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疑心
车子一停，叶岑就醒了过来，只是还有些迷茫，东张西望地问道：“到了吗？”
“嗯。”1000把车停好仔细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看上去确实是没有什么异象，这才放下心来。
叶岑伸头看了看前车窗，发现离第12区还有一段距离，“为什么停这么远，车不能进去？”
“不是，我不能冒险把你带进第12区里去，所以你得在这里等我，不要离开车子也不要到前面来。”1000一边说着，一边也走到车后箱里把之前铺给叶岑的床整理了一下，因为叶岑行动不便，所以他的床铺的比较靠近驾驶室，这样他支起身子伸头就能看到前面了。1000没给自己铺床，他晚上睡觉都是警觉地在驾驶座上将就着，如果发生什么是也好立即发动车。
“好。”叶岑乖巧地答应着，坐在凳子上有些害羞地说：“我我可以自己整理的……”
1000没有回答他，又说道：“如果有人靠近，你就立刻压低身子躲好，不要让人看见你，更不能让任何人上车来。”
“嗯，知道了。”
“那些佣兵团没有可能逃过那么多丧尸的围杀，这里暂时应该是安全的。趁着天还没黑，我进城去买点你能吃的东西，马上就回来。”1000转过头，把叶岑抱到他床上放着。
“谢谢……”叶岑有些愧疚，可是他确实是吃不下那种罐头豆子，白菜也不知道为什么味道很难吃。他其实还是很想吃肉的，可是一看到那羚羊肉又没了胃口。可是什么都不吃，又饿……
1000之所以要赶在天黑之前先进一次城，主要也是因为叶岑自从吃了羚羊内脏之后就再也没吃过什么了，已经饿了近两天。到今天早上实在饿了他还试着吃了点豆子，然后就又吐得昏天黑地的，看得出来是真的受不了那个豆子的味道……1000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都倒了第12区外了，也不能让他总凑活着吃了几片菜叶子。而且早点进城……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1000说着，蹲在叶岑面前。
叶岑忙把自己把裤脚拉起来，其实之前1000也看过，那两颗子弹都是从侧前方打到了膝盖里。叶岑的身体和人类的不一样，伤口并没有愈合，和胸口中弹时候一样，只是流出了一点体/液而已，其他就像是打进了沙包。一颗甚至直接可以用肉眼看到，而另外只能看到一个很深但并没有穿透的洞，子弹可能已经打到两根腿骨之间了。
1000小心的捏了捏叶岑的腿，叶岑还是没有什么感觉。
“那胸口呢？胸口会疼吗？”1000抬头问道。
叶岑摇摇头：“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也让我看看。”1000点了点头说，对于佣兵团来说，比食物更金贵的那就是医疗用品了，可惜的是这点他们不走运，这辆车上并没有什么医疗用品，甚至1000相帮叶岑取出子弹也没有办法。
叶岑有些局促，自己的身体变成了这样骇人的样子——干枯而且皮肤还是透着一股子死气的青灰色……他虽然对齐暗心有怨恨，但是面对有同样一幅容貌的1000，他总是隐隐不想被看做一个令人厌恶的丑陋的丧尸。
1000看到叶岑只解开了一个扣子就停下了手，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于是说道：“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胸口子弹好像暂时对你影响不大，但是看你腿上的情况一致留在身体里也不好。腿上的那两个还好说，我不知道心脏对你来说还是不是致命的器官，所以我需要提前看看伤口是什么情况，才好考虑该如何取出子弹要用上些什么东西。”
“心脏……对丧尸来说不是致命器官。”叶岑解开了扣子，一边平静地说道。他从父亲的研究资料上看到过这方面的报告，丧尸体内不再通过供血来提供养分和氧气，所以心脏差不多算是变成了一个摆设，并不是丧尸的致命器官。除了控制活动的脑之外，如果一定要说的话，胃才是。一旦胃部遭到毁灭性的破坏，那么即便其他部分都是完好的，即便丧尸一直吃下食物也会因为‘饥饿’而死。当然，这并不会导致丧尸立刻死亡，这样的死亡会是比较漫长的，它还是能动还是不停地吃，但最后还是会被饿死。这一点，1000似乎并不知道，他也不想说。
听到叶岑说心脏不是丧尸致命器官的1000沉默了一下，皱着眉半晌也没说出话来。
叶岑浅浅地笑了笑，拉开衣服把中枪的地方露给1000看。经过这么多事之后，不仅丧尸把他看做同类佣兵团的人把他归为丧尸，连叶岑自己也觉得，不得不相信自己已经变成了丧尸的这样一个事实。至少身体上是这样，至于大脑，他也不能确定以后到底会怎么样。
叶岑的伤口在心脏偏下的位置，这一枪同样打得很深，伤口也不会愈合，所以同样是留下了一个弹道。
被人用小手电照着胸口的洞看是一种诡异的感觉，而用小手电看伤口的1000也觉得不可思议。如果是一个人类，一颗子弹直接打入身体，如果不碰到骨头的话，其冲击力和动力一定会打穿身体从另一侧飞出。但是明显丧尸的身体密度和人类不同，那颗子弹比打在腿上的那两颗都要深得多。不过那颗子弹原本并不是针对他的，弹道向下，并没有直指心脏的位置，而应该是通向胃的方向。
1000庆幸地说：“不管怎样，并没有打到心脏。不过可能弄伤了你的胃，所以你总容易吐。”
“胃？”叶岑心中一惊，连忙又掩饰住自己惊慌的表情，“还还好……”
“你也不用太担心，就算子弹打进了胃里也比心脏好，”1000说道，“只要把子弹取出来，应该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叶岑有些忧心忡忡，他确实没有叶家人惯有的聪明才智，也确实对那些高深的医学书十分头疼，子弹对他的胃造成了多少伤害，以及取出子弹会不会对他的胃造成伤害，他并不能估量。他甚至无法看到那所谓的弹道走向，如果说被打中双腿从树上掉下来的时候他还有些微庆幸他不怎么疼，那么现在他就不那么庆幸了。疼痛是身体的信号，是为了提醒主脑身体的某处受到了伤害应该做出反应，而对月也才来说如果知道疼就能感觉到疼的位置，大致上也能估计伤害性。但现在，他只能忐忑不安，并且还要掩饰着不让1000发现。
1000并没有注意到那么多，他换掉了来时的军装，把分解好已经晒得半干的羚羊肉装进一个袋子挂在肩上独自走向第12区去了，他同时带走的还有他的装备以及那个有重要资料的移动设备。
叶岑虽然从没有离开过实验基地，但并不是一点都不懂人心。在六十几年后这个陌生的世界面对一个被称为‘生化人’的陌生人种，姑且称作人种，他总归是不能完全放心的。即便1000可以用其他一千种方法杀死他，叶岑也不想就把自己的另一个弱点那么轻易地告诉他。他想相信1000，但是用自己的性命来完完全全相信别人，这样的愚蠢一次就够了……
1000走后，叶岑远远地一直看到他变成了一个小小的人影走近了第12区，有些远他看不清楚，但既然1000没有折返回来，叶岑就推断他是安全进去了。叶岑这才稍稍放下醒来，但是他并不敢太过放心，这个世界的魔力，就是好像总能在一夕之间瞬息万变。
叶岑好好地坐在车里等着1000，就像1000交代的，躲得好好的。他虽然不敢太过相信他，但他双腿不能动，除了相信他他也没有别的选择。而且是他把他带出来的，他想要相信他……即使他和齐暗长得那么相似。
如果1000一个人回来，那么他就可以相信他了……
但是1000久久没有回来，眼看天色越来越暗，马上就要入夜了。第12区的门已经关闭，城墙上似乎有人在跑动，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叶岑突然不安起来。
叶岑想了想，他从床上翻了下来，把先前藏起来的手枪找出来拿在手上，把小刀□右边带子里，又在左边裤兜里揣进一罐豆子，然后艰难地从装甲车上爬了下来。不过因为车比较高，叶岑又动不了腿，所以其实他可以算是摔下来的。
如果是1000发生了什么意外，他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而如果……
在实验基地对付丧尸或是在山林里对付雇佣军，那都是1000的敌人，叶岑很感谢1000没有丢下他。但是到达了这里，叶岑却不敢那么放心，他可以想象如果被知道他的存在会有多少像父亲那样的科学家蜂拥而至磨刀霍霍。自己的价值，把他交上去，对1000只会有利无弊；而留下他，也许百害而无一利；人类是一种懂得趋利避害的生物。多年来朝夕相处的人尚且如此，何况才认识没几天的陌生人……
叶岑试了几次才艰难地跃起身来关上了装甲车的门，然后左右看了看找到一个残破的窄巷，奋力地爬了过去。那个窄巷虽然观察不到第12区的地方，但是可以清晰看到他们的装甲车的位置，而且不算太远。如果是1000回来，他可以立刻出来，如果有其他情况，他也可以随机应变。巷子比较窄，如果有人发现了他，这个地形也对他比较有优势。
不知道第12区到底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了安全起见，叶岑还是要快点离开装甲车的附近。可是因为双腿没有知觉，他虽然很努力，但是却仍然爬的很慢。
很快，叶岑的裤子有的地方已经被磨出了一个大洞，甚至腿上贴着地面的地方也被划伤或是磨破了皮，叶岑仍旧是只顾拼命地向前爬。最终，他好不容易才爬进了窄巷，看到还没有军队赶来抓人，他稍稍松了口气，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奋力地爬进了最近的一个视野最好的大垃圾箱里。
说是垃圾箱，其实也不过是在很久以前是一个垃圾箱。如今这整片地区都像个大型的垃圾箱内部，反倒是这垃圾箱里其实没什么东西，只有不知道多久以前早已腐烂的东西遗留下来的残余印迹。
叶岑拉上垃圾箱的盖子，这才安下心来坐在里面喘着粗气。他看着自己越发残破无用的双腿，突然觉得心灰意冷，如果1000真的背叛了他，他这样子真的还有逃走的可能吗？即便他们没有发现他，他毫无行动能力，也只能在这里慢慢饿死……
叶岑紧紧地握着那把手枪，透过垃圾箱上的小缝隙，紧张地观察着外面的风吹草动，满心期待并又担心害怕着。他期待的是1000能尽快回来，而害怕的是来的不止一人。
然而直到太阳彻底落山天色尽黑，1000都始终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