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楼下有闷骚(5)
防盗, 购买比例50%, 防盗时间12小时~请小天使们支持正版~ 茶盏碎在宰相身后,吵得最凶的那几个大臣都被溅了茶水, 瞄了眼宰相的脸色之后,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 连说“老臣不敢。”
“本宫不在意你们敢不敢。”
唐竹猗站起身, 牵着小皇帝的手,“无事便退朝。”
宰相当头后退一步, 带着群臣躬身行礼, “臣等恭送皇上。”
唐竹猗抱着小皇帝进了他的寝宫, 桌案上的早膳零零碎碎摆了上百种,她捡了几个让人放到小皇帝的碗里, 看他自己磕磕巴巴地吃着, 身后的乳母频频想要冲上前来喂食,又碍着她不敢动作。
一顿早膳下来, 小皇帝的那身龙袍算是毁了。
他放了自己的碗筷,似是很高兴长姐陪他用早膳, 眼神都是亮晶晶的, 把小碗递过来和长姐邀宠,“阿拓吃光了。”
唐竹猗点头, 让人带着小皇帝去太傅那上课,见乳母三两步上前就要去抱小皇帝, “嘎哒”一声就把茶盏重重磕在了桌案上。
长公主跋扈在宫中是出了名的, 恪宗在时最宠爱这个长女, 若是谁惹了她不如意,摆摆手就让人杖毙了。因而纵是长公主脾气再差,宫墙内外也从没有人敢招惹她,一个个都好似惊弓之鸟。
乳母和随侍们跪了一地。
唐竹猗却又不发脾气了,她指了下乳母,就像是依她心情好坏,随意下的一个任命那般,“阿拓已四岁,日后行走进食都该亲力亲为,乳母便不用了。”
乳母立即就白了脸,当过小皇帝的乳母和一直照顾小皇帝长大的情分自是不同的,她得了高人的点拨,自照顾小皇帝以来无不是细心妥帖,从不肯轻易让小皇帝自个进食或行走,就是为了让两人的情分更重。
而长公主轻飘飘一句话,居然就要把她逐出宫去。
乳母泪眼迷蒙地看向小皇帝,“殿下有命,奴婢自是不敢不从,但奴婢自小侍候陛下长大,陛下年纪尚幼,身边还是离不开人……”
“阿拓用膳时甚丑。”
唐竹猗看了眼小皇帝,他新换过衣裳,听见长姐这般说,一眨眼就要哭出来。
“因而日后必勤加练习,为君者,言行举止当为表率,不可开蒙后还长于妇人之手,动辄泪凝于睫,没点男子气概。”
淳于拓是恪宗唯一一子,自小被寄予厚望,不像淳于晞自小娇宠,他开蒙早,太傅教导的道理多,更是日日被耳提面命为人君的任重道远,听见长姐嫌弃自己没点男子气概后,立即就压住了要为殷切看着他的乳母求情之意。
其实他也表示过很多次要自己用膳,自己走路了,但乳母每每言他幼小,又满是关切疼惜,他也就不再坚持。
连着血缘的长姐和日日照顾他的乳母,在他心中还是长姐更重些。
而且乳母整日有说不完的话,频频说他们情分多浓,他早就嫌烦了。
宫中的事情,不过两盏茶的时间就传了出来。
最早得到消息的宰相看着急冲冲而来的户部尚书,把手里的狼毫扔进笔洗,端了茶盏轻啜一口,“不过是个任性的小丫头又发脾气罢了,不必大惊小怪。”
户部尚书唯唯点头,心下却不赞同,被宰相府的总管恭送出门后,朝着皇城的方向上看了眼。
他们接连着折损了的那两人,可是如今离那两姐弟最近的。
他突然想到了很久之前的一幕,那时恪宗正值壮年,将当年才四岁的长公主抱于膝上处理政务,有位御史直言劝谏,用词却不甚妥当。长公主立即就从恪宗膝上下地,握着手中的小鞭抽打,恪宗却赞其“有皇家血性”。
而纵使宰相再淡定,次日听闻长公主昨夜将正宠了没一月的男宠打出房门,又一气遣退了大半男宠之后,也再难安坐着练字锤气。
他靠在椅背上沉吟,忽而睁开了眼,“庄上那两位,可是调.教得当了?”
候着的管家点头之后,他摆了摆手,“罢了,人可以再找,那位长公主却是要先稳住的。过几日就是夫人生辰,你将请帖拿来,宫中的本官亲手写。”
唐竹猗早几日就收到了宰相有意相邀她去宴席的消息,她完全当成没听到。于是临到宰相夫人生辰当日,才收到了宰相亲手递来的请帖。
她挑了挑眉,“韦相这是何意?”
年过不惑的韦相生了张纯粹的书生脸,看着不过三十,沉淀下来的气韵更是惑人,如今在镐都中的风头都正劲,和相府、将军府两位芝兰玉树的公子并称镐都三檀,年年有小娘子哭着喊着要委身为妾。
同样,御女甚多的韦相深知如何相邀,“今日贱内过寿,原恐殿下分.身乏术,不敢相扰,可犹豫再三,犹心存遗憾,见殿下今日心情甚好,才敢出言相邀。”
往来的都是朝中大臣,见宰相如此低姿态地邀请,纷纷瞪大了眼。
唐竹猗弯了唇,眉眼中尽是得意,似乎眼前这种局面让她受用不已,她接了宰相双手递来的请帖,涂着丹寇的指甲在上面弹了弹,“那本宫就应下了。”
宰相的府邸为显廉洁,设在了中城的外围,比邻的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庶民,一路过去,还能听见坊市上往来迎送的喧嚣声。
唐竹猗听着那声音,突然就掀了轿帘,“此处热闹,本宫要下去走走。”
她身上为了赴宴而穿了华服,层层绕绕的,光是外面那件银白无杂色的狐裘就够这些人嚼用十年,身周又围了一圈禁军,身前身后浩浩荡荡的宫人,摆开的架势开进坊市里,所过之处鸦雀无声。
唐竹猗却像是有趣得紧,她还去拿了个长得奇形怪状的野梨,在侍女们阻挡不及时就放在嘴边咬了口,然后随手扔开,示意侍女递给那小贩两颗小金鱼,“这果子甜,本宫带回去让阿拓尝尝。”
那小贩见她扔开野梨,被吓得屁滚尿流,拿了两颗小金鱼之后却只会不断扣头谢恩,连句囫囵话都说不清楚。
唐竹猗撇开头,却看见面前药铺门前的角落里站着个六七岁的幼童,正呆呆地看着她,任凭跪在他身侧的母亲如何拖拽,整个人就像失了魂一般。
她伸手挡住要上前的禁卫,自个走到了那幼童面前。
正值数九寒天,那幼童穿了薄薄的袄褂,脸上周围青白,正中却红彤彤的一片,嘴唇灰白灰白地泛着死皮,黑魆魆的瞳孔旁全是血丝,看着就是一副病态。
但即使这般衰败兼未长开的脸,都没有掩住那张脸的好看。
不知道宰相大人辛苦找来的人,有没有这孩子的一半好看。
眼光总是放得那么长远,却不知道自己眼皮子底下就藏着个难得一见的好苗子,这若是养大了,全镐都的少女都要跟在后面喊檀郎了。
唐竹猗像是弹那张请帖一样,屈指弹了弹那幼童的额头。
那孩子后退一步,眼睛还是直愣愣地看她,满是纯粹的,对美好事物的喜爱。
唐竹猗很喜欢他这眼神,解了自己的狐裘就罩在那孩子身上,又黑又沉的压下去,惊得那孩子又后退了一步,一屁股跌跤坐在地上。
“拿这个换钱去治病,能活着就别死了。”
跪在幼童身侧的妇人呼天喊地地叩谢,而等那孩子挣扎出来,就只看见停在坊市口的那辆华贵的马车逐渐远去。
披在身上的狐裘还带着温热,他刚想伸手摸一摸,母亲已经急急将狐裘抢了过去,像是捧着什么圣物般高高举起,口中喃喃自语,“有救了,你父亲有救了。”
幼童站着没说话,垂了视线看在地上。
他病重不假,但母亲却并非是想带他来治病,他阿父重病在家,母亲是想卖了他,换钱给阿父治病的。
她接连生了六个儿子,却只有一个丈夫。
何况他眼看着就要活不下去了。
唐竹猗被簇拥着上了车,坐在车架内点了点涂着丹寇的手指。
侍女们远远地靠在鸾车的边缘,不敢轻易出声惊扰了她,正屏息削弱自己的存在,却突然听见长公主开了口,“我们这位宰相,当真是好本事。”
这话自然没有人敢应答,侍女们无一不将头埋得更深。
车架移动后,坊市中的热闹与喧嚣恍若间重新复活。
也是难为了这个宰相,居然能这般面面俱到,连原本长公主根本不会在意的一个坊市,都呈现出了盛世之景,好似镐都城门外,根本没堵着数万灾民一般。
唐竹猗靠在车壁上,闭了眼缓缓吐出一口气。
事情比她原先预料的还要更麻烦。
一个个都像是贪吃的野兽,张嘴就咬住靠近的人。
掌管洒扫的太监匆匆从回廊中走过,天色正当漆黑,但雪下得这样大,长公主明日出行时若是被积雪沾湿了鞋,他们所有人都会被活活打死。
他低声叫醒那些个瘦弱干瘪的小太监,吩咐好他们在院中各处打扫。
院子里的雪被清了大半,三十几岁的掌管太监到处奔波,累得额头都在冒汗。
正擦着汗回头,就瞄见回廊上有个人影一晃而过。
刚才聚在巴掌大的火炉旁听见的那几句嚼舌根的话立刻泛上心头,他后颈上的汗毛根根立起,低声惊呼。
“你个狗崽子在叫什么?不怕惊了长公主的好眠!”
坐在廊上打盹的太监被惊了神,脑袋一点磕到了自个的舌头,怒气冲冲地三两步迈下台阶,劈头盖脸地就朝着洒扫太监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