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一百二十四只茨木
这年头,以车代步并不是稀奇事儿, 即使以名牌车代步, 顶多收获一堆羡慕嫉妒恨的目光,让人碎嘴几句也就过去了。
可若是将代步工具换成直升机……
以直升机作为出行工具, 在富人眼里并不算什么事儿。甚至, 这还是种身份的象征。
不过大城市的土豪素来低调, 即使盖着直升机,多不过赏玩一番就放在仓库蒙尘,平日里出行基本靠豪车。
故而,大城市上空偶有直升机飞过,也确实能夺人眼球,但并不会引起群众的骚动。可这直升机要是到了乡镇小地, 却不亚于一场大爆炸, 足够将边边角角的人都炸出来稀罕个遍。
如此高调地来,如此高调地走, 在老一辈的眼里, 直升机那简直是达官贵人的标配座驾, 能从上头落下的人,非富即贵!
平日里八卦不断的街坊邻居这会儿都缩成了鹌鹑,他们直勾勾地盯着茨木三个下来,傻愣愣地看着他们推开了乔家的大门,再蒙圈地注视他们走向乔家三口, 仿佛丢了魂似的……
茨木单手插在兜里, 一手提着一只银白色的密码箱, 迈着标准的模特步,从大门口缓缓走来。
他梳着大背头,露出饱满的前额,两道眉峰尖锐如剑,斜插入鬓。一双眸子黑如翻墨,再搭配挺拔的鼻梁,性感的薄唇和硬朗的轮廓,让他浑身洋溢出年轻张扬的迷人气息。
合身的西装勾勒出他高大颀长的身躯,从他一脚踏入乔家院子开始,普普通通的水泥地霎时间成了戛纳电影节的红地毯,而他即为此处唯一的聚光点。
由远及近,他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冲着乔父乔母礼貌地打招呼:“叔叔,阿姨,你们好!”
亮出标准的八颗大白牙,他转向身后的酒吞和红叶,不知为何笑容有些僵硬:“这是我的……亲哥和……大嫂。”
乔心舒:……
她僵着脸扭头,就见红叶挽着酒吞的手,穿着件大红色的连衣裙,妆点完美的脸上露出绝美的微笑。而酒吞微笑着打招呼,进退有度,完全看不出一点儿毛躁的样子。
要不是她成为阴阳师后已经熟悉了他们的气息,只怕这会儿都认不出来了。变装前后性子差得太多,让她不禁怀疑大江山多出戏精?!
乔父乔母面上挂起和善的笑容,客客气气地将人迎进了屋里。乔心舒暗搓搓地瞪了茨木一眼,快步跑回去关起铁门,将所有好事者都挡在了外边。
“诶!心舒啊!快跟婶子讲讲,那小伙子谁呐!你男人吗?”
“家里是个大户吧?!真有钱,居然还买直升机!”
“心舒啊!你倒是说几句,上哪儿找的这么好的男人呐?你俩啥时候好上的啊?”
乔心舒只是扯开嘴角笑笑,并不多言,扫了遍街坊邻居的脸,礼貌颔首,随后飞快地跑回去了。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围在乔家外院的人群才“轰”地炸开,叽叽喳喳地交换起“情报”和“感悟”来。
“读过书的女娃娃就是不一样啊!别人26熬成老姑娘了,她倒好,嫁了个豪富人家,以后铁定是做太太的命。”
有人拍着大腿附和道:“我就觉得乔家这丫头是个贵人,从小就机灵,找的男人确实比别人强多了。”
“这当太太也没个准数啊!”有人刻薄道,“该门当户对就得门当户对,老乔家底子不厚,想要高攀,这跟卖女儿有什么区别?”
“再说富家子弟哪个不花心的,现在放心尖尖上当个宝,以后厌烦了哪能没个龃龉。乔家的闺女我看不是个安分的,心未免太大了!”
“得了吧,瞧你那酸样!”有人当即揭短道,“你那大侄子……嘿,有几分钱就当自个儿是根葱了,当初拉着他来给乔家的相亲,他看不上,这会儿人家女娃找个比他强一百倍的,你就甭酸咯!”
“有这闲心倒不如去关心你家大侄子,都蹉跎到33了,老光棍了!”
……
也不知是不是成了阴阳师后耳力提升的问题,乔心舒发现,即使隔着围墙隔着门,她照样能将外界的声音一个不落地听下来。
她转头看向父母,却发现他们和酒吞红叶相谈甚欢,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倒是茨木往外头看了眼,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
他转向乔父乔母,挂起招牌的微笑,将随身的密码箱打开,取出内中一套高档翡翠,递给了乔母:“这是见面礼,请收下,是我们的一点诚意。”
紧接着,他又从箱子里取出一套羊脂玉打造的象棋,送到乔父面前:“一点心意,希望你们收下。”
乔父乔母面面相觑,都有些震惊。
“这些……太贵重了!”乔母觉得有些不妥,一上门就送大礼,这年头有钱人都是这么豪爽的吗?
红叶按住了她退回礼品的手,笑得典雅端庄:“我们是诚心上门来求娶的,不要推辞了。”
乔母一愣,旋即才想起,对方来家里是为了求娶,娶的是她的女儿,她的女儿的一辈子……区区翡翠羊脂玉,只是礼品,可抵不上女儿的一根毫毛。
思量一番,乔母和乔父收下了礼物,这才与茨木几个聊了起来。
“小伙子,上次见到你,你和心舒住在一处,我记得心舒说过,你是国外的。”乔父突然想起这茬,“怎么这次交谈,不借助工具了?”
他还记得初见茨木,这小伙子穿着“戏服”,用手机作媒介,说得可是一口地道的外国话,咋没两个月,就能流畅地说中文了?
别是上次在唬他吧?!
茨木一僵,抖了抖手腕,让长袖遮掩住黑珍珠,分分钟找了个天|衣无缝的借口:“我拼命学习,终于学会了中文。”
乔心舒:……拼命学习?学习知道你这么拼命吗==
“哦——”乔父点了点头,复又问道,“可你上次的说辞里,你似乎并不是国外的,而是某个屯里的?”
乔心舒陡然一惊,什么鬼?
讲道理,她的父母初见茨木时究竟说了什么她早已记不清了,这会儿乔父再三追问,八成会漏洞百出,这万一问出个子丑寅卯……
她不禁暗自着急了起来。
哪知茨木从容淡定极了,他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回道:“我来自大江山,大江山在国外。”
乔父略一沉吟,眯起眼:“国外……心舒要是嫁给了你,你们要定居在国外吗?”
茨木头顶的天线立刻竖了起来,直觉系动物的警报系统让他下意识地喊道:“不!”
他记得乔心舒对他掏心掏肺地说过,想要陪父母终老,度过平凡的一生。
“会住在这里,常来看看。”茨木完美回复道,“我们会在这里建宫殿……哦不,买房。”
建、建宫殿?!
乔父乔母并没有漏过这几个字,顿时看向茨木的眼光更诡异了——这是得富豪到哪种程度,才能说出“建宫殿”三个字?!
情不自禁地,他们看向自家女儿——能把这种人拿下,他们的女儿真是涨本事了!
乔心舒:……
“之前有段时间,你出国了?”乔父不咸不淡地问道,“听心舒说,你去找工作?”
茨木颔首,想着乔心舒和姑获鸟在大江山整的一出,说道:“嗯,在老家开了个……培训班,培养……额,社会主义接班人!”
他记得乔心舒经常跟他提起这个“社会主义接班人”!能被她三番四次地提起,想必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他虽然不懂,可拿来扯幌子还行!
乔心舒:……
乔父的面皮子抽了一下,再问:“培训班?你是负责人吗?”
茨木不清楚“负责人”是个什么意思,但这个时候,只要点头不懂装懂就行了。
乔父还想再问,乔母悄悄拧了他一把。她挂着和煦的微笑,说道:“其实你是哪里人,住在哪里,买不买房,做什么工作都是次要的。”
乔心舒:……妈,如果是次要的,你们问那么多干嘛?
“最重要的是,能够对我女儿好。”乔母郑重道,“你们有钱人见过的市面多,我们小门小户本不该高攀,但我家心舒长到现在好不容易相中一个,我这当妈的也不想寒她的心。”
“你要是能一心一意待她,这结婚我也不反对。”
茨木眼睛亮了起来,几乎是顺着杆子往上爬:“那什么时候能结婚?”
众人:……
乔母的微笑有一瞬的僵硬,她收起了这丝异样,继续道:“结婚,不用太急。”
茨木立刻道:“怎么能不急?”
乔心舒:……
她伸出手,狠狠地扭了茨木的大腿一把。然而大妖怪皮实得紧,西裤下包着的都是腱子肉,这一手下去,乔心舒觉得只是在给他挠痒痒,反倒让自己手疼得厉害。
酒吞给了茨木一肘子,示意他闭嘴,自己撑起了场子:“确实不能太急,得做准备。但我们并不熟悉结婚的事宜,还希望你们能帮助一二了。”
这话说得舒服,将主动权送到女方手里,倒是挺尊重人的。
乔母对这家子的印象分上升,更是和善了几分:“我的意思是,让他们再处个半年试试,要真是合适了,就操办婚礼。”
“再过半年就是新年了,正巧让心舒带着男朋友吃个团圆饭,也好让亲戚都见一见。”乔母规划得很好,“等双方熟悉了,来年开春再作结婚的打算。或者现在布置起来也可以,半年时间还是需要的。”
半年……半年?!
茨木心头嗷了一声,只觉得度日如年。但他并不敢出声反驳,毕竟,他再度想起了被乔母支配的恐惧==
红叶答应了下来,笑道:“也好,正好亲近亲近感情。”
双方就结婚事宜说了一阵,而在交谈的加深中,乔父乔母越发觉得对方诚意十足。这一家子相貌顶尖,谈吐有礼,举止从容,相处间如沐春风,倒是个好性子的家庭。
想来,自家女儿嫁过去,也不会受什么冷待……
可女儿只有一个,松口还早。别看他俩平日里多有催促乔心舒找对象,可这真找着了,自个儿反倒生出了不舍。
双方交流了一个多小时,临走前,茨木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再与乔家父母闲聊几句,时间匆匆飞逝。
乔心舒警觉了些,问道:“你别喊直升机过来了,看热闹的人太多,外面也腾不出地儿给你歇飞机。”
茨木愣了会儿:“原来那只铁鸟叫直升鸡啊?”
“明明是只鸟,又不是飞不起来,为什么你们要喊它‘鸡’?”
乔心舒:……这是鸡被黑得最惨的一次,感情你根本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她深吸一口气,转移了这个话题:“你打算怎么回去?”
茨木说道:“我喊了老三老四来接。”
“老三老四?”乔心舒有些蒙圈,“你在哪认识的朋友?是出租车司机吗?”
茨木摇头:“我听人说老三老四最靠谱,就选了老三老四。”
乔心舒还想问些什么,就见外间一阵鸣笛的声音响起,一辆通体漆黑浑身光华的加长版豪车驶入这片乡野,驾驶座上坐着让人眼熟的金发小哥儿,他摇下车窗对茨木打起手势,二者像是熟稔的老朋友一般。
只是——
茨木指着车,笑道:“你看,老三老四来了。黑的,有司机,走大道。”
乔心舒面无表情地盯着这辆加长版“劳斯莱斯”,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老三老四?!
fuck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