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慕白在病房里努力的时候，易玄一直守在病房门口，哪也没去。
慕白这次手术一共进行了五次，每次时间大概是二十多个小时，最后一次最长，整整用了四十个小时。每次手术之后，慕白就会修养一段时间，以储备足够的体力，准备下次手术。这些时间断断续续加起来，一共花了两个月的时间。
这两个月中，慕白和易天、易地和易玄之间的友情又增进了不少。他十分感动于三人的关心，而每次从手术中苏醒的时候，都能看到易玄，也让慕白对易玄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嗯，大概就是从有点特殊的朋友，上升到有点特殊的哥们的程度。虽然说话的时候还是会时不时的带上一些客气的敬语，但是态度亲近了不少——虽然慕白之前对易玄的态度也足够亲近了。
这次手术很成功，水珥自己都说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这还是跟慕白的意志力有关。在手术过程中，即使难受的浑身痉挛，慕白的意志一直是清醒的，并且配合引导体内的气顺着水珥的指引而流动，让手术的效果达到了最大化。而且连续的手术也未让慕白产生厌倦、害怕等负面情绪，让他能以最快的速度恢复身体，进入下一轮手术的准备。
两个月的手术之后，慕白就开始进入了比起手术而言，更加艰苦的复健训练。易玄这才了解这个曾经在银海国大放光彩过的年轻一辈佼佼者，训练起来到底有多拼命。慕白严格按照水珥的复健教程，每次都能达到教程所能规定的最大训练量。
在最开始的时候，慕白连走路都困难。他不要任何人搀扶，依靠在墙壁四周的铁栏辅助设施上，走一步歇一步的绕着复建室绕圈子。豆大的汗珠从慕白额头沁出，到最后，慕白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恢复身体机能只是最初的步骤。最难的还是找回气感之后，重新训练气的使用。慕白是十七岁被注射了药剂，在那之前，他身体的气脉正经历最重要的成熟阶段。药剂改造了他的身体，也相当于将他的经脉都破坏了。虽然手术重塑了经脉，但是那经脉如同从未被打磨过，在经受慕白重新出现的气感的时候，如同是用坚硬的钢刷从嫩肉上刷过般的疼痛。
慕白身体里重新调理的经脉，只有很短时间的可塑期。在这短时间内，慕白所能将经脉拓宽和打造的程度，就是他的能力限制范围。虽然成年之后，气也可以继续修炼，但是毕竟比人起点低了一些。这就跟玩游戏一样，初始属性看起来，完全比不上游戏升级过程中所加的点数。但是往往就是这么几点的差距，决定了高人一等和泯然众人。
慕白从前训练出来的气的数量绝对是庞大的，甚至他在身体被改造后，也坚持运转着那几乎已经被压制的停滞的气。别看能调动的气非常少，但是这些气一旦被活化之后，才发现这些日子的训练，居然比平时刻苦的联系还有用。这就跟一个人一直负重跑步，跑的非常非常慢，等取下了负重，才发现身轻如燕一样。
慕白毫不犹豫的按照经脉的最大承受量运转气，强烈的痛楚从身体每一个细胞涌出，每次运转的时候，每一个毛孔都渗出了血液。若不是有木三和水珥在旁边看护着，慕白光凭着流血过多都会死掉吧。
这期间，慕白并不是秉持着多么坚毅或者凛然的表情，他神情很痛苦，眼睛里包着的泪珠子一直没有消失过。他仍旧如同一只被欺负的小兔子，红着眼睛瑟瑟发抖。但是他做出的事，所表现出来的勇气和毅力，却是凌驾于大多数人之上。
在复健的同时，慕白也没有放松对厨艺的训练。每天他都抽出时间练习刀工、甩锅、控制火候等最基础的厨艺技能。并且每天都在看着关于食材和烹饪的书籍。
每天的时间就那么短，但是慕白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做那么多的事。即使身体已经疲惫的连坐着都很困难，但是仅仅凭借意志力，慕白却能完成计划内的所有事。
.........................................
这期间，易玄一直陪伴着慕白。他并没有做什么，也做不了什么。复健的过程，完全是慕白自己的努力。
易玄最开始对慕白是愧疚，然后是一年偷偷关注的好奇，而后是对慕白厨艺的赞同和对这个人的认同，而现在，他对慕白又掺杂了敬佩的情绪。
慕白即使在手术前，也绝对不是不能保护自己的弱者。甚至说，慕白有些强大的匪夷所思。
而现在易玄真正认可了慕白的强大——精神上、灵魂上的强大。如此的人，即使被意外打落泥土，也能凭借自己站起来，获得别人的认可。
易玄认为自己只能看着慕白，无能为力。事实上，易玄的陪伴却给了慕白硕大的勇气。
不只是易玄，还有木三爷爷关切而心疼的目光，水珥爷爷赞扬的话语，水银担忧的神情，易天温柔的开导，易地频繁送来的食材，都让慕白明白了自己在这个世界并不是那么孤独。
在被以为最亲近的人伤害后，慕白再表现的和普通人一样，实际上心里也设下了厚厚的心防。即使知道饭店的大家、以及易玄等人对他很好，但是慕白并不能对他们敞开心扉。
当初那人不也是一样吗？如同亲人甚至甚于亲人，却莫名其妙成了难以忘却的噩梦。
如果再次敞开心扉，是不是还会遭到下一次伤害？
可是慕白却想再相信一次。他本来就是软弱的无法一个活下去的人，他需要亲人、需要朋友，需要高兴的时候有人一起欢笑，悲伤的时候有人听他牢骚。
“谢谢。”
“你说太多次了。”易玄把毛巾搭在慕白头上，“小白，你的耳朵又冒出来了。”
“只要太累了或者太激动了就会冒出来，水珥爷爷说这是后遗症。”慕白伸手把长长的兔耳朵卷啊卷，卷成两小卷，然后双手在头上一拍，“喏，不见了。”
“……每次看你这样我都好想笑。”易玄憋得满脸青紫。
“想笑就笑吧。”慕白嘟囔。
“耳朵会冒出来，是不是尾巴也冒出来了？”易玄眼睛亮闪闪的。
慕白不自在的挪动了一下屁股：“这、这个……我暂时还不能变回去。”
总不能当着阿玄先生的面拍拍屁股？太不雅观了！真是的。为什么每次耳朵和尾巴冒出来，一定要手动才能让其消失呢！
“嗷……”易玄捂鼻子。
“啪！”一个灌满水的瓶子准确砸中易玄的鼻子，易玄的鼻子终于光荣的流血了。
“小白，离这个人远一点。”水银嫌弃的一脚将捂着鼻子的易玄踢开。真是的！小白一点自我保护意识都没有吗！居然连这种赤·裸裸的调戏都没听出来！
“啊？”慕白眨了眨眼睛，满是疑惑，“水银，你和阿玄先生以前有什么过节吗？”
为什么水银每次对阿玄先生都横竖不对眼的样子？
“以前没有，不过现在有了。”水银抬起下巴，用鄙视的眼神凌迟这个猥琐的兽人汉子，搭在肩膀上的尾巴上下晃动了一下，“小白，你的复健已经很努力了，这时候就应该多休息，而不是陪着这个无聊的人说无聊的话。”
“我和小白聊天，怎么叫无聊的话了。”易玄揉了揉鼻子，血已经止住了。这暴力亚兽人，扔瓶子的力道真重，而且居然还灌注了气劲。
水银自然也是练出了气劲，并且有特殊的能力——硬化皮肤以及力大无穷。别看水银看起来如同文弱的贵公子的模样，易玄曾经亲眼看见水银在追捕盗猎者的时候，一拳将岩石系异能的盗猎者所制造的五米高的石山一拳打的粉碎的样子。
若不是易玄感觉到杀气，用气流卸去了部分攻击的力度，这瓶子要是砸严实了，估计脑袋都会被砸碎-_-。
好吧，水银是知道易玄会防御才用那么大的劲儿。什么？你说如果易玄如果和小白聊天聊high了没有防御？→_→正好，早死早超生。
“小白复健已经一年了，再过一个月的观察期，就可以出院了。”水银欣慰的摸了摸慕白汗湿的脑袋。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水银对慕白，就像是多了个弟弟一样。所以水银对易玄越发看不顺眼。
慕白眼睛一亮。终于可以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