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的猫步直不直
从科里蒂亚家吃了个闭门羹回来，弥乐失落是有的，但凯利昂纳没有给他时间再继续闷闷不乐下去。
既然要成为有作为的模特，一些基本功的学习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弥乐这种半路出家，此前一直没有接触过形体表演的人。训练成为一门必要的科目。
凯利昂纳载弥乐去了训练场地，并且带他认识了即将陪伴他度过四十天训练课程的导师。
训练场地是一个很大的舞蹈教室，三面都是镜子，让人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镜子面前立起了长长的扶手杠。弥乐想那大概是压腿用的。
约好的见面时间是上午九点，可是这个指导老师却整整迟到了一个小时才来。凯利昂纳已经在一旁化身喷火恐龙了，守在门边就等着那人进来然后第一时间喷他一脸火星子。弥乐倒是没有凯利昂纳那么生气，等待的这段时间他乐得有闲工夫翻书看。他知道一些自持身份的人在与陌生晚辈第一次见面时总是喜欢来个下马威。鉴于他只是让他们等了一个小时，而不是他们在这耗上半天之后人依旧不见踪影然后打个电话过来说他今天来不了了。弥乐该庆幸这位老师的脾气还不算世纪末的坏。
那是个美人，身形精瘦高挑。一头银发齐肩，五官精致得宛若瓷像。眉宇间尽是高加索血统的傲慢和盛气凌人。从他的面貌来看，弥乐绝对不敢相信这已经是四十过半的男人。只是这个前俄罗斯超模却拄着拐杖，一条腿的半截裤管空荡荡的。
“这是伊利亚，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会教你一些作为模特的基本功。你别看他这样，他可是牛得很。lcm这样世界闻名的模特经纪公司想找他领导新生模特训练营他都不搭理。这次你可得好好跟他学。”凯利昂纳虽然气恼伊利亚极其没有风度的迟到，但该称赞的还是不会吝啬的。
伊利亚勾唇轻笑，琉璃色眼眸淡淡瞥向弥乐，眼角堆积起的细微鱼尾纹别具风情。弥乐站在凯利昂纳身边被伊利亚这倾倒众生的微笑会心一击，居然看呆了有五秒。然后才尴尬地向老师问好。
“对学生都放电，有点道德感好不好。”凯利昂纳眼角抽了抽。
“这里已经没你什么用处了，凯利。”伊利亚面容清冽，嗓音却有点沙哑。仔细听的话会有点不舒服。
“……行行，我立马滚，这里你最大。”凯利昂纳无奈耸肩，临走时还对弥乐千叮咛万嘱咐：“弥，虽然这家伙是老师。但是如果他对你提出不人道训练，你绝对要第一时间拒绝。懂吗。”
凯利昂纳自以为是给弥乐信心，却不想让他压力山大。不人道训练？有这么严重吗……
凯利昂纳滚蛋之后，弥乐不得不独自面对伊利亚。说实话，弥乐有点hold不住这场面。他站在伊利亚面前，只是被他轻轻扫过一眼就觉得身上陡然增加万般压力。这是他以前见过的任何人都不曾让他有过的感觉。
这就是超模吗！
伊利亚又笑了下，压迫性逼视感觉瞬间敛去。弥乐也不禁松下一口气来。
“中国人？”弥乐听到伊利亚用一种略带怪异的语气问这个问题。
“是的，不过我应该是混血。”弥乐一边回答着，眼神却又不由自主地飘到伊利亚的腿上，虽然他知道这么做非常得不礼貌。
“如果你的老师没有教过你和别人对话时眼睛必须看向对方这种基本礼仪的话，我想我应该严肃提醒你一下。”
“对……对不起，非常抱歉……”
“让我猜猜，你刚才在想什么。”伊利亚冷峻的面庞此时更是森冷下来：“应该是，这种腿都断了的人怎么有本事教自己台步对吧。”
“我绝对没有这么想过！真的非常抱歉！”弥乐一张脸涨得通红，急忙辩解。
伊利亚冷哼一声，端详弥乐片刻才慢悠悠道：“没这么想最好。如果你撒了谎。”弥乐看到伊利亚琉璃色眼睛里飞出了锐利的刀刃，堪堪停在自己面前。
弥乐抿唇，再一次道歉。事实上他是真的没有质疑过这位老师的实力，也没嘲笑他是残疾人的意思，他只是有点好奇而已。只是，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果然是不能更贴切了。弥乐可以保证，伊利亚一定不会很喜欢自己的。
经过这番事，伊利亚似乎也不太想和弥乐有过多训练之外的交谈，所幸就直接开始课程。
伊利亚并没有上来就直接教弥乐应该怎么做。他就坐在一旁，让弥乐在训练场里走路。没错，就是最平常的走路。随弥乐喜欢的速度和姿势走路。弥乐不明所以，但还是照伊利亚的话做了。按理说走路什么的比起要他拉筋压腿这些高难度动作轻松很多，但是如果你笼罩在一个让你十分具有压力的目光下不停地来回走路，不停地。到最后你也会走着走着就手脚僵硬了。
弥乐觉得自己快要紧张得同手同脚了，尤其是在伊利亚审视目光尤为强烈地扎在身上时。他不知道自己在这场地里绕椭圆形走了多少圈，可能二十圈，也可能是五十圈。期间伊利亚一句话都没说过，表情也没变过。弥乐越走越僵硬，到最后都不知道该先出哪个脚好了。
然后再弥乐快要到极限时伊利亚终于叫停。
“原地休息半个小时。”
伊利亚的语气会让弥乐误以为自己进入了军训时期，还该死的原地休息……好吧，原地休息就原地休息吧，至少还能休息。弥乐头一次这么怨恨走路。
然后休息之后，弥乐依旧还是在那走路。只是这一次伊利亚不再默默观看了。他让弥乐领教到了能让你羞愧致死的毒舌。
“你是鸭子吗，身体不要摇晃出那么大的弧度，但如果你承认你自己是鸭子的话我也无法辩驳。”
泥煤才是鸭子！
“停止你的耸肩！我不想看到一个模特的肩膀耸得像高加索山一样。”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拿这个高加索山戳死你。
“你是爱上了这块地板吗，难道这块地板会比你在镜子里的脸还要漂亮吗。抬起你的头不会让你断掉脖子。”
我还真tm是爱上这块地板了。
“放松，别绷着你的脸和手臂。别露出那种你被虐待了的表情来。jesus，你是铁人吗。你的手臂和双腿能不能放松一点。”
默念我是铁人三十遍。
“我从来没有见过表情这么苦大仇深的模特，如果你以后在t台上也这种表情的话，设计师绝对会冲上去揍你一顿的。”
………………
等最后伊利亚终于对他的走路姿势满意时，弥乐觉得他的抗打击能力已经远超以前了。而弥乐也可以断定，伊利亚绝对不是不太喜欢他，而是非常不喜欢他。好吧，鉴于自己在最初给人家不礼貌的印象。弥乐觉得之后的日子恐怕不会那么好过的。
伊利亚继续冷嘲热讽一阵后就要离开，并且叫弥乐下午十四点准时到这个训练场地来。
弥乐这时才看了眼表，没想到已经十二点了。也就是说他在训练场里光练习走路就花了一个多小时。
伊利亚走后，弥乐没有着急离开。他站在窗边，见下了楼的伊利亚站在一辆黑色轿车面前。从轿车上下来一位身形健硕，比伊利亚还要高的男人。视力不太好的弥乐只看到男人有一头利落茶色短发。他和伊利亚似乎在讨论什么，伊利亚有点生气又被安抚了下去。随后他们才上车。上车之前，弥乐感觉到那个男人好像朝这边瞥了一眼。
不知为何，对于那个男人，弥乐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可又说不上来哪里让他觉得熟悉。
疑惑之时，书包里的电话响起来。把手机翻出来一看，居然是霍城安打过来的。
“怎么有时间打电话过来。”弥乐盘腿坐在地板上，阳光唐突进来暖和而明亮。
“想，就打了。”
“喂……”弥乐脸蹭脸红起来，他抓紧裤脚手机都有点拿不稳了。
“我听坎宁说你答应他了。”
“那个……那个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弥乐一下心慌起来：“是因为坎宁先生跟我分析了很多，我才……我才答应他的。并不是因为什么别的。那个，我……”弥乐语无伦次地想表达之前拒绝霍城安和答应坎宁并不是因为偏心谁，可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霍城安相信。
“我知道。”霍城安此时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整个曼哈顿全景收于眼下。映在玻璃窗上的脸，高原冰雪也似乎要被那个温柔微笑给融化。
霍城安听得出电话那边小年轻的紧张，他欣喜于这样的紧张，高兴于对方对他的在乎。
“你喜欢就好。”
“新老师喜欢吗。”
“额，怎么说呢。伊利亚好像不太喜欢我。”
霍城安蓦地想到那个看谁都不顺眼的银发男人，对于弥乐的失落很是同情。
“不用担心，伊利亚对谁都不太友好。”
“诶！他对霍也是这样吗。”
“……嗯。”
“很好，那我就放宽心了。”
霍城安失笑，这个小家伙倒是神经粗。
“圣诞可能不能一起吃饭了。”霍城安离开落地窗前，回到座椅上。视线落在书桌中央那封精致邀请函上。
“诶？是有什么急事吗，我这边倒没什么关系的。”
“是公事，挺突然。”
“这样啊，那你出门小心一点。最近可能会降温，别老穿西服套装啦。”
“会注意的。”
…………
挂下电话，霍城安拉开侧位抽屉，目光逡巡在那本杂志封面上。嘴里喃喃道：“什么时候可以稍微撒撒娇，任性一点呢。”
而弥乐，手里握着通话已经结束的手机发怔。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是有点伤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