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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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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驰乐跟田思祥长谈了大半夜。

郑驰乐诚意很足,田思祥最后还是将所有事情告诉他,包括杨铨两次表露出来的异样。

郑驰乐跟杨铨正面接触的机会不到五次,对杨铨的了解实际上并不深。随着田思祥的叙述,杨铨这个人在郑驰乐心里的形象慢慢丰-满起来。

事实上杨铨这个人身上的很多谜团一直都没有解开。

如果说他想要的是钱吧,当初经营得那么好的局面他愣是直接舍弃了,说他跟国外势力勾连吧,当初因为他而浮出水面的异国暗桩不在少数,真要说他是在卖国,那索性让他多卖几次也不错——损失固然是有的,但比之让那些蛀虫和毒瘤继续坐大,还不如狠下心将它们解决掉。

只能说杨铨绝对不是个好人,在他的纵容之下行凶的人不在少数,在他的指使下流出国外的国家财产也不在少数——从这段时间的情况看来,他甚至还涉及军火生意!

不在意钱财、不在意地位、不受道德约束、毫无国家观念,这就是杨铨表现出来的全部特质。

郑驰乐跟关靖泽讨论过很久,始终没讨论出杨铨究竟是怎么样的人。

从田思祥口里郑驰乐了解到了杨铨的另一面,那是少年时的杨铨,沉默,孤僻,以盗窃为生,是所有人的耻笑对象。

这样的人,没有所谓的尊严、所谓的原则可言,亲人的冷待让他性格古怪又冷酷。

田思祥曾经亲眼见到杨铨徒手弄死一直身体有半米长的成年土狗,那画面相当血腥,杨铨的表情却始终没有丝毫波澜,看了他一眼就拎着那只狗回了家。

那是田思祥第一次有了“杨铨是个可怕的人”这种认知。

郑驰乐将那时候的杨铨跟他所知道的杨铨摆在一起一对比,就揣测出一件事:在杨铨远离故土到外面谋生的那段日子里必然有过不同寻常的遭遇。

那样的遭遇几乎将他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人——虽然骨子里的性格依然被延续下来。

郑驰乐从田思祥住的招待所离开以后就回了自己的住处。

他找上自己的老朋友潘小海。

潘小海、潘胜男、薛岩、赵麒麟那批人都是今年毕业,薛岩因为养父黎柏生的恳求回了淮昌;潘胜男回了华东走上了以前的老路,只是踏上仕途的时间比郑驰乐和关靖泽要晚了两年;赵麒麟则毫无意外地从警校毕业,回家接他父亲的担子。在所有人里面最有效率的居然是曹辉,他一毕业就在母亲的要求下走进结婚礼堂,陆冬青还给他当了回伴郎。

即使被大伙嘲笑,曹辉也没办法不顾母亲的意愿不结婚。他父亲去得早,曹家就他这么一根独苗苗,在他母亲眼里他就是至关重要的功能就是当“播种机器”,赶紧给曹家添个后人。

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倒是陆冬青比较让郑驰乐惊奇,“前世”陆冬青成了教书匠,平平淡淡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这一世他毕业后居然回家跟陆父一起经营陆氏——早起做安保业务的陆父已经转投事业。

陆冬青这会儿可是“陆少东”了。

至于潘小海,他倒是比较不起眼。

潘小海留在了信息流动最快的首都,隐在后方运作着早年他们说要筹建起来的情报网。潘小海对情报方面的事情非常敏感,总是能敏锐地抓住事情的关键,郑驰乐有很多消息都是从潘小海这儿得来的。

郑驰乐将杨铨的事情跟潘小海说了一遍,让潘小海帮忙查一查杨铨离家后的事。

潘小海苦着脸抱怨:“你们还真是一个比一个会给我找麻烦,过了那么多年的事情很多线索都已经被抹掉了,要查出来有多难你知道吗?”

郑驰乐说:“我当然知道,要不然怎么会找上你。”

潘小海被郑驰乐的理直气壮给气坏了,他说:“等你来首都了,我非要你大出血不可!”

郑驰乐说:“那有什么问题。”

潘小海只能说:“行,我去跟进一段时间,但是不保证能查出什么来。”

郑驰乐说:“谢了!”

挂断电话,郑驰乐的心情莫名地轻松起来。

田思祥的叙述中也带出了不少他少年时的事,那时候田思祥也算意气风发,朋友、知交无数,眨眼之间二十几年过去了,少年时的友人们四散天涯,想法渐渐发生分歧、境遇渐渐有了差异,到了这会儿,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分道扬镳,在不同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这样的结局是让人惋惜的,郑驰乐不免也想到了自己的“前世”和“今生”。

“前世”他并没有时间去珍惜遇到的每个朋友,即使跟他交心的人不在少数,他的目光依然盯着那个迈不过去的坎,从来不把别的东西看进眼里。如今整颗心变得沉静下来再仔细一看,就发现这些少年时交上的朋友有多难能可贵。

至少在很多难题面前他不必孤军奋战。

把调查的事交托给潘小海,郑驰乐的生活回归正轨。

搞发展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有起色的事情,郑驰乐也不急,将山地养殖的事情安排下去以后就开始做调研跟拉投资。

没过几天叶沐英的电话打了过来,大概是见隽水县这么久没动静有些担心,开口问他要不要帮忙。

郑驰乐也不矫情,直接把隽水县这边的情况告诉了叶沐英。

叶沐英说:“要不要我帮忙拉两笔投资过去?”

郑驰乐说:“不用,投资我能解决,已经有好几个投资商点头了。倒是沐英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贺书记已经到位挺久了。”

他这么问当然也是因为省会那边同样没有动静。

叶沐英说:“贺书记还没发话,不过按照永交和怀庆的发展模式,他的第一步应该也是修路。这是最稳妥的发展模式,把路修好了就等于第一桩政绩拿下了。对了,你们那边的路况好像很糟糕,你也赶紧把情况摸一摸,到时候真有动作你也能第一时间争取。”

郑驰乐说:“我晓得,道路方面的事情我已经在琢磨了,任务也分了下去,不出意外过几天就能拿到第一手资料,到时我再跟我们沧浪市的其他县联动一下,整出个具体的报告来。”

叶沐英说:“那就好。”他又问了郑驰乐各方面的情况。

在听到郑驰乐的每一个回答之后,叶沐英都有点沮丧。

因为他能提醒的,郑驰乐几乎都已经想到了,他根本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对于这个认知叶沐英是既失落又欣慰,失落自然是因为自己不能帮上半点忙,欣慰则是因为郑驰乐的成长速度很快,在一县之中独当一面完全没问题。

叶沐英最后只能嘱咐:“正事固然要紧,但别太忙了,该休息时就得休息。”

郑驰乐笑了起来:“沐英,我可是医生来着,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倒是你,春天旧病容易复发,你可得注意点儿,一有异常就赶紧找医生。”

叶沐英说:“你不就是医生吗?我往后就不认别的医生了,有什么事儿都找你。”

郑驰乐大方地应道:“没问题,尽管来。”

叶沐英心中一暖,到挂断电话都是笑着的。

然而等搁下了听筒,他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他重新拿起电话,拨通了另一个号码:“妈,你找我有什么事?我白天忙。”

叶母显然有些犹豫,沉默了许久都没说出半句话。

不过最后她还是把话说了出口:“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让你帮个忙……”

叶沐英眼神一黯:“什么忙?”

叶母说:“你……他有个侄子,今年毕业了,想在这边找个好工作,你跟很多老板交情好,能不能帮忙打个招呼。”

叶沐英微微停顿,张口时的声音维持着正常的语调:“好,我知道了,把他的名字跟想进的企业告诉我,我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叶母说:“那麻烦你了。”

叶沐英说:“这算什么麻烦。”

叶母将她现任丈夫侄子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遍就没了话,沉默片刻后说道:“那我挂了。”

叶沐英“嗯”地一声,然后静静地听着那边传来的忙音。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把电话放回去。

他重新投入到工作里头,一直到月色阑珊,才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莽莽夜色。

就在这时他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叶沐英没有动,因为他突然不是很想听到别人的声音。

电话声停了一会儿,又执着地重新响起。

叶沐英走过去拿起听筒。

居然是郑驰乐打来的。

郑驰乐说:“生日快乐,沐英。白天打回去就占线了,没说成,后来又出去下乡了,到这个点才回来,你没睡吧?”

叶沐英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喉咙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他的心在不停地闹腾着,要费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把它压下去。

他没办法开口,因为一开口就会泄露很多情绪。

甚至会哽咽。

他要的从来都不多,可始终连那不多的一点都无法得到。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甚至以为自己也许只能永远沉沦在无边的黑暗里。

偏偏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他能轻松地赶走黑暗让阳光普照过来,也能在无意之间就能填满他胸腔里所有的空缺,让他僵冷已久的四肢百骸重新恢复知觉。

另一端郑驰乐久久听不到回应,忍不住喊:“沐英?”

叶沐英到底也不小了,控制情绪的能力还是有的,他很快就恢复了惯常的平和:“谢谢你,乐乐。这么晚了,你也早点睡吧。”

叶沐英的声音没有丝毫异常,隔着电话郑驰乐也听不出不对劲的地方,所以他说:“我确实得早睡了,你不知道我这几天跑了多少地儿!我这几天都睡得很香,一沾床就能睡着。”

叶沐英说:“没办法,基层工作就是要这样做细、做实,否则工作就展不开。别着急,也别觉得累,等你真正上手以后就会轻松很多了。”

郑驰乐说:“我晓得的!那我先去洗个澡睡一觉,沐英你也早点睡。”

叶沐英说:“嗯。”

放下电话,叶沐英忽然觉得自己心里平静了很多,一整天的阴郁仿佛一扫而光。

虽然有些东西已经不能报以期待了,却还是有很多值得期待的东西,他已经迫不及待地看着郑驰乐一步步地走上来。

就算是为了看到那一天,他也得振作精神好好过好每一天!

郑驰乐并不知道他一句简单的问候对叶沐英而言那么重要,他当晚睡了个好觉,第二天一醒来居然就接到了一个特别的电话。

是关靖泽的舅舅李见坤打来的。

李见坤这会儿挂在奉泰省卫生厅那边,打电话过来自然是省厅那边有事。

一听到电话接通了,李见坤就开门见山地说:“乐乐,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就来省厅一趟。本来拎你过来就是为了我们这一块,现在该有动作了,赶紧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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