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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捕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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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不想设置防盗,无奈为之。防盗时间过后, 就能看正常内容  庄兰扯动庄扬的袖子, 轻声恳求着。

“那都随兄长到屋外来。”

庄扬牵住庄兰的手,阿平也默默走上前, 抓住庄扬的手。庄扬想他们平日是玩伴,若是犬子有什么不测,对他们都是很大伤害。

三人出屋外,将刘母和犬子留在屋里头。

院中圆月皎白, 反倒要比点灯的屋内还明亮些, 月光照出孤零的石桥, 和石桥旁阴暗的乡道。

易叟的马车还没回来,等得人心焦。

庄扬在院中踱步,犬子沾血的苍白脸庞呈现在他眼前, 他实在觉得可怜。何况那一声“兄长”, 唤得人心酸。正因他独子, 且无父亲和可以为他出头的长辈,收赋的士兵才欺他们孤儿寡母。人出生不可选,舍身处境去想,若是今日被打、且昏厥的是阿平,庄扬该是何等的焦虑和痛心,由此庄扬晓得刘母的心情。

阿平坐在门槛上托腮看兄长在院中踱步,庄兰坐不住, 走过木桥, 朝路口张望。

等候让人不耐烦, 庄扬算着来回县城的路程,觉得恐怕易叟前去,并未能立即找到袁医,给耽误了。

“兄长,有灯。”

庄兰突然于木桥上喊叫,她矮矮的身影在月光下蹦跳。

庄扬朝木桥赶来,此时他已听到车马声,他加快脚步,渡过桥,来到对岸。前方一盏灯火在夜幕中晃动,随着车马声越发响亮,那盏灯也越来越近。

终于,马车停在庄扬跟前,从马车上下来一位提医箱的中年男子,正是袁医。

“袁医,这边请。”

庄扬在前领路,袁医师跟随在后头。

“前些日子来,这岸边记得尚无人家,可是多大的孩子受伤昏厥呢?”

“比阿平稍大,被收赋的士兵打伤,昏迷到此时都未醒来,有一个多时辰。”

“可是伤了头部?”

“是的,脑后有肿伤,未见血。”

庄扬简略描述情况,此时两人已来到犬子寝室。袁医师放下医箱,立即去察看犬子,为犬子把脉。

“阿兰,你去家里,取来蜡烛。”

庄扬见寝室昏暗,差遣庄兰。

“好。”

庄兰赶紧奔跑出院,前去取蜡烛。庄家点油灯也点蜡烛,蜡烛价贵,唯有夜晚庄扬读书或阿平写课业时才使用。

袁医静心听脉,刘母在旁侧立,目不转睛看着医师脸上的神情,害怕医师露出无奈的表情。哪怕如此焦急,也待袁医师将犬子的手拉回被中,刘母才出声问:“医师,还能醒来吗”袁医点点头,回头询问刘母犬子昏迷时的情景,及遭遇到了什么样的殴打。看到袁医点点头,刘母泪水方才滑落,她抬袖拭泪,冷静陈述,条理清晰。

庄扬在旁听着,惊叹于这妇人的坚强与理智。

“兄长,蜡烛来了。”

庄兰端着一个烛台,手里捏着根蜡烛,她跑得气喘吁吁。庄扬接过,将蜡烛点燃,屋内顿时光亮。

袁医打开医箱,取出存放金针的针盒,他这是要做针灸。

“需有人上去将他头抬起。”

袁医手中的针在烛光下闪耀,看着有些吓人。

“我来。”

庄扬点头,脱去鞋子,爬上犬子的窄榻,在刘母帮助下,把犬子半身抬起,庄扬将他搂住。庄扬一手搂住犬子的腰,一手扶住犬子的头,犬子的脸庞贴着庄扬脖子。犬子个头高但瘦,搂抱着犬子的庄扬,也才真正意识到这孩子长得瘦。

刘母举近烛台照明,袁医施针,一针针缓缓扎入穴位。庄兰不敢看,双手捂住眼睛,阿平倒是瞪大眼看着,那神情十分惊诧。

榻上的庄扬稳住犬子身子,一动不动坐着,像尊木像,唯恐自己动弹了下,金针便要扎错了穴位。看着医者专注认真的神情,庄扬想医者父母心,袁医在县城有神医之称,犬子有救了。

待袁医将金针收回,刘母扶着犬子躺好,庄扬这才爬下榻,他双脚、手臂酸麻,缓缓扶榻站起。刘母询问医师犬子的情景,她以为施针后,犬子便会清醒。

“莫急,明儿会醒来。”

袁医回复刘母的询问,他慢条斯理地收拾医箱。

“醒后不可下床,需好好休养。这些草药,早晚一帖,两碗水煎做一碗,不可空腹服用。”

袁医递给刘母几包草药,刘母接过,只是点头。来竹里前,袁医已知道是伤及头导致的昏迷,所以他携带了治疗的草药过来。

“还有一盒膏药,给他抹脸上的伤,孩子相貌周正,可不能破相啰。”

说着,袁医又从医箱里摸出一盒膏药,搁放在榻上。

刘母千谢万谢,将袁医送出屋子。此时的刘家已翻不出一个子儿,付不起医治的费用。庄扬知晓,他将一小袋钱递予袁医。

陪伴袁医过桥,袁医询问庄母的情况,庄扬说比先前好些,就是总觉得胸闷。袁医说思郁症难以根除,若是觉胸闷,便到院中走走。庄扬将袁医送上马车,躬身送别,目送马车离去,消失于夜幕。往时袁医来竹里,几乎都是为庄母瞧病,由此和庄扬相熟。

“庄家二郎,医费是多少?”

待车马离去,刘母才询问庄扬。

“无妨,待犬子好了再说。”

庄扬不觉得刘家母子还得起医治费用,他也没想要他们还。

“也该有百来钱吧。”

刘母揣测着,她从未请过医师,可也知道费用不菲。

“无需。”

庄扬抬头看苍穹上的月亮,已是深夜,这夜不觉在刘家待了许久,他该回去了。

“阿兰,阿平,回去睡。”

庄扬招呼弟妹,两个孩子聚到他身边来。

“庄家二郎,今日不知该如何感谢你,待犬子醒来,我让他登门拜谢。”

刘母行礼,庄扬说不必,邻里间相互帮助也是应该。

月幕下,庄扬带着弟妹过木桥,刘母远远看着,目送他们提着一盏灯笼,三个身影逐渐消失于对岸。夜风寒冷,吹拂刘母衣裳,刘母转身,返回屋中。

这夜,她守在犬子榻旁,不眠不休,手握住犬子的手掌,低声乞求神明协助,让犬子早些醒来。

这夜庄扬回屋卧榻,辗转反侧,犬子躺在地上糊着一脸血的样子,仍是挥之不去。庄扬不畏血,只是对于血液,他有不好的记忆。七岁那年,在锦官城见到父亲被杀的情景,他只怕一生都难以忘却。逝者已矣,多想无益,做为生者,他会好好照顾家人。

庄扬在迷迷糊糊中睡去,这一觉睡得不大踏实。醒来时,见天边晨曦刚绽,拥被想继续睡下,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从枕边取来一卷竹简,展开,在烛光下读阅。

“虽不周於今之人兮,原依彭咸之遗则。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半篇离骚反复读诵,直到窗外渐渐泛白,庄扬熄灭蜡烛,仰躺在榻上。他想天完全亮后,人们都出门了,他再起身,若不这时去拜访犬子家,实在唐突。

不知道犬子此时清醒与否?也是奇怪,何以如此去在意一位邻家子,大概因他唤了一句:“兄长”,便真得当他弟弟般看待了。

在床上歇息至楼下院子传来仆人的声响,庄扬起身梳发、编髻,穿戴整齐。庄扬好整洁,他没有贴身的女婢,然而他寝室中收拾得干净,不亚于女子的闺房。

步下一楼,庄扬见到井边提水的阿荷,他说:“抓一只活鸡,不必宰杀。”阿荷好奇问:“二郎,抓起来不杀吗?”庄扬微笑说:“不杀,要送人。”

阿荷将水挑进厨房,擦擦手从厨房走出,到柴草间取下一个竹罩子,便到屋后去。

清早,四周寂静,听得屋后鸡飞啼叫的声音,不会阿荷拎着只鸡过来,是只母鸡。阿荷拿来绳子,将母鸡翅膀扎在一起,这样母鸡不仅不能扑飞,也不好逃脱。

“兄长,你要去哪里?”

“去看犬子。”

庄扬拎起母鸡翅膀,母鸡用力挣扎啼叫,仿佛知晓大难将至。

“我也要去,兄长,我帮你抓。”

庄兰从庄扬手上接过母鸡,她一手拎翅膀,一手按在鸡身上,她按得牢,母鸡放弃挣扎,脑袋搭在庄兰手臂,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走吧。”

庄扬走在前,庄兰紧随其后,朝木桥走去。

兄妹俩来到犬子家,刘母在厨房忙活,见是庄家二郎过来,出来问候。

“犬子醒了吗?”

庄扬行礼,询问。

“刚醒来,在屋里头。”

刘母微笑,她显然很高兴。刘母笑容很美,她五官匀称柔美,庄扬这也才意识到,少女时期的刘母,应该是一位大美人。

“这只鸡,给犬子吃。”

庄扬话语刚落,庄兰就将母鸡递上。

“不用,家里有粮。”

刘母谢绝,她正在厨房为犬子熬粥。

“我看他失血不少,应当补下身子。若实在介意,往后宽裕时,还我一只鸡便是。”

庄扬笑语,他知晓刘母的心思。从以往犬子那些我秋时还你的话语,也知晓这对母子颇有骨气,并不随便接受人馈赠。

“那多谢二郎。”

刘母接过母鸡,一再道谢。虽然欠下庄家不少债,刘母并不绝望,觉得往后日子长着,攒攒钱总能还上。只要犬子安然无恙便好,只要犬子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犬子许久没吃过鸡肉,正好给他补补身体。

“莫害怕,我只是见你和阿平差不多大,却吃了许多苦。”

庄扬说起阿平,目光落在一旁正探头探脑的阿平身上,犬子目光跟随,也看到了那位怯懦的男孩。

“哦。”

犬子应了一声,显得很漠然,他不是害怕,而是困扰。而且他也不理解为什么他和这男孩——看来是少年的弟弟,差不多大,又过得辛苦,少年便要对自己这么好。他没听说过这样的事,以往也没遭遇过。在犬子看来,这是匪夷所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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