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
几天后,高澄走了,远渡重洋去美国留学去了。这一去,就是将近半年。
这半年里,高洋也上了高中,在人大附中里读书,每天回家住宿。每次放学回家,他都足不出户,连吃饭都单独一个人吃,生怕错过了高澄打回来了越洋电话,被他错过了。
然而,他等了足足半年,高澄始终都没有给他打过一个电话。他等到第三个月的时候,忍不住去问了接线员,接线员说,高澄每个月都会打三五个电话回来,一般是接线到首长或者娄部长(娄昭君)的书房或者卧房里,偶尔也有接到大厅里的。
高洋又去问了家里的几个保姆,高澄打到大厅里的电话,都是叫谁接了。保姆们回答说,有时候找小六,有时候找小三,不过还是找小三的次数最多。也曾经找过了小七小八和小九,不过这三个孩子都太小了,也说不清楚家里的情况,聊不了多久也就挂了。
他在问保姆的话时,正好三弟高浚路过,听到了,不由得停下脚步,嗤笑道:“怎么,大哥一次都没打电话给你?果然他从眼里到心里都没有你这个亲弟弟呢,连个电话也懒得打给你。”
高洋觉得大哥离开之后,他的心情在一天天地变坏,而且脾气越来越糟糕了。然而,大哥不在家,这个家里再没有任何人会护着他,也没有任何人会帮助他,如果他得罪了这个家里的随便哪个人,也许都会引起不小的麻烦。且父母也讨厌他轻视他,到时候受惩罚的肯定是他。
因此,他变得越来越低调,越来越沉默。除了和家里的工作人员偶尔有对话之外,在父母和兄弟面前,几乎大部分时间都装起了聋子和哑巴。可即便如此,仗着大哥宠爱,欺负他成为习惯的高浚,仍然不肯放过他,能逮住机会欺负他就欺负,能讥讽他就讥讽,让他深深怀恨。
眼下,高浚再次出言挑衅,他暗暗切齿,可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哦,是吗?”
其实他本可以一声不吭地无视高浚的存在的,高浚自讨无趣也就会走掉的,可是他实在太想知道高澄现在的情况了,所以故意问了一句,想探听一点信息。
“大哥可是每个星期都会打电话给我呢。”高浚得意地炫耀着。
高洋淡淡一笑:“也不容易,他应该在美国谈了女朋友了,所以没空给这么多兄弟一一打电话,理解。”
高浚不知道他在套话,果然中了圈套,无意间透露了一点高洋很关注的信息:“大哥才不喜欢洋妞呢,再说他整天忙着学习,哪里有空谈恋爱。他也跟我说了,他未来的妻子必须是爸爸亲自看过并且同意的,爸爸不会愿意他找外头毫无根基的女人,所以他不会违背爸爸的意愿私自谈恋爱的。”
说罢,拎着自己的网球拍大步流星地走掉了。
高洋站在原地,等保姆离开之后,嘴角这才勾起一抹冷笑——他既高兴又不满。高兴的是高澄这半年来并没有找女人,不满的是高澄仍然惦记着将来娶妻生子,丝毫都没有考虑过和他在一起过一辈子的可能。不过也不奇怪,想要高澄接受他,并且有和他携手面对世人目光的勇气,这条路还是非常漫长而艰难的。
他穷极无聊,终于在某一个深秋的夜晚,再次爬了高澄的那栋小楼的落水管,吭哧吭哧地攀着阳台栏杆翻了进去。因为这里是南海大院,院子内外都戒备森严,所以阳台的落地门并没有因为高澄的长期不住在这里而反锁。他伸手轻轻一推,就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高澄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回来了,保姆的打扫也懒惰了些。打开电灯之后,只见沙发和床都被防尘罩蒙起来了,茶几和桌子上钢琴上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就连往日里明亮干净的酒柜,此时也灰蒙蒙的了,显得格外暗淡。原本因为高澄在这里而充满了生机和活力的地方,也不过因为主人离开了几个月的时间,一切就随之衰败陈旧了,好像草原没有了雨水的滋润,也枯黄荒芜了一样。
高洋先是打开酒柜,给自己倒了半杯伏特加慢慢喝了,然后开始欣赏和抚摸这个屋子里的摆设和物什。因为每次高澄离开后保姆都会打扫,所以这里来了几年,摆设也没有多大变化,很多东西基本都在原位,这是为了高澄寻找东西方便,保姆不敢轻易将它们移动位置。所以这里和几个月前他在那个深夜来和高澄幽会时,没有什么两样。
等屋子里的东西都把玩过了,他又去了洗手间,将高澄用过的漱口杯子取过来,用嘴唇贴了贴杯沿。可惜牙刷和毛巾浴巾甚至浴袍都被拿走了,他也没有更多可以和哥哥间接接触的东西。
浴缸里放满水,进去泡了个热水澡,舒服得快要睡着时,他睁开眼睛,将杯子里的烈酒全部喝光,这才懒洋洋地爬起来。
没有东西擦身子,他在浴室的柜子里逐一翻找,除了找到几条全新的备用毛巾之外,还找到了几条贴身短裤。这简直是发现了新大陆,因为他仔细观察之后,发现这几条短裤都是穿过多次并且清洗过多次的。
要是有被哥哥穿过又没有洗过的,保留着体味的就更好了。
不过既便如此,他也还是很满足,甚至是感激的。一共四条短裤,一条平角的,三条三角的,三角的短裤裤里,居然有一条是薄薄的,丝绸一样质地的面料,很光滑,也很有弹性。他把其他几条原样放好,只把这一条在灯光下反复观察,还把脸埋入其中,双手揉搓着内裤,让它蹂躏着自己的面颊,深深嗅着其中的气味,他好像一条被指令着检查乘客行李的警犬。
好可惜,只有肥皂的气味,闻不到半点哥哥的味道。
【一大波河蟹爬过,删除此处不纯洁的内容一千五百字…………(没看过这一段的童鞋可以返回看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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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这后来出现的毛发吸引了,居然将之前那条弄脏了的短裤遗忘了,就让它静静地躺在洗手台子上,等待主人的归来。
出去之后,高洋看看天色还没有开始亮,感觉时间尚早,且自己太过亢奋没有感到疲倦,索性在哥哥的床上躺了躺,又钻进了被窝。
床很舒适,软软的,打滚几次之后,他又爬起来,伸手在床头的一个个小抽屉和小柜子逐一翻检。这里有一些临睡时候看的书籍,还有一些七零八碎的小东西,指甲钳和棉签梳子之类的。倒是在其中一堆杂物里,他发现了一把崭新的钥匙。钥匙套在一个最简易的钥匙扣上,看起来应该是一套三四把原装钥匙里,被留下来做备用的那一支。
这钥匙的形状很熟悉,他也认得,这肯定是保险箱的钥匙。不由得嗤笑一声,哥哥也太大意了,居然将保险箱的备用钥匙随便丢在床头柜里,也不怕被别有用心的人发现。
当然,也不能怪他的好奇心,他其实也是别有用心的人之一。既然半晚上都把高澄的房间巡视搜索得差不多了,不至于差这么一点不去探究。何况保险柜里的东西,应该有很多秘密的吧。大哥平日里没什么城府,似乎什么都写在了脸上,但这不代表他真是个毫无心机的傻子,更不代表他一点**和秘密都没有。
因此,高洋捏着这把钥匙下了床,找到了壁炉后的保险箱,将它插到了钥匙孔里,转了转。
钥匙果然完全符合锁孔,很顺利也很契合。下面就需要密码了,高洋试验了几种数字。先是高澄自己的生日,不对;然后是爸爸和妈妈的生日,也不对;又试了好几种和高澄有关的数字串,全部错误。
错误了十多次之后,高洋有些不耐烦,但是又灵机一动。这一次他换成了自己的生日——也许高澄怕别人会根据自己相关的数字来猜测保险箱密码,所以故意用了弟弟们的相关数字呢?
结果,拧了拧,还是纹丝不动。
他估计自己是打开保险箱无望了。因为他那么多弟弟,不可能每个弟弟的生日都记得住。
无聊之下,他开始乱试。这一次,他是把自己生日的数字倒过来,从尾数开始输入,完全颠倒的。
本来不抱什么希望了,可是这一次,钥匙再拧转时,居然有了反应,用不了多大力气,就只觉得里面的弹簧弹了一下,接着就是一松。“咔哒”一声轻响,保险锁竟然就真的被他打开了。
高洋喜出望外,按了按心脏乱跳的胸口,吸了口气,心想大哥心里还是有他的,否则怎么会用他的生日做保险密码呢。
里面堆了大量的资料,文件,还有不少文件夹,还有少量美元。大概是大哥去美国之前叫人兑换的,没有全部拿走。他对这些文件没有什么兴趣,翻检了一阵,最终目光停留在一个软皮的日记本上。
日记本看起来旧旧的,也有些厚度,应该是用了一两年的样子。高洋将它取出,随便翻了翻,一直翻到最后,果然这个日记本差不多写满了,只剩余了三五页空白。其中还有几处被撕掉的残留痕迹,也不知道是不想看到什么才会撕掉的。
壁炉后的灯光太暗了,他看不清上面的文字内容。因此他先关闭了保险箱,钥匙还插在锁孔里,就拿起高澄的日记,走到隔壁的书房,拉开台灯,然后在椅子上一坐,开始翻看高澄的日记。
日记是从两年前开始写的,也不是每天都有记载,有时候两三天空白,有时候间隔了一周,最长的时间是间隔了一个月,是跳着记录的。里面的内容其实也不是很详细,也没有什么文学性艺术性,就是记载了一些情绪,想法,还有当天的见闻。或者看了书和电影,有点感触,也记下一两笔。
到后来,高洋有些不耐烦了,不由得翻到最后几页,看了看日期,居然是高澄出国之前截止的。最后一次记录的日期,似乎是那天晚上,和他一起打鸟之后的。
高洋兴奋起来,果然,在抬头看到了自己的名字。高澄在第一句话就写道:“我看高洋岂止是个傻子,根本就是个疯子,今天早上我和他一起去林子里检查死乌鸦,他……”
刚刚看到这个关键处,高洋觉得很兴奋,为自己即将看到哥哥对于他的表白而作出的心理反应而激动,他更想知道对于挨了他的刀子,听了他说要杀死他的那句话之后,高澄究竟作何感想。当然,他最想知道的,还是高澄对于他夺走他的初吻这件事,心中到底进行了怎样的天人交战。
在谜团即将揭晓之时,他有点不敢这么快看到,怕自己会失望,会被沉重打击到。因此,他觉得口干舌燥,准备起身去给自己倒点酒喝,好稳定情绪继续阅读高澄的内心秘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高澄的书桌下面隐藏着一个警报的按钮,还有一个叫人的按钮。他这么一抬腿,恰好碰到了其中的一个按钮。刹那间,警报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简直就是惊人心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