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40章
胤礽同一般的皇子阿哥还是不一样的。
若是大阿哥他们, 是必不会去管后院这些侧福晋和格格们争风吃醋之事的。
只因他们在有了侍妾侍奉后不过一两年的时间后,就都会大婚, 有了嫡福晋之后,这后院之事, 自然是尽数丢给嫡福晋去打理的。
可胤礽呢?他是先有了侧福晋和格格们, 也是在四五年后, 他才有了太子妃的。
先前就已说过了, 这毓庆宫的后院之事, 大李佳氏和小李佳氏都先后掌管过,但不论是谁在毓庆宫中掌家,那都不是名正言顺的,因此, 胤礽就不得不在背后多盯着点,就怕这掌家之人心大了,或者暗中动什么手脚。
是以, 胤礽比起其他的皇子阿哥们, 对于内宅之事, 还是多有几分了解的。
何况,毓庆宫后院就这么大点地方, 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他只要有心,都能知道。
如今这事, 是叫他亲自撞上了, 在他看来, 这事已是极不合规矩了,他怎能不亲自出面去解决呢?
更重要的是,他挺喜欢石氏的,又是打定了主意要维护石氏,如今见小李佳氏都欺到石氏头上,石氏心中犹豫不决,那么,他作为毓庆宫的男主子,自然有义务也有权力替她决断。
太子妃和侧福晋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胤礽去了小李佳氏屋里,小李佳氏简直要欢喜的哭了。
她连续努力了这么些时日,可惜一点用处都没有,去了太子妃屋里这么多天,偏偏一次都没遇上太子爷,她还刻意留到夜深时分,却也没有遇上过太子爷。
说实话,小李佳氏都有些绝望了,若不是靠着一股子执念撑着,她是真的想要放弃了。
可是,正当她觉得累想要放弃的时候,太子爷却自个儿来了,她怎能不欢喜呢?
小李佳氏才从正屋回来,尚未更衣,也尚未洗漱,但只因她是要去正屋偶遇胤礽的,所以每每都是精心妆扮了才会去,此时胤礽乍然前来,她的妆容没有任何问题,这倒也叫小李佳氏放了心。
小李佳氏亲自给胤礽泡了他爱喝的热茶来,又亲自递给胤礽,唇角含着娇怯的轻笑。
“爷想必也累了吧?不如臣妾伺候爷安置?”
胤礽看了小李佳氏一眼,将她手中茶盅接过,只抿了一小口便随手放下了:“不急,多日未见你,你与爷,说说话吧。”
小李佳氏笑着应了,站在胤礽跟前,巧笑嫣然:“爷想说什么,臣妾就同爷说什么。”
胤礽眸光淡淡的看着小李佳氏。
说实话,小李佳氏其实长得不丑,相反还挺耐看的,胤礽从前还肯亲近她几次,皆因她生得还不错,可在有了石氏之后,胤礽再看小李佳氏,便觉得小李佳氏怎么看都很一般,而且怎么看都不对味。
鼻子不好,眼睛不好,脸盘子也不好,哪儿哪儿都不好。
更重要的是,他看惯了石氏那似烟雨江南般清新静美的笑容后,再瞧小李佳氏这样病弱娇怯的犹如河边垂柳般软绵绵的笑容,心里当真觉得别扭。
胤礽垂下眼眸,把玩自己手上的玉扳指,声音冷了三分:“大半个月未曾见你,倒瞧着你似乎瘦了些,这些时日,你很忙?”
小李佳氏还满心欢喜呢,压根没瞧出胤礽的不同来,只含笑答道:“臣妾倒瞧着自己还好呢。只不过许是夏日到了天气热,臣妾每日膳食所用比从前少了些,再加上又要照顾小格格们,许是忙碌操心了些,所以爷便瞧着臣妾瘦了。”
从前,但凡小李佳氏如是说几句,总能换得胤礽的几句关怀,如今小李佳氏有照着这话刻意说了,便笑盈盈的等着胤礽再度关怀她。
胤礽却微微眯了眯眼,抬头打量了她一眼,又继续垂下眼皮子去转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胤礽心中只在冷笑,什么天热吃不下饭,什么要费神照顾小格格们,都是鬼话,这人瘦了,不就是这十来天日日往正屋那边跑的结果吗!
胤礽不耐烦再同小李佳氏打这言语上的机锋,且看这样子,小李佳氏是肯定不会主动说了,胤礽倒是不介意提醒她一下。
“爷方才进院子,就瞧见你从太子妃那屋里出来,爷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然后过来你这里,便是想问问你,如今都这么晚了,你在太子妃屋里如此逗留,所为何事?”
小李佳氏未曾想到胤礽居然看见了方才那一幕,小李佳氏心中先是一惊,随后又是一喜,紧接着便是失落。
太子爷都看见她了,却仍是没有与她碰面的打算,而太子爷此番过来,竟只是为了问一问,这么说来,太子爷竟不是来她这里留宿的么?
小李佳氏心中念头纷纷,表面上却十分镇定,并未露出丝毫慌张神情来,她只是念头一转,便想好了说辞,其实,她在做这事儿的时候就想好了万全之策,此时一惊之后,倒也不怕胤礽的质问了。
就见小李佳氏笑道:“先前小格格病了,太子妃派了个懂医的嬷嬷来照顾小格格,一些时日后,小格格果然就大好了,就连身子骨都比从前好了许多,臣妾就想着,太子妃对臣妾有恩,臣妾理应前去拜谢。且大格格也有些热伤风,臣妾去太子妃处拜谢时,还求了太子妃,想要宁嬷嬷在臣妾这里再多照看大格格一段时日,太子妃仁慈,也允准了臣妾的请求。”
“臣妾感念太子妃的恩德,所以自那之后,便时常去太子妃处说话弈棋,慢慢的也就熟悉起来了。爷擅弈棋,您是知道的,这对弈起来没个时辰,所以略晚些,也是有的。臣妾也非有意如此逗留的。”
“其实,臣妾也觉得此举是打扰了太子妃,爷若不喜,臣妾日后再不去太子妃处如此打扰便是了。”
胤礽在小李佳氏开口时,就一直抬眸盯着她看,看着看着,听着听着,便心生厌烦。
这个小李佳氏真的满口鬼话连篇,哪有石氏的半分诚实可爱。
胤礽知道,宫里的女人都是如此,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便是再不堪的事情,经了宫里的女人们口中说出来,都能叫她们说成一朵花。
这个小李佳氏,就深谙其道。
从前胤礽不计较,并非是不知小李佳氏的手段,只不过因为小李佳氏争宠的几个对象,都不是他想要护着的人,既然没有想要护着的人,也就无所谓她们如何了。
左右不闹出什么大事来,几个争风吃醋的小手段,胤礽还不看在眼里。
说句实在话,胤礽从小到大,衣食住行,皆是康熙一手安排的,后来年纪大了,该在身边放人了,给什么样的格格服侍,要什么样的侧福晋,那也都是康熙安排的。
胤礽对此,没有任何发言权。
可以说,跟在身边的这些侧福晋和格格们,全是康熙给的,没有问过胤礽的任何意见。
实际上,胤礽也知道,对于如此宠爱他恨不得包办他一切事务的皇阿玛而言,他的意见,根本就不重要。
深切的宠爱是荣耀,却也是枷锁。
皇阿玛对他极其宠爱,同时,也对他有着极强的掌控欲。皇阿玛试图将他打造成为年轻的自己,所以根本容不得自己有什么反对或者不同的意见。
康熙送来的人,胤礽照单全收,只是,这些个侧福晋和格格们,他其实都不大喜欢,不合心意,自然不会过分宠爱。
他知道外头都在说,说毓庆宫的小李佳侧福晋是太子爷跟前最得宠的侧福晋,他听了只是无语,他一个月只去小李佳氏屋里五六次而已,若这也能叫得宠的话,那他真是无话可说了。
他去小李佳氏屋里比旁人多两三次,无非是矮个里面拔高个,不过是没有选择罢了。
也就是看小李佳氏模样稍微好些,倒真的不是喜欢她宠爱她的意思。
要说喜欢,这些侧福晋和格格们他都无感,不过是凑合度日罢了。
她们就像这毓庆宫一样,是他不得不屈就并且继续与之生活的东西。
反正他从小到大如此都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说实话,皇阿玛给他赐婚,给他定下石氏为太子妃的时候,他也是无甚太大感觉的。
无非便是因为这桩婚事定得早,他有三年的时间做心理缓冲和心理准备,并且他心里清楚,这太子妃和侧福晋格格们不一样,那是他的妻子,是他未来的皇后,身份贵重,值得他尊重礼遇。
再加上婚前看过石氏画像,知道她长得好,胤礽就对石氏多留了几分心思。
因着这几分上心,胤礽在石氏嫁过来后,自然对她比对侧福晋和格格们大有不同,而日夜接触之下,他发现了石氏的诸多好处,最要紧的是,石氏从模样到性情,都极是合他的心意。
这回的婚事虽还是康熙做主的,可胤礽却是头一回对康熙做主的事情满意的。
胤礽心里止不住对石氏的喜欢,自然对石氏上心,并且愿意护着她,且想要护着她。
这种心思,可是从未在侧福晋和格格们身上出现的。
也因着这种心思,胤礽便容不得小李佳氏在石氏身上这样耍手段了。
听小李佳氏的话心生厌烦,胤礽眼中便闪过不加掩饰的冷意,他瞧着小李佳氏那病弱娇怯的眉眼,冷道:“爷幼时,太皇太后老祖宗尚在,记得她曾同爷感叹,说爱新觉罗家的男人都是痴情种,总是遇上个红颜知己就爱的要死要活的,给这心头所爱之人的宠爱简直是人神共愤朝野不容,可痴情种最终的结果却都不大好,而这被宠爱的红颜知己后宫嫔妃,结局也大多不好。”
“所以啊,太皇太后老祖宗就老同爷念叨,让爷长大了,不要做劳什子的痴情种,要学皇阿玛,做个勤于政事不流连于情事的好皇帝。”
小李佳氏不知胤礽突然转了话锋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她只是本能的察觉到胤礽对她的冷漠,但她来不及多想,只能稳了稳心神,恭顺道:“太皇太后老祖宗的话是金玉良言。”
“哦?你也这么认为么?”
胤礽挑眉,似笑非笑道,“可爷怎么看你好似不是这样做的呢?”
胤礽盯着小李佳氏道,“李佳氏,你是不是也想做宸妃,想做董鄂妃,甚至,想做爷的亲额娘仁孝皇后那样的女人啊?”
“你想做这毓庆宫里最得宠的女人,想要爷爱你爱的死去活来,想要爷为了你,不但冷落侧福晋格格们,甚至连太子妃也干脆一并冷落了,是不是啊?”
胤礽这话太重了,小李佳氏根本承受不起。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太子爷明鉴,臣妾不敢!臣妾绝无此心啊!”
“绝无此心?”胤礽冷笑道,“既无此心,那你这十来日的忙碌又是为了什么!别同爷说什么感念太子妃恩德的鬼话!就凭你这点微末心思,岂能骗得过爷的眼睛?!”
“你从前为了争宠所做的那些事情,爷并不计较,但你以为爷当真不知情?爷只是懒得在意,可如今,你不该将主意打到太子妃的头上!以太子妃的身份,又岂是能给你利用的?”
“爷看,从前让你掌家,竟真是将你的心养大了,倒是想要些不该你要的东西了!你从今日起闭门思过,没有爷的允许哪都不许去!你要静心思过,你的两个小格格就不需你照顾了,明日,就将她们送到林氏那里去,由她代为照管,等你什么时候安分了,再什么时候送她们回来!”
小李佳氏如坠冰窖,一颗心都凉透了,再也顾不得其他,膝行到胤礽跟前为自己求饶辩白,试图挽回局面:“太子爷,臣妾再也不敢了!求太子爷饶恕臣妾这一回吧!臣妾也只是太过思念太子爷,太子爷大半个月不来臣妾这里,臣妾想念太子爷,所以才会做出这等事情的啊!臣妾并不敢与太子妃争宠,臣妾绝不敢奢望做什么宠妃,臣妾只是想着,太子爷只要每个月能有一次来臣妾这里看看臣妾,臣妾就满足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