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13)
他的事情,好与不好,那又何妨?
只是沈清淑……他已经长得很像贺兰公子了,又要怎么像沈清淑呢?
沈诺挣扎了一会,仍是道:“劳烦贺兰公子。”
贺兰公子一挥袖,院中便出现了一抬水晶棺。
水晶棺极其漂亮精致,而水晶棺中的人,保存的也极好。
沈诺仿佛被扎根在了那里,许久都迈不动一步。
贺兰公子却弯下.身,他开启棺木,伸出手,碰了碰沈清淑已然冰冷的脸颊,慢慢开口道:“你娘性格很开朗,也有些天真。我初遇她时,她才二十余岁,言行之间,竟还带着几分傻气。我那时便有些欢喜她了。”
沈诺扎手扎脚的站着,默默的听着贺兰公子的回忆。
“后来,贺兰家逼我娶妻,我不喜那些人,就问你娘愿不愿意嫁给我,她立刻就点头同意了。”贺兰公子眼中柔情似水,他看着棺木中的沈清淑,“然后我便娶了她。我们结为双.修伴侣,那段时间,是我们最快活的一段时间。”
沈诺还是原地站着,听着贺兰公子间接对他的解释和道歉。
“只是你娘修为不好,虽然我与她结为夫妻,可是外人却总是以为她是妾。可是我却知道,她是我的妻,今生,唯一的妻子。”
贺兰公子的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沈诺说的。
“你,可愿来见一见你娘?”
沈诺不动:“不敢叨扰前辈安歇。”
“可是清淑,一定是想见你的。”贺兰公子小心翼翼的问道,“让她见一见你,如何?”
沈诺这才不再犹豫。
他上前一步,学着贺兰公子弯下.身子,蹲在棺木的另一边,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生母。
棺中人面貌不过清秀,唇角含笑,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沈诺呆呆的看了一会棺中人,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不像她。”
沈诺的容貌,和他同出一辙。只有眼睛,像极了沈清淑。可是现在沈清淑闭着眼睛,沈诺也看不出来眼睛像不像的。
贺兰公子俊逸的面容上,却带着温润的笑容,极其宠溺的笑道:“是,你不像她,像我。”
“诺儿,你长得,像为父。”
沈诺抿了抿唇,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和自己有七分相似的人,正大光明的骗着自己的人,一时无语。
他又看向沈清淑,看了许久,仿佛要将她的面貌都印在脑中,才缓缓站起身,对着贺兰公子躬身道:“多谢……您了。”
多谢,让他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生父生母,此生不再有遗憾。
多谢,让他知道,自己是父母共同期盼下诞生的。
他不知道贺兰公子是否会喜爱他,有多么喜爱他,可是沈诺却清楚的知道,沈清淑是喜爱他的,当然,就算是不那么喜爱,现在沈清淑已死,沈诺也可以欺骗自己,沈清淑是喜爱他的。
这个世上,至少有一人,曾经是那么的期待着他的出生,曾经毫无缘由的喜爱着他。
这就足够了。
☆、63·论道
当自己的儿子,对自己说多谢的时候,贺兰公子莫名的心头一阵酸涩。
多谢?
他不知道别家的父子是如何相处的,可是他想,至少不会有谁的儿子,在父亲将母亲的尸体搬出来时,对父亲说谢谢的吧?
贺兰公子轻叹一声,同样认真的看了水晶棺中的妻子好一会,才将水晶棺收了起来。
他看着沈诺,一时竟然无语。
贺兰公子无疑是期望能和沈诺相认的,可是想到沈诺身体里的欲蛊,再想到沈诺修炼的诛情诀,他也着实不忍心让儿子受罪。
好一会,他才干巴巴的道:“我听沈迟说,你被沈家种下了欲蛊……”
不等他说完,沈诺猛地抬头看他。
“沈迟?您见过沈迟了?”
贺兰公子舒了口气,能让沈诺开口说话就好。
他微微颔首:“是,我见过他了。除了他,还有一个小子,已经和沈迟结为道侣了。”
沈诺怔了怔,忽然想到前世,沈迟也是与沈七结为道侣,两人一起坑害自己时的场景了。
这一世,就算有了他的重生,沈迟还是和沈七在一起了。
“无论沈家如何,沈氏家族,如今只剩下你与沈迟一人,你,对沈氏家族之仇,对沈迟,又是怎么想的?”贺兰公子将心底的疑问道了出来。
他早就想知道沈诺的想法了。只有知道了沈诺的想法,他才好调整自己对待那个所谓的天道宠儿的态度,当然,还有最重要的沈氏家族之仇,贺兰公子并不知道自己是否要去报。
沈诺抿了抿唇,道:“当年,是沈氏族长,杀了沈清淑前辈,为我种下欲蛊的。”眼角瞥到贺兰公子将要收敛的笑容,他又道,“族长身死之时,也是我在他身边,看着他咽气的。而他身上的沈家重宝之一,长生丹,也是我拿走的。”
贺兰公子已然呆住。
沈诺还在继续说道:“沈家欠我良多,然抚养之恩,血脉之情却不能作假。只是……沈氏杀了沈清淑前辈,却是与我成仇。沈氏之灭族大仇,自然与我无关。”
“那沈迟和沈七……”
“这二人与我有大仇,总有一日,我要取二人性命!”沈诺拳头微微握紧,眼睛里不经意的迸发出刻骨的恨意。
贺兰公子没有想到那两个他没放在眼里的小辈,竟然才是儿子心心念念要杀的人,他微微懊恼当日自己的犹豫,要是那时他就先杀了沈七,至少也能讨好一下儿子。
至于沈迟,贺兰公子却是不能不犹豫。
天道宠儿,天命之人,这样的人,就是贺兰公子想为儿子报仇,竟然也是不能。
当然,沈诺第一次在他面前说出自己想要什么,贺兰公子也不可能拒绝就是了。
于是他沉吟片刻,就道:“让沈七死,并不难。可是沈迟的话……他的气运……”
“沈迟气运冲天,不可轻易死。”沈诺微微嘲讽地道,“沈家另一样重宝,就在沈迟身上。”
贺兰公子一怔,下意识的问道:“另一样重宝?是何物?”
沈诺道:“我也不知。我只知道,除非将沈迟的三魂七魄焚烧的干干净净,否则的话,沈迟便可以轻易借着重宝重生夺舍。要他死的彻底,就必须要将其魂魄,彻底毁尽。”
并非是他阴狠毒辣,而是前世之时,他被沈迟和沈七陷害,被天元宗的那些久不出世的化神大修士误会身上有重宝之时,那些人就是这么对他,想要逼出他身上的重宝的。
是以沈诺猜想,现在重宝在沈迟身上,沈迟又是有大气运之人,那么他想要沈迟死的话,也就只能像前世沈迟害他的那样,先逼出重宝。
贺兰公子眉心微蹙,低头想了一会,方才抚掌叹道:“沈家重宝,莫非,当真是洞天福地?我只当那是世人戏言,却不知竟是真的。”
沈诺摇头道:“沈家连长生丹都有,若是真的有洞天福地,应该也不足为奇。”
洞天福地,原来是洞天福地!
沈诺说得平静,心中却是一阵波澜四起。洞天福地,如同一件随身洞府,还是不需要另外消耗灵石,供应灵气的随身洞府。既可在其中种养灵植,又可将自己安置于洞府之中,而不被外人所察觉,端的是一样好宝贝。
沈诺终于明白,为何前世之时,沈迟的修为进阶会那么快,又为何沈迟会懂得那些奇奇怪怪的酿酒方法,还有速成的画符方法等等。原来,那洞天福地,沈家重宝,早就被沈迟纳入怀中了。
沈诺想要杀沈迟之心,越发不可遏制。
可是贺兰公子却道:“既是天道所多番看顾之人,我们不可轻易杀他。”
见沈诺怀疑的看向自己,贺兰公子才不得不将他曾经设计沈迟,以筑基中期的修为,替他抵挡化神天劫一事说了出来。
“我是因着服下天材地宝方能提前有度化神劫的机遇,因此这化神劫,便是天劫之重,九九天劫。可是一个筑基中期的修士,都能在九九天劫之下保全了性命。——诺儿,我不知天道为何非要保他,只是天道无情,与天道作对,总是没有好果子吃的。”贺兰公子不放心的叮嘱道,“只是再好的气运,总有消散之时,诺儿要杀他,不妨多等些时日。”
这下换成沈诺眉头紧皱了。
沈诺所修乃诛情诀,所谓诛情自在,不被七情六欲所扰,天地之间,唯我而已。这番道义,让他对天道也颇有几分理解。
他稍稍迟疑,就听到了贺兰公子的关心之语。
沈诺这才开口道:“我也曾听到一缕神识言道,沈迟是有大气运之人,与他为敌者,皆不得善终。那缕神识也说过,他的原主,也是有大气运之人,只是后来气运消散,方才自尽而亡。”
“我那时也以为那缕神识所言是对的,这世上的确存在大气运之人。可是现在想来,天道无情,视万物为刍狗。既是无情,既是将万物看做相等,那么又何来偏心?何来所谓的赠人以大气运?我只听凡人有一句话,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可见天道用人,是要先苦之,再用之。”
“可是对沈迟……天道却是先给好处。天道无情,它既先令人苦之,必定会重新还回去;他若令人先收好处,那人若不能为它所用,天道必然也要十倍的收回去。可见天道,对沈迟好,也不见得就是对沈迟好。”
天道之力量,非凡人可猜测。可是天道却选择了用沈迟来帮它做事,沈诺猜想,天道无情,它要沈迟所做之事,是机缘,也是灾难,若是沈迟做好了,自然是从此很长一段时间里气运加身,这是天道所给他的补偿,若是做不好,那自然是气运消陨,迟早为天道所不容。
只是天道,到底要沈迟做什么?它又有什么,是需要借助一个小小的修士来完成的?
这些是贺兰公子不曾想到的。常人所修之道,皆是逆天而行,天道想甚么,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逆天修行,击破长空。可是贺兰公子听到沈诺的一番话,忽然觉得,沈诺说的,也不无几分道理。
只是,贺兰公子还是道:“诺儿为何会如此想?”
少年身姿挺拔,傲然而立,面上无一丝表情,声音冷冽如泉,一字一顿的道:“若我是天道,我便如此。”
天道无情。无情者却也公平,我既先予你好处,那你必然要还回来。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贺兰公子心神一震,定定的看着少年,良久无话。
却说墨君琰自出门之后,便后悔了。
他不能接受做沈诺的师父,可是也不能接受,放任沈诺自由行走。他总要跟着沈诺的。
墨君琰冷着脸,在坊市里寻了不少沈诺可能喜欢的东西,便打道回府了。——他相信这段时间沈诺是没有危险的,他将雪狐留在了沈诺身边,若是沈诺有危险,雪狐早就通过契约联系他了。
只是待他返回之时,却被人给当面拦住了。
“你便是墨小子?”
来人很是不善,开口便是戏语。
墨君琰性子向来冷,只是在碰上和沈诺相关的事情时,他才会显得焦躁一些。
于是两人说不了几句话,来人始终不肯让路,墨君琰担心沈诺,稍一犹豫,便以元婴之修为,和眼前的化神期修士打了起来。
好在两人皆有顾虑,打得昏天暗地,却是并未伤及无辜。
而小院之中,贺兰公子已经成功说服了沈诺,让他帮沈诺查探身体。
“我总比你年长许多,又是在贺兰世家长大,许是能对欲蛊,有一二办法。”
贺兰公子此话一出,沈诺便知道他没有法子拒绝了。
“既是如此,多谢贺兰前辈。”沈诺想了想,便伸出手去,任由贺兰公子查探。同时在心中盘算着,待会应当以什么东西作为回报才好。
而贺兰公子查探着沈诺的身体,面上却是阴晴不定。
好一个沈家,好一个墨君琰!
沈家种下的乃是最难缠的一种欲蛊,竟是连他也只能查探到欲蛊在沈诺身体里,具体藏在那里,他却是查不出来了。
而沈诺丹田之中,灵根根基被损毁的程度,比贺兰公子之前猜想的还要严重!
好一个墨君琰,竟然伤他的孩儿至此!
☆、64·弥补
大约是贺兰公子愤怒的气息太过外露,沈诺很快察觉到了。
他看了一会贺兰公子搭在自己手腕上的两根手指,迟疑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声:“晚辈的身体……可是有什么不妥?”
见贺兰公子看他,沈诺又道:“前辈有话尽管说便好,不必顾忌什么。”
前世墨君琰和他不知道想了多少法子,也没能将欲蛊从他身体里驱除,贺兰公子只是稍稍查探了片刻,没有想到合适的法子,也并不奇怪。沈诺虽然有些失望,可是也能理解。
贺兰公子微微一笑,却道:“我对欲蛊却是没什么法子,可是你的灵根根基受损,我想,我大约能帮你修复一些。”
他确实是对欲蛊没办法。贺兰公子也没有料到,他竟然连欲蛊藏身之所都找不到。
沈诺一愣,就明白贺兰公子方才愤怒的缘由了。
他微微抿唇,道:“采补一事,墨仙长事前并不知情。那件事情,是晚辈与玄青道君相商,与墨仙长无碍。”
沈诺说这几句话,是为了不让贺兰公子误会。毕竟,一个化神期道君,一个元婴期道君,两人若是打了起来,最后遭殃的,还是他这个仅仅是筑基期的小罗罗。
可是这话听在贺兰公子耳中,就死典型的胳膊肘往外拐,儿大不中留了。
贺兰公子笑容优雅从容,心底却是咬牙切齿的决定,一定要狠狠地教训那个墨君琰一顿!
他的儿子,他心疼都来不及,竟然就这么被人给欺负了!
“这件事情以后再说。”贺兰公子微微笑着,“你的灵根修复,却是不能再拖了。你若无事,不如我们现在便开始?”
沈诺还要犹豫,就被贺兰公子拉到房间里,布下重重阵法,盘膝坐下,开始修复灵根了。
采补一事,之所以会让众多修士不顾因果去做,一来是为着白白得来的对方的修为,二来,则就是可以减少对手,损坏对方修炼根基了。
这世上的修炼资源就这么多,毁掉一个人的根基,就可以少一个人来争抢修炼资源,这种事情,不过是顺势而为,又何乐而不为呢?
然而沈诺到底年少,前世虽然活过了百年,可是那时根基早有毁损,他又纠结于体.内欲蛊和修炼,对于这些采补功法上的阴招,并不清楚。
而墨君琰,他身为纯阳之体,性格坚韧,一心想要依靠自己的修炼和历练往上走,就更不会对这些双.修甚至采.补功法有研究了。
采.补人和被采.补人都不知晓这其中的阴损之事,而或许会知晓此事的玄青道君,在那种情形之下,他要保的,只是墨君琰一人而已,对沈诺,他只要做到保他筑基即可,这些暗地里的手段,和沈诺可能会受到的根基亏损,他当然也不会说。
而沈诺的根基亏损这般厉害,除了被采补,就是因着墨云衣那时自顾自的阻断沈诺的第一次筑基了。
筑基原本就是大事,是修士与凡人最大的不同。墨云衣强行阻断沈诺筑基,又不曾及时为他疗伤,沈诺要是半点影响都不受,那才是天大的怪事。
贺兰公子面上笑容越发深,心中也越发的咬牙切齿。玄青道君的一番作为,他自然可以理解。可是理解归理解,这种事情,一旦发生在了他唯一的子嗣身上,就让人毫无理智可言了。
沈诺根基被毁损的厉害,贺兰公子纵然是单一水灵根,所能做的,也只是修复根本,让沈诺的灵根在长期的修炼过程中再自行修复。
而这一修复,就持续了十天十夜。
贺兰公子收功之时,恍惚之间,竟有些庆幸,如果不是沈诺修炼的是诛情诀,而诛情诀的进阶,大多是与七情六欲的斩断有关,再加上沈诺又是天灵之体,身体从未被凡俗食物沾染,大概沈诺的修为进阶,就不可能像现在这般,进行的这么顺利了。
沈诺正盘膝坐着。
他想,他终于明白,为何那些有师父,有长辈扶持的人,为何会在修真路上走得更远了。他原先只当自己的灵根根基毁损,除非结丹或结婴,这根基一辈子大概也就这么毁着了,结果贺兰公子一探,他才知晓,虽然他的根基毁损的厉害,可也不是完全不能补救的。
贺兰公子以化神期的修为,端坐在他身后,向他的丹田里,接连不断的输入了十天十夜的水灵力,水灵力温和滋补,一入丹田,沈诺就觉得一派舒畅。
十日毕,沈诺运行全身灵气之时,果然觉得比之前顺畅许多。
他刚要起身道谢,就听贺兰公子阻止道:“你再巩固一下修为,无忧秘境,你随时可以去。”
沈诺这才顿住不动。
贺兰公子吞下一颗丹药,稍稍打坐了一会,就离开了。
沈诺看了一会,想到自己从司天府,那缕神识那里得到的丹道传承,过了片刻,就想到自己可以回报贺兰公子何物了。
贺兰公子离开之后,就来到了院中,然后就看到了笑得一脸狰狞的欧阳,还有一个冰块脸的男修。
那男修见他一出来,愣了片刻,便上前躬身拜道:“晚辈墨君琰,见过贺兰前辈。”
贺兰公子一撩衣摆,端坐在石凳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毫不犹豫就拜向他之人,一抬手,就让他站直了起来,笑道:“当不起。”
墨君琰顺势起身——事实上不起也不行,元婴期的修为,在化神期面前也是不够看的。即便他是雷火双灵根,而对方仅仅是单一水灵根。
“贺兰前辈,小九他,可好?”墨君琰不是很善言辞,见贺兰公子出来,沈诺却没有人影,迟疑了一会,便开口询问了。
贺兰公子笑意更深了。
“小九?诺儿他,是贺兰家人。”
“他不会回贺兰家的。”
“……你如何知晓?贺兰家大势大,诺儿只要肯回去,我贺兰家,就可以任由他娶妻生子,就是想公然娶夫侍,也未尝不可。”贺兰公子手中的扇子,被他越摇越快。
墨君琰沉默了片刻,方才道:“小九所修功法,乃诛情诀。诛情自在,无所束缚,天地之间,唯己而已。小九既然已经斩断亲情,那么便不会被亲情所束缚。依照贺兰前辈所言,回归贺兰家主,对小九的确有好处,可是相对的,他也无法摆脱亲情的束缚。这种事情,小九是不会去做的。”
墨君琰字字句句都是从沈诺的角度去分析,可是贺兰公子却是越听越不爽了。
他干脆不说这件事,反而咬牙道:“此事暂且不提,汝可知,诺儿的灵根根基,亏损的有多严重?”
墨君琰对此不是不愧疚的,只是有些事情,并非是他感到愧疚,就能去改变的。他所能做的,也只能是做出承诺,努力去完成。
“晚辈会尽我所能,弥补采补一事。”
贺兰公子哼了一声,“弥补?采补一事暂且罢了,诺儿既然与玄青道君达成了协议,自愿将自己送予你采补,那件事情——并非是你的错。”
然后他话锋一转,声音都凌厉了起来,“可是,诺儿从未见过云衣仙子,那云衣仙子都能那么暴力的破坏诺儿筑基一事,这件事,又如何说?长兄为父,你既是云衣仙子的兄长,那么,这件事,我问你倒也不算错。”
墨君琰怔住:“贺兰前辈的意思,是云衣阻了小九筑基?这不可能。”
“诺儿第一次筑基之时,那么要紧的关头,你那妹子,都能为了你,强行打断诺儿筑基,将他丢上飞行法宝,就赶去救你。墨君琰,你倒是有一个好妹子!”
墨君琰心头乱糟糟的。
他此刻才知道,墨云衣竟然是强行阻止了沈诺筑基。
他忽然想到之前墨云衣危在旦夕,传讯让他去营救之时,沈诺对他的叮嘱——如果不是沈诺的特意叮嘱,他想,他大约真的会以暴制暴,不把那几个魔修放在眼里,那样的话,他恐怕根本救不会来墨云衣。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沈诺的提醒,墨云衣现在恐怕早就没命了。
墨云衣也好,他也好,多多少少都算是欠了沈诺的因果。只是墨君琰并未来得及将这件事告知墨云衣,墨云衣反而直接坏了沈诺的第一次筑基之事,损毁沈诺的灵根。
墨君琰面上青青白白。
这倒也不奇怪,一方是他唯一的妹子,一方是他心心念念之人,两方面都是他所在乎的,他当然难以抉择。
贺兰公子当然明白这件事难以选择。可是他却是沈诺的父亲,他不用选择,就知道自己要站在哪一边。
“本尊不管你到底要如何抉择,只是未有结果之前,你不许再来见诺儿!”贺兰公子从袖口处掏出一只哆嗦着的雪狐,还有一只昏睡的小狼,一齐丢给了墨君琰,“拿着你的东西离开这里,就算诺儿不认本尊,本尊也是会认诺儿的,你能给他的东西,本尊一样能给!”
说罢,贺兰公子双手手指微动,也不见有什么掐诀的动作,两手之间,便涌上了无数白色的灵气,不过片刻,那白色灵气就变成了一根一根尖细的白色冰棱,齐刷刷的击向墨君琰!
墨君琰脚步动也不动,只将雪狐和小狼纳入灵兽袋中,本人却是直挺挺的站着,受了这无数根的冰棱一击!
冰棱入骨,寒气逼人。饶是墨君琰是雷火双灵根的纯阳体质,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可是他还是不肯离开。
他很清楚,只要他现在走了,那么不管事后他做了怎样的抉择,至少在沈诺面前,贺兰公子都尽可以抹黑他了。
他不能走,必须留在这里。
贺兰公子却是更加的看墨君琰不顺眼了,手指微动,他还想再用阴属性的冰棱去折腾墨君琰,欧阳却直接拦住了他。
“十七何必如此辛苦?你看不惯他,便让他在我的小秘境里走一遭,是福是祸,都是他自己的造化了。”
欧阳道君的小秘境,自然不是一般人能顺利闯过的。就算是有人有幸闯过了,也极少有人不伤根基。
贺兰公子在欧阳面前动手,就是打得这个主意,此刻一听,便立刻对墨君琰扬眉道:“你可愿去?”
☆、65·心机
可愿去?
墨君琰心中苦笑,他现在,根本没得选择。
就像墨云衣以金丹期的修为,强行将沈诺掳走,又不得不妥协,和玄青道君达成协议,将自己送予他人采补一般,沈诺没得选择,而墨君琰,一来是因着补偿的心思,二来,则是想要讨好眼前的贺兰公子,沈诺的父亲。因此,他也没得选择。
他对沈诺是有愧疚,可是愧疚之外,他更多的,却是想要和沈诺共踏修仙路的想法。
他心中是真的欢喜着那个少年。
那种欢喜,来得悄无声息,待他发现之时,已然是情根深种,非他不可了。
墨君琰年少之时,也不是没有想过双.修之事。只是那个时候,他心中最满意的双.修道侣,应当与他资质相当,修为相当,两人无需琴瑟和鸣,却也要能举案齐眉方才圆满。
当然,最重要的,对方最好是个好生养的。修士子嗣缘向来差,可是墨君琰一家只剩下他和墨云衣了,墨云衣又是玄青道君唯一的血亲后代,便是墨云衣将来有幸得子,那也必然是要被分到玄青道君那一脉,而墨君琰除非自己得子,后代什么的,那就别想了。
墨君琰当初想得很认真,计划很圆满,甚至想着,一旦结婴,就找个符合他要求的女修结为伴侣好了。可是事到临头,他才发现,先前的那些打算和想法,在那个少年面前,统统都不管用了。
他看上的那个少年,资质不错,可是却为欲蛊所累;年少俊朗,可是修为却与他差了不是一星半点;至于好生养什么的,那更是没谱的事情了,因为他看上的人,是个明明白白的男修,压根就生不了娃。
沈诺虽好,墨君琰以为,面对这样一个超出他预想的人,他应该要犹豫的。可是他在发现自己心之所向之时,却是半点犹豫都没有的,就决定要这个少年,来做自己的双.修道侣了。
至于资质相当,修为相当,还有什么好生养什么的,那是什么?和他有甚么关系?
墨君琰一心认定了沈诺,此刻被贺兰公子为难,更无半点退缩之意。
只是,他到底心疼沈诺,就算贺兰公子修为高于他,墨君琰仍是道:“能有幸去欧阳前辈的小秘境走一遭,是晚辈之福。至于舍妹之过……一切由晚辈承担。只是,小九已经修炼了诛情诀,且已斩断亲情,还望贺兰前辈莫要与他为难。”
因为,为难也是没有用的。沈诺根本不会认他。
贺兰公子沉默了一会,直接挥袖赶人。
欧阳道君倒是亲自跑去送墨君琰了。
墨君琰对欧阳道君的那一头白发,直接目不斜视。
欧阳道君见此,多少有了几分满意,只是他还是很奇怪:“你既知晓诺儿修炼的是诛情诀,将来必然要断情斩欲,你又为何要心心念念的守在他身边?”
这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么?
墨君琰愣了愣,过了好一会,才道:“我知道。可是,我做不到。”
欧阳道君没听懂,刚要让墨君琰解惑时,二人就到了他的小秘镜。墨君琰直接跳了下去,也就没人给他解惑了。
然而待到欧阳道君返回,重新见到贺兰公子之时,他莫名的就想明白了墨君琰的那句话的意思。
做不到的,岂是只有墨君琰一人?
贺兰公子正一袭白衣,悠悠然斜坐在院中树干之上,手中还把玩着一只精巧的酒葫芦,俊颜之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温润优雅。
见欧阳道君来了,他还冲树下已经看呆了的那人招了招手:“快上来,尝尝诺儿亲自为我酿的灵酒。”
欧阳道君失神了一会,就立刻清醒了过来,纵身跃上树干,接过了贺兰公子抛过来的灵酒,仰头对唇饮尽,豪气的一抹嘴,心头胡乱跳了几下,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戏谑道:“亲自为你酿的?诺儿自见了我们,不是在疗伤,就是在巩固修为,他是从哪里抽.出时间,来特意为你酿的灵酒?”
贺兰公子脸不红气不喘的道:“我们父子连心,心有灵犀,这是诺儿提前为我酿好的,瞧,连味道都是我喜欢的。”
欧阳道君摇了摇头,就将怎么折腾墨君琰的事情给说出来了。
小秘镜毕竟是欧阳道君的东西,虽然不能完全掌握墨君琰进去之后去了哪,具体会遇到什么考验,可是大致的考验,他还是能够掌控的。
“那个墨小子是纯阳之体,还是雷火双灵根,我就将他丢到了阴灵气占据上风的阴风谷,阴风谷之后,便是心魔所在之地,自来心魔难闯——墨小子若是心智不坚定,因此而废了也说不定。”
欧阳道君说得轻巧,可是贺兰公子却清楚,他说的是实话。
而贺兰公子一开始之时,就是打着要废了墨君琰的念头的。
这话说出来无情,可是,对一个害得他的诺儿根基毁损如此厉害之人,他需要有什么情?
玄青道君和墨云衣,可以为了护短,牺牲沈诺的前程,那么他贺兰十七,又为何不能为了自己唯一的子嗣,去废了墨君琰?
更何况,他还没有直接动手去废了墨君琰,而是给了墨君琰一个考验而已,过了是墨君琰的运气,不过的话……呵呵,那与他何干?
那小秘镜,可是墨君琰自愿去闯的。
就算墨君琰曾经护着沈诺,就算墨君琰明知沈诺所修炼的乃是诛情诀,仍旧不愿放弃沈诺,可是,单单凭着两人之间的修为差距,以及墨君琰的师尊和妹子所做过的那些事情,贺兰公子就没想过要墨君琰好过!
贺兰公子看起来温润和煦,可是生在家族子弟众多的贺兰世家,若是真的光风霁月,又岂能安安稳稳的生存到现在?
平日无事便罢了,一旦事关他心中牵挂之人,就是他再不想,自小养成的心机,也容不得他不去算计。
他心中惯于算计,自然是习惯性的钻天道的空子,让墨君琰自愿去欧阳的小秘镜闯上一闯,至于事后,墨君琰是不是因着在小秘镜里受过的磋磨,而心魔缠身,无法进阶,甚至是修为倒退,根基毁损,那就和他不相干了。
当然,若是墨君琰能意志坚定的闯过心魔,自此一帆风顺,那也与他无关。——至多不过是,墨君琰依旧放不下沈诺,甘心来给沈诺斩断情劫而已。
贺兰公子笑容越发清浅:“他废与不废,此次过后,我便不会再因诺儿灵根毁损一事,再寻他麻烦了。”
因果一了,气也出了,贺兰公子才懒得花心思在墨君琰身上。
他所在乎的,当然只有他的宝贝儿子。
“诺儿仿佛一心要去你的那个无忧秘境闯上一闯。”贺兰公子眉心微蹙,“无忧秘境有天火,诺儿若是能得到天火火种,也是他的运气。只是这样一来……”
他们父子,刚见面就要分开了。
那无忧秘境,只有金丹期以下的修士才能进入,贺兰公子这般修为,肯定是进不去的。
贺兰公子正担忧着,数日之后,沈诺将修为巩固好,又从他所继承的丹道传承里,特意挑了几个不打眼,但是实用的炼丹方子抄写了出来,就打算跟贺兰公子告辞了。
贺兰公子待他的好,沈诺不可能察觉不到。只是亲情已断,沈诺自知无法回报贺兰公子以亲情,便也不愿意尸位素餐,舔.着脸白白占着贺兰公子待他的好了。
他现下能知道,自己的父母都曾经.期待他的出生,父亲也没有真的在他没出生时就想要他命的打算,知道他的母亲为他的好,这也就足够了。足够他有更多的勇气,在长生路上,一往无前的向前走着。
“贺兰前辈待晚辈的好,晚辈无以回报。这三个丹方,是晚辈意外所得,只盼前辈能早日寻到机缘,飞升灵界!”
少年一袭绯衣,身量颀长,那双狭长的桃花目,似是有情,又似是无情。
贺兰公子看着这三个丹方,微微发怔。他虽然不会炼丹,可是吃过的丹药,见过的丹方多了去了,沈诺给他的三个丹方,是难得能对化神期修士都有用的丹方,其中的珍贵之意,非三言两语说得完的。
他为少年修复灵根,少年送他丹方,了结因果,他应该高兴的不是?
可是他还是高兴不起来,过了许久,才勉强笑道:“也罢,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也是好的。只是诺儿,”他一顿,认真的盯着沈诺道,“你要记得,若是有人欺负你了,便告诉我,我定会为你报仇。”
少年面无表情道:“晚辈已斩亲情……”
“我知道。”贺兰公子笑容也洒脱了起来,“你不认我,我却是要认你的。你记得,不管将来发生了任何事情,但凡来寻我,我一定会倾尽一切为你。”
然后贺兰公子便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储物脚环给了沈诺,也不等沈诺拒绝,就径自起身,遁光一闪,离开了。
沈诺手中拿着脚环,怔怔的看着远方,良久才想起来查探脚环里有什么东西。
贺兰公子想的很仔细。沈诺手上已经有了一只储物戒指了,他再送储物戒,就怕沈诺不小心被人给盯上了。
脚环藏于靴中,不特意去看,也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沈诺见已经接了脚环,便也没什么可犹豫的,很快将其认主,才发现这脚环,除了储物功能之外,还有防御功能,可以抵御化身初期及以下修士的三次全力攻击。
而脚环之中,贺兰公子也没有放灵石之类的东西,而是放了一双疾行靴,足够他在金丹期也可以使用;十张万里传讯符,可让沈诺随时联系到贺兰公子;另外还有一部功法——千针变。
沈诺筑基之前,修炼的是前世墨君琰曾经为他特意创出来的青木剑诀,因着前世他的修为一直被禁锢在练气期,是以这功法,也只到筑基初期,再往后就没有了;后来偶然得到了归一剑诀,因着这部功法,是前世沈迟的好友扬名的功法,他便毫不客气的纳为己用,一心修炼归一剑诀。
但凡剑诀,大多讲究直来直去,光明正大,剑修者,凡能成大器者,也少有蝇营狗苟之辈。
沈诺前世便修剑诀,这一世主修也是剑诀,勉强也算的上是大半个剑修了,又因着修炼了诛情诀,他的剑更讲究道法自然,少了那些花哨,多了几分杀戮之气。
而贺兰公子所赠的千针变,则是将灵气化为针尖大小,直击对方身体穴位——或是让他生,或是让他死,一针见分晓。
只是千针变也有一个不足之处,灵巧有余,杀气不足。
千针变随时可用,处处可用,可是修士不是凡人,身上足以致死的穴位并不多,是以千针变可以用来拖延时间,困境求生,可要真用它来决一生死,那也不切实际。
沈诺翻看了几页千针变,若有所思。
这千针变虽然弱点明显,可若是和归一剑诀相配合,却会变得意外的出色。
于是沈诺又将行程延后一月,将千针变的第一层初步掌握,发了传讯符与姚莫谦,让他将金屋坊在东九洲也开上几家分店,尔后稍稍犹豫,便动用了贺兰公子赠与他的万里传讯符之一。
传讯符上除了一个丹方之外,就只有一行字:贺兰十一,死于晚辈之手。
尔后他便进了无忧秘境,待他再出秘境之时,却是整整二十载之后。
彼时天下大乱,道魔大战正处于巅峰,凡人犹如蝼蚁,民不聊生,修士罔顾因果,视天道为粪土,为争抢天材地宝,不择手段。
而最让沈诺震惊的却是,魔修圣子最信任之人,竟是沈迟。
☆、66·伪至宝
沈诺在无忧秘境一呆就是二十载,这也是他之前未曾想到的。
无忧秘境,危险重重,可是机遇总是藏身在危险之中,沈诺不惧危险,一心想要收服一簇阴属性的天火。
因着体/内的欲蛊属阴,沈诺明明有火灵根,却也不敢修炼火属性的功法,生怕物极必反,激的欲蛊发作的更加频繁。
可是,若是他能收服阴属性的天火,那么欲蛊就折腾不出来什么花了。
沈诺想得很好,他也的确冒险深/入了无忧秘境,在秘境里找到了一簇极阴属性的天火——千载寒冰焰。
寒冰焰属阴,非一般人可以驾驭。如果不是沈诺天生的纯阴之体,又自小被种下欲蛊,以阴属性灵物喂养长大,他大约也不敢有收服寒冰焰的想法。
收服寒冰焰的过程并不是很难。
寒冰焰也有灵性,它大约也看出来沈诺适合它,是以沈诺一招手,寒冰焰稍稍试探,两方小小的打了一架,寒冰焰就乖乖的冲着沈诺飞了过去。
这一切都还算正常。
可是等到沈诺试图将寒冰焰,与自己的火灵根相融合时,才发现麻烦大了。
他只看出寒冰焰是千载寒冰焰,却没想到,这寒冰焰是九千载,将近万年的寿命了,灵智初开,小有脾气。
沈诺额角的青筋跳了跳。要是千载寒冰焰,两千载也好,五六千载也好,他都有融合的信心,可是这么一簇九千载的寒冰焰,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也有些超出他的实力了。
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融合已然开始,沈诺也只好硬着头皮往下干了。
九千载的寒冰焰,寒气逼人,沈诺这一融合,就融合了二十年。
他能醒来,还是因着小狼找到了他,在寒冰焰形成的火光之外,一声声的唤他,他才完全清醒,最后将寒冰焰彻底融合在了火灵根之中。
而这次融合,对沈诺来说,虽然修为没有长进,可是好处却是大大的。
因为他第一次清楚感觉到欲蛊的存在和位置了!
欲蛊最青睐的就是阴气了,九千载的寒冰焰,其阴气更是迫人,几乎是沈诺一将寒冰焰融合,欲蛊就迫不及待的绕在了寒冰焰的周围!
沈诺双拳紧握,却动也不动,任由欲蛊藏身在寒冰焰的周遭。
化神期大修士尚且对欲蛊毫无办法,他肯定也无法对欲蛊怎么着。现在他能做的,也就是让欲蛊自以为他没有察觉,然后安分的待在寒冰焰的周遭,不要到处换地方藏身了。
二十年的时间,对普通凡人就是四分之一或五分之一的寿命,可是对一个吃了长生丹的筑基修士来说,二十年,还真算不上什么。
尤其是沈诺不但吃了长生丹,还被迫吞了驻颜丹,二十年的光阴,在他脸上,更是一丁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小狼还是那么一点点大。
沈诺慢慢的睁开眼,就看到了急冲冲要跑过来的小狼。
他一扬手,小狼就“嗖”的一下子跑到了他的手心里。
那么一点点大,还这么的调皮。
“竟然从贺兰公子那里逃出来了,还真的没人管得住你了么?”沈诺微微笑着,伸出另一只手,挠了挠小狼的下巴颏儿。
二十年前,贺兰公子见到他那里有两只不属于他的灵兽,于是就直接开口要带走。沈诺问清楚贺兰公子有法子唤醒小狼,也就将小狼给送走了。至于雪狐,它一向聪明的紧,又有修为在,沈诺还是很放心它的。
小狼泪眼汪汪的看着沈诺,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少年的脸,舔完之后,还小心翼翼的看着少年,一副生怕少年生气的可怜小模样。
沈诺脸黑了黑,想到到底是小狼把他给唤醒的,也就没骂它,伸手弹了弹小狼的小脑袋作罢。
“我们出去罢。”沈诺眯了眯眼,将小狼又揣回胸口处,望着远方,喃喃道,“二十年了,也该出去了。”
就是不知道,二十年的时间,外面会变成什么样子。是不是还像前世一般,道魔之争已经争得昏天暗地了。
小狼“呜呜”叫了几声,既怀念和小九在一起的时光,又想着之前答应贺兰公子的事情,在小九胸口处蹭了蹭。
一人一狼走到无忧秘境的出口处,小狼忽然跳了出来,开始咬沈诺腰间的灵兽袋。
沈诺一愣,将灵兽袋里的灵蝶云生给放了出来。
粉色的灵蝶绕着一人一狼转了几圈,就开始替小狼传话了。
“我要走了,你要保重。”小狼咬着沈诺的裤脚,“呜呜”叫着。这是它之前作出的承诺,不得不遵守。
沈诺慢慢弯下/身来,揉了揉小狼的小脑袋,难得温和的道:“走?你,要在无忧秘境里修炼么?”
小狼点了点头,脸上的毛随着它的点头,开始抖了起来。
沈诺一怔。
他是想过小狼有离开他的一天,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小狼刚刚帮了他,就要走了。
“这样啊。”沈诺微微抿唇,想了想,从储物戒里摸出一小瓶丹药来,递给小狼,叮嘱道,“这是启灵丹,如果有一天,你想变得更聪明一点,就吃下这个丹药好了。当然,若是不想,先不吃也没关系。”
傻一点,启灵慢一点,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小狼眼睛瞪得大了一些,显然没有想到,沈诺手里竟会有这种好东西。
启灵丹,顾名思义,就是让未曾启智,比不得凡人生下来就有智慧的灵兽、妖兽等开启灵智,然后能和普通修士一样,可以自主修炼,而不是像过去那般,只能懵懵懂懂,凭借直觉,想起来了就修炼,想不起来了就到处玩耍。
沈诺见小狼不张嘴,就自己把小狼的嘴扒开了,将丹药瓶塞了进去:“记得,现在不能吃掉,先放进空间里,嗯?”
小狼这才甜蜜蜜的将瓶子吞到空间里了。不管小九怎么得来的这东西,反正小九能关心它,记得它,那也就足够了。
小狼依依不舍的和沈诺道完别,就消失在无忧秘境之中。
沈诺看了一会,也转身,闷头往外走。
灵蝶云生还在绕着沈诺飞,一边飞一边叽叽咕咕的和沈诺说话:“主人主人,你真的不要小狼了么?小狼虽然很可恶,可是它守了主人好多年啊,那个,没有什么,也有苦劳呀。”
灵蝶的灵智并不高,它能想到的词儿,也就是它以前听到过的而已。
沈诺脚步一顿,“很多年?”
灵蝶乍着胆子,把自己停在了主人的鼻尖上,欢快的扑扇着翅膀道:“是呀是呀,外面的花都开了好几次,云生每一次都想冲出去,可是怎么唤也唤不醒主人。还是小狼厉害,每天都在坚持唤主人,才把主人唤醒。”
灵蝶也不是不想要这份功劳,可是灵兽袋对灵兽多有限制,灵兽一进去,差不多就要被迫昏睡或者修炼,它能保持清醒的时间并不多,参与唤沈诺的次数,就更少了。
沈诺“嗯”了一声,就将灵蝶给收到灵兽袋里去了。
无忧秘境的出口,到了。
整整在无忧秘境里待了二十年,沈诺一出秘境,就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进无忧秘境之前,道魔之争尚未开始,一切都隐藏在平静之中;而现在,道魔之争就像是成了每个人,每天必须要做的事情一般,热血沸腾,只为了在道魔之争中,占领上风。
前世也差不多是这样,道魔之争,争得很是猖狂。只是沈诺还是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前世道魔相争,魔修似乎……没有这么孤注一掷的感觉。可是现在,沈诺在岛上走了一圈,已经碰上三四起道修和魔修一言不合就打起来的情形了。
虽然道魔之争,一般都不会涉及那些没有门派的散修,可是那些散修,却依旧会为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利益因此相争。
沈诺是道修,他所在的这座岛上,也大多是道修的天下,因此他没有受到很多歧视,就跑到了岛上最大的茶馆,坐下听说书人说书。
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容易得到大家最关心的消息了。
“……自这一次的道魔之争开始,那魔族老儿,就故意放出那位前些年到处惹是生非的魔族少主出来,让其领了先锋。那乾元大陆上,众门派的掌门,都以为那魔族少主才是魔族老儿的心头肉,一个劲的想方设法的去逮捕那个少主,可是,结果呢?”说书人一敲惊堂木,边夸张的摇头,边叹道。
“天元宗的云衣仙子,以金丹期修为,当仁不让的将那魔族少主的头颅给割了下来,那魔族老儿,非但半点心痛都没有,转个身就跑去将天元宗治下的丹道城给攻下,占为己有了。
天元宗、合/欢宗等几大门派,为了杀一个黄口小儿,耗费了十余名金丹修士,两位元婴修士的性命,才将那魔族少主给活捉了,谁都知道,道魔大战之时,捉活的比捉死的好,可是……偏偏派去的人力,云衣仙子和那魔族少主是有旧仇的,直接下手就杀了人。
然而直到这会子,那魔族老儿占了丹道城了,他才大喇喇的将他的亲生儿子,一直隐藏在咱们东九洲的魔族圣子给拉了出来。原本那些气势微萎靡的魔修们,一下子又重新燃起士气了。”
说书人叹道:“几万年来,道魔相争,都是咱们道修占据上风,可唯有这一次……战争伊始,就出现连续几个城池,都被魔修抢先占领的情形。甚至说,还有道修干脆就投靠了魔修,做了魔修的军师,和那些魔修一起来攻打咱们的城池!”
那些听书人立刻就义愤填膺了起来。
“一个道修,竟然做了魔修的走狗?真是卑鄙无耻,妄为道修!”
“就是就是,难道那个笨蛋不知道么?只有咱们道修赢了,才能这修真界里扬眉吐气,而不是看那些魔修的脸色?真是愚笨至极!”
“那道修到底是什么人,可还有什么家人师门,把他在乎的人捉起来算了,看他还敢再出卖咱们道修不成!”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伐起了那个投靠魔修的道修。
沈诺端起茶杯,沾了沾唇,就将茶杯放下,从储物戒里摸出一只酒葫芦,自饮自酌了起来。
然后他就听到那说书人将那个道修的身份和名字说了出来。
“那道修说来也是苦命人,他全族上下,都被同为道修的其他人,杀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那道修还有两个族兄弟,其余人,全都殒命。”说书人摇头道,“乾元大陆,青云镇沈家,传闻有着天下至宝,还有长生丹的沈家,就是那投靠之人的家族。此人行八,单名迟,魔修众人称沈先生的沈迟。”
众人一阵沉默。
可是沉默过后,还是有人弱弱的继续指责沈迟。
“那、那又如何?又不是全天下的道修都是他的敌人,他就这么与全天下的道修为敌,他对得起他的家族么?他的家族也是道修,那些魔修要是胜了,才不会让他重建自己的家族。他才是傻透了。”
沈诺也是一怔。
沈迟?魔族军师?
这个,和前世却是不同。
他隐约记得,前世的这次道魔之争,一直持续了将近二十年,道修大获全胜,可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道修虽胜,然而却是牺牲了数百个金丹期修士换来的;魔修也不算完全败了,反而趁机扩大了魔修占领的地盘,以及数个秘境的控制权等。
沈七和沈迟就是在那场道魔之争里,逐渐在天元宗站稳了脚跟的。可是现在,沈迟却跑去了魔修那里……这又是什么情况?
沈诺兀自疑惑着,却不知这里面有他的不少功劳。
沈迟原本打算的极好,将沈诺捉住,送给天元宗,然后再把伪沈家至宝献上,他和沈七,就可以完全被天元宗接纳,并且借助天元宗复仇,杀了那些灭了沈氏族人之人。
可是这一切,在他发现,沈诺已然自己攀上了高阶修士,而他想要借以牵制沈诺的贺兰公子,竟然借助他化神之后,就只能统统推倒重来。
贺兰公子在修真界名声显赫,又是极高的修为,沈迟还听说贺兰公子直接杀上天元宗本宗了。沈迟就是再傻,也知道投靠天元宗之路行不通了。
然则,乾元大陆第一大门派就是天元宗了,不投靠天元宗,又能投靠谁?
沈迟几乎是无可选择的,在道魔之争开始之后,他的修为因着经历过化神期的天劫,进阶渐渐变慢之后,不得不投靠了魔修。
只有魔修,才能让他不至于受沈九的桎梏。
就像沈诺相信,沈迟一定不会对他安什么好心一样,沈迟也绝对相信,沈诺现在背后靠山强硬,只要有一丝机会,沈诺就肯定会对他这个仅剩下的沈家人下手的!
就算沈诺突然良心发现,不杀他了,沈诺的长辈,还有沈诺攀附之人,也一定不会放过曾经竭力将沈诺培养成为炉.鼎的沈家唯一传人的!
尤其是,那个利用血脉寻人的秘法,他还傻乎乎的教给了贺兰公子。贺兰公子可以利用这个秘法来寻找沈诺,而沈诺同样可以利用秘法来寻找他。
沈迟无法,为了寻求暂时的庇护,只能将沈氏一族的伪至宝,献给了魔族首领,自荐为军师——且不提他会不会有实权,单单是他以道修的身份,供魔修驱使,就足够魔族首领“善待”他了。更何况,只要他想,就可以证明,自己不是个花瓶。
至于沈七……
沈迟立于青云镇之巅,望着远方,不发一言。
“沈先生。”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青年男子,小声的唤了一声沈迟。
沈迟忙收起暗淡的目光,转身看向来人,温和笑道:“原来是圣子。”
☆、67·沈仙人
说书人还在抑扬顿挫的指责着魔修,怒骂走狗沈迟,一众听书人也时不时的附和着。
沈诺摇了摇葫芦里的灵酒,仰头饮尽,便在桌子上搁了几块灵石,起身便要离开——道魔相争,虽然关系着大部分道修在修真界的地位和利益,可是沈诺差不多已经猜到这场道魔相争的结果了,他现在又是散修一个,自然不会上杆子去自荐,为那些和他毫无干系的道修拼死拼活。
只是他想走,却有人不让他走。
“喂!小子,刚刚大家都说了自己的看法,你怎么不说?莫非你觉得这场道魔之争,魔修会一改从前的败绩,战胜咱们不成?”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折扇一横,挡住了沈诺的去路,要笑不笑的讥讽道。
他早就盯上这个少年了。
少年一进茶馆,大部分女修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甚至一些男修,眼睛也跟黏在了少年身上似的。
一个男人,还用什么驻颜丹,哼!
书生对着少年咬牙切齿,在看到少年摆着大价钱买的灵茶不喝,反而自己掏出来一个酒葫芦喝时,他就更生气了。不过生气归生气,他还不至于故意找茬,只是……既然有贺兰家族的人做后盾,他当然敢当众拦下少年了。
沈诺皱眉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书生。
书生向来欺软怕硬,见沈诺不吱声,就以为沈诺是怕了他了,他立刻更大声的质问道:“你还没说,到底谁会赢,你到底要站在哪一边?”
说书人被吵得也停了下来,众人皆看向沈诺这厢。
说书人见沈诺长得好看,也乐得听这么看好的人,说说自己的想法,顺便他也好谢谢嗓子,于是也道:“小公子有话但说无妨,好的坏的,只要是有理,咱们都肯听的。”
这时候可不讲什么“不谈朝政”,道魔相争,这是修真界顶顶大的事情,谁都可以谈,谁都可以讲,谁都不会禁言。
其他人也开始起哄了起来。
沈诺顿住脚步,声音淡淡的道:“此次胜者必是道修。”
这话说得极其肯定,很多人脸上都好看多了。
可是那挑事的书生却不干了:“什么叫此次胜者?道魔相争数万年,这几万年里,哪一次道魔相争不是道修赢的?这一次道修会赢,下一次,下下一次,道修还是会赢。你非说此次胜者,莫非,你觉得,道修这次赢了,下一次就不会赢了?”
那书生眼睛挑的老高,斜斜的瞅着沈诺,一副“我看你怎么办”的姿态。
其他人也开始质疑的看向那个开口的少年了。
“就是就是,咱们道修,肯定会一如既往的赢下去的,才不会输。”
“那么多的修炼资源,还有秘境,都是对道修多有照顾,要是换了魔修去占领那些资源……我们还要个屁啊!”
……
沈诺面无表情的就要下楼离开。
有些东西,他原先看不懂,也从不去想。可是现在,他开始去想了,也多多少少想出那么两三分来。只是他想出来的东西,却不是要和这些压根拒绝听这些话的人来分享的。
只可惜沈诺想走,那书生也恰好拦不住沈诺,可是能拦住沈诺的还是大有人在。
“老夫也想知道,你这句话是何意,这位小友,可否为老夫解惑一二?”
三楼隔着屏风的茶室里,传出一个浑厚老迈的声音。
声音入耳,仿佛此人离得极近。
沈诺很快发现,他要下楼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道屏障——他走不了了。
走不了便不走。
沈诺终究是贺兰公子的儿子,纵然因着前世之事,习惯了面无表情的看人,习惯了审慎和不信任的对待身边之人,可是骨子里,他还是继承了贺兰公子的肆意和洒脱。
少年一袭绯衣,眉目清朗,见暂时无法走脱,便一撩衣摆,重新端坐于先前的位置,一面取出酒葫芦,自己为自己斟酒,一面回答那个不肯露面的“老人”:“在下的意思,就是这次道魔之争,道修必胜。除此之外,并无他意,诸位道友,切莫多想了。”
那书生跳脚道:“那下次呢?你说,下次,是谁赢?”
少年挑眉看他,良久才慢吞吞的吐出几个字来:“吾不知。”
那书生还要骂,就听屏风后,那个老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声音里还带了丝戏谑:“是不知,还是不敢说?”
沈诺不吭声了。
这么多道修都在,他还想好好地追寻天道,自然不愿意管这些道魔之争的事情。
书生还想再为难沈诺,那屏风中之人,已经开口邀请沈诺上楼一叙了。
书生立马从雄赳赳的公鸡,变成了蔫了吧唧的模样。
沈诺看他一眼,便决定不为难他了。这样的人,注定与天道无缘,也注定不值得他动手。
几步上了三楼,屏风后面,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正端坐着,手中一杯清茶,面前一张棋盘,仿佛是在等待迟来的友人。
老人见沈诺上楼,也不起身,手一伸:“小友可愿陪老夫手谈一局?”
沈诺施施然的坐下,然后板着脸摇头道:“晚辈不会下棋。”
琴棋书画,皆是风雅之事。只可惜沈诺虽然生在修真世家,可也只对修炼一事感兴趣,下棋什么的,既占用时间,又费心思,还可能被对方看出自己本性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回去做?
有这个时间,他宁愿打坐修炼。再不济,研究研究怎么炼出丹药也是好事。
老人一愣,见沈诺理直气壮,丝毫不以为耻的模样,随即大笑,畅快恣意。
好半晌,老人笑完之后,他才感慨着看了一眼沈诺,将棋盘一挥袖,收了起来。
“老夫只问小友一句,小友何以认为,下一次的道魔之争,必然是魔修胜利?”
沈诺虽然对将来之事闭口不言,可是老人也猜得到,下面那么多恨着魔修之人,沈诺压根不能说他觉得道修下一次就会输了。
沈诺果然没有反驳老人下的陷阱,只是朝天伸出一指。
老人严肃了起来:“小友是说……天道?”
沈诺不语。
“天地不仁,视万物为刍狗。天道何以要来管道魔之争?”老人追问道。
沈诺垂头,表示他已经不想谈这件事情了。
老人再三追问,也没能从沈诺口中撬出一句话来,末了也只能放沈诺离开了。
沈诺走后,老人一面叹息,一面看着从另一扇屏风后转出来的人,颇为郁闷的道:“如果不是知道他是咱们贺兰家的子孙,我肯定要他说出个一二三来,否则绝对不会放他离开。”
贺兰公子挑眉:“那还真是可惜了。你也敢动诺儿,我便也不惜一切,与贺兰家为敌。”即便贺兰家是他的生身家族。
老人瞪了瞪眼,半晌也只能沉默了。盖因他很清楚,眼前之人,虽然看重家族,却不依靠家族。若是家族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沈诺的事情……这个人一定会和家族闹翻的。
“到底,是为什么呢。”老人还是不甘心,喃喃道,“小十七,你如今也是化神期的修为了,可有所感?”
贺兰公子微微颔首:“这一次的道魔之争,道修胜得必然艰难。到下次……大约真的会和诺儿所说的一般。”
化神期修士,是修真界修为最高的存在,他们或多或少,能感悟到一些天道规则。老人也好,贺兰公子也好,他们都察觉到了,道修将败落,魔修将崛起的前景。
只是感悟到了归感悟到了,两人都是道修,子孙后代也是道修,并不愿意见到这种道修没落的情形。
“这到底是为何?”老人叹道,“除了几万年之前,道修还处于下风之时,沈仙人带领道修奋起反抗,那场道魔之战,持续了百年之久,才为道修挣到了一席之地,难道现在,该是魔修崛起之时了么?”
老人说完这话,忽然就愣住了,他回想起那位沈仙人曾经的种种异样表现,还有那沈家至宝,沈仙人无人可敌的运道……
“莫非,莫非,这果真是天道之意?”
贺兰公子也坐不住了,之前不曾想到这些便罢了,现在想到这些……他起身走了几步,忽然问道:“那沈仙人,可有后代子孙?还有那沈家至宝,又是何物?”
老人是贺兰家的太上长老,活的最长久之人,他最喜爱的也是研究修真界的史书,闻言便道:“那沈仙人,传闻是来自乾元大陆,青云镇……”
话一出口,他就顿住了。乾元大陆,青云镇,那不就是沈诺的母族么?
还有天命之人……他记得小十七说过,欺负沈诺的那个沈迟,气运极好。而且,沈迟现下还投靠了魔族,再想到他们的感悟……
老人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若真是如此,那么,道魔地位终要逆转,魔修真的要重新夺回原来的地位么?
“太上长老,这是刚刚那位小公子让人送上来的。”侍从捧上来了一个托盘。
老人和贺兰公子同时看去,又同时愣住了。
贺兰公子不发一言,老人却干巴巴的道:“小十七,不如让诺儿来……”
贺兰公子霍然起身,一字一顿道:“除、非、我、死!”
“他愿意走到哪一步,能走到哪一步,都随他。我不会去打扰他,也不许任何人去打扰他,甚至利用他。”
贺兰公子双目直视老人,缓缓说道:“若是让我知道,谁敢去动诺儿,那么我便是拼着不再飞升,也定要那人尝一尝灭族的滋味!即便是贺兰家,我也不会退让一步。”
老人伸出食指,指着贺兰公子“你、你”了好几声,险些没被气晕过去。
贺兰公子转身就走。
他相信,老人一定会将他的话,完完整整的带给贺兰家的。
谁也不许去打诺儿的主意。
即便是他自己都不行。
沈诺要诛情,那他便由着他诛;沈诺既已斩亲情,那……他就尽量不出现在沈诺面前好了。
老人看着托盘上的一杆金色的精致的小天平秤,久久无话。
☆、68·旧人
贺兰公子和贺兰家的太上长老,因着沈诺而大闹了一场,沈诺显然是不知道。
沈诺只知道,那个见他的老人,修为不明,却在对他有所怀疑的时候,竟会放他离开,这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