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六章
几天后,李父突然说李元斌的精神状况有问题,正式提出要让国内的两名心理学专家对儿子进行精神检测。
看热闹看的不亦乐乎的民众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么个明晃晃的大话题,于是火速展开了新一轮讨论。
“看把人家李总都给逼成什么样儿了啊,都不惜把儿子说成是白痴了,李总,是亲生的吗?”
“楼上别混淆概念啊,白痴是白痴,精神病是精神病,小心李总揍你啊。”
“貌似李总最近特别忙啊,既要捞儿子,又要跟老婆打财产保卫战,真是辛苦啦。”
“噗!李总真是重情重义,要我说呀,您外面不还有两个备用儿子么,反正这个已经长歪了,干脆就别要啦!”
“楼上怎么说话呢?怎么能不要?一旦放弃的话,那就是三千万啊,不破产怎么凑够这笔钱?”
“李太太也是女中豪杰,关键时候迅速跟李总的几位小妖精们结成统一战线,这是要釜底抽薪呀!不过李太太,您这是也不要自己的儿子了么……”
外界热议滚滚,李元斌的精神检测照常进行,结果自然是精神状况异常。
而根据法律规定,李元斌的惩罚将会被大大减轻,不仅会免于牢狱之灾,甚至就连赔偿金也很可能大幅度削减。
然而未等大众猜出路寰这边要如何应对,路铮就以受害者监护人的身份对该结果提出质疑,并要求复查。
李父当然不想同意,可他是钻了法律空子,路铮更是循规蹈矩的照着法律来,他就是想要反驳也不行。
然后,被路铭从遥远的德国请来的萨德曼先生诊断之后,非常肯定地表示,尽管李元斌先生的性格可能稍嫌偏执,但精神状况完全在正常范围之内。
也就是说,他完全是个正常人!
本来对这个领域并不怎么了解的人还在奇怪来着,这老头儿究竟谁啊?怎么他一说话就都不敢吱声了呢?
结果上网一搜索,好么!
萨德曼,国际知名心理学家,几个大学的心理学终身教授,是能在世界上最权威的心理学杂志上开设专栏的大牛之一!
原本大家觉得李父找来的几个所谓专家就挺牛逼的了,可是跟人家一比,真是鲸鱼和小虾米的区别。
不少心理系的学生都激动得不行,得到消息连夜就往这边跑,怀揣着点撞大运的侥幸,只希望跟萨德曼见一面,最好还能跟人聊一句,得个指点什么的。
不过大牛表示他老人家很忙啊,这次也是受朋友所托来为一个小姑娘伸张正义,扫平邪恶之后他老人家还得回去编书育人啊,于是次日一早就乘着专机飞回去了。
有幸在机场偶遇的人表示,嘿,那专机上的家徽看着还真眼熟!
萨德曼的诊断结果一出来,这事儿基本上就算是盖棺定论了,不光李元斌铁定了没跑,就连被他爹请来帮他做鉴定的那两个心理学专家也被牵连,被质疑职业道德不说,更是有被吊销行业资格的危险。
外界尘埃落定的时候,路寰接到了瞿鸾的电话。
小姑娘先是对她进行了慰问,又对没能在第一时间前去探望致歉,最后还问自己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老实说,将近两个月不联系,最近的事情又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再次听到她的声音的路寰都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她笑了下,“已经进入到最后的步骤,该抓的都抓起来了,没什么可担心的。”
瞿鸾有点闷闷的哦了声,还是觉得非常羞愧。
路寰觉察到她的情绪有些低落,“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什么,”瞿鸾飞快的否认道,快到有些诡异,“呃,挺好的。”
对方既然不想说,路寰也就不勉强,只是问了些别的,“听说你去参加拉练了,感觉好厉害啊,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能跟我说说吗?”
这样带点要求的话,瞿鸾还是第一次从路寰口中说出,心里顿时就泛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和成就感,于是她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下来,“好啊!”
在医院里待了这么多天,连出去放个风都不行,活动范围就这么一亩三分地,向往自由的路寰真是闷得脑袋上都快要长草了,做的那些梦不要说写个电影剧本,估计拍上七八个系列都够用的了。
一句话:她无比迫切的想要接收点新消息调节下生活。
而瞿鸾所处的环境是她和她周围的人都未曾涉足过的,可以说完全就是个未知领域,自然而然的引发了她的好奇心。
终于觉得自己有点用处的瞿鸾带点小兴奋的从户外负重二十公里跑讲到障碍越野,又从障碍越野讲到射击比赛……
她不大擅长讲故事,专业用语一个接一个的往外冒,路寰听着听着就圈懵了,然后俩人又倒带重来,一个解释一个听。
路寰听得津津有味,瞿鸾讲的也很有成就感,一直到天都擦黑了还意犹未尽。
中间停顿的时候,路寰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貌似某个名字被提到的频率非常高啊。
她清清嗓子,带着点小八卦的试探着问,“那个杜秦,是谁啊?”
“啊师姐你不要提他,我烦死他了!”打开话匣子之后的瞿鸾警惕性明显降低了不少,至少一开始不愿意讲的事情现在也肯说了,“他就是个混蛋!”
路寰更好奇了,因为真的很少从瞿鸾口中听到这种风格的□□啊。
在路寰的再三追问下,本来就找不到人可以吐槽的瞿鸾终于别别扭扭的说,“那什么,我爸让我去相亲!”
“什么?!”路寰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你爸让你去干嘛?”
就算平时再大大咧咧,瞿鸾本质上也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谈到这种话题总是有点放不开。
于是她马上改口道,“其实也不是啦,啊啊啊,不过我爸他们就是这个意思啊,还总是特别嘱咐杜秦照顾我什么的,真是烦死人,我用得着他照顾吗?”
路寰忍不住扶额,觉得自己的三观可能又受到了点冲击。
如此看来,自己之前担心的早恋算什么呀?人家那边的老爹都特么的主动替自己还在上高中的女儿相看了啊!
不过瞿将军,您确定没弄错自己女儿的年纪么?她是十几岁,不是二十几岁啊。
酣畅淋漓的抱怨了一大通之后,瞿鸾的声音又像是失去了活力,蔫巴巴的,“师姐,我知道爸妈都不喜欢卢云,可是,可是”
其实路寰倒是能理解瞿将军他们。
且不说卢云本人是否行为端正、思想上进,光是他爸爸那种迫不及待扒靠山的举动,就很难取得别人的好感,换谁摊上这么个亲家都得膈应。
再者,鉴于之前闹得那么凶,现在圈内人基本上都知道是瞿鸾在倒追卢云,最关键的是,后者根本就对她没意思!
在所有人眼中,这是何等荒唐的一件事!
不管瞿将军是不是女控,是个父亲都不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女儿巴巴儿的去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想必这次的“相亲”跟它也不无关联。
当然,这些都是从瞿将军的角度分析的,而客观来讲,这也绝不是一段被看好的感情。
两个人在一起讲究的就是门当户对,这一点卢家虽然有高攀之嫌,但假若两人有真感情,那也就不算什么。
可问题就是,瞿鸾完全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首先这个大前提就不成立。
……
两边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路寰试探着说,“瞿鸾,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应该知道感情的事情是勉强不来的,该放手就放手吧。”
瞿鸾的声音有点发抖,路寰几乎可以想象出她不知所措的样子,“师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我觉得我还是喜欢他,可是他从来就不回复我的信息,我听说前几天他有跟人去酒吧玩了,还飙车。”
“我也想放弃,可是一旦这么想了,就特别难受!”
“我不敢跟我爸和我妈说,我爸只会骂我,我妈就只知道跟我讲门当户对。”
语无伦次的说了老半天,瞿鸾突然就哭了,一边哭一边问,“师姐,你说我该怎么办呀,呜呜,我难受。我知道师姐你受伤了,不该拿这种破事儿烦你的,可是你一问,我,我就忍不住说了,师姐,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没出息?”
“我不喜欢杜秦,他比我大五岁,特别虚伪特别奸诈,还大男子主义,可是他爸跟我爸是好多年的战友,我不敢,也不能跟他撕破脸。”
如果说之前她跟卢云的事情,路寰自认还能说点什么,可一旦涉及到另外一位大佬……
妈的,听多了会不会被悄无声息的灭了口啊?
好在瞿鸾也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今天也是实在憋坏了,才稀里哗啦说了这么多。
隔着电话哭了老半天,瞿鸾才哽哽咽咽的笑了笑,“对不起啊师姐,我就是说说,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她是真没人说心事啊:
爹妈都是独生子女,所以她压根儿就没有什么堂啊表的兄弟姐妹;就一个哥哥吧还是个死心眼,妈妈又压根不相信什么感情。
亲爹?呵呵,算了,这事儿本身就是瞿将军一手促成的,不抄起皮带来揍她就谢天谢地了。
路寰说,“没关系,我这点伤基本上没问题了,巴不得能有个人跟我聊聊天呢。”
说来说去,她还是不能对这件事发表任何意见。
一个人的出身不同,代表的利益不同,肩负的担子自然也就不同。
普通人家要为柴米油盐犯愁,可拥有被无数人羡慕的身家的她们呢?
至少普通人能肆无忌惮的谈几场只论感情的恋爱,至少普通人不会被一个完全就不认识,更不了解你的人攻击……
倾诉一番之后,瞿鸾的心情明显好多了,她说,“对了师姐,我弄了一整套军械模型,可精致了,明天让人给你送过去哈。”
挂掉电话之后,路寰忍不住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空出神,一时间心头思绪翻滚。
“阿玉?”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奥古斯汀把果盘放在床头柜上,轻轻叫了她一声,“在想什么?”
路寰沉思良久,问,“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人活着真不容易。”
奥古斯汀高高的扬起眉毛,在她对面坐下,双腿交叠坐着,两手在膝盖上十指交叉,“哦?”
路寰笑了下,“大哥你不要想太多啦,只是,只是在医院住了这么久,看了好多生老病死,有所感悟罢了。”
奥古斯汀点点头,然后毫不留情的揭穿她的谎言,“据我所知,在你住院期间,至少是这一栋楼里,并没有任何一位病人去世。”
俩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片刻,路寰捂脸,“大哥,你不要这么较真啊。”
好歹她也是个文学工作者啊,偶尔伤春悲秋一下什么的,您就不能成全我?
奥古斯汀低低的笑了起来,深邃的眼睛里荡开一波又一波的涟漪,好看的一塌糊涂。
路寰这才明白过来,感情这家伙是故意逗自己玩儿呢!
她挺无奈的看着奥古斯汀,也跟着笑了起来,同时心中忽然感到一阵轻松。
算了,如此沧桑的一灵魂了,还矫情什么啊!
笑完了,路寰又问,“大哥,你遇到过什么不喜欢,但是却又非做不可的事情吗?”
奥古斯汀微微错愕,点点头,“有。”
路寰惊讶于他的毫不掩饰,“大哥?”
作为榜样和路标,你好歹也长篇大论的教导我一番呀,总这么不按常理出牌让我压力很大呀。
奥古斯汀站起身来,长腿一撇来到路寰面前,然后弯下腰,轻轻在她额头上吻了吻,声音低沉的说,“人总是需要背负属于自己的责任的,不是么?”
至少在某些方面,上天是公平的,你享受的越多,所背负的也就越多,而以后要牺牲要抛弃要付出的,也更多。
路寰唔了声,然后又听他说,“不过阿玉,我们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说完,奥古斯汀抬手看了下腕表,“时间不早了,洗个澡就休息吧。”
路寰点点头,挥挥手,“大哥晚安。”
握上门把手的奥古斯汀轻轻笑了下,“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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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就进了十一月,天气彻底冷下来,路寰也终于可以回家了。
因为还要上学,锡兰堂哥和特里斯堂弟已经提前跟梅丽莎伯母回去,只有路铭和奥古斯汀留下,而他们也将在一周之后回国。
相处了这么久,路寰也有些难舍难分起来。
而且一旦出院,也就意味着她马上就又要回归到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大宅的情况了。
路铭笑着说,“不如阿玉就跟我们一起回国吧,反正只要带着药就好了嘛!”
拎着个大袋子出来的路铮马上朝他撞过去,“借过!”
奥古斯汀抬手摸摸路寰的脑袋,“春节我们还会过来的,乖。”
路寰失笑,“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什么乖。”
司远和高露也过来接她出院,然而却什么也插不上手。
高露还好,所有人对她都非常热情,可是司远就苦逼了。
先是被大家集体无视,后来又各种嫌弃他挡道……
司远无语望天,明明那么宽那么宽的路,可是人家偏偏想走他踩的对地方,能有什么办法呢?
正想着,路铮又动作非常明显的挤开他,然后一脸认真地抬头看天,“阴的很厉害啊,气象台从昨天就预报有雪了,没什么遗漏的话赶快走吧。”
说完就半推半抱的把路寰弄上了直升机。
堪堪站稳的司远:“……”
在机舱里隔着玻璃跟他遥遥对视的路寰:“……”
不知怎么着就稀里糊涂被夹带上直升机的高露:“……”
马丹,你们倒是问问我的意见啊,卧槽我家司机还在楼下停车场等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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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路铮是不是开通了预言功能,直升机刚起飞没多久就开始下雪了。
在天上看下雪的感觉绝对跟在地上不同。
你不知道雪花究竟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它们要到哪里去,视线中只是纷纷扬扬白茫茫一片,周遭的一切都渐渐模糊,最终被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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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回到家,就好像从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重新回归生活。
路寰的脸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现在只剩下几个浅浅的印子,想必再过些日子就会光洁如初。
两个月欠下的功课要补,跟《织锦》剧组欠下的沟通要补,甚至准备参加绿橄榄电影节的电影剧本《幻与实》也要进一步修改……
“专访?”
正低头勾勾画画的路寰一怔,终于抬眼看向纪清潭,“什么专访?”
纪清潭挑挑眉,“感情我刚才都白说了啊!”
路寰讨好的一笑,双手合十告饶,“纪姐你大人大量,我这不是还没熟练掌握一心二用的技巧么。”
纪清潭笑了声,“算了,我也知道你忙。”
她说的专访是国内最红的时尚娱乐杂志之一《魅力》发出的,能有资格做专访的无一不是一线和超一线的大咖们,最难得的是,这本杂志的三观比较正,后台也硬,自创办之日起就没出过□□。
路寰听后难掩惊讶,“我哪儿来那么大的面子?”
纪清潭不赞同的皱了下眉,“怎么这么诋毁自己,你还不红啊?连续两年蝉联作家年收入排行榜榜首,电视剧还没拍完的就有多少家电视台排着队的求播放权。”
路寰忙道,“今年还没过完呢,哪就蝉联两年了。”
纪清潭捂嘴笑,“你这话要是传出去,真不知道能给你拉多少仇恨!是,今年还没过完,可你这会儿的版税收入都拉下别人多少了,哎哎跟你说正事儿呢。”
跟李元斌的官司打赢了,李太太又闹着跟李先生离婚,几个情妇怕以后生变,也拉着两个私生子一起要求分割财产,真是热闹的跟马戏团似的。
本来么,这年头在外面偷腥的男人多的很,可大多都是藏着掖着的,至少面儿上做个忠厚老实的模样。
这会儿李父在外彩旗招展的事情一曝光,不少原本跟他有生意往来的人未免担心走得太近沾一身腥,纷纷跟他划清了界限。
正在谈生意的突然中止,正在合作的也说完成这段之后可能不会再继续合作……
真是应了那句话:奋斗半生,一朝回到解放前……
面对这样的结果,虽然大多数是拍手叫好,觉得李元斌一家是罪有应得;或是事不关己一笑而过;可还是有不少人作妖,说路寰这么做有点太过了的。
“李元斌的做法的确是有点太激进了,可既然路寰并没有大碍,也不必做得这么绝吧?这是活生生搞垮了一个家啊!”
“以前光听说想毁掉一个家就让他去吸毒,现在又出来了新的,想毁掉一个家,就让他去跟路大小姐对着干吧!”
甚至还有不少网站故意歪曲事实,偷换概念,大量发布诸如“李元斌得罪路寰,不仅自己前途尽毁蹲了大狱,整个家庭也支离破碎”的文章。
这个“得罪”用的非常微妙,因为它虽然能在某种程度上表现部分事实,但却带有非常明显的诱导性和指向性。
明白真相的人也就罢了,他们自然不会多想,可要是之前并不了解内情,或是对事实真相似是而非的网民读了,很容易就会造成一种误解或者说是心理暗示:
李元斌其实并没有多大的错,他错就错在得罪了一个不能得罪的人,而且对方还极其的赶尽杀绝,所以下场才这么惨。
尽管现在这种舆论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可等到路寰这边逐渐淡忘,不再计较的时候,某些有心人是否会进一步歪曲事实,误导群众呢?
任何的风险都要扼杀在萌芽状态,纪清潭决不允许自己的职业生涯中出现任何一时疏忽造成的污点!
刚好《魅力》这边向她表达了善意,纪清潭马上就抓住了这个机会,双方非常愉快的达成了一致。
路寰本人并不是喜欢炒作的性格,而且因为平时的曝光率也足够,所以并不像其他同行那样热衷于进行各种活动。
但是不计较,并不意味着她甘愿被人抹黑,被人利用。
她略一思考,点点头,“什么时候?”
纪清潭愉快的笑了起来,都不用看记事本就张口报出了日期,“十一月九号上午八点。”