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杜牧晟是个资深机甲迷，提起机甲就犹如打开了话匣子般停不下嘴。
在正面观察过他们最喜欢的那款机甲，并在其旁边的虚拟头盔处体检驾驶后，他们又去了其他展厅，将这次展览的机型都看了个遍。
有杜牧晟当解说员，配上傅子衡超前的眼光与犀利的评价，吸引了许多人自发的跟在他们身后。
直到下午五点，闭馆时间到了，他们这才离开。
走出展馆的时候，杜牧晟还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眼，说到：“别看我出生杜家，在十八岁之前真正能接触到机甲的机会和其他人一样，少的可怜。虚拟世界里的机甲训练馆，在没有达到高段之前，都只能使用基础款机甲。那些机甲哪叫机甲呀，连个精神链接都没有，干脆叫大铁疙瘩算了。”
傅子衡斜看了旁边抱怨的人一眼，没有附和。
他想了想，开口道：“最开始的机甲都是手动操作的，这是基础。想要学会跑，先得学会走。”
对此，杜牧晟撇了撇嘴，仍旧不开心的说到：“可是初级就已经考核了基础操作呀，为啥到中级还是不开放自选机甲。”
“大概是为了让大家再多巩固下这些吧。”傅子衡不是很确定的说到。“再说了，精神链接必须得b级以上精神力才能完成，能达到这个级别的只占人口的百分之十。中级有pk赛，引入新型机甲对这部分人太不公平，机甲训练场的受众是所有人，得综合考虑。”
“好吧”
杜牧晟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神情仍有些厌厌的和傅子衡一起吃过晚饭，送他上了他专门叫来送朋友回家的悬浮车。
傅子衡下车，谢过司机，刚好碰到下班回来的父母。
傅淳叶和李芸柔脸上带着淡淡的疲惫，小声的交谈着什么。看到傅子衡时，他们同时收起了这样的状态，微笑着询问他这次展览会玩的开不开心。
傅子衡心疼的看着父母，突然说到：“爸爸、妈妈，我们搬回自己家住，好不好？”
原本做好听儿子兴冲冲的说起机甲展览里的见闻的准备，并大大的眨了下眼睛驱散睡意的傅淳叶冷不丁愣了一下，他小心翼翼的询问到：“怎么了，儿子，你在这里住的不开心吗？”
让傅子衡住在老宅就近指导是老爷子的主意，在傅家是一种很高的荣誉。傅淳叶完全没想过，自家儿子居然会嫌弃。
“没有呀，我每天都在寝室复习和练习机甲，有谁能给我不开心？”傅子衡摇头，直直的看着父母。“我是觉得你们每天来回跑不方便，老爷子如果想提点我什么，可以通过全息通话，不用非得我在这边。”
傅淳叶和李芸柔都在水蓝星第一医院工作，前者是医生，后者是护士，工作强度本来就很大，每天还要多坐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往返于祖宅和医院，着实辛苦。
偏偏他们不放心儿子最近的状态，不愿意回他们自己的家过二人世界，便只能保持这样的作息。
之前就对父母很是愧疚的傅子衡，如今更是难受。
这才有了刚刚他那些话。
这并不是他临时起意的决定，早在偷听到老爷子和傅子闵的那番谈话时，他就已经决定，不在老宅久待了。
之前不说，是因为老爷子不管怎么样，对他还是有一份祖孙情的，贸然提出要搬回家，可能会让到老爷子的面子。如今距离宴会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再提这事也不算突兀。
傅子衡有把握，老爷子不会多加阻拦，所以在和父母说这件事的时候，分外镇定。
他看着面露不赞同之色的傅淳叶，“我知道爸爸你的想法，你认为住这里对我未来的发展好。但是以你儿子的资质，你觉得我有必要靠这些吗？”
傅淳叶眉间微微松动，面色也和缓下来。他看着傅子衡，语重心长的说到：“衡衡，你还小，不知道家族对于一个人未来的影响。你爸爸妈妈这辈子就这样了，不能给你丰富的资源，傅家正好作为你展翅的平台……”
“爸爸，我知道的。”
傅子衡直视着傅淳叶的眼睛，重复到：“我知道的！”
“但那又如何？你不要听外界那些嫉妒你们的人乱说，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哪需要家族的辅助。我未来进的是军校，又不是商场，傅家能给我帮助很有限，没必要强求。”
傅淳叶看着傅子衡坚定的目光，释然一笑，温柔的说到：“既然你决定，那就这样吧。”
他看着面前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内心有些恍惚。
儿子出生的时候，才那么小一点，转眼间就这么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了，他们却连他为什么会性格突变都不知道。这父母当的，太不称职了。
身后的李芸柔看出了丈夫的想法，小小的向前半步，与他并肩，将手放到了他的手里，表示同感与安慰。
傅子衡不知道父母的这番心思，他在傅淳叶同意后，就在心里构思着要怎么和老爷子说这件事了。以老爷子那种性格，想要说服他，就必须把事情坦诚布公的说清楚。
这样一来，冲突在所难免。
…………
当晚，傅子衡带着一叠资料，敲响了老爷子的房门。
进门后，傅子衡并没有急着和老爷子说他此行的目的。他先是向老爷子询问环禹旗下的百货商场经营的如何，再像是不经意间提起公司小股东们的情况，最后再畅想未来，大伯掌权后的情景。
在老爷子越来越警惕防备的视线中，傅子衡轻轻一笑，将手中的资料递了过去。
“祖父你不必担心我会觊觎大伯父的东西，今天问你这些，只是想确认一下我做出的这份报告的真实性。这是我对环禹的一点心意，希望祖父你能喜欢。”
说完，傅子衡就见老爷子随手将资料接了过去，将信将疑的翻了几页，边翻边说到：“难为你有这份心了，不过你目前还是个学生，心思多放在两个月后的星际联考上比较好。”
傅子衡笑了笑，没有解释。
这些资料是以他记得的，前世傅家出事时股东们的反应为基础，以后十年的大发展趋势为核心，结合傅家友方公司和敌对势力的未来规划总结出来的。
写完后，他将这份报告发给学金融商贸的发小，请他帮忙修改过。
可以说，里面的内容字字珠玑。
他相信，凭借着老爷子的战略性眼光，不可能看不出其中的奥妙。
果然，没让傅子衡等多久，老爷子就用抑制不住的激动口吻，看着傅子衡说到：“这里面的某些数据，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我自然有我的消息来源。”傅子衡神秘一笑，继续说到。“祖父，这份资料，对环禹有用吗？”
“当然有用！”
老爷子神色复杂的看着傅子衡，带着惋惜与犹豫。
有些人年纪越大，就越相信一些非科学的东西，傅泽洲就是其中一个。他见识过四孙子师傅的本事，所以对四孙子看相的本事也深信不疑。
如果傅子闵宴会那天没和他说傅子衡的面相，哪怕是坏了他们傅家祖传的规律，他也得把傅子衡拉到公司。
可是，他怕呀。
他怕傅子衡真如傅子闵所说的那样，是傅家败落的祸根。所以即使傅子衡再有才，他都只能做那丢了西瓜捡芝麻的蠢人。
傅子衡全程围观着老爷子变脸，看到他表情最后定格为决绝时，哪怕已经做好了准备，他心里还是有些失望。
他哂然一笑，率先开口说到：“祖父你不用找理由解释为什么不让我进公司，那天傅子闵和你说的事，后来我从其他也知道了。不就是怕我连累傅家吗，你放心，在外面行走时我绝不会使用傅家的名号。这就是我给家族的一点小礼物，感谢家族这么多年来对我们一家的栽培。”
“你不用这样，养你们长大，本来就是长辈的责任。”老爷子眼中有着淡淡的愧疚，但却绝口不提面相的事。
傅子衡见老爷子初步妥协，便将声音放柔，以缓和目前有些紧张的氛围：“孝敬长辈，也是我们这些小辈的义务呀。祖父你如果实在在意这个，就将它当成我们家离开时的临别赠礼吧。”
“你们要离开？”即使内心还残存着柔软，听到这句话的老爷子还是下意识的提高了音量，有些不悦。
傅子衡挑眉问到：“当然，祖父你觉得我在知道了面相的事后还能安然待在这里吗？”
两人对视了几秒。
最终，不愿意诋毁心中玄学神圣地位的老爷子忍不住偏头，无奈的挥手：“罢了，你们要走就走吧。”
“谢谢祖父。”傅子衡对着老爷子深深的鞠了一躬。
临走之前，他顿了顿，被对着老爷子说到：“我会尽量避免给家里惹祸，但其他人还需要祖父你看着点，毕竟祸根是我，但起因不一定在我。”
又是一阵沉默。
在傅子衡忍不住打开门出去时，他隐约听到老爷子小声的回了句“知道了”。
…………
能让一向强势的老爷子妥协，这本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但傅子衡对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反而觉得有些乏味。
说起来，这一招是他从傅子闵那里学来的。
想要和某些人划清界限，就必须先将这些年来得到的东西偿还回去。
他不会像傅子闵那样想当然，说个面相就以为解脱了。生养之恩无以为报，他如今做的，是扩大祖父内心现存的愧疚，让他未来都不好意思利用自己，甚至会主动的制止其他人给他拖后腿。
这样，他才算有了个安全的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