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从军行（四）
邱白晨那一声贺兰豫之, 可谓是响彻天际，大军齐齐回头看着，邱白晨抿着唇，不说话，也没有怕。贺兰豫之转头看着邱白晨，他仍旧穿着往日的衣服, 不过腰上带了一把剑, 不知道是什么买来的。
“回去吧。”贺兰豫之心里又是酸又是甜, 百感交集，然而他不能让邱白晨跟着他一起去冒险。这世间的事情自古是不能两全的，想要相聚，就要冒风险, 想要安全, 就要别离。
“我不回去。”往日的邱白晨脾气好的很, 但现在不是好脾气的时候, 这一次贺兰豫之能够抛下他，那就难免会有下次。他们两个虽然还没有正经的名分，却已经是一体的, 这如何能分开。
“别闹, 白晨, 乖，回去吧。”贺兰豫之从马上下来, 在他耳边低声说。本来他应该生气的, 但是看着邱白晨这样他发不出脾气, 就只能好好哄着。
“既然皇婶要去，那不如就让皇婶和皇叔一起过去吧，多派些人保护皇婶就好了。”不知何时，贺兰璿竟然走了过来，笑着说道。贺兰豫之仍旧想要推开邱白晨，只要他改了主意，那贺兰璿的话也是不顶用的。邱白晨却赖上了他。有了贺兰璿的金口玉言，不能违背，贺兰豫之无法，就点了头。
邱白晨伸手锤了他胸口一拳，不过因为他的甲胄坚硬，所以反而自己手疼。
出兵前的这一出，缓解了一些大家的焦躁情绪，大军开拨。邱白晨不会骑马，贺兰豫之想着若是他载着邱白晨，怕是让人看了觉得太过于露骨，便让他坐在军队运粮的马车上面。
邱白晨坐着马车里，看着乌泱泱的军队，想起被他们抛弃在家里的小初六。他把小初六交给了吕萍照顾，自己就跑来跟着贺兰豫之。他知道这次是他冲动了，但是他没法不冲动。
他们要一起活着。
大军行走的速度不快，骑兵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大多数的士兵都是步兵，身上还穿着甲胄，要徒步行走，每日消耗极大。
晚上安营扎寨，邱白晨从马车上下来，到贺兰豫之主账中。
“多吃点。”贺兰豫之夹了一块肉给邱白晨。作为主帅，贺兰豫之这边吃得要好一些，他本来是想要和其他士兵吃得一样，好笼络人心。但邱白晨来了，总不能和他受苦，就干脆做了些好的。
“你不生气啊。”邱白晨嘴里嚼着肉问他，贺兰豫之看他一眼，笑了。
“我就像那么小心眼的人么？”贺兰豫之反问。
“谁知道呢，我感觉是啊。”邱白晨想起来贺兰豫之刚刚来的时候，那时候的他的心眼可是真的非常小啊，现在还好意思说。
不过邱白晨并没有把心里想的说出来，只是看着他。两人眉目传情，空气越来越黏腻，可是酸坏了跟随着贺兰豫之的侍卫官。
贺兰豫之的侍卫官看起来也只有二十岁左右，长得不算多好看，但是眼睛很大，眉毛浓密，看着便让人觉得小伙子很精神。这侍卫官名唤徐凌，已经入伍五年多了，他家中不算显赫，但也不是平头百姓，他也立过功，功夫不错，因此贺兰璿派他保护贺兰豫之，也负责他的日常起居。
徐凌在家里有未婚的妻子，不过此次孤身一人过来，看到贺兰豫之和邱白晨不说话就能散发出那么浓厚的酸臭味儿，自然是受不了的。
看到侍卫官出去，邱白晨抱着肚子笑，贺兰豫之过来拍拍他的背。
“吃着饭呢。”他语气带一些嗔怪，邱白晨仰起头看他，眨眨眼睛，贺兰豫之低头吻住他。
“唔，我还要吃饭呢。”邱白晨没想到自己又撩起了火，贺兰豫之贴着他，他的反应邱白晨可以清楚感受到。真是年轻啊，随时随地都能发情。
贺兰豫之放开邱白晨，邱白晨低头吃饭，终于把自己喂饱了。晚上因为他们行军，所以没办法每日都洗澡，邱白晨就弄了些水擦洗了一下，擦完了便只穿着亵衣，大大咧咧地站在贺兰豫之面前，被贺兰豫之直接抱起来放到床上。
军帐里的床有点硬，不过在这种床上做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儿。邱白晨抬着头看着贺兰豫之，看着汇聚在一起的帐篷顶端，低声喘息，过了好久，咬住了贺兰豫之的肩膀。
“先在你这里挂了彩。”贺兰豫之说道，声音都变得性感许多，他过来咬着邱白晨的耳朵，把邱白晨弄得很痒，笑着推开了他，过了会儿又腻上去。
“我有点不放心儿子。”邱白晨说道，打了个哈欠，做完了就是容易困，折腾了一天，他现在只想要睡觉。
“萍姐会照顾好他的，初六已经五岁了，早晚是要离开我们的。”贺兰豫之说道，邱白晨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就靠着贺兰豫之沉沉睡了过去。
贺兰豫之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又去给他擦干净身体，把床上的痕迹也清理了，穿上衣服到外面去看了一圈，确定没事才回到主帐睡下。
想着小初六的邱白晨还是跟着贺兰豫之长途跋涉，来到了东戎。他们到的时候，东戎大汗亲自带着人来接。
新任的东戎大汗是前大汗的第三子，今年二十八岁，名唤弥鹰，其母是莒北国人，因此有一半的莒北国血统，有着一双浅色的蓝眼睛，头发也较黑发的戎国人生得颜色浅一些。
“欢迎你，大楚的王爷。”弥鹰操着一口生硬的汉族话，对贺兰豫之表示友好。虽然他还不到三十岁，但是戎国的传统，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就要留胡子，他也长着浓密的大胡子，几乎遮住了整张脸，看着像是四十多岁了。
“汗王多礼了。”贺兰豫之道，他刚说完，弥鹰的视线就落到了贺兰豫之身边的邱白晨身上。
“这个是？”
“我的王妃，不放心我自己出征，这次就跟过来了。”贺兰豫之介绍道，弥鹰先前说的汉族话都是现学的，所以现在贺兰豫之说的话，都要由翻译翻译成戎国话和弥鹰说。
“欢迎你，大楚的王妃。”弥鹰还是比较喜欢女人，除了大楚没有男人能生孩子，在大楚之外的国家，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也怪异的多，不过弥鹰既然能够坐上汗王的位置，肯定是长了脑子的，只会说好话。
“军队今天就先驻扎在这里，大楚的诚意已经带到了，希望汗王也能表达你的诚意。”贺兰豫之道。
翻译将贺兰豫之的话翻译成戎国语和弥鹰说，弥鹰脸上并没有表情，或者说他的胡子挡住了他表情，他思索了一会儿，才点了头。
“我并没亏待大楚的另一位王爷，现在他还好好的。”弥鹰说道，贺兰豫之点头。
军队驻扎下来，粮草主要由东戎供应给贺兰豫之。这边安置好了，也不顾现在天色已晚，弥鹰就带着贺兰豫之去见贺兰云之。
邱白晨跟在贺兰豫之身边，没有见到他想象之中的地牢或者监狱，而是一顶十分普通的帐篷，比他们的军帐要大上一些，帐篷门口有侍卫严密地守卫着，这个架势，真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弥鹰走到了帐篷门口，和侍卫对了暗号，纵使是身为汗王，他也需要这样才能进入。
侍卫给弥鹰打开门，弥鹰站在原地，让贺兰豫之和邱白晨先进去，随后他才进去。
贺兰豫之在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了贺兰云之，他关于贺兰云之的记忆实在是少之又少，不过当初他的兄长们都年轻，就算先帝年纪也不算特别大，都是恣意飞扬的。
他实在是无法把现在这个苍白瘦弱的人和他的兄长联系到一起。
贺兰云之抬头看着来的人，他似乎辨认了半天，才敢确认，在他面前的，是他的弟弟。
贺兰豫之。
贺兰豫之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贺兰云之同样不知道。他活了三十多年，之前一直在宫廷之中，和先帝抢皇位，失败之后，他被手下人保护住，偷梁换柱，离开了京城，流落民间，见到了吕萍，并且爱上了她。
后来他们有了一个儿子，他却心动于夺位，便假死抛弃了他们。
却没想到，本来信誓旦旦地说要支持他的戎国汗王死了，他被一直看他不顺眼的弥鹰抓住，软禁起来。
而当他已经没了夺位的意志，甚至都不想要再活下去的时候，贺兰豫之，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等到西戎打下来，我便带着他回去。”贺兰豫之没再看贺兰云之，和弥鹰说道，弥鹰自然点头，他也没想到，一个大楚的皇子就能换来这么多的东西。
只是弥鹰无意去夺取大楚的领地，虽知中原富庶，乃是流金之地，却还是更加喜欢苦寒的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