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你好，大表姐

当护士小姐告诉她，已经有一对看起来还不错的小夫妻提出收养她时，丽贝卡不由得惊叹于自己的好运气。直到他们来到她的病房，丽贝卡几乎只看了一眼，就确定事情没那么简单。他们绝对不只是为了来收养一个小姑娘。

【新婚燕尔的小夫妻的养儿体验？】丽贝卡要把脸埋进被子里才能阻止自己笑出声来，【这太愚蠢了，我还从未见过如此蹩脚的谎言。】

他们最多是极为亲密的朋友罢了。

那位金发可人的举动倒是自然，让人瞧不出纰漏。而那个英俊的青年，丽贝卡抬起头，目光扫过他挺秀的鼻子和让人嫉妒的唇色，他简直是……什么人会为了和自己的已婚妻子尽力避免肢体接触，甚至使用绅士手啊。她看着青年掌心悬空，虚搭在女伴腰部的手这么想着。

以及，她居然看清了他们俩的五官。

这是新奇的，前所未有的，更是令人着迷的，这可以说是丽贝卡一直渴望却从未发生在她过去人生中的大事之一了。她无法克制自己近乎痴迷地盯着他们看。金发的女人，金褐色头发的男人，轮廓分明的五官，美得近乎于一个奇迹。但与此同时，一股粘稠的、汹涌的恶意，也随之蔓延出来，她对于他们的特殊甚至于有些嫉妒了。

查尔斯看着病床上的女孩。毫无疑问，她很漂亮，即便她现在看起来消瘦、虚弱又苍白，过于宽大的病号服里露出野天鹅一样纤长优美的脖颈，单薄的锁骨上轻轻凹陷下去，可以透过领口看到她圆润的肩膀线条。作为一个十六岁的姑娘，她长得有些太好了，可能是因为以前的日子实在糟糕，她看起来像是只有十一二岁。这种情况并不少见，他的学院里大多数变种人都缺少善良而富有责任感的监护人，以至于他们不得不隐藏自己的能力，其中甚至有不少都在童年时期遭受过虐待和欺凌。

他看似随意地将两指置于额角，然而没用，他无法阅读这个小女孩的思维。

两天前，他通过脑波强化机找到了这个变种人女孩，在他看到的画面里，女孩靠在病床上，几乎用层层叠叠的被子和枕头把自己埋了起来，只露出一头金发和一张稚气却美艳的脸，望着落雨的窗外。她的灰眼睛里雾蒙蒙的，像是甜蜜的沼泽，随时准备用流转的眸光拉下一两个牺牲者。她有一种诡异的迷人和美丽，甚至于瑰丽得让人感觉有些危险。

在查尔斯放弃读取女孩的思维之后，他突然看见面前的虚空中浮现出一行字。

【丽贝卡当前好感度：-20】

而就在此时，一直仰头仔细端详着他们的女孩露出了一个甜蜜的、充满信赖的笑容，即便是三岁孩童看到圣诞老人也不会笑得那么好看，她惑人的灰眼睛里蕴含着的笑意，在长睫毛的映衬之下闪闪发光。她看上去是那么的感激、那么的充满爱意，如果不是不知为何看到了显示为负数的好感度，即便是查尔斯，在不能读取思维的情况下也有十分的可能会被蒙蔽。

他试图用眼神和瑞雯交流，显然她也看到了查尔斯所看到的，因为自身的原因，她永远比常人更加任性和敏感，看来小姑娘对她的好感度也不高，她看起来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我是查尔斯·弗朗西斯·泽维尔，她是瑞雯，瑞雯·达克霍姆。”查尔斯试图展现友好，“我知道你最近经历了不少事，但是请放心，以后我们会负责照顾你。”

【丽贝卡好感度-3 当前好感度：-23】

【看来，这不怎么管用。】查尔斯有些头疼，他几乎有些不知道怎么和这个貌美又奇怪的小姑娘相处了。

“为什么是我呢？”果然，小姑娘收起了讨好的笑容，她微微低下头，神色晦暗莫名，“你们根本不是夫妻，连情侣都算不上，是你想来找我对吧？”她抬头看向查尔斯，小脸上露出狡黠的微笑，“但是一个成年的独身男性来领养一个十六岁的可爱女孩，领养机制不得不慎重考虑，而你，似乎是非常想立刻马上带走我呢。所以你让你的异性好友和你假扮成夫妻……你们是怎么说服那个修女的？她几乎恨我，她没有劝你们换一个更听话更招人喜欢的姑娘吗？但是你们只想要我，为什么？”

查尔斯微微皱起眉头，看起来这个姑娘的心理状态比他预期的还要糟糕的多，她的言辞暴露了她甜美外表下，内心的狡诈与阴暗。他也无法接受好心的修女居然被女孩这样评价，从修女的记忆来看，她已经尽力关照这个孤僻的孩子，反而是女孩从头至尾没有给予过任何回应。查尔斯将其归咎于缺乏关爱，和父母的长期虐待。

女孩掀开她厚厚的被子，她爬下床，在另外两人暗含疑惑的目光里，锁上病房的门，拉上所有的窗帘，房间一下就暗了下来。

“这里没有监控。”女孩坐回病床上，纤细的小腿晃呀晃，“要不要开始你们的表演？”

查尔斯叹了口气。“你知道变种人吗？”

丽贝卡睁大眼睛，摇了摇头。

“你可以把我们理解为由于基因突变而产生的变异人种，我们因此获得了能力。比如我，是一个心灵能力者。”女孩听得认真极了，她的嘴形像是在说【酷】。“我创办了一个学院，引导变种人合理利用自身的能力。由此，我找到了你，那么你的能力是什么？”

【丽贝卡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24】

“能力？”丽贝卡停止摇晃她的腿，她只有低头用手揪住床单，才能克制住恶意从她眼底涌出来。“如果你说的是看到的人都没有脸，永远记不住别人的声音和名字，那我宁愿不要这个能力，或许，你更应该称之为【疾病】。”

“你自己呢？”查尔斯突然有些理解了这个女孩。

“我也看不到我自己。”

“没有例外吗？”

“有的。”女孩露出一个鬼魅般的妖冶笑容。“有的。我能看到你们，你们的脸。”

***

“我也觉得这实在算不上一种能力。”一直沉默着的瑞雯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或许我们应该把这个小家伙留给福利院。”

“那么你呢？你所谓的能力又是什么？”这句话成功激怒了女孩，她几乎是有些挑衅地问道。

停下，这太愚蠢了。瑞雯抿紧了她的嘴唇。她应该先配合查尔斯把这个除了长相甜蜜之外一无是处的小混蛋带走。她清楚查尔斯的责任感使他绝不会轻易放弃这个小变种人，即便可能是仪器或者查尔斯的脑波出了错，她可能根本就只是个罕见疾病患者。但在此之前她还是忍不住先炫耀一下，关于她的能力。随着能力的使用，她的一只眼睛开始发生变化，从棕黑色逐渐改变，生出琥珀色的放射状纹路，像是正在酝酿的风暴。为了证明她不只能做这些，她将瞳色一直改变至极浅的金色之后，一抹蓝在她眼底晕开，于此同时她的五官也开始变化。当一切结束的时候，两个查尔斯正对着丽贝卡微笑。

她满意地看到小家伙看得目不转睛，甚至放低了呼吸。

然后……【丽贝卡好感度 70 当前好感度：50】

瑞雯简直要被这突然大幅增长的好感度吓坏了，要知道，一下从负数猛涨70，到逼近及格线。这未免有些太过夸张了，更何况她们前一秒还差点吵起来。

丽贝卡欣赏着这一切，惊异于她所能清清楚楚看到的每一个细节，她的心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能变成我吗？”女孩放低了声音，带着刻意的甜腻和讨好。

或许是受了好感度的影响，在瑞雯能够出声之前，她的五官又开始急剧变化。

这是丽贝卡第一次看到自己。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过来一点好吗？”

瑞雯几乎是被丽贝卡脸上的神情蛊惑了，她慢慢向她走过去。女孩向她伸出手，脸上带着惊叹、释然、甜蜜和难以言说的疯狂爱意，那两条几乎冷得像冰却软得像棉的细嫩胳膊轻柔地环过她的腰际，然后紧紧地，紧紧地搂住了她。女孩将头靠在她的胸前，无限依恋地轻轻蹭动着她的脑袋，她蓬松的金发和她变成的交融在一起，她们长着一模一样的脸，那么美丽的脸，简直像是造物主的奇迹。

瑞雯看见，好感度又发生了变化。

【丽贝卡好感度 30 当前好感度：80】

瑞雯叹了口气，她因为女孩如此高的好感度，为她之前的行为感到些许抱歉。

“那么，现在你愿意和我……们走了吗？”她问。

***

因为瑞雯的关系，丽贝卡对查尔斯的好感度也一路涨到了【32】，在被带离医院的时候，她是那么配合又乖顺，甚至打消了胖修女的疑虑和担忧。当女孩牵着瑞雯的手，抬起小脸，露出一个比枫糖浆甜上不知道几百倍的微笑，说：“谢谢你，我现在有家可以回了。”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要在此刻爱上她。

“或许你的能力可以帮助我们分辨变种人。”查尔斯这样安慰她，他的蓝眼睛里波光粼粼，美得令人沉溺。他也不再那么担心丽贝卡的心理问题了，即便无法读取她的思维，他想，在能看到好感度的情况下，女孩还是很好懂的。

然而似乎只有女孩能够分辨的那一部分人，才可以看到女孩对自己的好感度。

在驱车赶回学校的路上，查尔斯在脑中与瑞雯进行了一段对话。

【你觉得丽贝卡知道好感度这回事吗？】

【大概是不知道的。】瑞雯摸摸怀中女孩的头发，她在离开病房的时候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女孩一路上像树袋熊依赖桉树一样紧紧攀附着她，现在她睡着了，长而翘的睫毛翕动着，像振翅欲飞的蝴蝶，小脸美得像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需要告诉她吗？】

【不用。】查尔斯也偏过头来看她，现在的丽贝卡看起来轻软又善良，天真而无害。【想想看，在学院里，她会过得很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