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母子关系

秋狝结束之后，各宫妃嫔也从父兄那里得知，这次秋狝，陛下竟然为了太子殿下受了伤，受了伤不打紧，连责骂一声都没有。

依照陛下的脾性，如果不是真的疼宠太子，怎么可能不迁怒对方？一想到这里，众妃嫔都有些坐不住了，陛下一直对太子不冷不热的，看起来也没多上心，谁知道她们都看走眼了。

她们本想着，太子没有了母妃，势单力薄，以后就算入了朝堂，身后没有母亲的家族帮衬着，怎么能够快速在朝堂立稳脚跟。

若是陛下对太子不闻不问，那么等到日后她们的孩子大了，入了朝堂之后，和太子尚且有机会可以抗衡，虽说皇子们小了太子五岁，但是几乎每个皇子的身后，都有母族势力当靠山。

相比起孤身一人奋斗的顾曦，其余皇子进入朝堂之后，有人引导帮衬的他们，路途肯定走得比较顺遂，遇到的困难和挫折也会比较小。

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太子不受宠”的前提下，若是太子的身后站着的是陛下，哪怕太子没有母族势力，全部的大臣加起来，也抵不过陛下的一根手指头啊。

不只妃嫔坐不住，太后也听说了秋狝发生的事，起初刚听到陛下受伤时，太后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再听说当时太子也在场后，她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陛下受伤时，太子也在场？”太后沉着声音问道，跪在底下的内侍低头恭敬答是。

太后眼神一闪，挥退了内侍，身后替太后捏肩膀的，赫然就是红眉。红眉来到太后身边之后，过了一段辛苦的日子，每日都被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刁难，后来某一天，太后就突然把她调到跟前侍候。

只是在太后跟前侍候，并没有比较好过，太后已经上了年纪，在人前虽然和蔼可亲，可是私下里的脾气和陛下有得拚。

红眉不只被太后处罚过一次，每次都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轻则被掌嘴，重则还被打了好几大板，次数多了，她的心里也有数。

太后就是看她不顺眼，因为她是从太子的玉华宫出来的。

红眉猜得不错，太后就是故意针对她，只要太后不高兴了，红眉就是出气筒，每次折腾红眉过后，太后心里才会舒坦。

对太后来说，红眉代表着玉华宫，不过在人前她要保持形象，不好太过苛待红眉，但是背地里，她简直就把红眉当作太子，使劲得折腾。

这几年来，她不是没找过太子的麻烦，但是每次不是被陛下挡住了，再不就是被太子给化解了，使得她心里憋着一口气，日积月累的，都有些魔障了。

红眉也是个机灵的，看出太后对太子的不满后，开始装作不经意的泄漏一些太子身边的事，红眉是看着太子出生陪着太子五年的宫女，对太子的了解，肯定比旁人来得多。

也是因为红眉的投诚，太后才会允许对方近身，像捏肩膀这种事，可不是普通宫女可以做的，这还是一种荣幸，代表着太后的信任，否则旁的人哪里能够随意接近太后。

红眉从原本的端茶水，到现在的捏肩膀，也是经过一番挣扎努力，若是她没有向太后示好，恐怕哪一天死在太后的宫里都没人知道。

对于太后宫里的动静，顾炀自然是了如指掌，甚至向太后通风报信的内侍，也是他默许放行的，不然对方早就死在影卫的刀下了。

这三年来，顾炀和太后的关系越来越僵，刚醒的那会儿，他还会做出一副孝子样，每日来向太后请安，可是当太后意图将手伸进他的后宫时，顾炀的态度就变了。

他不想再和对方虚与委蛇，反正太后只是这具身体的母亲，本来对方若是安分，他也不介意装个孝子，哄哄对方开心。

但若是对方妄想干涉他的后宫挑战他的皇权，那么他就不得不让对方认清楚，他是一国之君，纵使太后是他的母亲，也没有权利对他指手画脚。

顾炀的转变，太后很快就察觉了，自然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可是再气又有什么用，顾炀是天子，若她真的和对方撕破脸，自己也是讨不了好的。

她也不可能拿孝道去压对方，顾炀本就是性格残暴的人，任何反对的意见都被他用暴力的手段解决了，还指望他会因为怕被人指责不孝，而对太后服软吗？

这明显不可能，顾炀那副唯我独尊的模样，谁敢指责他就是被砍头的下场，就算陛下真的不孝，也没有人敢当面说出来的。

再者，顾炀也不在乎他人的看法，若是他想营造出一个仁君的形象，早在穿过来后，就可以一点一滴的改变身体原主的作风。

可是他没有，他只是继续扮演着一个残暴的君王，但是比起原本的顾炀，他推行的改革和新政，却将大楚国带向一个更好的境地，原本对于新政抱着怀疑态度的大臣们，也摸摸鼻子没有话说了。

至于陛下和太后的不和，大臣们表示不关他们的事，这可是陛下的家事，谁敢不长眼的去触陛下的霉头，大臣们甚至告诫在宫里的女儿或是姐妹，千万不要卷入陛下和太后之间。

能够入宫的妃嫔们，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再者她们也不是笨蛋，讨好太后有什么用，太后又不能赐给她们皇子，还不如省下力来讨好陛下比较实际。

若是今天陛下是个孝子，太后能够左右陛下的想法，或许妃嫔们还会拨点心思讨好太后，可如今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陛下分明是恼了太后的干涉。

所以各宫妃嫔越发的安分守己，以往还会跑太后跟前献殷勤的妃嫔们，近来都安静的待在自己的宫殿里，就怕被陛下给迁怒了。

妃嫔如此现实的做派，自然让太后十分恼怒，可是她再跳脚也没用，顶多找找妃嫔的麻烦，根本拿她们没办法，要是做得过了，顾炀的贴身内侍还会捧着圣旨来打她的脸。

顾炀似乎打定主意要和太后作对，每次只要太后责罚了哪一位妃嫔，顾炀的赏赐下一刻就来了，有的甚至还提了份位。

如此明显打脸的行为，好几次都让太后气得脸色发青，后来在大宫女和红眉的合力劝导之下，才勉强按捺住不悦，不再和陛下对着干。

这一次的秋狝，顾炀完全把她晾在脑后，连礼貌性的询问都没有，让太后的心里又是憋着一股气，陛下要离开皇宫，难道不用来向她打一声招呼吗？

而且对方哪一个皇子都没带，就只带了太子，这一点，也让太后颇有微词。

虽然后宫妃嫔和太后的关系不亲近，但是顾炀现有的四位妃子中，荣妃和太后的关系很亲厚，荣妃本名华昭荣，是太后的亲侄女。

顾炀的四位妃子中，娴妃已经故去，剩下淑妃如妃和荣妃，淑妃的五皇子已经不在了，如妃名下有二皇子，荣妃则有四皇子。

荣妃所出的四皇子，自然受到了太后的喜爱，在太后的心里，最属意的太子人选，当然就是四皇子顾昀了。

顾曦的生母本来是个罪人，不管娴妃徐氏之前有多风光，在顾曦出生时，她就已经是个被夺了封号，打入冷宫的罪妇。

就算之后被陛下接出了冷宫，还恢复了她的封号，但是在太后的心里，顾曦的出生不体面，身世根本就上不了台面。

让一个罪妇所出的皇子，坐上太子之位，太后觉得她真是无颜面对先皇，对于太后这番说辞，顾炀非常嗤之以鼻，这个老女人说得好听，其实最终的目的，还不是为了推四皇子上位。

所以他也懒得和对方废话，只丢下一句，“等到顾昀有所表现再说。”

一句话就堵住了太后的口，太后也不想想，顾昀今年才几岁？就算顾炀真的打消了册封顾曦为太子的念头，但是当时的顾昀才三岁，顾炀怎么都不可能立一个三岁奶娃娃当太子。

虽然大楚国不传嫡不传长，但以有能力者居之，顾昀一个三岁小娃娃，纵使再聪慧再早熟，难道会表现得比八岁的顾曦来得优秀？

顾曦长他五岁的岁数又不是白长的，再说生活在宫里的皇子，哪一个是简单的，五年的历练，足够让顾曦的光芒将一众皇子压得死死的。

因此顾炀也不担心顾曦会被比下去，对于皇子们想要争夺太子之位的心理，顾炀能够理解，也能纵容，毕竟同样身为皇子，当然对那个位置都有念想。

几年过去，众皇子的成长顾炀看在眼里，只是心里不免有些叹息，皇宫真的是一个最能扼杀天真的大染缸，他还记得那些皇子刚出生时，软绵绵一团可爱的模样。

也记得那些皇子刚会说话时，软糯糯喊他父皇的样子，一年一年过去，皇子懂事之后，眼里的天真烂漫也跟着慢慢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