚实的红木大门便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林锡拉开门把手，刚抬了步子进了屋，忽然便落入了一个温热宽广的怀抱中。
低沉磁性的声音似乎是在他的耳边响起——
“林锡，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