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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旧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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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驰乐回到隽水后听着贾立汇报起他离开的这几天发生的事。

贾立的能力是不容置疑的,隽水离了郑驰乐也是一样运作正常。

倒是有件好事儿贾立特意提了一提,“有个海归的商人准备回国投资,叫常悔,据说这是他后来自己改的名字,取得是‘嫦娥应悔偷灵药’的意思。建国初年他由哥哥带着出了国,赤手空拳创下了一片基业。不过他说他哥哥临死前最惦念的就是隽水这个家乡,所以在他哥哥去世后不久他就变卖了家业,带着哥哥的骨灰回家乡安葬——前天他哥哥下葬时他还大摆流水席,请了县里的人吃了顿饭。我托人去查过,确实有这么个人。”

郑驰乐一听就知道贾立为什么特意提出来了。

归侨投资建立家乡是常有的事,这些海归的人兜里装着大把大把的钱,又因为离开家乡多年而分外记挂着家乡的好,投钱时非常爽快。

郑驰乐说:“你去见过他了吗?”

贾立说:“见过,还跟他聊过,这个常先生大概四十八-九,临近五十岁,见识相当渊博,什么事情都能说出个道理来。”

能让贾立这么夸的人可不多,郑驰乐点头说:“那我肯定得去见见他。”

贾立一拍脑门,从抽屉里取出沓照片:“这就是那位常先生,你可以先认识认识。”

这显然是常家摆流水席那天拍的,照片中的常悔确实是五十来岁,头发有些花白,精神倒还不错,就是脸上没什么笑容。

郑驰乐认真看了几眼,莫名地觉得照片上的人有点眼熟。

他辨人的能力是一流的,只要见过就不会忘!

郑驰乐将对方的模样记在心里,对贾立说道:“好,我记下了。”

没想到郑驰乐没来得及去找人,对方就找上门了。

常悔属于真人比照片更有气势的那种人,这是因为他的眼睛透着一种洞彻万事的精明,那样的眼神不是阅历少的人能够拥有的!

等走进跟对方握手后,郑驰乐心头突然一跳。

他早年跟着师父季春来扎扎实实地学过“望闻问切”四诊,其中闻就是从一个人的气味去辨识对方的病症,那时候的锻炼让他对各种气味特别敏感,至少不同的人身上带着怎么样的气息他短时间内是可以区分开来的!

而眼前这个常悔身上的气息他在前不久就接触过,而且给他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

郑驰乐暗暗留了心,面上没有表露分毫,笑望着常悔说:“常先生,我正想着什么时候找个机会去拜访您呢,您就过来了!”

常悔跟他握了握手,按照他的示意落座:“我来是想了解一下你们正在筹措项目,这个山地养殖我觉得可以好好搞,而且可以联合其他县一起搞。我知道你们缺什么,你们缺资金!我这次来就是想给你们投资的,不过你知道我是商人,亏本的买卖当然不会做,所以我得先知道你们准备怎么运作。”

郑驰乐说:“没问题。”他打电话把贾立也叫到办公室,跟贾立一起将山地养殖的项目给常悔讲了一遍。

贾立看来是对常悔非常有好感,话里话外一直在试图说服常悔在隽水投资。

郑驰乐话很少,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常悔的一举一动,只在必要时插几句话。

等常悔说“我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并起身离开后,郑驰乐跟贾立一起将他送出门外。

目送常悔离开,贾立回到办公室关起门问郑驰乐:“你好像不太热心。”

郑驰乐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他在整理自己的思路。

从看到常悔的照片起他就觉得有点熟悉,不过那张脸他非常陌生,所以不能确定那种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不过在见到常悔,看见常悔那双眼睛、闻到常悔身上的气息时,他就确认自己的感觉并没有出错。

这个常悔确实是他见过的人,只是那张脸刚刚动过刀子!

——是杨铨。

郑驰乐思来想去,怎么都想不出杨铨改名换姓、改头换面来到隽水的原因。别说他是为了田思祥而来,田思祥不是已经回首都了吗?这根本解释不通!

而且杨铨不是应该被送到黄震军那边了吗?听田思祥说,那个调走杨铨去上级军区的命令是黄震军亲自下的!

难道黄震军有问题?

郑驰乐神情凝重。

贾立察觉了他的不对劲,追问道:“难道常悔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郑驰乐说:“是。”

贾立狐疑:“那到底什么问题?”

郑驰乐说:“他是杨铨。”

贾立一愣:“杨铨?杨铨不是在……”话说到一半他就住了口。

贾立相信郑驰乐的判断,因为郑驰乐从来都不会空口白凭地瞎说,郑驰乐会这么说只有一个可能:他已经做出了准确的判断。

贾立心思灵活,很快就想到了问题所在。

他的脸色也沉重起来,做出了同样的揣测:“黄震军那边有问题?”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们的猜测,郑驰乐办公室的门很快就被人敲响了。

贾立离门最近,走过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居然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军官,他面容英俊,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意,可惜那笑意只浮于表面,没多少真诚在里面。

他将军帽夹在胳膊底下,目光扫过郑驰乐跟贾立,走进屋里对郑驰乐说:“你就是郑书记吧?我叫黄毅,我的父亲是黄震军。我的母亲在回来的途中碰见了你,你帮她治好了苦了她好几年的咳嗽,她一直想当面谢谢你,只不过一直没打听到你的消息。她跟我说起时我就想到了郑书记——因为郑书记你并不是医疗体系里的人,所以在那边查的时候没查到你的名字。我这次来,一来是受母亲所托请你回家吃顿便饭,我母亲想当面感谢你;二来也是想请郑书记你帮个忙。”

他这么一提,郑驰乐也想起确实有那么一件事。伸手不打笑脸人,黄毅礼貌有加,他也只能顺着黄毅的话问道:“帮什么忙?”

黄毅说:“我的父亲有旧伤在身,当初那伤口接近心口,时不时会犯疼,一疼起来头也痛,我父亲最难受的时候甚至会用头撞向墙壁来缓解疼痛。”

黄震军是军人,本来就最能忍受痛苦,连他都忍不住做出那样的举动了,说明真是疼得厉害!

郑驰乐跟贾立对视一眼,迎上黄毅的目光说:“成,没问题。白天我得顾着县委这边的事,你要是不在意的话,我晚上再去黄家拜访。”

黄毅说:“没问题,我这就去通知家母,晚上我叫人过来接你。”见郑驰乐似乎要拒绝,他直接就堵住了郑驰乐的回应,“我还有任务,先走了。”

说完就转身离开。

等黄毅走远,贾立问郑驰乐:“你真的要去?”

郑驰乐说:“都已经答应了,难道还能反悔?”

贾立皱起眉:“黄家要是真的有问题,你过去的话不会有事吧?”

郑驰乐说:“能有什么事?难道他们准备直接把我弄死?别瞎猜了,黄家是什么层次,我又是什么层次?他们真要对付我还不简单?动动手指头就能把我摁死了,不会大费周章地将我请回家里去。黄震军的病我听靖泽他舅舅提到过,应该是确有其事,大概是从哪儿听说过我可能有办法治好才找过来吧?我去一趟看看是什么情况。”

贾立说:“那你可要小心。”

下班后郑驰乐走出县政府的大门就看到一辆军用车停在前方。

仔细一看,居然还是黄毅亲自来接人。

看来黄震军的病果然是真的。

郑驰乐心里有了底,从容不迫地上了车。

他走后没多久韩静就撺掇着连微找了过来,可惜没找着郑驰乐,只见到了贾立。

贾立对连微印象不错,将郑驰乐去了黄家的事情告诉了她。连微听到后眉头微微皱起,韩静推推她说:“怎么?担心了?这不是好事嘛,只要乐哥治好了那个……黄首长的病,又是一桩善缘。”

连微说:“情况比较复杂,没有静静你说的这么简单。”

贾立欣赏地看着连微:“你好像有什么发现?”

连微摇摇头:“没什么发现,只是觉得黄家这么大费周章地来请乐哥,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

贾立点点头,对她们说:“既然碰上了就一起吃个饭吧,走,我请。”

韩静说:“那敢情好!”

连微也没反对。

于是三个人一起去找地方吃饭。

另一边,郑驰乐已经跟着黄毅抵达黄家。

没想到还没进门就听到了一场大戏。

黄毅正准备掏钥匙,就听到里面传来了黄震军的怒骂:“你这个混小子,说了多少次让你别再胡来,你居然还敢出去惹事?看我不打死你!”

黄毅连忙打开门走进去:“爸,你又打阿韬了吗?阿韬年纪还小,你不要他的生气。”

黄震军怒火更盛:“小?他还小?你看他几岁了?都二十三了!你知道他干了什么吗?我去招惹贺正秋的女儿!说什么门当户对正好一对,你听听这是什么话?”

黄毅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阿韬这也只是一时昏了头。”

黄震军说:“你总是为他找理由,你跟他那么大的时候在做什么?他现在在做什么?别给他找借口了,没出息就是没出息!”

郑驰乐算是瞧出了点儿端倪,黄毅根本不是在劝架,反而是在火上加油。瞧他的神情,根本没有半点劝架应该有的急迫!

别看他处处为黄韬说话,实际上根本就是在凸显黄韬的无能。

看来黄家兄弟俩之间的感情不怎么融洽!

郑驰乐轻咳一声,以表示还有自己这个外人存在。

他要是一声不响地看完全套,等黄震军回过味来心里肯定会对他产生不满,所以他还是自动提醒一下比较好。

黄震军意识到郑驰乐的存在时腮帮子上的横肉抖了抖,他的声音很快就没了怒火,只不过那张脸依然不怒自威:“郑书记来了?”他转向黄毅,“阿毅你怎么不先招呼客人坐下?”

黄毅说:“郑书记快过来,让你见笑了。”

被外人看到了这种丑事,被打得翻倒在地的黄韬抬起头瞪着郑驰乐。

郑驰乐倒是想起了黄韬是谁,可不就是堵得李见坤没法去坐班的黄家小公子吗?

他没有避开黄韬的目光,平和地跟他对视片刻后就依言落座。

黄震军见他才二十出头,年纪小得很,语气也放缓了:“我听我内人说起过你,一直想当面谢谢你。”

郑驰乐说:“我也只是动动嘴皮子,没做什么。”

黄震军说:“你动动嘴皮子可就解决了我们的老大难问题啊!”见郑驰乐态度从容,他又忍不住打趣,“很多医生看到我都会手抖,你倒是镇定得很。”

郑驰乐说:“我是来治病的,病好不好治又不会因为您的身份而有所不同。如果因为身份差异心就摆不平,病肯定也难平。”

黄震军闻言微微一顿,瞅着他说:“我就遇到过一个心不平的,医术却也挺好,你也认识他。”

郑驰乐稍一思索,说道:“您说的是李见坤李医生?”

黄震军说:“是,就是他。那时候我还追过他妹妹呢,他从那时起就老是把我打出門。现在这么久了,我这个被打的都没说话,他却还是看我不顺眼,你说这算是什么事儿?”

这话不好接,郑驰乐只能笑笑不说话。

黄震军也没打算多提,他对郑驰乐说:“郑书记现在就能给我诊诊病吗?”

郑驰乐沉吟起来。

事实上在交谈之余他已经对黄震军的身体状况做出了初步判断,黄震军脾气差劲,几乎没办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这是体内燥火盛的征兆。而盛怒又伤肝,进一步加重这种情况,造成了恶性循环。黄毅说黄震军的创口在心口附近,应该不是伤到了肝脏——就算是伤到了肝脏,这也是一个再生功能最好的器官,那黄震军性情的失控应该跟旧创无关。

郑驰乐抬起头说:“好,那就开始吧,我想先了解一下创口的来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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