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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沧海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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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吱吱, 是关九养在鸠白办公室的一只仓鼠吱。

你可能会问, 为什么这里有一只仓鼠在说话。

因为这是白翡丽的世界。

白翡丽是一个怪人, 他的眼中我会说话, 那么我就会说话。

我是关九在鸠白工作室成立的那一天买回来的, 所以我的工龄, 和鸠白工作室的年龄一样长。

关九给我的定位是鸠白工作室的吉祥物。

你可能会问,一只仓鼠只能活一两年, 如果你挂了怎么办?鸠白工作室就不吉祥了吗?

这个问题其实用不着多担心。

生死有命, 仓鼠也是这样。其实我并不是第一只, 因为关九虽然是个学霸,但在养仓鼠这件事上却没有什么天赋。

总之换一只一模一样的就行了。

白翡丽说, 这叫周期。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 在这个瞬息万变的时代里, 一只仓鼠的生命或许也就是一台舞台剧的生命。

放一只仓鼠在办公室里天天爬轮子, 他也应当知道时时刻刻不可懈怠。

他会经常跟我说话。他会过来点点我的鼻子, 对我说:吱吱, 你绿豆大的小眼睛里有星辰大海。

嗯, 白翡丽是一个怪人。

这里的所有人都叫他关山千重,简短一点, 就叫关山。只有关九一个人私底下叫他白翡丽,偶尔会叫“阿翡”。

我还是更喜欢“白翡丽”这个名字, 更像他。关山这个名字, 就像一套不太合身的铠甲, 但他一直在努力让这套铠甲更合身。

白翡丽很长一段时间脾气不好。如果你学过统计学的话,应该知道这个叫“方差太大”。他有时候会对你非常好,有时候又像石头一样的冷漠。他对人忽冷忽热,忽近忽远,鸠白的人都不太喜欢他。

好在那时候他来鸠白的时间也不多。

关九那时候对他有一句评价: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鸠白在第二年的时候招了不少刚入圈的新人,包括绫酒和鬼灯。

绫酒进工作室不久就开始追求白翡丽。

那时候白翡丽还在国外念书,绫酒便在网上向他请教很多东西,包括出cos、唱歌、古风戏腔,等等,几乎什么他都能指点她。

绫酒的底子很好,聪明也刻苦,学得很快。她是个挺热情的姑娘,对白翡丽喜怒无常的性情也总能够包容。然后那一年她过生日,全工作室的人都在yy频道上给她庆祝,她却折腾了好大一个意外出来——在她许生日愿的时候,她向白翡丽表了一个很长的、很真心实意的白。

她那时候说话的声音还有点颤抖,听得出来,她鼓足了很大的勇气。

那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如果白翡丽不答应,绫酒可能当场就哭了。

白翡丽沉默了很久,说了一个字:好。

这个事情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成了。

那一年白翡丽每个月回北京一次,看望姥姥和姥爷。绫酒很会撒娇,也很粘着白翡丽。白翡丽每次回来,她都会把他留给她的时间安排得满满的,去游乐园,去逛街,去吃火锅,而吃火锅一定要下猪脑。她特别喜欢看白翡丽强忍着恶心生吃的样子。

白翡丽那时候在很努力地做好一个男朋友应有的样子,他也一直在很努力地做好关山千重。

在白翡丽的帮助之下,绫酒火得很快,不到一年时间,在圈子里俨然就有了一个小神~的~名气。因为鸠白仍然不大出名,很快就有了大的工作室向绫酒伸出橄榄枝。离恨天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注意到绫酒。

鸠白成立的第三年,白翡丽毕业回国,开始和关九筹备《湖中公子》舞台剧。

从这时候开始,关九的那句话真正得到了应验:

白翡丽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这三年中,白翡丽其实变化很大,脾气越来越好,性格越来越温顺谦和,连相貌气韵都变得温润动人起来,不再像之前那么生硬刺骨。

但随着舞台剧开始筹备,绫酒见白翡丽的时间越来越多,她开始发现她根本无法和他对话——她的语言和白翡丽不在一个层面上。她在乎做《湖中公子》这个不知道的故事会得不到回报,白翡丽告诉她我就想做这个故事;她在乎她不能做主演,白翡丽告诉她刘戏蟾更适合她表现;她在乎什么时候能出定妆,白翡丽说迟早会有,眼前不必关心。

绫酒对白翡丽的积怨开始生长。

尹雪艳把绫酒和离恨天私下的来往在工作室内捅开之后,绫酒和白翡丽其实有过一次对话。

绫酒很激动地历数白翡丽十大罪状,最后哭着说:“两个人在一起,不是一定要肩并肩才好的吗?我一直很努力在往前走,追上你了,仍然在往前走,是你还站在原地不动!如果你不肯往前努力,难道还让我等你吗?”

白翡丽沉默了很久,仍然只说了一个字:“好。”

于是一拍两散,一刀两断。

四月十一日,天气晴朗,惠风和畅,北京没有雾霾。鸠白工作室去往y市演出的大军凯旋归来,少了两个人:绫酒和白翡丽。

绫酒是再也不会回来了。而白翡丽,关九说他生病了,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但我从尹雪艳那里偷听到了另外一个版本的故事:

《湖中公子》演出当晚,庆功宴结束后,白翡丽突然说有事要离开一下。其他人去酒吧喝酒玩耍,其间关九接到一个电话,立刻就走了。当时尹雪艳觉得不太放心,就跟鬼灯、马放南山三个人一起追过去。他们亲眼看见关九在医院外面的花丛里抓到了白翡丽,白翡丽的状态远远看上去非常糟糕。他们想过去看看怎么回事,关九却不让他们过去,还把周围围观的人都赶走了。

尹雪艳他们私底下猜测,白翡丽在演出前喜欢上了一个当地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子就是顶替绫酒出演刘戏蟾的人。但在演出之后,那个女孩子不知为何突然失踪,白翡丽可能受了一点刺激。

但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关九不说,所有人都不得而知。

我只知道,从那之后,《湖中公子》这个舞台剧项目,突然就中止了。微博上涌现了很大的怨念,很多粉丝天天在鸠白的官博下要求赶紧出下本,还有很多粉丝说只要能演全本,多贵的票他们也买。但工作室就一直没有动静。

五月十五日,天气开始变得很热。白翡丽回来了,有一点点消瘦,不过精神还好,关九开始每天都陪他去健身房训练。

五月十八日,白翡丽拿下了一个名叫《幻世灯》的舞台剧项目。《湖中公子》演出成功之后,工作室接到了不少商业定制舞台剧的邀约。白翡丽、关九和四大神兽反复权衡,最终决定接下《幻世灯》这个古风志怪奇谭题材。

《幻世灯》是国内最大动漫平台运作的一个全版权开发项目,小说、漫画、动画、手游、网络剧、舞台剧全面开花。这家平台野心勃勃,资金投入很大。

依托《幻世灯》这个项目,鸠白工作室终于开始走上了自负盈亏的正轨。

九月二日,一个新来的参演《幻世灯》项目的姑娘开始追求白翡丽。她殷勤地每天给白翡丽端茶倒水,给他买礼物、送花,还经常拿着剧本去请教他。全工作室的人都看得出,这个姑娘对白翡丽很有意思。

有老成员心疼这个姑娘,隐晦地拿绫酒的前车之鉴去提醒她。姑娘却不信那个邪:“绫酒她是有眼无珠啦,我和绫酒不一样。”

这种状态持续了一周。

九月九日,白翡丽带了一只猫到工作室。他说他的姥姥姥爷要去日本某大学做一个学期的客座教授,虎妞一个猫待在家里会得抑郁症,所以带到工作室来上班。

这只猫看上去是一只银虎斑,但是不知为何比一般的猫要大很多,体型十分健壮,四肢和尾巴粗壮有力。

这只猫极其地粘白翡丽,而且有强烈的占有欲。它最喜欢蹲白翡丽肩膀上,但凡谁靠近白翡丽五米之内,它的飞机耳就竖起来了,发出呜呜的低吼,弓腰炸毛,眼神凶恶,随时准备扑过去。

尹雪艳一开始不信这个邪,根本不在乎这只猫的恐吓,走过去拍了一下白翡丽的背。结果就在他的手碰到白翡丽的那一瞬,就被那只猫挠出了五道深深的血痕。

白翡丽背对着他,淡定说我这猫从小打针的不要紧,但还是给了他三百块去医院打狂犬疫苗,说算工伤。尹雪艳欲哭无泪。

那个姑娘就再也没敢靠近过白翡丽。

不光是那姑娘,没人再敢靠近白翡丽。

猫随时随地都蹲在白翡丽肩膀上,连上厕所都跟着。

关九远远的对白翡丽喊话: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你像那个泰国电影《鬼影》里被骑着肩膀的男主角!你去查查体重有没有翻倍啊,颈椎有没有出问题啊!

白翡丽说:废话,我这猫二十来斤。小时候爱蹲头顶,现在蹲不下了才蹲肩膀。

关九喊:那你让它蹲完左边蹲右边,免得高低肩啊!

十二月二十二日,三个月过去了,那只猫还没走。

我,一只鼠,在连续三个月巨大的心理压力下,已经抑郁了。

转机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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