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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看到这段提示, 说明您的订阅率偏低,无法看到最近更新 沿着山丘往难民所前往的方向走,可走了一段后,山丘到了头, 她不得不从山丘上下去,山丘之下就是难民所走的大道,无路可走的她只能下到大道上。
低头机械地往前迈动步伐的难民没有几个人注意到她, 就算有人注意到, 也只是用那双黯淡的眼睛略带疑惑地瞟她一眼后继续低头前行。
那些人灰败的眼神里甚至连一丁点好奇都生不出来,死气沉沉的眼睛看得她浑身发毛。
她本能地不去看那些人,沿着大道外沿加快步伐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久到丛笙腿肚子都在打颤的时候, 前面终于出现了一座城。
看到城的同时,也看到了城外聚集的难民, 远远看过去黑压压一片,人数多到让丛笙头皮发麻。
她很清楚,那里就是难民们长途跋涉的目的地,尽管那目的地似乎并不待见他们。
那城有围墙有城门还有护城河,城墙之上和城门外都有穿铠甲的士兵把守, 拦着难民不让进城,难民们进不了城, 也不去跟士兵纠缠, 都挤在护城河外的空地上坐着。
不管是聚集在城外的难民, 还是那座古风味道极重的城, 还是那些守城的士兵,眼前的景象怎么看怎么像在拍古装戏,但丛笙很肯定,这绝对不是拍戏!
一路走来,她已经把自己心里的想法给证实了,这里不是二十一世纪,她想这如果不是一场梦的话,那她大概就是穿越了!
从自己醒来之后一切都就变得很诡异,不认识的地方,和记忆中不一样的季节,大量的难民,此刻眼前从未见过的城镇。
这一切,都在印证着她的想法。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难民迁徙的场景太过震撼,她已经无力去震惊自己穿越一事。
她现在只想找一个干净的地方好好坐下喝口水,找张舒服的床躺下睡一觉,其它任何事情都可以等她睡醒再说。
走了太久,丛笙感觉自己快脱水了,又渴又累,看着已经离得不远的城门,对水和床的渴望更加强烈,让她恨不得飞进城去。
但她知道,她这个愿望大概是没那么容易实现的,不要说找个地方坐下喝水躺下睡觉,她很怀疑她可能连城门都进不去。
这么多难民,对进城的要求肯定就更加苛刻,就算她不是难民,守门的士兵也未必会让她进去。
越往城门方向走,心里就越忐忑,怕被士兵挡回来,有种前途叵测的无助和恐慌。
就算知道机会渺小她也必须去试试,如果停在这里什么都不做,那么太阳再一次升起的时候,大概她就真的成了难民的一份子了。
还没走上护城河上的石桥,丛笙已经被在桥上站岗的士兵挡下,拿着长枪的士兵上下打量她一遍后问她进城干什么,她说找亲戚。
她穿得干净整洁,也没有瘦得皮包骨,士兵大概也知道她真的不是难民,语气还算好地告诉她:“官府下了禁城令,除了有路引的商人,谁也不准进城,回去吧。”
“可我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已经没有盘缠再走回去了。”丛笙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如此自然地说出盘缠两个字,大概是眼前的一切都太像古代了,她忍不住就搬出了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一套。
见她有纠缠的意思,士兵立马拉下脸来吼道:“这我们管不着,没有路引谁也不能进城,走!”
对方凶神恶煞的,丛笙不敢再多说一句,恹恹地往回走。
她又热又渴,心里无比绝望,不能进城就找不到水喝,找不到阴凉的地方,找不到住处,虽然进了城也不一定能找到吧,可在这护城河边跟着难民一起滞留,她离成为真正的难民也就不远了。
找了个能坐下的地方坐下,节省体力努力思考怎么样才能进城。
刚才那士兵说只有商人才能进城,那也就是说还是有人能进城的。
丛笙想她现在要进城,就只能跟着能进城的人进去,可要怎么才能说服那些商人带她进去呢?
正为进城一事忧愁不已时,丛笙看到远处的大道上驶来了一排车队。
走在最前头的是一驾马车,马车之后是载货物的板车,板车周围还有一队骑马带刀的人护卫着,一看就是进城做生意的。
那一队车马浩浩荡荡地过来,沿路扬起许多灰尘,路上的难民纷纷让道,生怕被马匹踢伤踩踏。
车队转眼来到城门前,领头的马车里下来一个穿得就像有钱人的中年男人,递给守门士兵一书文碟,士兵看过后又开始检查货物,货物查验完毕就给放行了。
看着商人顺利进了城,丛笙更加肯定她只有跟着商人才能进城,可是要怎么跟?
一边想着说服商人的办法,一边等着下一批商队过来,可是商队没等来,城门里倒是有了骚动。
一群手持长枪的士兵从城门里小跑出来,在城门前的石桥前拉开一道弧形防线。
防线拉开后,城门里又出来了几辆板车,板车上装着大大的木桶。
见到那些木桶,难民们顿时沸腾了。
丛笙听到有人在喊‘要施粥了’,这声音一出来,周围的难民都涌了过来,纷纷往士兵拉开的防线处涌。
那些士兵拦着往前涌的难民,有个将领模样的人跟着板车一起过来,对着难民们喊,让难民排好队,拿碗来领粥。
丛笙一听还要自己带碗,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本来听到有粥喝,正渴得厉害的她还跟着难民一起激动了一番,结果那将领一句要碗,就像十二月的冷水一样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她两手空空,哪里来的碗啊!
看着周围的难民一个个变戏法一样从随身带的包袱里拿出碗来去排队领粥,丛笙特别想哭。
果然不管在什么时代,生存都是需要技巧的,看看这些难民,千里迢迢来逃难,什么都不带也会记得带个碗!
丛笙实在渴得厉害,忍不住拽住旁边一个瘦得脸皮都耷拉下来的正在掏碗的大娘,问有没有多余的碗,借她一个。
那大娘急着去领粥,正眼都没给她一个,嘴里随便回了她个没有就跑了。
眼巴巴地看着身边的人都去领粥了,不多会儿就有领了粥的人小心翼翼地端着盛了跟米汤没啥区别的粥回来。
在现在的丛笙看来,就是米汤也是好的,至少能当水喝,她在烈阳下走了那么久,口干舌燥得厉害,再不喝水肯定要脱水的。
顾不得自己有没有碗,丛笙也去排队领粥。
尽管有三个士兵在发粥,队伍排成了三排,可难民人数实在太多,排了好久才终于轮到她。
拿着铁勺舀粥的士兵等着她拿碗,她眼巴巴看着那士兵问:“我没带碗,能借我一个吗?”
正守在边上监督发粥的将领听了这话,眉头一皱大手一挥:“你当我这儿是客栈啊?!发个粥还要给你准备碗?!走!别捣乱!”
丛笙委屈极了,她又不是难民,怎么可能随身带个碗啊?“我不是难民,只是这会儿被禁城令挡在了城外,您行个方便,给我个碗吧?”
“不是难民?”那将领上上下下扫她一眼,倒是不再跟她说碗和粥的事情,神色一凛,道:“穿得奇奇怪怪的,莫不是邻国的细作?!”
“啊?”丛笙一怔,慌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怎么会是细作!我要是细作我也不会穿得这么奇奇怪怪招人注意啊!”这将领是猪脑子啊?有当奸细当得这么明目张胆不知低调的吗?
那将领似乎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可还是没有放松对她的警惕,又问道:“哪里人?”
她怎么知道她是哪里人,这里是哪里她都不知道,她在现代的城市对应这里的哪里她就更不知道了。
不过她不能让这将领觉得她是奸细,不然她下场不会好,所以她理直气壮地说出两个字:“清州!”
在现代,她所待的城市叫清市,她觉得就算是穿越,可能她穿过来的地方离清市也不会很远吧,说不定这地方的名字没有变呢?反正她也不清楚这里的地名,随便编一个,靠演技蒙混过去好了。
丛笙预想这将领知道她说的地方最好,就算不知道,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可她预想的情况没有发生,那将领听完她的回答,瞪大眼睛大吼一声:“还敢说你不是细作!来人!拿下!!”
“……”咦?
丛笙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说出清州俩字就被这将领彻底当成了奸细,总之那将领一声令下,守在一边的士兵就冲了上来,拿着长枪围成一个圈对着她,然后她就成了俘虏……
三个人去到内堂,餐桌上已经摆上了饭菜,菜色并不算太丰盛,但足够吃了,这饥荒年代能吃上饭就已经很不错了,怎么还能浪费呢。席间没有上酒,知府说一会儿还有很多事要办,不能喝酒误事,三个人各怀心事,不言不语地吃饭。
刚吃了没两口,李夫人来了,对于丛笙与知府和肖大夫同桌吃饭一事似乎很意外,但这一李夫人一看就是教养极好的人,只是一瞬间就把那种惊讶的眼神给压了下去,语气温和态度礼貌地跟丛笙问好。
两个人寒暄过后,李大人招呼自己老婆到身边去,把城外出了瘟疫的事情和需要她帮忙的事情跟她说了。李夫人一听闹了瘟疫,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当下答应马上去召集人手做口罩等物品。
丛笙见知府说完了才把话头接过去:“李夫人,我下午已经让莲儿去买了粗布回来,回头我给你们打个样,你们照着做,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李夫人点头应下,丛笙把要准备的东西都跟她说了,记下丛笙说的事情后,李夫人立刻就去筹备招人和购物的事情了。
饭吃到一半,麦子箫来了,往丛笙身边一坐,二话不说就开始吃。她写折子的时候就饿了,可那毛笔字写起来实在慢,她又不是古人,能练到将字写得工整已经费了她一番功夫,再要把速度提上去可不容易。为了不把字写得跟丛笙一样全是墨糊糊,她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写,要说在这古代让她最痛苦的事情,一个是裹胸,一个是不能碰女人,再有一个就是写字!简直要了她老命。
风卷残云过后,四个人回到议事厅继续商讨大事。肖大夫赶着回去配药,便先开口抢了话头说:“大人,这府城内的药堂也就那几家,储备的药材怕是也不多,为免断药失了救治良机,还望大人能派人去邻近府镇收购药材。”
“这个……”知府有些为难,药材贵,府衙的官银不多,要都花在了买药上,回头其它地方要用钱的时候万一拿不出来可就麻烦了。
麦子箫想了想,给知府和肖大夫出了个主意:“把城内的药村买下先用着,我已上奏朝廷请求下发赈灾款,等赈灾款项一到,再去城外买药材续上。若是忙完初期准备府衙内官银还有剩余,也可赶在赈灾款项下发之前去购买药材,这样两边不耽误。”
肖大夫也知道府衙可调用的官银有限,眼下方方面面都需要花钱,不可能一下子把钱全用在药材上,只能按照麦子箫说的去办。他说他医馆内人手不够,希望知府能派人帮忙去买药煎药,知府连忙答应。肖大夫说现在时间不早了,各药堂也关店了,让知府明天一早就派人去他的医馆拿购药清单,今天晚上他会先用自己医馆内的存药煎出一部分药来。交待完这些事情后,肖大夫就要告辞,知府感恩戴德亲自将急着回去煎药的肖大夫送出府衙。
丛笙看着肖大夫来去匆匆的身影心里很是感动,这位老大夫从知道发了鼠疫后就一心想着救人,现在府衙都没给钱,就主动把自己医馆里的药拿出来先给患者治病,完全不计较自己的得失,医德之高让人敬佩。
送走肖大夫,三个人继续探讨各项防范措施。丛笙说鼠疫是通过动物身上的跳蚤来传染的,其中最主要的传染源就是老鼠,城外环境恶劣,如果有老鼠出入,难免会让还没有染上鼠疫的人不断染上疫病,为了避免感染扩大,必需要大范围灭鼠,这也是要立刻着手去办的一件事。
知府听完有些为难地说府衙人手恐怕不够,现在不仅处处要用钱,还要用人,实在很愁人。麦子箫说这个简单,反正灭鼠是在城外进行,把东西备好,在城外没有感染鼠疫的难民里招一些还有力气干活儿的来做就好,就当府衙雇佣了他们,雇佣金每日发几个馒头多给两碗粥就好,这样还能让那些人多吃两口饭,肯定会有大批的人愿意做。知府听完拍手说这办法极好。
丛笙说得差不多之后,麦子箫提出了一个同样是马上需要想办法解决的问题,那就是粮食。之前她和知府打算移民就食,截断一部分往这边涌来的难民,再从已经聚集在城外的难民里移走一部分人,可现在这办法已经不能实行了,在鼠疫没有过去之前,难民不能离开这里。这样一来,粮食问题也必须要搬上日程来,尽快解决。对此,知府一筹莫展,要说鼠疫的事情还能一件一件去办,可这饥荒的事情之前都没有解决,现在突然间要解决也不现实。
丛笙听完,想了想道:“其实没必要把所有人都留下,鼠疫的潜伏期是八天,隔离区建起后,未感染区域内不再出现发病者之后九天,剩余的人就可以转移了。”
知府和麦子箫听丛笙这么说,并没有觉得轻松多少,现存的粮食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他们心里实在没底,但至少这是一个办法。麦子箫叹气,说这事也只能这么办,想要不饿死,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去找粮食,而将鼠疫控制住,拖得越久情况就越糟。
之后三个人分头行动,丛笙去教李夫人做口罩等制品,麦子箫去城外处理隔离的事情,知府负责调派人手吩咐要做的准备,还要挑选出一批人等着受训后去管理隔离区。
这一晚,府衙内灯火通明,整宿未灭,城外彻夜未宁,人影憧憧纷乱不已。到了黎明时分,一切仍然未归平静。
麦子箫花了一整晚时间,指挥衙役用木板和麻绳将丛笙说的四个隔离区建起,虽然简陋得不能再简陋,但只要能把人圈住就行。然后又吩咐衙役将病人先集中到一个隔离区里,回头让肖大夫看过后再细分。
数千衙役花了一晚的时间将隔离区建起,又安顿好病人,忙完这些事情时天都已经大亮。麦子箫疲惫地回到府衙自己住的偏院内,准备洗个脸吃点早饭后继续去忙。可一进屋便看见丛笙趴在桌上枕着手臂睡着了,手上还拿着正在缝口罩的针线。
很明显丛笙也是一夜未睡,一直在缝制口罩,这会儿捏着针线就睡了,旁边还有同样坐着打盹的莲儿。莲儿比较警醒,听到脚步声就醒了,抬头见是麦子箫回来了,赶忙起身迎出来,刚要开口,麦子箫便对她做出噤声的手势,让她别吵醒丛笙。莲儿点点头,主动出门去给麦子箫打水洗漱。
看着枕着手臂睡到脸都变了形的丛笙,麦子箫扬出一丝微笑,没有去吵她,轻手轻脚回了自己的卧室换衣服。换完衣服,莲儿也打了水回来,给端到房间里,等麦子箫洗漱过后又给她拿了早餐来。
麦子箫让莲儿把拿回来的早餐就放在院里的石桌上吃,免得吵醒还在睡的丛笙,还交待莲儿别进屋,让丛笙多睡会儿。两个人轻声轻气地说话,就怕吵醒屋里的丛笙。
麦子箫问莲儿昨晚上的情况,莲儿说李夫人连夜找了城里所有刺绣坊里的绣娘们,让她们帮着缝制要用的东西,今天一早李夫人就会过去教她们做东西。丛笙昨晚已经把口罩和手套的做法教给了李夫人,她自己也在屋里和莲儿一起缝了一整晚,说是要做出几套来,今天要给麦子箫和肖大夫他们先用着。说他们在第一线,被传染的机率大,尤其是肖大夫,要近距离接触病人,口罩不能少。
麦子箫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听莲儿说丛笙的事情,听到丛笙不睡觉都想着先把口罩手套给她缝出来,心里忍不住又荡漾了,那女人真是口是心非,明明就在意她在意得要死,就是不愿承认。不过不要紧,她知道就好。
“所有后果我来承担,封城!”麦子箫低沉的语气像阴天里的一记闷雷,震得在场所有人心头一颤。
丛笙看着带了衙役跟着小学徒前去要人的麦子箫凛然的背影,心里感慨不已,她至今无法把这个杀伐果决有担当有魄力的将军和她知道的那个麦子箫重合在一起。只不过她也知道,麦子箫在她面前跟在别人面前时是不一样的,所以会有这种一会儿一个样一会儿又另一个样的怪异感也在情理之中。
感慨过后,她又开始深深地忧愁,没想到鼠疫早已经蔓延到了城内,看来这场瘟疫没这么容易收场了。不管之后情况会怎么样,首先要做的,是确保自身的安全。
丛笙组织府里的人开始灭鼠和消毒,并且让所有人互相检察身体,看有没有感染的迹象,这府衙里要是也出现了感染者那绝对是最糟的情况,知府和麦子箫要是出了事,群龙无首的情况下,这城可就真要成为一座死城了。
这边丛笙领着府衙里的人全府上下灭鼠消毒确保没有人感染,那边麦子箫和知府在对全城进行搜查,可能是动静实在太大,四处响起了各种声音,有哭嚎也有怒吼,其中还夹杂着狗吠,就跟土匪进村一样,整个府城闹得鸡飞狗跳。
可即便是这样,这场搜查也没有中断,到了天亮时分,已经在城里查出了十几户出现了感染者的家庭。感染者直接被带去了城外的隔离区,而患者的家人被集中到一处进行隔离观察。
第二天一早,府衙门口出现了一批抗议的人,这些人大多是城里有身份的人,对于官府强行进行搜查还强行将人带走的行为无法接受,要求知府出面做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