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完结倒计四
正在披外衣的手僵住了,他转过头,眼神晦暗,一向柔软漆黑的双眼,仿佛一瞬间失去所有的华彩:“你说什么,蜜儿……你,再说一次。”
唐蜜却没有勇气再说了,“不要继续了好不好,不要弑君,不要篡位,不要造反……”
“为什么?”嗓音压抑而轻颤,一字一顿,那眼神再度充满失望,双目却空洞,似望着她的脸,又似不知落于何处。唐蜜从未见过那样暗的眼睛,暗得仿佛没有一丝光华,仿佛即将老去,濒临死亡般,晦暗得近乎寂灭。
“这就是你一定要回去救他的原因?”他语声痛惜,呼吸起伏不定,眼里有暗流汹涌流窜,却带着死灰一般的悲哀:“蜜儿,告诉我,为什么呢?为什么你会变作这样了,我完全都不认得了……”
心脏骤然间抽紧,密密麻麻的疼痛,唐蜜捂住胸口,用力呼吸,努力想要微笑,眼角却渐渐潮湿:“我没有变啊,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冷漠自私,没有感情,不值得你为我做任何……可我真的不想看到你这样,在我心里,你应该是顶天立地,光明磊落,受人敬仰爱戴的,不该沦为叛党,被唾弃被辱骂。”
“所以你便要想方设法地阻止我,为了不让我杀他,为了逼我收手,不惜……撒谎说你怀上他的孩子?”
唐蜜紧紧咬住嘴唇,眼泪几乎要憋不住。
“蜜儿,你骗不过我,你从小就骗不过我,”他缓缓摇头,目色沉痛,樟吮昭郏9Φ奈骞僭谒拿姘朔街蚬庥痴障孪缘闷嗔刮薇龋旖浅冻鲆患强嘈Γ秀钡溃骸霸础阋丫运不兜秸庵值夭健!
唐蜜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被那眼中的悲哀深深的刺中,胸口骤紧,一下一下,是酸是涩是胀是不能呼吸的疼痛,她总是在伤害他,她又在伤害他了。可其实,天知道,他是这天底下她最不愿伤害的人,甚至超过于那个人。有些事情,不是没有觉察,只是不能面对,立场决定了他们两人不能有牵扯,那太危险,可虽然她一直狠心地,一次一次地将他推离,口里说着决绝的话,脸上挂着冷淡的表情,一幅划清界限的样子,可她其实会疼惜他,会紧张他,会希望他好。在见到他之前,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心疾,每一回发作,都是为他,只有他才能让她产生这种心被揪住了一般不能呼吸的疼痛。她从不敢说,他总是会她觉得心疼,没由来的心疼。
不知何时,他就已经变得这样重要了,正因为重要,才不敢牵扯,心里亦时刻害怕他会被自己牵扯,走上难以回头的路。
“对不起……”唐蜜泪落不止,终于还是忍不住哭出来,在他面前,她总是很容易哭,总是会很多很多眼泪:“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不是故意撒谎,我只是很害怕,怕你做错事,怕一切都无法挽回,我不想你……有事。”见他无动于衷,她哭得越发无措,伸手抓住他一片洁白的衣角,紧紧抓在手里,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对不……起,我……真的,不想伤害你……”身体支撑不住,缓缓滑到地上,蹲在那里,手却还捏着他的衣角。
“不要说对不起,不要说……”他终于动容,摇了摇头,在她面前缓缓蹲□来,唐蜜仰起脸看他,可泪水模糊了双眼,视线已经不清晰。他伸出的手,眼圈亦是通红,抹掉她腮边快速流淌的两串眼泪,嗓音压抑痛苦:“蜜儿,别再逼我了好吗,难道你还不懂,我为何一定要杀他,我原本就不是为了反而反,我也不想要什么天下,什么王位,我做一切都只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将来,为了你和我……能永远在一起啊。”
泪水再度夺眶而出,唐蜜抓着他的手,几欲哭昏过去,她又办砸了,不仅没有劝回他,还深深刺伤了他的心。泪眼朦胧中,他伸出手臂,将她轻轻抱起来,推开房门,走到隔壁,放在了那张大床上,拉过凉被替她盖好:“不要再骗我了,蜜儿,即便知道是假的,即便知道你是为了逼我收手而撒谎……即便这样……亲耳听到你说出这样的话,这里……还是会很难过。”牵起她的手放在胸膛上,紧紧的压住:“答应我,别再说这种话了,乖乖地在我身边,别再让我难过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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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床沿,看了她良久,以指腹缓缓抹去她眼角尚且来不及落下的最后两颗泪珠,俯□,贴近她耳边缓缓道:“我知道,我知道……他低声重复,语声轻柔,眼神亦温柔,嘴角含了笑:“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睡吧,我没有怪你,蜜儿睡吧,一切都交给我,不要害怕,什么都不要担心,在这里等着我就好。”
翌日醒来,唐漓已不在府里,接下来两天也未出现,唐蜜已隐隐猜到,他是铁了心,事情结束之前不会再见自己。
又过了七八日,唐蜜终是坐不住了,自他走后她便彻底与外界隔绝,下人们守口如瓶,她得不到任何消息,也走不出这座院落,心里却很清楚壁国已经撑不了几日,战争很快就将结束,可怕的事很快就将发生。无计可施之下,她唯一能想到只剩苦肉计,无论如何,总要先把他骗回来。
下人们吓坏了,很快去报了信,一个时辰不到唐漓便赶回来,那时候已过傍晚,夕阳已落,天边晚霞胜火,暑气尚浓,连风都带着滚烫的热度,唐蜜靠坐在床沿上,两腿膝盖处缠着一圈一圈的白布,微垂眼帘,心中反复酝酿着说辞,外间大夫开好了药方,正嘱咐下人们正拿下去拿药煎煮,看着他急匆匆进门,都停下来作揖行礼。
他权作不闻,径直走到床前,眉宇间尽是焦急与紧张之色,俊朗的面庞上左边脸颊却有一片刺眼的擦伤,隐约还在丝丝往外渗血,淡蓝色的衣袍下摆上也几道破损,沾着许多尘土。
“怎么回事?”他向唐蜜伸出手,轻触了触她膝盖,转头沉声叱问身后的下人,唐蜜这才看到除了左脸,他的手掌也擦破了,磨掉了一块皮,露出里面鲜红的皮肉。
“你受伤了?”一把抓着他的手,急急地问。
“无碍,”他怔了怔,换另一只手来让她握着,右手背至身后,淡然地解释:“操练时不小心擦到,没什么大碍。”
那大夫正打算离开,见状不免又打开药箱再转回来给他也清理包扎上药,下人们在一旁战战兢兢地对他讲述了事情经过,了解到她只是意外,不小心跌了膝盖,他渐渐沉默下来。送走大夫,下人们全部退去,待屋子里只剩二人,他抬起眼来,未等唐蜜开口便道:“如果你是要劝我收手,就不必再说了,今早得来战报,壁国已经战败,再过几日我便会起兵施压,令他禅位,未免城中有变,过几日你我会将你转移到城外安全之地,待一切平息,我再接你回来。”
唐蜜攥紧衣摆,摇头道:“他不会答应禅位。”
“不需要他答应,”他冷冷地道:“身中奇毒,他的身体已经废了,即便我不杀他,也活不了多久。”
唐蜜张着嘴巴,半晌发不出声音,许久才低声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能等他……”
他眼神厌弃,不待她说完便打断:“我等了太久,一日也不愿再浪费,恨不得让他立即归西。”
有些恩怨,埋藏了太久,压抑了太久,非死不能调和。他蓦然起身,决绝地往门外走,污秽的蓝袍下摆沾着大片的尘土,发梢也染了泥,看起来有些狼狈。走到门边,侧过脸来,声音低沉,很是疲惫:“蜜儿,爱惜你自己,不要让我……再听到你受伤了。”
他知道,他知道她是故意受伤以苦肉计骗他回来,他说的对,她一直都骗不过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坏很卑鄙,口里说着不想伤害他,所做的事却每一件都在刺他的心口,所依凭的,也无非是他纵容和爱护。
突然之间很迷惘,不知道该怎样做才是对的了,也不知道还能再做什么了,她倾尽一切努力还是不能让他回转。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不如那就那样吧,就那样,至少报了唐家的仇,了结了前事旧怨,他也会高兴。至于那个人,至于那个人……当是他命。
下人们在院子里恭送,他走之后,吴婶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他走前留下来的伤药,语气满是责备:“小姐何苦这样,几次三番伤少爷的心?可知道少爷在校场听闻你受伤不顾一切就策马往回赶,慌乱之下撞上大树,从马上跌下来,差一点就被马蹄踩到。”
原来那些擦伤是这样来的,唐蜜喃喃:“怎么会,他怎会撞上大树?”
吴婶道:“因为天黑,看不清楚,少爷的眼睛早就不好使了啊。”
唐蜜猛地抬眼,倒抽一口冷气:“你说什么?什么叫看不清楚,外面分明还未黑,什么叫他眼睛不好使了?”
吴婶双目泛红:“是还没黑,可是对少爷来说已经是黑了呀。”
脑子里头嗡的一声,唐蜜张了张口,许久才能发出声音,开口问道:“你是说,他……已经失明?”
吴婶点头,举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白日里光线好的时候还能勉强看清楚一些,夜里基本就看不见什么了,大夫说他的目力只剩三成不到,将来,或许会全部失明。”
仿佛一道晴天霹雳,炸得人头晕目眩,眼前蓦然浮现出地牢那日,他抱着她从密室里出来小心翼翼看路时的样子,那走道上密麻排列的火把,那遮在她脸上为她挡光的袖子,还有……还有那一晚,他潜入她的房间时不小心绊倒惊醒她螅攀t氲谋砬椋只烫幼叩谋秤埃褂小褂姓饬礁龆嘣吕矗舯谖堇锍挂共幌u牡苹稹
唐蜜捂住嘴巴,许久紧咬唇瓣,仍是不能相信:“为什么会这样,他的眼睛是怎么伤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未完,约莫还有一两千字,明天再补上吧……不是俺偷懒,今天从早上六点半开始停电,晚上六点来。。。导致晚上才开写,到入睡时间只赶出这么多,又不想打破好不容易别养成的11点前睡觉的习惯,于是只有去睡了,晚安么么,坚决不能熬夜了……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