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23章
那个和事佬说完后就带着随同小弟匆匆离开了。
等到他们走远后, 林简猛地甩了下袍子的裙摆,夜风吹过, 面料发出沉闷的声响。
“回去说。”陈淮像是没感知到她重新上来的火气,说完后就转身往回走,路过院子的时候,一楼屋里已经有蜡烛的朦胧光亮传来,店主还在一楼大堂里没有入睡, 大门看着是已经关上了。
陈淮弓着身子直接快步绕到屋子的后面,之后从裤兜里拿出打火机,啪嗒一下,他看了下四周, 又朝前走了几步,抬手就摸到了楼上窗口倒悬下来的绳索。
“你先上去。”他心平气和地开口, 像是完全忘记了刚才在她屁股上添得这一把。
他这样冠冕堂皇, 她反倒发做不得也无从发作。
除却他惹人烦的动手动脚,就事论事, 他的谋略和胆识,林简还是佩服的,三两下兵不血刃就把事情搞定, 而且还没有打草惊蛇, 不过她随即想到了新的顾虑,犹豫数秒, 她还是暂时按压回去自己心头的无名之火, 和他聊回正事, “你不担心他们发现是高仿品立马杀回来找你算账?”
“真正流转到最后的交易环节起码还需要半个月。除了最后的买方卖方,中间插手跑腿的都是老大手下的马仔,他们只是混口饭吃,还没博学专业到能够区分高仿品和正品的程度。”他说完后拉扯了下绳索,确定绳索的另一端保险可靠。
二楼的窗边已经探出姚喜报黑乎乎的身影在向他们招手,示意一切就绪。
陈淮蹲身下来,“你踩在我肩上,喜报会拉你上去。”
林简愣了几秒才开始准备去踩他的肩背,她抬脚时左手捋了一把长至脚踝边的袍子,陈淮忽然出声,“穿着袍子不方便,你把袍子脱了给我。”
林简没有反对他的意见,左手去扯腰带。
一小会后她把行动不便的袍子脱掉后,手脚明显便利许多。
陈淮重新蹲身下来,林简踩在他肩上。男人的肩膀沉实安稳,等到她踩牢后陈淮慢慢起身,林简左手紧紧拽着绳索,本来是想尽量不碰右手的,结果随着绳索往上挪移,她整个人在半空中晃动不稳,林简咬牙,右手也无意识地一起去拽绳索。
喜报见快把她拉到窗边,一只手拽着绳索,还有一只手伸过去拉林简虚虚放在绳索上面的右手,立马有钻心的痛觉传了过来。
好在下一秒喜报已经连拖带拉的把她整个人都挪到屋里了。
刚才全身的重力几乎靠左手掌心使力,巨大的重力和摩擦力相碰撞,左手掌心也没好到哪里去,异常灼痛。林简席地坐在地板上缓了口气,之后起来往隔壁房间走去。
陈淮没一会就轻松爬了上来,落地后出声问道,“林简呢?”
“她好像有点累,回隔壁房间休息去了。”喜报如实汇报。
“有带应急药包在身上吗?”
“有的。怎么了,你受伤了吗?”喜报关切的问道。
“我没有。”
“林简受伤了?”
“嗯,手上。”
“我刚才还伸手拽了她一把,不知道有没有碰到她手上的伤处。”姚喜报无比紧张地自言自语起来。
“没有大碍,你在这里守着她们两个,我去隔壁看下她的伤处。待会再想办法把这两人运走。”
“嗯,你快去看看林简吧。”姚喜报忧心忡忡起来。
林简刚回到房间,就脚步踉跄地往床上走去。
刚才陪陈淮到外面,她还能坚持一二。没想到回来的时候还得靠蛮力从绳索爬上来,这也就算了,刚从被姚喜报无心碰触了下,伤处的异。物似乎又深。入了一点,她早已痛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掏出手机,还好之前冲电能够开机一会,林简打开手电筒功能,看了下缓慢出血的伤处,已经肿胀的像是小馒头似的。
门口传来敲门声,“是我,开门。”
林简把手机放倒,抽了张纸巾覆在伤处,起来去开门,没几秒手上的纸巾就沾血变软了。
陈淮进来,走到床沿边把林简扔在床上的手机摆正,又把喜报带的背包拿过来,没一会就从里面拿了个抽绳袋出来。
他把袋口打开,一股脑的倒在床上,幸好里面居然有把小镊子和一瓶双氧水。
“右手给我看下。”他说时看向林简微微弓着的右手。
林简不知道他是几时察觉到自己右手受伤的,几秒过后,右手缓缓伸到他前面。
陈淮把上面软软覆盖着的纸巾拿走,伤处周边已经高肿的惨不忍堵。他从盒子里拿出一枚棉签,把她伤处周边汇聚的血水吸掉一点,这样就可以看到没入她皮肉里的铁钉屁股。
“可能是木墙上脱落下来的,附近没有医院,晚上夜行翻山也不太现实,我现在要应急处理下你的伤口,免得伤口发炎变严重。”他征求她的意见。
“怎么处理?”林简看了下明显沾有铁锈的铁钉屁股,她也担心拖延太久会影响自己右手的灵敏度,这于她的职业是无法接受的。
“把铁钉取出来。”
“你会处理吗?”
“比你自己应该会强一点。”
“可是这里没有专业工具。”林简看了下他翻找出来的小镊子,夹下棉花球消毒还可以,要把嵌入她掌心里的细长小铁钉取出来,她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我会有办法的。”他看了下铁钉嵌入的程度,把镊子打横拿着,“我先试试看,你忍着点。”
林简不敢去看,视线避开。
随着冰冷的触感在灼痛的伤处碰撞翻搅,她没忍几秒就破功喊痛。
镊子太小,铁钉的屁股又是近乎扁平嵌在她的皮肉里面,即便刚才他把镊子打横拿着去撬,也只是把铁钉的屁股挪动一二毫米出来,光这样的程度,林简就已经疼得快撑不住了。
他看了下林简惨白如纸的脸色,放下镊子,重新去翻床上那一堆的应急药物,都没有合适的工具。
陈淮不死心,又把姚喜报大背包里的全部东西都倒在木地板上,他挑挑拣拣好一会,忽然从里面找了卷透明的钓鱼线出来,拿出打火机,烫断半米走回到床沿边。
“你想干什么?”林简奄奄一息问道,她对他的技术已经开始抵触。
“有看过小孩子吊线拔牙齿吗?”相比平日的不着调,他此时的嗓音听上去居然违和的温柔,似乎在酝酿着给她讲个温馨的睡前童话故事。
可惜,此时的她不需要哄人睡觉的童话,她只缺麻醉药。
“钉座已经被我撬了一点出来,我可以用同样的原理帮你几秒内就取出铁钉。”
“我信不过你的技术,等明天到县里的医院再处理。”林简本来以为自己的忍痛力应该是挺可以的了,不过刚才被他手上的镊子翻搅皮肉,疼得她近乎痉挛,都说十指连心,掌心同样连心,她这会改主意了。
“你不是左撇子,平时修复文物主要靠的就是右手,难道你不担心时间拖久伤处坏死影响手指灵敏度?”他事外人似的陈述事实。
林简没有吭声,人最脆弱的时候无外乎是体能下降伤痛缠身,她此刻只想着先暂缓这磨人的痛觉,至于以后的职业生涯什么的全都抛到脑后去了。
“待会可能会有点痛,不过我保证几秒内就搞定。”他说完起身去浴室里拿了条毛巾出来,等她自己拿主意。
林简休息几分钟后神智才有点回来,她还是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落到眼前衰到家的地步,“我可以当你的小白鼠,前提是你要答应我,从这里出去后,立马带我去甘登边防站,我要赶着回去。”她受着伤,奄奄一息还不忘和他谈要求,语气理直气壮。
“托你的福,行动顺利,我本来就要去那边,正好顺路,明天就带你去。”他头一回爽快答应她要求的事情。
“你说的,一言为定。”林简说完后左手拿起毛巾一角塞到自己的嘴里,之后深吸了口气,示意他可以动手。
陈淮看了下她端坐笔直的身板,模拟了下待会使力的角度,又提要求,“你平躺,然后手臂平放在身侧,右手掌心向上。”
林简看他一眼,想想还是听他的意思平躺在床上,陈淮绕到靠右的那侧床沿边,从地上捞了件毛衣垫在林简右手掌心的下面,身体弯下来沿着刚才在她右手掌心撬出来的一丁点的铁钉缝隙,把钓鱼线沿着那点铁钉缝隙绕进去,等到绕好后他又沿着铁钉打了个圈。
一切稳当,他忽然吊儿郎当开口,语气已然回到平时欠削的样子,“你大老远跑去边防站去干什么?难不成有老情人在那里?”
林简从他刚才开始去绕钓鱼线的时候神经就已经高度紧张了,无比清晰地感知着他在她伤处上的任何一个动作,没想到关键时刻他居然煞风景地聊起这么不搭边的话题,刚才这么久都白紧张了,什么时候不好聊非得挑这个时候,没见着她嘴里还塞着块毛巾么!她横他一眼无意识地缓了口气,下一秒林简觉得右手腕间骤然被重力握住,整个腕间都像是要被他徒手捏断了似的,血脉阻断,紧接着就有东西从她掌心的皮肉里脱离出来。
她疼得近乎痉挛,条件反射地挣扎坐起来,他已经俯身下来按住了她。
巨大的痛觉过后,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昏过去,可是还能察觉到掌心的伤处似乎有血水在涌出来。
“我给你清洗下伤口就好了。”他刚说完就把双氧水对着她的伤处倒了下来,随着细微的嗤啦声响起,林简疼得全身都痉挛打滚,而他已经先见之明的按住她。
等到她情绪稳定一点后,他才从旁边的密封袋里掏出一卷纱布飞快的包扎起来。
前后不过几分钟,她已经痛得死去活来。
陈淮把她嘴里的毛巾拿掉,她连喊痛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