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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佛桑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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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娘娘说,您三天两头才来一次, 她吃醋了……  老太傅一生, 门下弟子无数, 闻得师尊居然被气吐了血, 打听出来事情的始末之后,就在街头巷尾传说开来。

裕州流民一案, 那两部尚书不过是听韦相之令行事,为的就是裕州的粮仓和粮库, 而韦相能这般成功地将自己摘了出去, 一是他在朝堂上和各州的爪牙甚多, 二便是他将那告破此案的嫡次子说服了反水,又将人送去讨好了长公主。

由是里应外合,长公主力压老太傅, 保住了宰相之位。

这般跌宕起伏又带着桃花色的事, 正是民众所喜爱的, 不过一日就传遍了。

韦易之坐在轿中回府都听见了夹道而来的指指点点, 念着父亲千叮咛万嘱咐的话, 才没让家丁将那些嚼舌根的贱民给杖死,回府砸了四个茶盏, 吓得他新娶的嫡妻差点连门都不敢迈进来, 才整了整衣袖, 自去书房找韦相。

他一进门, 韦相就知他来意, 只让人端了盏茶来,刻意磨了磨他的耐性,才缓缓开口,“你莫不是以为,本相已输了这盘棋?”

韦相笑了下,从桌上扔了三个名帖过来,“本相识人不清,找了那两个无用的废物,可那老匹夫也不如何,他找的那个户部尚书垂垂老矣,年轻的侍郎却是本相那泽善书院里出来的,刚任职就给本相投了拜帖。”

“还有那长公主宠幸过的吏部典薄,正因着被扔到裕州当个小小知县而郁卒不已,转投了本相门下,而那不过加冠的兵部尚书,本相不过是让槐州的兵马过去吓了吓他,回来就给本相投了三次拜帖。”

韦相靠在座椅上,看着那从窗外落下去的夕阳折进来的最后一道光,缓缓地笑开了,“不急,今日日落,几个时辰之后,金乌便又升起了。”

韦相不急,竹猗更是不着急。

她原本就没想过亲自动手处决到这位几已权倾朝野了的老狐狸,这种修炼了千年的角色,自然是要等着小皇帝亲政后亲自动手,用以立威的。

她不过是在一下下拔掉老狐狸身后跟着的那头老虎的爪牙,让他死透了。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好在这位长公主后来就隐于人后了,且活的时间也不长,骂两句无所谓。

竹猗又想到当时她与老太傅商定好这一串计划后老太傅那通红的眼眶,瞬间就原谅了以前长公主做过的所有荒唐事,还为她委屈不已。

只是两句闲话,又有何委屈的。

文人的笔墨和世人的口舌能逼死人,却逼不死她。

待到侍女们将她收拾好,竹猗进了用早膳的厅堂,就看见堂上除了宋槿之外,还坐了个韦省之。

更可怕的是,连崔子袁都来了。

长公主名正言顺的驸马,风头正劲的男宠,还有预备役的未来小男宠。

这组合,单单看随侍的侍女们努力压制的表情,就知道有多尴尬。

竹猗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坐下后就先给宋槿夹了个水晶糕,“你人小,要长身体,本宫若是起晚了,便不用等,自个先用膳。”

宋槿好歹这次没将整张脸羞红,只那嘴角抿起来的笑,也知道他不会改主意。

他小手捏着筷子,给竹猗夹了块千层卷,“您也吃。”

他们俩倒是一起用惯了膳,这互相夹菜的架势熟悉得很,但在韦省之看来,却惊异得无异于是天降异象。

他原本认为的长公主,是那种一言不合便要掀桌子的,哪有这半分慈母模样。

便是上次与他讲了那些计划,因着他总觉得两人已有过春风一度,总也觉得那计划是老太傅想的,最后他回来长公主府,才是这位的私心。

但有过肌肤之亲,他原本就会回来。

想到这个,他也拿起筷子给长公主夹了个核桃酥,“草民这次回来,还不知殿下将草民安在何处,府上管事说让草民自便,草民便选了殿下左侧的那处……”

他话还没说完,同时响起的两道声音便打断了他。

崔子袁说的是,“殿下食用核桃会有过敏之症,应当慎食。”

竹猗说的是,“左边的那个莲动苑是阿槿在住……”

竹猗的话说完,两道视线都看向了宋槿。

崔子袁和韦省之都是饱读诗书之辈,又岂能不知那句王摩诘的“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长公主住了那竹喧堂,莲动苑依礼该是驸马的居所。

趁着视线不在自己身上,竹猗赶紧将那块咬了两口的核桃酥戳得碎碎的,彻底毁尸灭迹,她自个的身体自然是不会对核桃过敏,原本维衡一区电脑程序中会设定进去,可她路过时顺手把这个程序删了,觉得过敏肿了脸太丑。

谁知道今日好死不死就被崔子袁抓了个正着。

等完了这事一抬头,却看见崔子袁正盯着她,用那种满是受伤的眼神。

几乎是一瞬间,竹猗的心头的怒火就被他燎了起来。要说这长公主的人生轨迹会如此不同的转折,就是在这位外人看着无限可怜的驸马身上。

彼时先帝挑爱女的驸马,自是千挑万选后又问了爱女的。

淳于晞和崔子袁成婚之初也是郎有情妾有意,饶是淳于晞被宠惯了,也曾亲自为他下手做羹汤。可不过一年半,因着淳于晞久未有孕,而世人不敢谤议皇族,就将罪责推给了崔子袁,崔母羞怒之下,遣了个娘家侄女过来。

崔子袁好生哄住了淳于晞,说那表妹不过是过来岔开风头的,在淳于晞费心想着如何帮他向父皇解释之际,她的侍女却看见了驸马和那位表小姐在湖边漫步。

淳于晞匆匆过去,便看见那小家碧玉的表小姐“不慎”绊了脚,身后的跟着的侍女还未动,崔子袁已伸手半搂住了人,两人呆呆对视。

这等手段,宫中妃嫔用得更是熟练,淳于晞又岂会不懂。

她气急攻心,转身回宫的路上就吐了两口血昏迷,而那崔家偏偏还要说是个表小姐来探访崔夫人,不知为何惹了尊贵的公主不快。

世人多偏袒弱者,闻言就觉得是公主过为骄纵。

彼时先帝已然卧病在床,不管是前后哪位淳于晞都未曾向父皇告过状,只打杀了当时随侍的侍女,彻底将往事埋下。

而先帝崩,原先那位淳于晞咬着牙当了摄政长公主,殚精竭虑巩固朝政,扶植幼帝,未至不惑便早早离世;崩坏后的淳于晞纵情声色,更是早早亡了国。

千说万说,当年与表妹湖边散步那件事,崔子袁无论如何也得扣个“精神出轨”的帽子,不然侍女如此多,为何要他搀扶,又为何要他陪着湖边漫步?

尤其当时淳于晞一心为他,这种打击犹如剜心之痛。

而如今,他居然又拿出这等深情不悔,却被她弃如敝履的眼神。

竹猗心下“呵呵”冷笑,有些手痒地想一巴掌糊了他那张恶心的脸。

她想了下长公主会如何发火,伸手将宋槿往后拖了些避开战场,在其他两人未来得及反应之时,一把掀了桌案。

翡翠白玉粥和牛乳倒了崔子袁满身满脸。

崔子袁满脸惊愕,完全是个无辜路人的模样。

竹猗转身拿了侍女递来给她擦手的湿毛巾,劈头盖脸地就朝着崔子袁砸过去,甚至蹲下身,捡了已经碎了的碗碟,一片片砸向崔子袁。

比她的动作更让人惊骇的,是她满是怒火的嘶吼。

她说,“崔子袁,本宫就是要给你戴绿帽,让你崔家颜面尽失!”

厅中无人敢出声,站在竹猗身后的宋槿却突然扑上来,从怀里掏出块手绢,三两下包住了竹猗被碎瓷片割伤的手,又把那块碎瓷片重重踢走,再看崔子袁的眼神里倏忽就闪过一道浓郁的戾气。

竹猗深吸一口气,她看不上崩坏后的长公主的作风,但一开始,她也是个被伤透了心的痴情人,只是她走不出心伤,陪葬了千万条人命。

她至死也不肯悔改,从未将人命当人命,可她也有过这样被背叛的时刻。

厅中一片狼藉,而她的脊背站得笔直。

“你莫不要以为当年你做了什么,本宫并不知晓,当你将那位弱不禁风的表妹送回房中时,本宫坐在回宫的鸾车上,吐了两口心头血,也连带吐掉了对你和崔家的所有温情,本宫如今用崔家,和你没有一毛干系!”

若不是崔父、崔子绪都是能臣,且对当年崔夫人和崔子袁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她便是当时再无人可用,也绝对不会用崔家的人。

要不是不管哪个淳于晞都未曾废驸马而杀之,她绝对会让他自个病死。

骗心宛若挖骨,淳于晞该多爱他才咽下了这口气。

竹猗再不耐烦多说,左右她如今有人可用,崔家那外放的太守又是旁支里忠心于她的,就是崔父和崔子绪拼着官服要闹,她再任性一次,将人换了便是。

她伸手指着浑身狼狈,满脸苍白的崔子袁,“把他压下去,关着别放出来。”

一字一顿,说得清晰得很,“本宫要他好好活着,想着自个是如何大错特错。”

唐竹猗现下披着的是火红色的大麾,走在积雪都未清扫,只有中间一条羊肠小道干净如新,周围不是青就是白的庭院之中,耀眼得很。

她眼下的职位相当于大半个帝王,因而由宰相出面亲迎,恰到好处地随着她目光所向,介绍着这院子里的景致。

“这是府中淮安堂,是老臣闲暇时观书会客之所。”

宰相坦坦荡荡,仿佛一国之相的书房只是个寻常的小书舍,“殿下可否一观?”

唐竹猗只用眼角往那里撩了撩,她嘴角带着的笑在进门后逐渐消退,在此时已是一番不耐模样,“韦相明知本宫不爱诗画,大费周章请本宫就是来看这些?”

她皱眉去看那些底部发黑的雪堆,满是厌恶,“堂堂宰辅,迎客却这般不周。”

这话一出口,周围跟着的几个臣属都立即低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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