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现场足足有一秒钟的安静!
所有人都痴傻般呆滞的昂头看向变幻的大屏幕, 第二张照片紧接而至,莫博名痛苦的神情跟莫讷言疯癫极乐的表情在房间里的光影错落下构成一幅诡异的,充满色/情和无尽晦暗的场景。
整个大堂,排除屏幕,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在这一霎那静止,然后下一秒一切都活过来——
“快!关上它!”莫讷言语调凄厉, 几乎是硬扑过来般一把砸碎机器, 屏幕上的景象伴随着噗啦啦的电流窜起的声音倏然消失。
然而所有人的眼睛却真真实实记录下来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巨大的嗡鸣议论几乎掀翻了整个房顶!在所有人都满脸受惊的同时,被孤零零甩在舞台上的十八岁未婚妻朝台下凄声大喊:“莫讷言——你去死!”
无数慌乱的人从哭花了脸的女孩身边仓皇跑过, 紧接着刘家应急人员才慌忙上台,簇拥着一脸泥糊浆汤的大小姐下台!
然而这一切莫讷言都无法听到, 他脑海里只有:完了——全完了!
数代人战战兢兢积累起来的莫氏家族, 披荆斩棘夺过来的家主宝座——全都完了。
莫讷言牙齿紧咬, 上下咯咯碰撞,赤红的眼珠几乎撑破眼眶:“——荀渺!”
诸位宾客大骂晦气,无数仆从整理杂乱会场,一旁记者却想堵住莫讷言问出个惊天秘闻,癫狂秽乱的会场里群魔乱舞!
“来人!”人群里, 莫讷言冷酷排开阻挡他去路的人,在私家保镖的簇拥下阔步往外走去, 嘶吼声, 怒骂声, 挽留声, 讥讽声……全部都被他抛诸脑后!
莫讷言弯腰钻进轿车里,黑色豪车的引擎盖上还绑着洁白蕾丝,一大促鲜艳欲滴的花朵摆成心形怒放,充斥无声讽刺。
轿车一路疾驰,娇花随剧烈的风残忍鼓吹,一路败落,等到了莫家宅院门口,已经只剩下光秃秃的绿色花泥结结实实的粘在车上。
莫讷言眼神犹如利刃,他大步进家,咣当一声踢开玄关木门,脱掉犹如掣肘的外套,毫不吝惜的将它甩在地上,莫讷言直奔一楼库房。
他极为狂暴的将萎顿在地上的钟离扯起来,满把抓着他的头发,欣赏钟离痛苦的神情,他颤抖着,深沉的说:“痛么……你的痛不及我万分之一!”
莫讷言如同失去理性与人鱼死网破的凶猛野兽,他紧紧地盯着自己好不容易逮到的猎物,出手就是猛力一记心窝拳!
钟离痛苦的窝成一圈,口中惨叫呻/吟。
只这一拳难以解莫讷言的心头血恨,他双眼赤红,眼神已经不见任何清明之色,往日镇定胜券在握的人一朝丧志,如丧病野狗择人而噬!
镗啷一声,莫讷言拐去收藏室拿了一把半臂长的刀,刀背参差,钢铁獠牙一般的锯齿在惨淡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
他捉着刀,狞着表情,一刀捅进了钟离的胸膛,耳边游戏警告一而再再而三的响起,对方的生命岌岌可危,可失去一切的莫讷言却什么也不顾,狂乱嘶鸣。
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像一个脱轨的列车轰然远去,最终的结果车毁人亡!
胸腔剧痛,鲜血喷涌,昏迷的钟离被巨大的疼痛刺激得精神难得清明,他恍然想着:自己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么……
眼前一片荒芜,生命中的一切都开始走马观花,然而最让钟离印象在心的却还是之前被抓的仓乱景象——
恰逢与莫讷言最后一战,荀渺奔走筹备,各方小势力蠢蠢欲动,当时他们已然布置好一切,刚开始所有的事也顺应他们心中所想而发生,一个接着一个连环般应接不暇,甚至当时福霜都拍手松气,预约要去哪里松懈筋骨。
“这次任务拖的时间太长,干完这一次我一定要好好给自己放个假。”福霜眉眼生笑,她趴在桌上犹如无骨,夸张的伸了个懒腰。
一旁通话不断的荀渺鼻梁上架着一副掐丝眼镜,显示她冷静精英的一面,她占据整个双人沙发,沙发上铺满资料照片,她一边拿着平板,一边用蓝牙语音通话,抽空还对说话的福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福霜从善如流,不再说话,可正在通话着的荀渺却脸色渐渐难看起来,借用宾馆信号的荀渺飞快得滑动平板电脑,各类新闻版面火速登报,莫讷言在众目睽睽之下扭亏为盈,力挽狂澜!
所有想要扳倒莫讷言的小势力又有如墙头草一般摇摆不定,语义模糊,甚至有的直接拒接。
——莫家数代积累起来的底蕴跟莫讷言的势力之庞大深入人心!
只要风向稍微不对,这些常年在莫家手底下讨生活的人全部龟缩原地,一根手指头都不愿意露!
可这是什么时候!
——是铲除莫讷言最要紧的时候!
过了这次就没有下次!而且他们必然会受到莫讷言的强烈反噬!
然而他们谁都没想到这群墙头草背叛之彻底,莫讷言报复之强烈!
不,或许根本都不能说是莫讷言的报复,人家只是下定决心要收拾跳梁小丑了而已!
突然破门的数名战斗彪悍的杀手蜂拥而上,除外出再次说服那些商业老油条的荀渺,在宾馆里的他跟福霜被这群有备而来的人打得措手不及!
五个对两个,他跟福霜惊怒之下完全没有发挥实力,福霜侥幸逃脱,尚属新人的他却落入贼网,钟离昏迷前最后一秒看到的是宾馆廊道里,那名原先承诺共同抗莫,并且安排他们住在这里的家伙不断擦着额头上滚滚油珠,对着五个杀手卑躬屈膝,一脸奴才样……
钟离眼前景象渐渐出现重影,大量失血让他浑身发冷,又冷又困。
钟离哆嗦着,刀还埋在他温热的胸膛里,他蜷曲着,脊背上的衣服被穿透的刀尖顶起,鲜血将白色饿衬衫染成乌黑血花。
他咳嗽着,喘息着,从肺腔里倒涌出来的血被咳成血沫,额头顶在冰凉的地板,感受自己的身体慢慢转冷。
我快要死了吧?钟离模糊想着。他想,今天是莫讷言的订婚日,可他却中途离场,来杀他这个无足轻重的人……
咳咳咳……堵在肺管里的血又戴起一阵咳嗽,原本浑浑噩噩的精神又有一点回暖,他勾起嘴角,了然一笑:一定是出事了……
紧接着无尽黑暗终于向他涌来,彻底倒地无息……
不光钟离浸泡在血水里,莫讷言浑身也都是钟离身体里喷溅出来的黑血,他抓住钟离的头发,将他垂在地上毫无声息的脸抬起来,发现他已经毫无声息,冷哼一声,屈起一条腿坐在地上,发丝滴着血,一条一条的粘在额头上,他毫不在意的用血水固定发型,随手往脑后撸了一把,露出光洁的额头,凶狠冰冷的棕黑色瞳孔。
他的手微不可查的发着抖,他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血迹斑斑的白色烟卷被火星点燃,莫讷言如同吸食毒物一样贪婪的吸了一大口。
莫家倒了,他奉若生命的家族被他一朝错招弄得轰然倒塌,莫讷言终于明白老父死前无力又无奈的愤恨眼神。
他喜欢男人,喜欢莫家,喜欢权利,喜欢……
莫讷言捂住脸,呜咽一声,痛苦与折磨如同泥地沼泽让他无处着力,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逐渐灭顶。
忽然之间,空空荡荡的莫家宅院里,他开着的门的门口有一个人影晃动了一下,它的主人弯腰低声唤着:“莫先生?莫先生……”
莫讷言猛地抬起头,惊怒的望向门外——
那人佝偻腰身,头发都有得发腻,过长而没修建的刘海贴在油腻的额头上,他促促往前,双手搓着裤兜:“莫先生,您还记得我么?”
即使狼狈如莫讷言,也要比面前这个一脸惧怕的流浪汉要好得多,他沉沉出声,带着浓重的威吓:“这是莫家,你一个乞丐来这里——”
“啊!”被莫讷言讥讽为乞丐的落魄男人恍然一声,他略显激动的盯着莫讷言,用一种低声的,害怕惊动别人的,极为快速的语气道:“容鄙人自我介绍,我叫——乔梦东!”
话音未落,这人嘶吼一声,如同飞鸟游鹰一般跳跃起落,凶残的扑到莫讷言身上,张开腥臭不已的嘴啃噬他所能触到的任何地方!
“啊——————!”剧烈的痛感席卷而来,莫讷言右手手臂生生被他私下里了一大块鲜肉!
仇人的惨叫是最好的助兴曲,乔梦东表情癫狂疯乐,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疯狂,血淋淋的嘴紧接着转移阵地,一口咬下了莫讷言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