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灵池
韩绻:“唔, 啊?你怎么知道?”
覃云蔚逼近他, 语气冷冽:“你们说了些什么?”
他神色极其不善,身周萦绕的气息似乎也冰冻三尺,韩绻终于觉出不妙,彻底清醒过来, 赔笑道:“我怎么觉得你像是来抓......咳咳咳, 我们真的没说什么,就是说你要去弥殇古境之时,大师兄不放心你,让我和你一起去。你怎么了?来来来,坐下再说。”扯着他在榻沿坐下, 接着解释:“其实我也有些不放心你,就答应了他。他还送我一把灵剑, 说是和你的曦神......”
覃云蔚忽然打断了他:“我和你说过他不好人, 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么?”
韩绻茫然:“他这次貌似没有什么坏心啊!”
覃云蔚道:“没有吗?可我从未有进入弥殇古境的打算,我也不曾答应过任何人要进去。”他忽然抬头,目不转瞬看着韩绻:“他不会这么空口无凭说说就算了, 一定还骗你签订了什么契约, 对吗?”
韩绻惊道:“契约......啊, 契约......你怎么知道的?”
覃云蔚起身, 冲着他伸出一只手:“拿来。”
韩绻脑袋中混沌一片,觉得自己上了当, 受了骗, 还闯了祸, 战战兢兢道:“你要什么?”待悔悟过来,忙把广寒灵剑及契约一并交付覃云蔚手中,惶惶然看着他摔门而去。
他彻底睡不着了,困兽般在房中团团乱转了几圈,索性追出门去,尚未赶到聂云葭所居之院落,就听轰隆一声巨响,那院落中主殿崩塌,尔后两道人影相继一飞冲天,后面覃云蔚一道道灵力化成金光打出,如影随形步步紧逼。
聂云葭修为高出师弟许多,却在空中被他追着打。他并不敢还手,怕不留神把师弟给打死了,只能一边左躲右闪,一边抽空解释:“师弟你莫要生气,你听我说,我真是为了你好!难道你不想进阶了?那弥殇古境中机缘甚多,如果顺利的话你直接进阶化神都有可能!”
覃云蔚:“我进不进阶与你何干?我自有师尊教诲,不须你为我好!大师兄,我后悔当初放你走,若是你一直接受师尊教导,断断不会流落成这般模样。”
他一提到天南尊者,聂云葭却忽然怒火填膺:“我什么模样了,我现在混得不好?我是上街讨饭了还是青楼卖身了?你别跟我提那老东西,他会教个屁的徒弟!”
覃云蔚道:“你坑蒙拐骗也叫好?况且你当年的确在云天闯下不少祸,师尊并无愧对你之处,你叛出师门也就罢了,口舌孽以后少造些。”
聂云葭回身飞至覃云蔚身前,任由他一道金光打在自己胸前,衣衫尽裂,他一边捂着胸口装模作样哼哼,一边痛心疾首:“你看看你,你看看你,看被他教成什么样子了?简直是迦南宗的样板,还是活的!我不过说了几句实话,我这就叫造口舌孽?”
此时整个莲华真境都已被惊动起来,二凤和韩缃姐弟二人都奔了过来,跟在韩绻身后仰首观望,个个满脸迷惘之色。韩绻呆呆看着他二人兄弟相残,正想提醒覃云蔚,两人已经吵歪了,歪到天堑那边去了,不成想覃云蔚力挽狂澜,很快又正了回来:“少乱扯。此事该怎么办?他不过是金丹修为,你骗着他进弥殇古境,是让他去送死?”
聂云葭笑道:“所以你要跟他一起进去嘛!师弟......哎哟!”他闪身躲开覃云蔚又一道攻击,又道:“别这么野蛮,咱们好好说,你看小绻绻都不曾反对此事,你却闹个什么?你不想陪他进去,就让他自己进去好了,也没什么。”
覃云蔚有心要撕毁契约,然而那契约被韩绻按了指尖血上去,反噬起来怕天雷劈坏了他的金丹,于是道:“大师兄,你把契约毁了,我们还是师兄弟。”
聂云葭怒道:“我就不!凭什么?你就不怕天雷劈死我?”他暴躁起来,化成一阵风在天上团团兜圈子:“我怎么就混得没人疼没人爱的,心爱的小师弟竟然盼着雷劈死我!”
覃云蔚道:“别装了,你修为高,劈不死。”
聂云葭见他不为所动,失望之极,只得改变策略凑近来,低声道:“师弟,那契约我是不可能撕毁的,我在魔域也不好混啊,我不过替小檀打了几场架,那三大魔主就一直看我横鼻子竖眼的,虎视眈眈恨不得吃了我,我不设法进阶怎么行?你权当帮帮我,应了我这次,我也给你一次任你差遣的机会,刀山火海无往不前,如何?”
他眼神诚挚语气恳切,覃云蔚忽然收了手,漂浮空中默然不语。
聂云葭见他神色似有松动,忙上去勾住他肩膀笑道:“好了好了,咱们先下去再说。你们俩如今这修为,进去那弥殇古境还是略微有点冒险,若是能再闭关修炼一阵子,好好提升一下,最好能将日月双焰修炼出来,才能有些把握。”
他把覃云蔚拖了下来,直接落入师弟所居之院落,覃云蔚道:“大师兄为小弟来回奔波,又使尽鬼魅伎俩,看来对那物是势在必得,我只能答应你尽力而为,毕竟我也不是非要进入弥殇古境不可。”
聂云葭斜眼觑着他:“别人求之不得,你却满不在乎,你是成心气我是吧?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自甘堕落,师兄我这阵子不走了,我就专盯着你!”他这些天恰恰有些空闲,就打算暂留莲华真境中,一心一意督促覃云蔚修炼。
覃云蔚道:“我无所谓,只是韩绻他却怎么办才好?据说金丹期修为进去,怕是连古境中本身的衰败之气都扛不住。”
聂云葭忽然呵呵一声笑了出来:“你这般关心他,你的心会动了?来,让我摸摸看是不是动了。”
“啪”一声,想是覃云蔚打开了他的毛手,聂云葭笑道:“别闹,你的小绻绻已经跟了来,正在外面听墙角。”
韩绻觉得自己闯了大祸,不免羞愧难当,在院落门外踌躇徘徊,却是不敢贸然进入。覃云蔚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叫道:“韩绻,你进来。”
韩绻灰头土脸地进来,缩在墙边一脸生无可恋之色,覃云蔚直截了当道:“你上了我大师兄的当,你自己且说说,应该怎么办?”
韩绻已经猜出聂云葭要骗自己进去,不过是要牵连得覃云蔚不得不跟着进去,至于两人进去做什么,看来应是别有蹊跷。他左右梭巡两眼,讷讷道:“我......我不知道。只是大师兄骗我做什么,我却是不明白。”
覃云蔚道:“他天性喜爱坑蒙拐骗,你不必明白。只是你的命约莫会保不住,你如今该求我大师兄,看能否再给你寻个保命的法子。”
聂云葭闻言却是笑得前仰后合,覃云蔚沉默着,只负责静静散发冷气,片刻后聂云葭在他冰冷的威压下,终于不笑了,轻咳两声:“好吧,再给你这小朋友一套功法,若是对上化神修士的法器,可暂时令法器失去准头,如此便够逃得一命。”
覃云蔚冷冷道:“不够。逃了再被人追上,还是要死。”
聂云葭无奈道:“那你说,你说,我全听你的。”
覃云蔚道:“你得把九天星云图也借给我使用。另那弥殇古境中从未有金丹修士进入过,还请大师兄援手,助他直接结婴进阶。”
韩绻闻言,蓦然转首望向覃云蔚。金丹修士进阶元婴,在修行过程中是极其重要的一步,若结婴成功,等于正式踏入高阶修士行列。往年六合盟若有需要结婴的修士,几个耆老都要出人为之护法,且事后需大设筵席昭告天下,好好庆贺一番,已成定例。
然而听覃云蔚的口气,结婴一事在他师兄弟这里,似乎举重若轻一般。这诱惑太大了,简直让人无法抵挡,韩绻心动不已,目不转瞬望着聂云葭,聂云葭终于道:“好吧,算我怕了你。我看你们覃家禁地中那灵池不错,给小绻绻结婴很合适,借来一用可好?”
覃云蔚再次脸色阴沉:“你何时又摸进了灵池那里?我允许你去了?”
聂云葭摊手,一脸无辜之色:“我总得有地方洗澡啊!”
说起来是禁地,下了层层禁制,但哪里又能挡得住他。可他一个高阶魔修,若是嫌自己脏,念个净身诀即可,还洗什么澡?覃云蔚今日一再被他挑战下限,气得不知如何是好。聂云葭却依旧赖在这里不肯走,为着自己院落中主殿崩塌了,他没地儿睡觉,他想占据覃云蔚的卧榻。
覃云蔚只得过来扯了韩绻手出门而去。韩绻被他扯得踉踉跄跄的,本来满腹疑虑,竟是一句都不敢再问。
两人折返韩绻房中,覃云蔚一路阴着脸,韩绻从未见他对着自己这般生气,嗫嚅道:“我已经知道错了,你这是想吃了我吗?”他举起一只手臂,递到覃云蔚面前,“不行你咬一口,解解恨?”
覃云蔚惊觉自己态度太过,将怒气收敛几分:“我辟谷了,不吃肉。”
韩绻闻言想笑又不敢,憋得脸色扭曲,却听他郑重道:“此为前车之鉴,以后在云天圣域,你只能听我一个人的话,知道吗?”
韩绻忙不迭点头:“知道知道。”
覃云蔚:“不管有人和你说什么,要先来说与我听。我同意了,你才能去做,不得自作主张。”
韩绻接着点头:“一定一定。”他心中颇为感动,觉得这禅修也并非油盐不进无懈可击,犹豫半晌试探问道:“师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我品性好,又长得不错?”
覃云蔚道:“你又不靠脸吃饭,长成什么样有何区别。来云天之前,方少盟主交代让我照顾你,我既然答应了他,自会对你负责到底。”
韩绻顿时气馁,却听覃云蔚又道:“我不想看见他,这就不回去了,跟你住。你太傻,我得牢牢看着你。”
韩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