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尽甘来
第八十七章
两碗米饭，一盘清淡的角瓜鸡蛋，一盘芹菜粉。
裴向南简直受宠若惊，季青柠搬过来以后，他曾主张过要请一个打扫卫生做饭的保姆，不过她不喜欢，她说没有时间两个人就在外面解决吃饭的问题，卫生两人谁有空谁做，当然为了表示自己的多功能，一直是他在做。
她从来没有做过一顿饭，今天在半路竟然停车买了两个菜。
特别家常的感觉，他帮她提东西，女人走在前面，她话不多，也不讲价，就挑新鲜的买，市场转了一圈，他那些编排的说辞一下子忘记了大半。
到楼上，她变戏法似地就在橱柜里找出了一件他的围裙，然后穿上开始做饭。
裴向南汤姆解释地简直不敢相信，就在旁边给她打下手，等菜炒好了，他那一小半说辞也忘记了，小小的家，他爱的女人，直接戳在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他想起初恋时候，那般的青涩。想起多年后沉寂的心，在重逢以后又是那样的悸动，这个在他生命当中来了又走的女人，他若不牢牢抓住，恐怕一生后悔。
不过她一直没有理他，甚至等饭菜端上了桌以后，他发现只有一碗白饭。
这不算什么，男人脸皮厚，自行盛了米饭，挨着她就坐下了。
季青柠拿出平板来支在桌上，上面有季青橙参加节目的剪辑视频，她一直关注着妹妹的比赛，一有时间就拿出来刷刷，屏幕放大以后，就看见节目主持人在介绍比赛选手，现在历经选拔，她已经进了三强当中。
青柠一心二用，吃得很慢，其实她今天特别的不舒服。
但是她这个人很奇怪，她减压的方式就是沉默，越是不高兴就越沉默，总也会找点事情做，分散一下郁结的心，例如做饭。
筷子一到盘子里，立即被男人的压住。
他故意使坏，拿着筷子给她筷子夹住，见她目光瞥过去，才讪讪地放开她，然后讨好给她夹了一口菜：“亲爱的，你吃。”
她白了他一眼，抬眸继续看比赛视频。
视频当中，季青橙正在镜头下手工缝制钻片，她动作很快，针脚均匀几乎看不出来，正是凝神仔细看，男人又碰了她胳膊一下。
裴向南正色看着她：“亲爱的，那件事我想我有必要解释一下，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gay。”
女人回眸看了他一眼：“嗯。”
然后继续看视频。
他无语，低头吃了两口饭，气氛很不对，她的心都没在这。过了一会儿，女人终于看完视频，也吃完了饭，开始给青橙打电话，他主动刷碗，在厨房能看见她在客厅里来回走过，关心着妹妹的比赛进展。
也就五六分钟吧，青柠挂断电话，拿起平板走去书房工作。
裴向南把卫生收拾干净了，刚要过去，口袋里面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看是自己母亲，走到卧室关上房门，这才接通。
裴红叶当然是来关心进展的：“向南，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好好解释一下？”
他当然笑：“嗯，妈不用担心我们，我们好着呢！”
女人传授他无赖大法：“这一点，你就要学一学你那个混蛋爸爸了，就是她怎么问你都不能承认你喜欢过男人，明白吗？”
男人无语：“明白。”
她这才满意：“明白就好，好在你悬崖勒马没有糊涂到底，现在你们年纪都不小了，抓紧时间让妈抱孙子才是正事，你怎么跟妈保证的？两年之内，对吧？”
裴向南靠在门口，嗯了一声：“嗯，两年之内。”
挂断电话以后，他站了好一会儿，才调整好情绪，出了卧室在书房门口顿足。
男人敲门：“亲爱的，忙吗？”
他推开房门，看见电脑屏幕并没有亮，女人靠坐在软椅上面，似乎在发呆。
她很少有这样的时候，见他进来，一按电脑，屏幕顿时再次亮了起来，季青柠背对着他，很不给面子地应了声：“在忙，怎么了？”
明明很不忙好不好！
男人无视掉她刚才那发呆的模样，走在她身后，从后面抱住她：“那什么时候不忙？嗯？”
他亲昵地在她脸上啄了了两口，青柠伸手推开，不由得微微皱眉。
裴向南还惦记着赶紧恢复邦交，不肯放手：“你真的不生气了？真的相信我的话了？”
她脸色不太好，神色也略显疲惫，女人一把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档案袋来，啪地就扔了桌子上面，季青柠抱臂，勉强能压住心头的火气：“我们签的协议内容你没忘记吧？一共就那么几条，才几天就忘记了？”
他怎么能忘，档案袋里面的东西都是他亲自整理的，能倒背如流：“协议内容我记得，不用看。”
女人一动，身下暗流汹涌，大姨妈有汹涌的阵仗。
她抬眸看他：“你觉得现在还有遵守这协议的必要吗？”
现在有两种情况，她情绪不对，很显然他不会乐观地以为她想要忽视协议内容，和他相亲相爱，男人扬眉，义正言辞地盯着她，一开口是字正腔圆，完全律师腔调：“协议内容必须遵守，作为甲方，季青柠小姐有权利追讨你的合法权益，如果乙方有任何不当的地方，甲方也有必要督促他遵守协议，保证给甲方和谐美好的生活。”
女人别过脸去：“我看你并没有把协议放在眼里。”
他站直身体，拿着档案袋又重新放回抽屉里去，然后弯腰重新从后面抱住她：“对，我从不放在眼里，我都是放在心里。”
她无语：“油嘴滑舌。”
裴向南又来啃她的脸：“发自肺腑的。”
季青柠抱臂，这一次并没有躲开他的狼口：“那我问你，什么时候公开婚姻事实？”
男人收紧怀抱：“在你同意之前，不会公开。”
她挑眉：“那孩子呢？”
他继续：“三年之内不要孩子，当然如果你想早点的话我是非常高兴的。”
明明又是嬉皮笑脸的模样，但即使是玩笑话，他说得也是那样笃定，女人偏过脸去，想去看他的眼睛，但是男人却趁机索吻，直接在她唇上盖了章。
她很是无语：“裴向南，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他摩挲着她的脸，恨不得随时随刻都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怎么正经？”
女人转过身来，伸手推开了他。
裴向南站直身体，双手插兜低眸看着她。
四目相对，她想起那满墙的照片，莫名地烦躁：“你告诉我，为什么非要和我登记，为什么是我？”
男人眸色微动，她目光咄咄。
可惜片刻之后，他的脸上却是笑意渐失：“我妈需要一个继承人，但是我对她公司没有一点兴趣，如果说为什么非得是你的话，我想可能是你出现的契机刚刚好，你在环宇的贡献有目共睹，我想你的野心也能给裴氏带来更辉煌的未来。”
女人微怔，他看着她：“这么说，你相信吗？”
她指尖微凉，只觉得额角突突直跳。
他继续看着她，目光灼灼：“我说我不是gay，那天的事情是个误会你相信吗？”
青柠抿唇不语，裴向南眸色顿暗，突然转身走了出去。
这个世界真的太疯狂了，她靠在椅子上面，小腹隐隐作痛。
书房里没有他的声音，显得特别安静，竖着耳朵听了听，也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一点声音都没有。
多年前的往事一下就浮上心头来，她难得地想起了那段青涩的初恋。
季青柠从小就是女学霸，作为家里最大的女儿，她完美诠释了父母对她的所有期待，她人长得漂亮，学习成绩也漂亮，是老师眼里的三好学生，是所有人口中的典范楷模，等到了高中，她长发飘飘，在更出色的成绩外面，也拥有了更出色的样貌。
多少男同学前赴后继地给她送情书，为之倾心。
裴向南这个学长，却成为了她人生当中的第一笔黑历史。
教学楼楼顶上面，有个小小的阁楼，外面露台上是吊起来的沙袋，季青柠发现这个秘密以后，经常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从安全通道爬楼顶去，她爸爸是武术教练，她不练拳，却会飞腿，沙袋总是被她踢得来回地晃。
偶尔，还会坐在沙袋下面点跟烟。
后来才发现，这沙袋是有主人的，裴向南在冥冥之中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学习成绩也特别优异，在别人眼中是翩翩优雅的公子哥，却和她一样，两个人见面以后，一起在楼顶抽烟，一起逃课，一起奉献了初吻，后来还一起偷食禁-果。
那是她的青春，是她最疯狂的时候。
当然，爱情于她而言，就像天空中绽放的烟火，稍纵即逝。
季青柠洗漱一通，躺了床上。
那些刻意被遗忘了的事情，竟然一件一件想了起来。
说也奇怪，曾经以为再也不会想起来的事情，包括他那张脸，一下子全在脑海当中浮现，她唏嘘不已，听着门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立即闭上了眼睛。
片刻，男人钻进了被底，很自然地就环住了她的腰身。
女人一动不动，很快，他强行伸出胳膊揽过她让她躺在他的肩头，裴向南的吻轻轻地就落在她的鼻尖。
她干脆装睡，任他又拥紧自己。
不想他的笑声就在耳边，随着啪地一声，床头灯也暗了下来。
“青柠，你开始相信我了，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