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四个世界（4）
当天宁致确实是和赵白一块出去吃饭了, 不过不是中午而是晚上，中午因为赵白懒得跑, 两人点了个外卖了事。
将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宁致轻车熟路地领着赵白沿地下通道绕到饭店前。
市中心独栋，饭店内整体幽暗, 和明亮的室外形成鲜明对比, 但并不显得压抑, 反而有种闹中取静的珍贵。整个大厅装饰仿古, 所有现代元素都被巧妙的中和或隐藏, 正中鲤鱼戏莲单扇玻璃屏风赋予空旷的圆形大厅以层次，也隔断了通往楼上旋梯和大门之间那一条直线，增添了些许神秘感。
宁致在柜台前核对预留号码，赵白站在他身侧神色淡淡，收起了一身长久浸淫而成的高傲感, 整个人显得软乎乎的。
拿过预定的包厢钥匙, 一转头, 两人正巧和从大门进来刚绕过玻璃屏风的胡以娜对上眼。胡以娜的身旁，还站着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手正揽在胡以娜肩上, 模样亲密。
眼中一闪而过的戏谑，赵白脑中蹦出一个问题, 这种情况下, 哪边比较尴尬？
反正他不尴尬, 赵白自问自答。
意外和两人打了个照面的胡以娜浑身一僵, 在看清两人是单独前来后，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目光阴寒地在赵白和宁致的脸上扫过，在幽静的大厅内还真让两人感觉到了点凉意。
相比内心戏丰富的胡以娜，宁致眼珠子里映出壁灯的光点都没移动一毫厘，整个反应和看到陌生人没两样，十分自然且无所谓地拉着赵白转身往二楼包厢走去。
看到宁致的反应，胡以娜垂下头目光黯然，昂贵的宝蓝色皮包上被掐出一个不甚明显的弯月弧形。
胡以娜身边的男人看她这模样，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难过了，谁没遇到过几个渣男。”说是安慰，声音却大得很，明显是故意说给宁致听的。
那男人明摆着找茬的话，宁致尚未有所反应，赵白先给气笑了，若非顾念着吃饭的心情和原主人设，赵白直想给他堵回去。
说起骂人损人，小时候性子狂妄的赵白也是一套一套的。
身旁的宁致也察觉出了赵白的不悦，抽出手捻了捻赵白手心，转身道：“祝两位约会愉快。”
语气平淡，一招致命。
宁致这话一出，胡以娜如葱白色的手背上暴出青筋，猛地抬头露出的双眼满是受伤和不可置信。胡以娜身边的男人更是哑口，因为这话本身包括宁致的语气都不带任何偏向，不论回或不回，他们都落了下风。
两人渐渐消失在胡以娜和那男人的视线中，赵白啧啧两声，宁致不动声色损人的招数他还是第一次见识，真是天赋异禀。
刚才胡以娜身边的男人便是这个世界的第一男配常子轩。在原故事线中，这位第一男配一直是以男闺蜜身份出现，说是和女主胡以娜毫无旖旎，但看他刚刚进来时揽着胡以娜肩膀的模样，和他对于宁致“约会愉快”一话的哑口无言，赵白是不信的。
男女之间有没有纯洁的友谊，赵白这个天然弯是不清楚，但绝对不是常子轩和胡以娜这种。
想到原故事线中常子轩和胡以娜一生的异性闺蜜情，男主的头上有点绿啊。
这样想着，赵白抬头看了看宁致的头顶，笑得意味深长。
宁致带赵白来的是c国目前评价最高的一家饭店，与之低调奢华的布置、精致美味的菜品齐名的，是其如九曲回廊般的走廊，有不少有钱又闲的人专程来店里一趟就是为了走一走这个走廊。
两人方上二楼，就有专门的引路员上前问是否需要引路，两人暂时都没有走迷宫的闲情，欣然应允。
一进包厢，点过菜和茶水，引路员行礼出去后将包厢门带上，两人一扫在外边的闲散画风，转而谈正事。
包厢内画风和大厅一致，幽暗却不压抑，木质的桌椅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气，带着古老的宁和安逸。仿古设计的饭店酒店有很多，但大都透着一股附庸风雅的感觉，非但不雅反而俗，这家店确实别具一格，难怪能够收获如此高的评价。
双手交叠在腹前，宁致开口问道：“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这话是在问赵白关于这个世界的规划，赵白不通科研这事宁致看出来了，带实验课的时候被学生提问还差点露馅，继承原主的身份职位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宁致虽然从未问过赵白的任务是什么，但大致也能猜出来些，要想完成任务，得过且过是不可能的。
“昨天学院会议，院长不是说到了教师转行/政的事吗？”赵白眨眨眼道，“我打算递交申请。你呢？你也不懂微生物研究吧？”
除去领导阶层，大学教师地位逼格远大于普通行政人员，因此这个莫名的项目申请人员极少，公布一天多也没听到一句愿意的话，赵白如果申请，基本是稳的。
而且以赵白本身的擅长领域来说，行政这些和人和方案策划打交道的事，确实更适合他。
除此之外，女主胡以娜目前还住在b大的教师公寓内，如果转到行政后勤一类，比起其他职业路线对赵白完成任务更有好处。毕竟，女主家里那只黑猫还是很需要注意的。
点点头，对赵白的选择表示赞同，宁致回答赵白的问题：“我没有打算。原男主的成就和家室足够我在这个世界过得顺遂，我的目标是主角陨落越多越好，没必要给自己添麻烦。”
宁致这话很实在，也是最合适的选择，然而赵白还是开口问：“如果有一天我超过你，你不会不开心？”
赵白自问自己哪天如果被宁致甩开一截，多少还是会觉得不悦，恋爱双方齐头并进才是他认为最好的状态。
用食指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宁致理所当然的回问：“为什么会不开心？”
说着宁致伸出手抚上赵白这个世界略显秀气的脸蛋，长了薄茧的指节摩挲着比女生还嫩的皮肤，用低哑的声音缓缓说道：“况且，我喜欢看你散发出光芒的样子。”
听到这话，赵白心念一动，升起几点感动和柔情。
两人对视着，四目间只隔了两个拳头的距离，原本正经讨论事情的严肃气氛瞬间染上了绯色。忽地床旁的传音器里发出尖锐的铃声，提醒包厢外有人申请进来。
按下传音器旁的红色按钮，包厢门处咔哒一声，一阵暖热浓香的食物香气穿过上边的罩子飘进了包厢内。
趁着侍者还没真正进来，赵白一撇嘴低声说：“你个变态分明喜欢看我示弱。”话语神情间暗示实验室里的事。
随着食物香气一点点靠近，两位身着饭店制服的侍者低着头快且无声的进来，将餐车上的菜一道道摆好。
透过餐盘和侍者包裹严实的手臂缝隙间，宁致突然勾起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坦然默认了赵白的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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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大教师公寓，和常子轩吃完饭被体贴送到家的胡以娜一进门便踢掉了脚上的高跟鞋，一脸颓然地抱膝坐在门边地板上。
夜晚的凉意通过铁门和瓷砖一点点沁入胡以娜体内，可她非但不觉得寒冷，反而有些舒服。
原本趴在客厅沙发上的一团黑色见她这幅模样，轻巧地从蓬软的沙发上一跃而下，优雅地踩着模特步走过来，娇小的猫脸可爱中透着丝丝诡异，一开口竟是人言。
“你怎么了？”那猫不止说着人话，连语气里的关切带着些许不耐都和人类似。
黑猫的问题促进了胡以娜的回忆，她从大学起就对宁致怀着朦胧的好感，这么多年过来也未曾消淡。并且，以她的经验，宁致对她明显也是有感情的。只是，碍于各种原因，两人都没有明说。
这次在b大食品卫生研究所意外的重逢，在胡以娜看来，是一个天降的机会，她乐此不疲地重新回味起大学时代的青涩/爱情。而宁致，虽然比之当年冷淡了许多，但也是半推半就，配合她的小趣味。
直到三天前那个下午，赵白突然跑来办公室找宁致，一切就都不对了。
宁致对赵白的态度，胡以娜明显能看出与对自己的不同，那份自然而然的宠溺和维护，是胡以娜从未获得过的。
这是胡以娜人生近三十年，除去三年前发现自己缺乏研究头脑以外，第一次感觉到全然的挫败。
将化着淡妆也依旧艳丽的脸埋进柔软的布料和略短的发丝间，胡以娜声音闷闷地说道：“我...有一个愿望...”
在胡以娜沉浸在自己思绪中时，黑猫早在她身边找了个暖和舒服的位置趴着了，听到胡以娜这话，边摸着自己爪子上的毛，不在意地说道：“论文吗？再等三天就可以帮你弄到了。”
“不。”胡以娜闷声否定黑猫的话，沉默一会儿接着道，“我想要感情，你能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