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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婚宴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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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封瓷的脸颊鼓鼓的, 像一只仓鼠, 惹得第五涉远忍不住捏了他一下。

手感很好。

年轻的茶道师还只是朦朦胧胧打着瞌睡,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被骚.扰了还会发出模糊的一声呻.吟,像是在抗议,莫名让人心软。

第五涉远轻笑着,打横将身体柔软修长的少年抱起来,那只幼崽靠在怀里,终于抵不住缠绵而来的困意, 将头微微一靠, 沉沉睡过去。

将楚封瓷抱进小憩的休息室里, 作为帝国皇太子常用来办公的地方,哪怕只是小小一个休息室,也精心装潢得十分舒适。

柔软丝制物接触着细薄的像雪般的皮肤,避免了因为粗糙质感而将人惊醒。首都星夜里不凉,但到底有些轻寒, 掖上一层薄被, 也就刚刚好了。

闭着眼睛的美人毫无所觉,安然享受着这一份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的关怀。第五涉远将灯光调暗, 凭借着虚操师绝佳的夜间视力, 细细打量楚楚轻颤而长的眼睫、挺立的鼻梁、那双即便是虚弱时, 也是殷红的唇。

虽然这场面看上去十分诡异的痴汉, 但第五涉远确实未做什么出格动作, 只静静看了一会儿, 将轻薄的被褥掖紧,便转身回到了正殿。书案上,还铺着那几张像是金属般坚硬,质地奇怪的纸张。

上面银色字迹,如铁钩划。

光看这样的风骨字迹,总觉得像是浸淫文字几百年的古学大师才写的出来,很难想象,它的主人是个如此年轻的少年人。

第五涉远没有接着楚封瓷写到一半的帖子往下续写,反而将上面完成的几张抽出来,略微一顿,软笔一挥,在帖子上面新添了几个大字——

婚宴请柬。

仅仅是写完这几个字,第五涉远唇边带上笑意,那些煞气一下子消散,竟也有了些让人如沐春风的温和感。

在楚封瓷无比正常的措辞下面,第五涉远添上了自己所写的一段话,硬生生将一张报平安及充满歉疚的信件,写成了缠.绵暧昧的悲情故事,恨得人想挖出自己的双眼,顺便打断写信的人的狗腿(特指第五涉远)。

只是这样也罢了,还特意挑衅地用银色大字标出了婚宴时间,请兵团成员务必前来。

……总之,编的和真的一样。

心情愉悦地写完信笺,第五涉远从未怀揣着这样轻松的心情帮陆慈唐做文字工作。

未免夜长梦多,第五涉远将那几封内♂涵丰富,文字密密麻麻的信件收起来,找到了废寝忘时研究着楚楚血液成分的陆前辈,让他将信件快些送过去。

尽管第五涉远很努力保持着喜怒不形于色的状态,但周边莫名愉悦的气息还是暴露了他。

让楚楚给兵团的人写信,易地而处,陆慈唐觉得现在的皇太子殿下一定不怎么高兴。但偏偏第五涉远又如此配合,甚至还非常迅速地送来了信件,像是怕延误了兵团队员看见楚封瓷的时机,简直疑点重重。

陆慈唐仔细打量着他,从第五涉远的脸上看不出一分端倪。于是接过那几张特殊的信件,想要亲自检查。

银色字迹十分漂亮,晃了晃陆慈唐的眼睛,但很明显那是两种字体,而且其中一种再熟悉不过,是独属于第五涉远的手笔。

他仔细地看着其中内容,是否添加上了什么奇怪的语句——

陆前辈也可以说是非常了解第五涉远了。

“嘶——”

这都是什么鬼东西?

陆慈唐原以为第五涉远会谎报军情,加上几句类似“我现在很好,你们不用千里迢迢来见我”的话,没想到这其中的内容远远超出他的预料,简直算得上一张标准的请柬了。

还是婚礼请柬。

还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大家快来参加啊”的那种风格。

双眸如刀,陆慈唐话语中充满了谴责:“你写这种东西,良心不会痛吗?”

“当然不会痛,”第五涉远镇定非常,看上去没有一点羞耻心:“楚楚脸皮薄,让他写这一部分会害羞。”

这句话顿时在陆慈唐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楚封瓷是一个非常认真负责的人,既然是陆前辈交代他做的事,当然不会偷懒,更不可能交给第五涉远让他代为完成。

……而第五涉远那句话里的隐含意义,分明是说他和楚楚经过协商,最终决定报平安的同时顺便写下婚礼请柬。

但楚楚毕竟还十分年轻,对婚姻这种大事总是保持着害羞与敬畏感,于是索性交给第五涉远执笔了。

陆慈唐想的太多,反倒被第五涉远诓了一顿。有些狐疑,又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震撼,新鲜水灵的白菜这是被猪拱了:“真的?”

第五涉远眼中有些不耐烦,但根本遮掩不住那发自内心的暗喜,很矜持骄傲地点了下头:“要不然你以为,在楚楚没有同意的情况下,我能在他的信件里添上这些话?”

除非楚封瓷睡着了。

陆慈唐已经完全被绕进去了,一时沉浸在没有看好楚楚的悲痛中,根本拿不出心情分析第五涉远这话,有几分可信度。

这也是第五演技爆表的成果,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撒谎处处是破绽的少年了——要被教导他的帝师知道,帝国皇太子将帝王心术用在散发谣言这方面,恐怕能气得打断第五一条腿。

陆慈唐几乎是神智恍惚的,在第五涉远的帮助下,将那些恐怕要把兵团几人气得暴跳如雷的信件,给“销毁”发送出去了。

楚封瓷沉浸在睡梦中,丝毫不清楚自己的终生被定下,婚礼请柬都发出去好几封了。

……

比起接到信件,远在数个星系之外,气得只想拿刀弑君的兵团前辈们——接到陆慈唐的讯息,就迅速动身来到内城的乐正禹,显然是效率最高的那个。

天色熹微,遥远的边界线上刚刚透出一点光芒,乐正家继承人要进内城的折子就递了上来。

向来任性惯了的第五涉远当然是毫不犹豫拒绝的。

但楚封瓷昨日睡的太早,今天醒的也早,就坐在一旁笑意温和地望着第五涉远,旁边还有陆慈唐冷嘲热讽煽风点火,眼泪汪汪与楚封瓷分别了几日的帅球,趴在楚楚的头发上,也尽力的从羊毛(?)之中射出一道哀怨的光芒——

总之在众多压力之下,第五涉远默默捡回了折子,批准了乐正禹进内城。

每次见到乐正,总是有些不同的感受。

高岭之雪般全身都散发着寒气的乐正禹,单枪匹马进了内城,他腰上挂着细长的兵刃,却根本不卸下来,视那些可笑的皇城规矩于无物。

见了第五涉远,乐正唇角微微一弯,却让人感觉不出半分笑意,只觉得是无尽嘲讽——

所以这样的人,不行礼就变成了如此自然而然的行为,根本不会有人去挑他的错,也想不到要挑他的错。

乐正禹本就没有打算行礼。

他一步一步走上前,眼中印出的不是那位尊贵无匹的皇太子殿下,而是面容精致黑发黑眼的少年。

那一瞬间,世界似乎只剩下他两人。

“你终于回来了。”高龄之雪的声音有一点点的颤抖,却被完美掩饰在那冰冷的语调中。

楚封瓷有些无措地点了点头,那团软绵绵的羊毛差点从柔顺的黑发上滑下来。

“欢迎回来。”

伸出手,乐正禹给了楚封瓷一个温暖的拥抱。

骨头咔挞作响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第五涉远紧握的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十分明显。而那脸上的神色显然也不甚好看。

他尽量保持平静地下了逐客令:“见过就走吧,下次时间到了再来。”

这个时间指的是婚礼时间。

陆慈唐面色一下变得十分奇怪。

乐正禹身上寒气四溢,都要将脸冻青了。

只有楚封瓷听不懂他们之间的黑话,但他毕竟是向着第五涉远一些,也点了点头:“这些天我守在茶园研究一种新茶,等下次见面,我泡给乐正前辈喝。”

乐正禹脸更青了。

下次见面你就要被猪拱了,我哪还喝的下茶。

出于强烈的报复心,乐正禹深吸了口气,道:“楚楚,在这种时候,我本不应该告诉你这些糟心事,但我总要让你有个底。”他的目光微微瞥向第五涉远,其中饱含暗示隐喻,声音刻意压低了些,但于这些耳目聪敏的虚操师来说,压了跟没压没什么区别。

“嗯?”

“第五涉远在你失踪的那段时间,寻过一个新欢。”

第五涉远:“???”

楚封瓷看上去像是来了些兴趣,连陆慈唐都一脸震惊,不可思议地望望第五又望望楚楚,那眼睛里写着分明的四个字“你是禽兽。”

第五涉远:“???”

乐正重脸色严肃了一些,像是在说着惊天秘密,又有些唏嘘:“那个人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嗯,没你好看,就在不久之前。现在你回来了……”乐正露出一个阴惨惨的笑容,像是揣摩到了人性的黑暗点:“帝国皇太子殿下应该已将那个人处理掉了。”

第五涉远:“…………”

陆慈唐:“…………”

他当时比较不耐烦,没有细细解释楚封瓷失忆的原委,只说了一句“楚楚回来了,你可以滚过来谢罪了”,没想到猪队友一个照面,就给他拉了个惊天大后腿。

乐正禹还十分心机地安慰道:“哎,男人嘛,耐不住寂寞很正常的,你一定要原谅他。”

楚封瓷憋笑,信誓旦旦的保证:“嗯,我一定原谅他。”

乐正禹怔了怔,面色有些奇怪,他的确是没想到楚楚这样风光霁月的人,竟然会原谅第五涉远犯这种原则性错误。当即不死心的挑拨离间:“只是那个少年也是可怜。我看他的相貌就觉得他是个好人,皇太子殿下下手如此利落,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封什么口……”

陆慈唐感觉到了一阵羞耻,实在看不下去同伴犯蠢,一边捂着额头一边走近,踢了他一脚,干脆明了的点破道:“你说的那个‘替身情人’就是楚楚本人,只不过他刚开始失忆了。这事说起来有些复杂,是人为算计的,等抓到罪魁祸首有的忙了。”

乐正禹:“…………”

他感觉到一阵羞耻。

楚封瓷也是焉坏,明明一清二楚还笑意吟吟听乐正禹讲了那么久,最后也十分捧场:“虽然这次的经验用不上了,但以后我会注意的。”

乐正禹:“…………”

更羞耻了怎么破。

陆慈唐对他十分鄙视:“楚楚在你面前出现了这么久,你却一点也没有察觉。真正的真爱会这么的脆弱吗?会认不出来楚楚吗?可以说是非常的不能交心了。”

乐正禹陷入反省之中。

楚封瓷:“……”

第五涉远:“……”这话怎么莫名的有些耳熟。

经过告状不行反被.操,气氛莫名和谐了一些,那是对于傻前辈无声的包容与关怀——

乐正禹虽然拆散第五和楚楚的贼心不死,但总算学会了忍气吞声,准备憋着大招。

可惜还没等他想出那大招要从哪方面入手,就已经被第五涉远不客气地请出了内城,等到下次婚宴再进来。

至于陆慈唐,是没法赶出去的。毕竟他在内城混吃混喝监督第五涉远已久,连皇城的护卫队都习惯了他的存在。

何况陆慈唐兼职医生,这几天为了楚封瓷的身体问题,还有的要忙,皇太子殿下就索性放过他了。

乐正禹出内城,是楚封瓷去送的。

这几日天气渐冷。第五涉远听楚楚说要出去,也没拦着,给了他一份手令,又添一只小暖炉,让楚封瓷时刻捧着,不要着凉。

虽然有些夸张,但楚封瓷还是坦然地接受了这份好意……经过那么多磋磨,要是再拒绝,这一生未免过得太如履薄冰。

楚封瓷走在后面,静静望着路边肆意伸张开放的浅色花苞,跟着乐正禹的步伐往前走。

不带温度的光芒落在脸上,还是有些刺眼了,让楚封瓷眼睫微微颤了颤。

一路无言,却是十分让人享受的安静气氛。

将出城门,乐正禹的脚步还是停了下来,转过身望向黑发黑眼,扯着慵懒笑意的少年。

“楚封瓷。”

惬意的有些出神的少年这才反应过来,应了一声:“嗯?”

“有关乐正重的事,对不起。”

“……”

还是不可避免地提到了这个话题,楚封瓷轻轻叹息一声。

“对我来说,乐正重不等于你;对你来说,事情也已经过去了,所以不必道歉。”

不会过去的。

永远也不会过去。

乐正禹静静地望着他,像是豁然开朗,温柔地应了一声:“好。”

他突然又道:“等婚宴的时候,我会记得给你补一份大礼。”

楚封瓷:“??”

婚宴……什么婚宴?又和自己扯上什么关系?

黑发少年的目光微有触动,他上前一步,似乎是想挽留住乐正禹的步伐:“前辈……”

哪知乐正禹揉了揉他的软发,将楚封瓷眼睛微微一遮,再松开时人已经不见了。

空中唯余乐正禹豁达的笑声:“山高水远,前路不必再相送,日后等重逢。”

……等等前辈,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前辈,我只是想问一下婚宴是怎么回事啊?

抱着满腔疑虑,楚封瓷送了乐正禹出内城后,没有直接回去茶园,或是找第五涉远小叙,而是在内城中逛了一遍,不曾看见什么张灯结彩的喜事。

就连被他拦住的侍女,也只是略微红了红脸,表示不知道有什么“婚宴”。

是乐正前辈弄混了?

这个理由实在无法说服自己,楚封瓷索性也不想了,打算找个机会问问第五。

……

宫殿内燃了香料,是极高雅又淡泊的香味,像极了冬日里栽在内城城墙边的松枝味,又有点似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茶香。

第五涉远估计着楚封瓷该会挺喜欢这个香味,就先让人给书房熏上了,如果楚楚表现的挺舒心,就给别的地方也熏上。

可以说是十分的细致体贴了。

楚封瓷来寻第五涉远时,果然也对这样的熏香十分受用,侧过头细细闻了闻。因为纠结那“婚宴”究竟是什么而皱起的眉头,也放松下来。

第五涉远目光平静地看向他,言语里不泄露半点醋味:“似乎回来的晚了些。”

“有些事,”楚封瓷侧了侧头,沉思道:“第五,最近内城里有什么婚宴要办么?”

第五涉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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