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新的村落
距离那日赵管家闹事已经过去了五天, 这五天金州城外的义诊粥棚人就没断过, 来来回回统计了能有个三千多的灾民, 但是有意向留下来的也只有一半, 还大多都是家里都没什么亲人的。
早上来之前青兮已经问过墨玉了, 知道了李先生那边村子已经选好了，距离金州城镇挺远的一个荒废的村落, 有上千亩田地, 安置个几百人还是可以的，不过这安置还是有条件的，这不昨儿晚上连夜把条件给了墨玉。
青兮在路上已经看过了李先生草拟的方案，手里有原有村镇房契田契的可以进行等量兑换, 而且按照开荒土地算, 免税一年, 后两年缴纳一成税就可以, 不得不说这个方案晏凤起并没有占便宜，但是青兮却大概猜到了李先生的想法。
仔细看了几种方案，青兮到了粥棚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边忙乎边思考等下要怎么和那群难民说，这时候这群人心理防线脆弱但同时也比较容易被激怒。
眼看着天色快到中午了，青兮只领着碧玉墨玉和女汉子明玉走向不远处的难民呆着的草棚，这里可都是些健康的人，至于生病的都被隔离在不远处一个树林里治疗了。
青兮的形象在灾民眼里还是很不错的, 态度温和, 也不嫌弃他们, 听说他们能吃上粥也都是这位姑娘代表的凤王殿下用了税粮供给的，还给他们找了大夫，他们真的是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了，有一些经历过早年灾荒的人感叹当年逃到其他地方可都是看天看命能否活下来，没想到这次误打误撞来了金州，倒是保了一条命。
到了棚子处，棚子里挤满了人，原本都是搭的茅屋，但是后来实在是人太多，只好搭了草棚，青兮看了一下，还不错，至少一个个的精神状态还不错，这些人刚到的时候一个个的都充满了绝望。
众人看到青兮来了，不少人都站了起来迎接，他们知道眼前这个看上去不大的小姑娘能够决定他们未来的命运，他们有些忐忑的看着青兮，没敢说话。
“你们不要紧张，我今天是来问问你们，殿下考虑到了你们的情况，西南一时半会儿的也恢复不了，现在给你们几种选择，一是留在这里，改了户籍，二是安排你们干活等着西南情况好了让你们回乡。”周围有不少荒废的村落随便找个让他们种地然后给点工钱，正好解决了没人种田的燃眉之急。
众人有些激动的互相讨论着，然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站了出来，“姑娘，姜某不才，想代这些人问问，这两种有什么具体的区别吗？”老人原本是一个小村长，他活了一把年纪，是知道西南的情况没有个两年恢复不了的，为了自己的儿孙他得考虑好未来。
青兮就等着有人问呢，“老人家，您也知道这金州城土地有不少，但是早年人都没了，殿下的意思是如果你们留在这里，给你们安排地方，让你们生活，土地也都是上等的，如果你们手里有原来地方的房契地契可以换这里的房契地契，免税一年，后两年只收一成的税......”青兮把条件说的很清楚，有不少还在纠结的一听可以用原来的地契换这里的地，瞬间就心动了。
“姑娘说的是真的？可以用原来的换？”虽然故乡难离，但是每年的大大小小的灾害不少，贪官污吏更是嚣张，这几年凤王殿下把边城治理的还不错，要不要试试呢？
“当然是真的，可以用你们手里的中等下等田换上等田，只不过要打个折扣。”这年头可不要小看上等田的吸引力，一亩上等田能比得过四五亩的下等田的收成了，但是上等田往往都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一听这个不少女人们开始拽着自家汉子叽叽喳喳的商量了起来，还有几家明显是起了争执，青兮叹了口气，支持留在这里的大部分是女人，想要回乡的大部分都是男人。
“第二条路就是地我们出，雇佣你们耕种，给工钱，但是只能按照短工的工钱给。”短工一个月的工钱不过几十文，如果是一个人的话倒也能凑合活下来，如果拖家带口有老人孩子这几十文根本活不下来。
说白了李先生他们也是用这个办法逼着这群人选择第一条路，在青兮心中活着才是最重要的，那几个冲着自家老婆孩子吼着要回乡的男人其实自私的很，他们不是富商豪绅，至少一年才能离开，这一年老婆孩子要怎么活？看似是有骨气的行为，其实不过是愚蠢的行径。
姜老汉听了青兮的话看着一旁低着头抱着孩子的两个儿子，还有跟在他们身后的儿媳妇们，想着老婆子死前说的话，姜老汉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油纸包，布满老茧的双手小心翼翼的打开，露出里面几张纸，姜老汉抽出其中的两张递给青兮。
“姑娘，这是我家的房契地契，能否给我换了。”姜老汉曾经是个小村长，也算小有积蓄，房子宅基地就有三亩地，地契上有十亩上等田五亩中等田。
青兮看过后点了点头，“可以换，是要都换成上等田？”作为第一个站出来的人，青兮倒是可以给这位老人家弄个好点位置的田地，至于房契其实房子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房子下面的宅基地归属。
“换，都换了。”他的两个儿子眼睛都亮了，在农户眼中上等田才是家里富有的标志。
青兮笑着把地契还给老人，“老人家放心，地契你先拿着，等下我就安排人来核实，没问题就给您换了。”有了第一个就不怕后面的人不听话。
“等下就能换？”姜老汉没想到这么快。
“殿下已经把地方给你们选好了，就等着你们过去就能开始新的生活了，老人家你是第一个，我给您选个连续的田好了。”要鱼儿上钩，鱼饵可是很重要的。
本来还在犹豫的人一听这话，心中明白这姜老汉怕是因为第一个同意的，能得到不少的好处，瞬间几个人也都站出来表示自己也愿意，青兮笑着让墨玉找人来挨个登记，一会儿工夫就有五十多家登记了，算下来也有二百多人了，目测之前选好的第一个村子够了。
青兮让墨玉告知大家暂时截止了，下午就安排刚刚登记的人去新村子，那里只有一些残屋，这些人过去还需要建房子，不过听连三儿的意思，爷已经安排人去了，算是古代工程队，到时候帮忙一起盖，差不多冬天前就能弄妥当。
青兮又吩咐喊来的士兵看好这里，如果有人闹事，直接处理了，毕竟这一上午不少人藏着的地契房契都暴露了，不能保证没有坏心的人，虽然地契房契是一式四份，但是难保没人趁机勒索威胁。
这里的房契地契户籍管理出乎意料的严格，一式四份，一份是在本人手里，一份在县衙，一份在州城管理者手里，一份在户部，更改所有者的时候必须双方到场，要想偷个地契就说地是自己的，简直就是做梦，就是一路登记上去也得个一个多月才能完成。
下午青兮带着官府的人和府卫把姜老汉一行人弄了牛车拉去了准备好的村子，因为地方实在是有点远，晏凤起不放心，把白越从军营喊了回来，又加派了府卫护送一行人，青兮出门的时候看着一串的俊男靓女府卫，简直都想哭了，她这阵势搞得有点大啊。
结果青兮脸色难看的到了灾民棚子，搞得那些灾民跪地山呼谢谢凤王殿下，青兮都懵逼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墨玉碧玉憋着笑，在青兮怒视下才说出来，大概这些灾民以为这些府卫是为了保护他们的，感动到了不行，在一般人眼中，青兮的身份确实不值得动用这么多的府卫，简直堪比晏凤起自己的阵仗了。
青兮心中一阵酸酸的，想到了中午晏凤起背对着她吩咐白南安排府卫的时候，白南那一脸不赞同的神情，晏凤起那不容拒绝的命令，他是真的在担心她吧。
青兮待遇不错有马车坐，其他孩子病人挤在青兮准备的几辆牛车上，男人们跟着车一路走着，这一走几乎快三个小时才到地方，青兮一看，三面环山的一个村子，村中已经有不少从庄子上调过来的汉子正在修他们“值班”的房子。
青兮看着一排整齐划一，样式都一样的房子，不愧是军营里出来的，这也太听话了，房子和庄子上的“宿舍”长得一样，除了能大一点，这房子是李先生特意吩咐的，安排了从庄子上挑选的人轮流来这边值班，一方面为了监视，一方面为了这些人的安全。
众人到了地方都有些激动，一些老人蹲下来抓了把泥土，高兴的嘴都裂开了，嘟囔着，这么好的地盖房子可惜了。
听着几百人说话，青兮脑袋都疼了，揉着太阳穴，白越看到了青兮的动作，想起自家爷的吩咐，皱眉大喝：“安静！”虽然他对青兮算得上另眼相看，但是爷如今的作为真的是让他忧心，希望青兮不要让爷失望。
众人被吓得瞬间安静了，看向白越的眼神就像看到了杀人凶手，青兮捂着脸觉得脑袋更疼了。
“大家看到了，你们手中有房契的可以换新的宅基地自己盖房子，材料找他们买就行，都是自己人，现在我们先把土地的事情解决了吧。”她本来计划着今晚务必赶回去，可惜看天色有点悬了。
青兮和官府的衙役当场拿出县衙和凤王府的两份备份，开始登记更换，这里有特别的防伪方法，也不怕这些百姓胆敢作假，这不一下午确认了五十多户人家的田地界限，地契也都换好了，只等着统一上报更改备案。
李先生办事牢靠，提前几十套农具，五头耕牛都给备好了，让庄子上的那些汉子们保管着，免费给这些灾民们使用，灾民们有一些人直接抱着都哭了起来，哭着感谢青兮，感谢凤王殿下。
等登记完毕，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青兮倒是没什么，碧玉墨玉脸色都不好，她们是真不希望姑娘在外过夜，但是也不能连夜赶路，危险几率太高。
晚上五十多户百姓都激动的不行了，甚至有一些人趁着天色还没有彻底暗下来，借了农具直接去自家新分到的地里开始干活了，女人们也都在周围捡了野菜，男人们下午登记完了去了山上，抓到了几只野鸡掏了几窝鸟蛋。
衙役们自己带了干粮，府卫们也都备着，但是青兮作为个吃货，表示干啃饼子的事情她才不干，府卫们围成了一圈把青兮圈在中间，青兮正蹲在篝火前面直流口水，本来想吃烤鸡，但是酱料没带，传说中随便抹点盐就超好吃的烤鸡那都是假的，没经过腌制就篝火拷出来的一点味道都没有。
被连三儿戏称的百宝箱小马车还是很给力的，青兮找到了从连三儿那儿搜刮来的海带干，毕竟这东西干了以后很轻，适合外出携带，让碧玉都给拿出来，煮了汤，又敲了不少鸟蛋进去，加上自制五香粉，那味道相当不错了。
至于鸡肉神马的青兮没吃，都分给府卫了，她实在吃不下去没味道的鸡肉，这野鸡和家鸡还不一样，肉上带着一股腥味儿，她吃不惯，等汤好了她给府卫们每个人都分了一些，得到了一串的谢谢，一瞬间倒是让不少府卫觉得自家爷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吃饱喝足天色晚了，青兮和碧玉墨玉进了马车，青兮躺在马车中间，碧玉墨玉则拒绝了青兮一起睡的提议，一左一右坐在马车门口，她们需要随时提高警惕戒备，危险无处不在。
碧玉压低了声音问道：“姑娘，房契地契换的我还理解，为什么李先生要免费给他们工具，耕牛用，他们又不交税，就是交了也不过一成，都不够几头牛的费用的。”碧玉脑子不笨，就是想问题都比较简单。
青兮还没开口，墨玉倒是开口了，“让你平时多动脑子，这李先生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别问了。”墨玉说完看了一眼发呆的青兮，碧玉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她知道姑娘猜到了李先生的想法，但是有些事情知道可以，却不能说出来的。
青兮闭着眼睛，幸亏墨玉开口了，要不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碧玉的问题，李先生的意图看似挺简单的，简单的行为背后的意义才是最有利的，房契地契这一交换，晏凤起自掏腰包贴补了不少，实际就是现在有上千亩的西南土地归属了凤王殿下。
这可不是一亩两亩的土地或是几家商户铺子可以比拟的，随着灾民越来越多，西南地区归属晏凤起的土地会越来越多，当数量累计到一定程度就达到了质的改变，不过今天她看到了那些房契地契的名字并非晏凤起，而是放在了几个不认识的名字下面，不知道京里那几位知道自己的封地内大片土地实际上属于晏凤起的时候，脸色会难看成什么样子。
至于那些农具和耕牛，不过是施恩的手段罢了，今天这些人不是都感动的痛哭流涕了吗，再说了让这些人快点耕种，虽然不用缴税，但是产出的粮食蔬菜总是会往外卖的，这也变相缓解了金州城每年都要从邻省购买粮食的情况。
这一系列做法可谓是一箭三雕，青兮不得不承认，她那点智商还是乖乖的听话跟随晏凤起好了，她一直以为自己历经两辈子总不可能输给古人，事实证明，她确实在某些领域比不过土生土长的古代人。
一夜的胡思乱想，青兮睡得不甚安稳，一会儿梦里梦到晏凤起抱着她，一会儿又变成了被沙哑男追杀，又梦到了方芳找到了一个帅哥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