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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西沉对于女人的穿着有自己独特的审美,除了商业化的洽谈外,这样的场合,他不喜欢她穿得太过中性,而是越柔美越好。
所以,他挑选的是轻柔的纱质面料,下摆是随身的线条,没有那种时装秀里硬朗的廓形和立体感的造型,只是在两侧肩膀上做出了花苞般的造型,收进了光滑的丝绸。
“你需要一双鞋。”他在她身后说,看着穿衣镜里的她。
“灰姑娘的水晶鞋?”
“你真的要穿那东西?皮质的都嫌磨脚,却要穿那个?”
“怎么您听不出我在开玩笑?”
他轻轻笑,把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低头亲吻她的脖颈。她缩了一下,只觉得被他碰过的地方如电流般向四肢百骸蔓延。
他重新看向镜子里的她,捏捏她的脸:“亲爱的,你不是灰姑娘,你是白姑娘。”
她也笑了。
这个晚会真的有够无聊,付瑶离开孟西沉身边的时候,就一个人在一边吃东西。有人却过来打扰她。
“喝一杯?”
付瑶看看徐羡姿,又看看她手里的酒杯,放下了自己的酒杯,转身朝别的地方走去。
徐羡姿的脸色很不好看。
“我就和你说过了,我这个妹妹不好惹。”付梓媛过来和她碰杯。
徐羡姿说:“你自己又怎么样呢?我们好像没什么交情。”
“我和她可不一样。”付梓媛也不急,慢慢喝自己的酒,“我对孟先生可没有什么别的念头,我只念着我的生意。”
徐羡姿继续朝旁边走。
付梓媛又说:“听说孟先生要提拔她做雾峰在恒实的总代理。”
徐羡姿陡然停住了脚步,霍然转身,死死地盯着她:“你胡说什么?”
“我可没有胡说,有知情人和我透露的,消息绝对属实。”付梓媛莞尔一笑,玩味地走进她,贴着她的耳朵说,“她现在可是正在风头上,你不过就是个过去式。孟西沉更看重谁,不是明显地很吗?”
“西沉不会这么对我的。”她担任这个职位已经多年了,孟西沉虽然没有帮过她什么,但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她在这一行一直无往不利。如果付瑶代替了她的位置,不说她丢脸了,她在这个圈子里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这一点,我也要佩服我这个妹妹。以前总觉得她一根筋,现在看,倒是大不一样了。”付梓媛说。
徐羡姿没有说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见时机成熟,付梓媛低头在她耳边说:“其实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
“怎么一个人在这啊?”孟西沉应酬完了,回来看她。
她摇摇头,握着胳膊打了个哈欠:“您和他们聊,我又插不进什么话,瞎掺和什么呢?”
“你要在这一行做出一点成绩,不和他们打交道怎么行?生意是怎么做的,是吃吃喝喝酒桌上宴会上谈出来的。那些一事无成嘴里又说着‘我不屑做这种虚伪事的人’,说到底都是不愿意去努力的人。”孟西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凉凉地说,“你不能改变这个社会,只能改变自己。不会交际,就学着去交际,学着去融入他们。自己不愿意主动出击,又抱怨没有机会做不成事的人,还是回老家种地或者打工去吧。”
付瑶气得七窍生烟,猛地站起来:“太过分了。怎么这么说?”
“实话实说呗。”他摊开双手。
“我去和他们说,您给我介绍啊?”
“当然可以了,只要有上进心。别说我给您引荐,就是我给您倒茶添水都行。”他弯下腰来取笑她。
她站起来推他一把。
他失笑。
付瑶正式接受恒实在雾峰分部的旗舰店,是三月份开春。对她而言,那是一个很特殊的日子。四家店面,在浦西里白杜河下游的外滩江畔,新建成的珠宝城边。周围是四十几幢风格迥异的大楼,构成这片上个世纪发展至今的金融中心。
这是天然的港湾,几十年前,这里成为为数不多的几个通商口岸之一,有无数的商人登陆这里,带走丝绸和宝石,换来领先的技术、珍贵的机械和设备。
几十年后,轰隆的机器响声几乎已经在这里绝迹,到来的旅客看到的更多的是蓝天白云、青山绿水。
他们有时会疑惑,这个国家什么时候蜕变成这样?这里的水是不是如入眼所见到的那样干净、清澄、富有勃勃的生机与活力?
每年有多少充满了幻想和憧憬的年轻人来到这里,有多少人成功,登上最中心的那幢大楼,又有多少人从里里纵身跃下。
付瑶不清楚。
“我早说你了不起,现在做起分部的总经理了。”新店开张的那天,夏知时坐在二楼露台的遮阳伞下喝一杯下午茶,“什么时候你接手了恒实在上海的有限公司,或者垄断了江北一带所有的分部代理权?”
付瑶用正在背诵的石材名册狠狠打在她的额头:“白日梦醒了没?”
夏知时捂着额头喊痛,看着她,憨态可掬的模样:“不想做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付瑶笑了,指指自己手里的名册:“背出来没?”
夏知时马上垮下一张脸来,抢过来,愤愤不平地翻页:“话说,你什么时候招人?这都开业三天了,连个人手都没有。”
“招什么样的,招几个,我还得好好想想。”
“我们这么大地方,装修费就花了400多万,怎么也得多招几个吧。招个店长,招两三个销售顾问,再招几个设计师,两个报价员。这是少不了的吧?”
付瑶想想也是,叹道:“可惜我没有钱啊,姐姐。”
“你没有陛下有啊。他总不至于连这个钱都吝啬的。”夏知时把目光落到她手腕上的那只江诗丹顿腕表上。
付瑶又拍她头。
晚上她拟定了招聘名额,然后找了本地的官网发了上去,很快微信上就收到了几个要求应聘的人。
她一一回答,给他们定了面试的时间。
这里礼拜又回了舅舅家看母亲,她最近的状态不错,面色比以前好了很多,不再自怨自艾充满怨恨,人也年轻了很多。
方婉心在院子里剥豌豆,她过去帮她。
“工作顺利吗?”
“顺利,现在每月差不多有6、7000。”为了怕她担心,她还是决定隐瞒某些。
方婉心笑得很满足,拿过她手里的碗说:“也别这么拼命,女孩子家的,工作稳定,找个好对象就好了。”
“我知道,也没怎么累的,就是做得久了,老板看我还不错,给加薪呢。”
“那就好。对了,你杨姨给介绍了个对象,你改天去见见吧。”方婉心忽然想起来,和她说道。
付瑶简直要给她跪了,心里想是不是每个母亲都这样瞎操心。她一边作揖告饶一边说:“我才23呢妈,还愁嫁不出去?”
“也没一定要处啊,看看看嘛,人可以的话做个朋友也好啊,多个选择。你不是和凌晔分了吗?”方婉心叹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是管不了的,但是瑶瑶,你要记得,那些有钱的老男人是靠不住的,男人一有钱就要变坏。你现在在外面工作,可别被人骗了啊。找个踏踏实实的男人过日子,比什么都靠谱。”
付瑶知道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把什么男人都想成付兴国,但是嘴里还是应着:“我知道的,您别担心啊。”
方婉心点点头,又是一声叹息:“你有时间也陪陪你舅妈,她这人虽然又势力又有些小心眼,本质是不坏的。这些天她也是操碎了心了。”
“出什么事了吗?”
“还不是你那不争气的舅舅啊。”
“我舅舅怎么了?”
方婉心恨铁不成钢地说:“他在林业部本来不是干的好好的嘛,不过最近这劲头你也懂,一流的清水衙门,连吃饭都不能报销了。每月4500的工资,既要供孩子上学,又要养家,哪里够啊?他就去上海接了个工程。”
“工程?”付瑶的声音都大起来,“他又没碰过这个。”
“就是嘛,招标价压到35万。这么低他都给招回来了,你看看他,你看看他。现在好了,根本找不到那么低薪酬的工人,这工程就这么搁了,弄不好还要赔本。”
付瑶一听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舅舅好端端的去做什么工程?他都没接触过这个东西,而且,这玩意儿根本不好赚钱。”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哎。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是找不到人做,就只能违约了,违约金也不是个小数目。”
付瑶心里也不好受。虽然她不喜欢杜雪梅,但是对这个舅舅还是蛮亲的。剥好毛豆以后,她进屋去了。
方浩强在后院晒豆子,佝偻的背影,看着好像老了很多岁。
她走过去,迟疑地说:“舅舅。”
方浩强回头看是她,笑了笑:“瑶瑶啊。”
她点点头,帮他一起晒豆子,踟蹰了很久,旁敲侧击他接工程的事情。
方浩强苦笑一声:“你也别问了,我都告诉你吧,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我是上了别人的当,一个老朋友,虽然十几年没见了,但是我心里想着好歹是初中同学、一个村里出来的,应该不会骗我才是,谁质地这龟孙子这么不上道。”
“你也不打听一下,就这么听了他的忽悠?”付瑶也是无奈。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办法,我看看能不能托人帮我找些工钱低的外地人,不求赚钱,别亏得太多就行了。”方浩强叹气。
付瑶说:“也只能这样了。你好好休息,也别想太多,总能有解决办法的。”
“嗳,我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